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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斬七情斷六欲,豈是說說而已

  功德金輪是佛門至高神通之一,象征神圣地位、超凡能力和崇高德行,唯無量功德與無上智慧者可修。

  白月居士穿上觀音大士的馬甲,身后就有一圈功德金輪。

  據向遠所知,功德金輪并非佛門專屬,道門的神仙也可修成此神通,比如他自己,換上真武大帝的皮膚,身后也有好大一坨光環。

  這玩意有很多種稱呼,靈光、圓光、舉身光等等,因為佛門裝逼吹牛整大場面很有一手,他家的功德金輪賣相最好,流傳度最廣,為業界標桿,故而神仙背后的小光圈統一稱為功德金輪。

  總而言之一句話,功德金輪跟神仙的坐騎一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天庭也好,靈山也罷,停車位有限,且論資排輩嚴重,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配享有專屬停車位,更不是誰都能開豪車的,玄寂禪師這種小沙彌修不出來。

  你這種小人物,哪來這么大的功德金輪?

  向遠直呼離譜,揉了揉眼睛,很快就發現了端倪。

  功德金輪貨真價實,其形狀樣貌與氣勢,

  皆非凡俗之物可比,不存在造假的可能。

  且體型巨大,沉重無比,玄寂禪師扛著頗為吃力,全靠一身佛門正統修為支撐,可見并非他本人修煉得來的大神通。

  此物直徑約莫兩丈,通體金光璀璨,宛如一輪小太陽,金輪邊緣鑲嵌著無數細密經文,垂落金光,蘊含著無盡的佛門真諦。

  內部無數細小金光閃爍,似星辰,如恒沙,每一顆光點都代表累積的一份功德。

  這么多功德,玄寂禪師每天扶老太太過馬路,散盡家財也賺不到。

  破案了,此地機緣就是這坨功德金輪!

  功德金輪一經顯現,便散發出無盡威壓和普度眾生的祥和之氣,甭管你愿不愿意,金光所至,說度你就度你,壓得朱斑和曲柔苦苦支撐,莫說遁走,手段盡出也只能勉強自保。

  朱斑還好,朱氏傳承戰陣殺道,看似無情,實則人道不可或缺,被功德金輪壓一壓,只是氣息紊亂,并無什么大礙。

  曲柔就慘了,一身狐貍精的妖氣,被金光一照,登時兩股戰戰,顫顫巍巍,有被高驢抓回去當坐騎的風險。

  “兩位施主,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此物與貧僧有緣,我等三人來此,取此機緣只為降妖伏魔,并非刻意針對兩位施主。“玄寂禪師扛著金輪走來,立于心彥子和紫陽道長中間。

  身上金輪重如山岳,他一句話的工夫便累夠嗆,朝紫陽道人遞了個眼色,讓其接著往下說。

  “曲掌柜、朱統領,兩位有所不知,此處小洞天是佛道兩家大神通者傳承,鎮壓域外大魔,封存年月不知幾何…”

  紫陽道長捋著胡須說道:“小洞天于麒麟山脈開啟,的確是白云山莊和麟關朱氏的機緣,但在此之前,須得吾等三人將此地大魔重新封印,否則魔頭出世,后患無窮。”

  “原來如此,多謝道長指點。”曲柔恍然大悟,躬身行禮。

  “若非道長指點迷津,我一意孤行,定鑄下大錯。”朱斑跟著點頭。

  功德金輪又大又有道理,讓人忍不住坐下來好好說話,曲柔和朱斑不是頭一天混江湖了,甭管兩道一僧口中的大魔是真是假,玄寂禪師一臉猙獰扛著功德金輪,隨時都會手滑一下,他倆不信也得信。

  修行嘛,出門在外認個慫,不寒磣。

  見二人通情理好說話,紫陽道人點點頭,又朝心彥子看了一眼。

  都是牛鼻子,不能讓他一直當壞人。

  心彥子劃水不成,遺憾嘆了口氣,看向向遠等人藏身的位置,施了一禮道:“商仙子,老道厚顏請你現身,還望莫要推辭。”

  話音落下,商清夢面如寒霜走出。

  倒不是針對誰,單純心情不好,每次見面向遠,旁邊必有紫萍撅著屁股,一次是誤會,還能次次都是誤會?

  再說了,紫萍親口承認,主動勾引向遠來著。

  外面人多,顧全劍心齋的顏面,回了山門,關起門來慢慢收拾你!

  商清夢眼中沒有心彥子等人,醋海橫舟,越想臉色越冷。

  心彥子見她神色不虞,趕忙小小捧了一下,向倆隊友引見道:“這位明艷端莊、淡雅如仙的神女便是劍心齋商仙子,她斬斷七情六欲,得無上劍道神通,小老道這點微末道行,比她大有不如,此次降妖伏魔,若能得商仙子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什么,可是素染劍尊高徒?”

  “不得了,不得了,小僧雖遠在南晉寶鏡寺,但也久聞劍尊大名,名師出高徒,商仙子既得無上劍道,想來劍心齋又當有一位劍尊,一門兩尊,何等威風。”

  “是啊是啊,我青云門就不行了。”

  “清虛派又何嘗不是。”

  三個江湖前輩一通吹噓,怎么不要臉怎么來,誰家晚輩經得起這種考驗。

  換旁人,已經臉色漲紅,拍著胸脯表示降妖除魔利在千秋,今日舍我其誰,然后嗷嗷叫著舉劍朝大魔王沖了過去。

  商清夢顯然不在此列,冷清的神色一成不變。

  “這女子好冷的性子。”

  “君子欺之以方,小人誘之以利,皆有對癥下藥之法,可此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智堅定,如何是好?”

  “斬七情斷六欲,豈是說說而已,此女無欲無求,心中只有劍道,請她出手怕是不易。”

  心彥子三人傳音,都有些束手無策。

  小洞天為佛道兩家傳承,和清虛派、青云門、寶鏡寺均有幾分淵源。

  三家祖師留有遺言,小洞天鎮壓域外大魔,開啟并非好事,代表大魔蠢蠢欲動,即將掙脫封印,需要后來者加固封印。

  大魔身份如何,被小洞天封印了多久,心彥子三人也不清楚,只道此乃祖訓,不得不來。

  因為不清楚封印的情況,三人一致認為,幫手多多益善,不能因為有了功德金輪就認為這把穩了。

  事關天下蒼生,穩妥些不會有錯。

  朱斑和曲柔修為一般,勉強打下手,可用大道理勸說,商清夢不一樣,心彥子和其比劍,知道她的厲害,幫手級別,必須爭取。

  眼看沒什么好辦法,心彥子索性實話實說,講明三家祖訓,以及抵達此地的真實目的。

  這些話,曲柔和朱斑是萬萬不信的,滿口仁義道德,滿肚子男盜女娼,這種名門正派,他們見太多了。

  商清夢信了,她隨素染劍尊修行,時常見到師父劍斬域外天魔,將一個個邪魔驅逐出乾淵界。也很清楚,乾淵界并非表面看起來那么太平,包括素染劍尊在內,有幾位前輩一直在和域外天魔對抗。

  “劍心齋佛道雙修,除魔衛道為本門宗旨之一,既有大魔破封現世,我自當持劍相助。”商清夢淡淡說道。

  向遠將商清夢護在身前,聞言便是一愣,傳音道:“大師姐,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且不說這三個家伙所言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這么大一坨金輪,他們自己就能除魔衛道,輪不到你沖在最前面。”

  一旁,秦昭容雖未聽到向遠傳音之言,但也深以為然,跟著點了點頭。

  商清夢微微搖頭,傳音道:“師尊若在此地,也會如此。”

  聽她這般所言,向遠不好再說什么,領著紫萍等人便要一邊涼快去。

  通幽期宗師組隊除魔,他們這些化神期螻蟻就不湊熱鬧了。

  沒走成,被商清夢按住了肩膀。

  “你不許走!”

  “為什么,我才化神…”

  “你不許和紫萍在一起。”

  向遠聞言直翻白眼,他以為商清夢會說‘我知你本領,有資格參與此戰‘,又或者‘你身為宗主夫人,理應與我和師尊一般,將除魔衛道視為己任’之類的云云。

  結果就這?

  仙子,你關注的點是不是哪里不對?

  心彥子幾人好奇看著向遠,給商清夢一個面子,均未說話,但眼神中的意思已經到位了。

  你什么檔次,和我們組隊?

  商清夢沒有解釋什么,向遠也懶得解釋,廢話一大堆,說了沒人信,信了更糟,會被安排沖在最前面。

  他握拳輕咳一聲,用靈玉居士的面孔,自稱晚輩,取出被污染的關山印,遞向一旁的朱斑。

  朱斑得了關山印,眼眸驟縮,顫聲道:“此乃我族弟朱碭性命雙修之物,你從何處得來?”

  “好叫諸位前輩知曉,百川盟…”

  “那廝得了一把染血長刀,修習魔功,污人肉身,毀人法寶,朱氏宗師被其吞噬…”

  “晚輩等人當時也在場,若非那廝走火入魔,突然發瘋御刀離去,定有性命之憂。”

  “我四下尋找,得此法寶,浮空島內道門傳承的機緣被那廝奪走,一面石屏挖空,也不清楚是何寶物…”

  向遠巴拉巴拉講明當時的情況,唏噓搖頭,為朱碭感到不值。

  拋開觀身寶玉的機緣不談,其他話都對,七真三假,還有人證秦昭容在旁補充,立即引來心彥子三人的重視。

  三人對視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百川盟傳承并非魔功,姜洛得血刀,又至此地…”

  “壞了,小洞天開啟并非今日,天魔氣息早已泄露,魔頭自封此地,再將法寶送出,我等晚來一步。”

  “不好,還有項心堰!”

  “趕緊找到封印之地…”

  三人越說越心驚,就地尋找傳送陣門戶,得向遠好心指路,直奔傳送陣方向而去。

  朱斑為替朱碭報仇,果斷組隊加入,曲柔沒有興趣參與,礙于人微言輕,不得不從。

  向遠走在商清夢身側,歪頭打量一旁金光閃耀的功德金輪,見玄寂禪師不僅胖,還特別虛,沒走幾步就開始喘氣,好心上前道:“前輩,此物沉重無比,晚輩給你搭把手吧。”

  功德金輪不錯,要不我來扛著吧!

  玄寂禪師微微一笑:“施主,此物為佛門重寶,非一顆禪心,或與我佛有大機緣者不可移動。”

  沒毛病,我雖然和你佛不熟,但和觀音大士可太熟了,禪心什么的,經常過手。

  向遠將長發一盤,取出僧帽戴上,仗著靈玉居士的臉,毫不心虛道:“不瞞前輩,晚輩乃劍心齋靈玉居士,于佛法略懂一二,姑且是有些禪心的。”

  一看是自己人,玄寂禪師笑容更加和善,但還是搖頭表示了拒絕。

  還是那句話,你一個化神期,靠邊站就好了,功德金輪何等沉重,不是你能拿得起來的。

  連續兩次被拒絕,向遠不再強求,傳音紫萍,讓她帶人守在傳送陣旁邊,若有意外發生,讓秦昭容視情況而定。

  得一聲冷哼。

  向遠不明所以,尋思著也沒得罪過阿萍,

  轉而傳音秦昭容,原話復述了一遍。

  得一聲輕哼,以及今晚三更見的約定。

  這恐怕不行,三更天,你家大師姐還沒睡下呢,我忙得抽不出身,怎么去找你?

  向遠心頭嘀咕,感慨生活不易,又是宗主夫人被調戲的一天。

  要不要告訴宗主呢,怪愁人的!

  至于現任宗主是門縫劍尊,返老還童起碼還能再活百年,商清夢上位遙遙無期這一點,向遠直接忽略了,誰是宗主無所謂,他是宗主夫人就行。

  眾人走進傳送門,除了向遠,全員通幽期宗師,陣容堪稱豪華。

  玄寂禪師越走越慢,向遠怕他走入傳送陣的時候,人過去了,功德金輪卡著沒過去,好心幫忙扶了一下。

  入手堪比山岳之重,也就是他天生神力,硬生生地將那股重量扛了下來,換成場中其他人,真不一定推得動。

  玄寂禪師神色一滯,緩緩轉身看著向遠,上下打量一番,不可思議道:“適才貧僧眼拙,居士有上根大器,一念直超,精通佛法,深具禪心。”

  向遠:“…”

  肥驢,不會用成語就別用,讓會用的人來用,上根大器這么糟糕的字眼兒,你拿來形容師太合適嗎?

  也就是向某人心胸闊氣,不是什么小心眼,換成真正的靈玉居士當面,又是上根,又是大氣,定不與你善罷甘休。

  玄寂禪師還想說點什么,向遠不想搭理他,穿過傳送門之后,老老實實將商清夢護在身前。

  通幽期組域外天魔的團,他這個化神期就不湊熱鬧了,了不起商清夢在前,他頂在后面發發力,不能再多了。

  向遠踏入傳送門后,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緊。

  光芒散去,眾人的身影重新顯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血色彌漫的廢墟。四下血腥氣濃重,四周斷壁殘垣被血光染紅,血霧濃厚,陰森可怖。

  地面上散落著破碎兵器和殘破鎧甲,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早已干涸的血跡,暗紅發黑,這些痕跡無聲地訴說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慘烈廝殺,每一塊磚石、每一片殘骸都在低語,講述著那段血腥的過往。

  向遠眉頭一皺,這場面他熟,此處天地法理被污染,已經不是原來的形狀了。

  無聲無息的波動滌蕩而來,無視法寶防御,帶著極強的沖擊力,直擊眾人元神。

  通幽期之間的差距在這一刻顯現分明。

  好一些的如商清夢,微微一晃,身姿筆直,如出鞘利刃,以劍道之心將直擊元神的沖擊擋下。差一些的如曲柔、朱斑,臉色瞬間慘白,額頭滲出大片冷汗,腳步踉蹌連連后退,幾乎站立不穩。

  曲柔咬緊牙關,雖有花枝亂顫,但勉強穩住身形,保全了大美人的風度,朱斑則直接單膝跪地,雙手撐在地上,大口喘息,顯然是元神被這股沖擊震得不輕。

  向遠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小小化神期憋得臉色漲紅,額頭青筋暴起,倆眼一翻,幾欲暈厥,跟著退后幾步。

  沒退成。

  被商清夢按住了。

  “待在我身邊,不許去找紫萍!”

  不是啊,大姐,我這叫演技,好端端的又提阿萍作甚?

  向遠心下腹誹,商清夢張口阿萍閉口阿萍,成天在他面前念叨,以后他和阿萍真有了關系也是被商清夢說出來的。

無聲巨響充斥眾人心頭,遠處血光最濃郁  的地方,隱約可見一道巨大黑影在緩緩蠕動,血色空間內的天地法理瞬間混亂狂暴起來。

  緊接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直勾勾地盯向眾人。

  看到這雙眼睛,眾人恍惚見得血色陰霾席卷而來,天地間無數面孔閃過,呢喃低語愈演愈烈,似鬼哭神泣,令人元神困頓,提不起半點掙扎的力氣。

  “阿彌陀佛!”

  玄寂禪師邁步向前,立于眾人身前,每走一步,腳下便有金蓮綻放,肩上扛著的功德金輪璀璨奪目,金光灑落,將無孔不入的呢喃低語逼退驅散。

  金輪轉動,梵音陣陣,似有無數佛陀低聲誦經,聲音雖輕,卻直透人心,守住靈臺清凈,無懼魔音貫耳,無懼污穢罪孽。

  金光所至,邪祟退避,妖魔俯首,血色空間內的混亂的天地法理也退避三舍,不敢與其相爭。

  混亂的天地法理避讓退去,廢墟失了血色朦朧,顯露原本樣貌。

  眾人見功德金輪克制天魔,膽色跟著壯大三分,紛紛上前將玄寂禪師護在身前。

  商清夢例外,傻夫夫站著,一臉仙子的清高孤傲,向遠直呼頭鐵,將她拽在了身邊。

  玄寂禪師扛著金輪快步上前,十余步后,

  前方出現兩道阻路身影。

  百川盟的項心堰、白云山莊的巫盤。

  可能是。

  二人相貌大變,肉身皆有不同程度的魔化。

  項心堰身高三米,繚繞黑煙濃霧,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人形輪廓,黑霧下面容望之不清,唯有一雙猙獰紅目,一張咧開的紅色大嘴。

  他拖著一把銹跡斑斑的闊劍而來,劍長近乎三丈,和其體型完全不成正比,作為兵器太大了,作為法寶也過于累贅。

  旁邊的巫盤同樣身高三米,手持一柄黑刃巨斧,肌肉虬扎,血色紋路繚繞全身,雙目赤紅,烏發尖刺般披散,散開一股蠻荒巨獸的遠古氣息。

  這貨運氣特別好,一進小洞天便被分配了天魔大禮包,喜提魔念,元神失智,淪為了天魔的打手之一。

  “百川盟的鎮水鐵劍,項心堰居然將它請了過來…”

  紫陽道人眉頭微皺:“此劍傳于上古,可鎮天下山川河洛,傳聞有鎮惡祛邪、降妖伏龍之能,是百川盟鎮教之寶,南晉朝廷每年都要斥巨資請其鎮壓水域,以防川河走勢改逆。”

  好厲害的樣子!

  向遠聽得連連點頭,轉而看向曲柔,希望她在開打之前,科普一下巫盤手里的法寶。

  曲柔看著神志全無的巫盤,似是心痛,似是哀悼,喃喃道:“巫長老手中所持之物,為他早年所得一件奇物,不知來歷,不知其名,他祭煉后視若珍寶,稱其為盤骨斧!”

  向遠探頭。

  掏了掏耳朵。

  麻煩把話說清楚,盤什么斧?

  盤古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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