第423章 你嘴還挺硬
盧氏高祖的身影突然消失，而后出現在巨棍旁。
潔白如玉的右手伸出，明明不大，卻能握住這根巨大的棍子。
詭異中，又顯得很是協調。
巨棍被高高舉起，而后如巍峨山峰轟然落下。
下落的速度如此之快，連空氣都被摩擦的一片火紅，仿佛棍身都在劇烈燃燒。
砰——
硬生生擋下第一棍的江林，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墜落。
血霧彌漫，他的雙臂都有些扭曲。
道心急促的閃爍著，催生更強的力量，帶領著丹田中的玄氣護主。
盧氏高祖望向在一片血霧中墜落的身影，目中閃過一絲殺意。
“沒想到你也擁有道心，難怪能接下我兩棍不死。”
“然而老夫的右手，已修成道武境的玉骨，你即便是天縱英才，又如何能擋得住！”
下方的盧氏曾祖，一臉煞氣遮住面容，只留下嗜血的雙目緊盯著江林。
他神情逐漸猙獰，舔了舔嘴角，好似惡鬼舉起了屠刀。
腳下的地面轟然爆裂，整個人如正在噴發的火山，沖天而起。
人刀合一，化作噴涌的巖漿。
“小子，接老夫一刀！”
神兵威能，在更加強大的敵人手中，展現的淋漓盡致。
硬接了兩棍，江林只覺得雙臂都要被砸碎。
肺里一陣火燒似的痛感，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火焰。
五臟六腑一頓亂顫，身體各處都在發出清脆的嘎嘣聲，不知斷了多少根骨頭。
下方猛烈的刀勢席卷而來，江林猝不及防，后心被狠狠的撞擊。
火熱的刀刃劃開了他的衣裳，整個人被一刀砍上了半空。
盧氏曾祖持刀凌空，呲牙獰笑：“不錯的甲胄，不知能擋幾刀？”
來之前，江林專門給自己打造了圣兵品級的護心甲。
衣裳下露出劈出深深凹槽的盔甲，雖然沒有碎，但沖擊帶來的震動，依舊不好受。
江林噗的噴出一口血，眼角余光再次瞥見黑云壓寨的陰影。
盧氏高祖的巨棍，高高揚起，重重落下。
“兩個老東西！”
江林雙目布滿血絲，猩紅可怖。
“本來只想干掉你們一些人，免得總以為我好拿捏。”
“是你們逼我，將盧氏滿門屠盡！”
盧氏曾祖獰笑出聲：“你的骨頭足夠硬，老夫年輕時也不如你。沒想到你這嘴，比骨頭還要硬幾分。”
巨大的黑棍已經落下，盧氏高祖的聲音冷漠無情。
“要屠我盧氏滿門，憑你，還不夠。”
江林死死盯著上方幾乎遮蔽了所有視野的巨棍，右手握拳。
隨后，一拳打出。
拳法，人世間！
剎那間，無盡的光影憑空而生，交織出了一個絢麗的世界。
江林死死握住拳頭，將拳法催動到了極致。
數千米范圍，幾乎將盧氏宅院所有人都籠罩進去。
巨棍從江林身上穿過，盧氏高祖為之一怔。
不等反應過來，他便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抬頭看，只見一只生有八翅，渾身披滿鱗甲，如山脈一般體型驚人的巨獸從高空俯沖而下。
那恐怖的氣息，令盧氏高祖瞳孔劇烈收縮。
“這是什么妖獸！”
下一秒，他便聽到有人驚呼，慘叫。
低頭看去，只見十數只兩三米高，長著碩大狼頭，毛發卻是一條條細蛇的妖獸，自山林中魚貫而出。
盧氏族人猝不及防，被這些妖獸撲倒在地。
鋒利的牙齒從血盆大口中探出，一口便能撕開大半個身體。
樹林被推倒，相似模樣，體型卻大了近百倍的妖獸走出，口中噴吐著腐蝕性極強的涎水。
數千米的盧氏宅院，全部被拉入了這個世界。
他們驚叫著，不知引來多少妖獸，霎時間，這里成了絕境。
冰冷的聲音，傳入盧氏高祖耳中。
“屠你盧氏滿門，憑我的確不夠。”
“但在這里，憑你，夠嗎？”
高空中那巨大的妖獸已經到了跟前，盧氏高祖舉起黑棍迎面砸去。
巨棍狠狠敲擊在這只遮天蔽日的妖獸腦袋上，卻只砸出了一片火星，傷不了分毫。
反倒激起了它的兇性，近千米長的肉翅拍在盧氏高祖身上，打的他悶哼一聲，在地上重重的砸出一個深坑。
如巖漿噴涌的烈焰刀光，來到了江林身后。
江林及時揮刀格擋，雙方的刀刃撞擊，紛紛崩開了口子。
盧氏曾祖怒聲道：“立刻將他們送回去，否則老子要你的命！”
江林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冷笑道：“送你們回去，怕是死的更快，權貴氏族的話，連一個筆畫都不值得信。”
這時候，盧氏宅院中最后一間老屋垮塌。
一道身影出現在江林的視野中，同時，那強橫到極致的氣息，讓江林面色微變。
這股氣息，可比盧氏高祖還要強好幾籌，不知道是哪一代的老祖宗。
江林想也不想的掉頭就跑，盧氏曾祖提著刀就要去追。
然而下方族人的慘叫聲，讓他停住步子。
低頭見眾多妖獸正在兇狠獵殺自己的族人，他頓時須發皆張，怒不可遏。
“滾開！”
火紅的刀光，順勢而下，朝著妖獸撲去。
江林一路飛掠不知多少里，直到身后再也感受不到那恐怖的氣息，才回頭看了眼。
什么也看不到，密密麻麻的巨木，擋住了自己的視線。
“以盧氏那幾個老東西的修為，真想追的話，早就追來了。”
“想必他們正忙于應付那些妖獸，無暇管我。”
江林捂著胸口，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一下拉進來那么多人，而且還有幾個修為遠超自己的高手，若非擁有一顆完整的道心，早就撐不住了。
但眼下就算撐不住，也得硬撐。
只要散去人世間拳法，一切就會回到原點。
到時候面對盧氏三祖，怕是立刻就要被打死。
反倒是留在這里，便可靠著妖獸去消耗盧氏的力量。
想必他們就算能帶著族人離開那片區域，也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拳法維持的時間越久越好，反正無論多久，回去后仍然是原來的時間。”
“但不能只靠妖獸，萬一他們沒被耗死，自己總得預備些手段才是。”
江林看了眼手里的長刀，和盧氏曾祖的對拼，幾乎被一分為二。
好在長刀中有自我修復的屬性，會慢慢愈合。
逐日弓和圣兵箭也還在，這給了江林足夠的底氣。
再次回頭看了眼來時的方向，隱約間，仍可聽到妖獸怒吼的聲音。
“老東西，祝你們全家在這玩的愉快！”
江林深吸一口氣，而后朝著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沒有再動用修為，如今僅僅用來維持人世間拳法，已經幾乎到了極限。
再隨意動用的話，只會縮短拳法持續時間。
在沒有確認盧氏族人死干凈，或者找到能對付那三個老東西的辦法之前，江林不會輕易離開這里。
一路走了不知道多遠，跨過十數條江河，翻過數十條山脈，前方的人煙逐漸開始多了起來。
江林的體型過于高大，很是顯眼，不知引來多少人好奇而敬畏的目光。
江林則皺起眉頭，因為這里的人個個面黃肌瘦，甚至很多衣不蔽體。
孩童站在角落里，扒著快要倒塌的門柱，渾身臟兮兮的。
讓江林不由自主想起了剛去桑州時，看到的那些孩子。
數匹高頭大馬在街道上奔行，馬鞭四處抽打，沿路百姓慌不迭的躲避，仍因躲避不及時被抽出了血痕。
可騎馬的人卻是看也不看，反倒朗聲大笑，歡快至極。
江林站在一邊，冷眼看著他們自面前而去。
這不是他的世界，一旦離開，皆為虛幻，沒必要多管閑事。
就這樣出了城，江林又越過不知多少座山峰，多少條河流，多少座城池。
周圍的人氣越來越旺，只是民不聊生的情況，卻是愈發嚴重。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場面，多不勝數。
就連那城墻，地面，很多都布滿裂紋，卻無人問津。
可偏偏總有一些衣著光鮮，肥頭大耳的人坐著轎子，騎著馬耀武揚威。
江林一路行來，總是冷眼旁觀，實際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若非不能輕易動用修為，真想把這些人全都砍了。
原本以為大乾的百姓已經很慘，可是和這里相比，簡直幸福到極點。
起碼在大乾，除了桑州，江林還真沒在其它地方見過有人連飯都吃不上。
窮是窮了點，但只要夠勤快，填飽肚子還是能做到的。
就像自己家，已經算底層中的窮苦典范了，不也一樣活好好的。
“果然什么事都怕比較。”江林暗自搖頭。
進入城中，江林決定在這里暫時落腳。
離那妖獸聚集之地已經很遠了，想必盧氏的人就算想來追殺他，也得找一段時間。
摸了摸懷中的些許銀兩，江林四處詢問，找了一家說要出售的殘破院落。
上前敲了敲門，很快院門打開，俊朗少年仰頭看著江林，微微詫異。
江林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問道：“這里要賣？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少年連忙讓開路，同時回身喊著：“娘，有人要來買房子了。”
一名婦人從里屋走出，她衣著樸素，頭上戴著木質發簪，神情有些憔悴，可眼睛卻很有神。
只是當看到江林的時候，婦人頓時愣住。
江林看到她的時候，也愣住了。
那婦人身體微微顫抖：“洪，洪爺爺…”
“凝煙！”
江林頓時有些驚喜，雖說一直認為人間如畫的世界只是虛構，但對這些紅塵百年中的熟人，心中始終掛念。
沒想到這次進來，竟然還能遇到馬凝煙。
“洪爺爺，真的是你！”
馬凝煙快步跑來，眼中啜著淚。
她下意識想要抱住江林，可是瞥見旁邊一臉驚訝又帶著些許疑惑的少年，又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將少年拉過來，馬凝煙熱淚盈眶道：“慶兒，這就是娘跟你說過的洪老太爺。”
江林聽的心里古怪，自己年紀輕輕的，已經是老太爺了嗎。
想想也不稀奇，畢竟上次進入人世間，是因為領悟拳法。
沉浸其中，忘卻了自身。
而這一回卻是自我控制，意識清醒。
雖說兩次進入的心態不同，但對馬凝煙，江林心中依然只有愛護。
看到她，就想起了呢喃念叨著下輩子再也不讀書的馬陸，還有師傅，師娘。
以及…玉兒。
少年更加驚訝的看著江林，關于洪爺爺的故事，他從小聽到大。
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見到活生生的真人。
江林掃視周圍，不解問道：“你們怎會在這里住？”
馬凝煙手掌一揮，院門立刻被勁風帶上。
江林更是訝然，離開的時候，馬凝煙可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子。
再次相見，卻擁有了修為。
而且從氣息來判斷，起碼也是元武境以上了。
“你…”
“洪爺爺先進來再說。”
馬凝煙拉著他進了屋，少年立刻把門關上，動作很是嫻熟。
屋里點著油燈，并不算太亮。
但江林的視力何其強大，一眼掃見屋里存放有不少兵器。
隱約間，還能聞到一絲血腥味。
坐下后，馬凝煙才道：“十九年前，那巨人從天而降，毀去了所有，我們不得不逃難至此地…”
在馬凝煙的敘述中，江林這才知曉。
距離自己上次離開，已經過去了十九年。
那參天的巨人并非虛幻，而是真的落了下來，不知道多少里的城池都被砸的粉碎。
馬凝煙他們的家產，蕩然無存。
好在玉兒的生意遍及天下，在三個養子養女的幫助下，才安頓到這里。
路途中有了夫婿，生下孩子，取名顧安寧，小名慶兒。
江林聽的皺眉，玉兒家財萬貫，就算當時受到一些波及，也不至于讓馬凝煙淪落至此吧。
“他們三人如今在哪？”江林問道。
馬凝煙猶豫著，似乎不太想說。
江林眉頭皺的更緊，眼中怒意清晰可見。
“莫非他們就這樣不管不顧，將你們拋棄？”
雖說是玉兒的養子養女，但一樣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若真做了這種事，江林定不會饒了他們！
見他生氣，馬凝煙連忙道：“洪爺爺莫要誤會，他們并非不管不顧，我這般打扮，另有原因。”
“至于他們三人…”
看著江林那高大的身形，馬凝煙不由回憶起當年牽著江林的手，回去送爺爺馬陸最后一程的畫面。
她眼里的猶豫散去，而后低聲道：“他們三人，如今去了三家道門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