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房門緊閉,紫萍道人和秦昭容站在走廊里罰站。
原本,這兩位應該在屋里罰站,按商清夢的意思,要當著兩位師妹的面把向遠擺得服服帖帖,讓她們看個清楚,也好斷了她們不切實際的幻想。
因為向遠死活不從,商清夢退而求其次,讓兩人到屋外站著,還言辭辛辣嘲諷了一句,會吹簫的話,整點小曲兒給大師姐助助興。
斬七情斷六欲(×)
這羞恥心不要也罷()
屋內的情況沒什么好說的,商仙子醋海橫舟,演技賣力且浮夸,向遠還沒拔槍呢,她啊一下就死了。
聲音很大,顯得向遠天生神力。
走廊里,秦昭容聽到大師姐死去活來的聲音,摸出白色絲巾手帕,抹了抹眼角淚水,而后喜滋滋趴在門口聽墻根。也不知她腦補了什么,目光如炬,耳朵根都紅了,嘴里還發出‘鵝鵝鵝’的笑聲。
純純樂子人。
邊上,紫萍長吁短嘆,捋了很久,愣是沒整明白,為什么她會出現在這里。
秦昭容對向遠不懷好意,被大師姐針對理所當然,她和向遠之間清白如水,縱有捎點大藥帶回去研究的想法,也是出于藥理方面的考慮,屬于正經想法。
說來毫不心虛,換誰遇到向遠這樣的大藥,都會惦記著深入研究一下。
可把她冤枉壞了!
思來想去,紫萍只能歸結于八字相克,自打遇到向遠,她不是在倒霉,就是在倒霉的路上,欠的一屁股債現在還沒還完。
好比今天的誤會,全身長嘴都說不清。
生活不易,阿萍嘆氣。
“師姐,別唉聲嘆氣了,多大點事,不就是小情郎被大師姐奪走了嘛,我就看得很開。”秦昭容一邊傳音,一邊對紫萍招招手,示意她一起聽墻根。
快過來,師妹這邊順風,聽得更清楚。
紫萍:()
可惡,劍心齋什么時候成了這個樣子!
紫萍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手刀,狠狠劈在了秦昭容頭頂。
收拾不了狗男女,我還收拾不了你!
“師姐,你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搶了你的小情郎,咱倆是一伙的好吧!”秦昭容捂著腦袋,怒目而視,傳音嘲諷紫萍欺軟怕硬,欺負師妹算什么本事,有能耐進去收拾大師姐,當面把小情郎奪回來。
“少胡說八道,誰和你是一伙的。”紫萍氣極而笑。
“那勞駕師姐回答一下,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問得好…”
紫萍四十五度角昂首望天,背影何等蕭瑟,唏噓道:“師妹,我說是誤會,你信不信?”
“信,為什么不信呢!”
秦昭容呵呵冷笑,陰陽怪氣道:“師姐你不遠萬里來到白云山莊,放著通幽期宗師比劍不看,非要回屋打坐,一個不小心摔倒在了閨房坐榻,好巧不巧,向小弟不知何故路過你的閨房,好心扶你起來,又不知何故跟著摔倒趴在了你身上,你倆正要爬起來,大師姐比完劍進門了…”
“顯而易見的誤會,是大師姐強詞奪理,顛倒黑白,非說你倆有奸情,師姐你還怪可憐嘞!”
紫萍:(T…T)
紫萍眼角落淚,聽秦昭容這么一描述,連 她都忍不住相信,自己確實和向遠有奸情,還有段時間了。
可真的沒有啊!
“哼,臭娘們少在我面前裝可憐,論跡論心,你比大師姐壞多了。”
秦昭容不依不饒,追著陰陽怪氣道:“大師姐充其量仗著修為高深強取豪奪,她向來如此,你倒好,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許我偷吃大藥,把我關進小黑屋,還美名曰劍心齋的名聲。然后呢,不讓我偷,自己偷個不停,現在沒得偷,嚶嚶抹淚假裝無辜。”
牙尖嘴利的小玩意,今天我就撕了你的嘴!
紫萍大怒,欲拔劍將師妹斬于廊下。
念頭剛起,想到了什么,愣在原地,有沒有一種可能,大師姐就是這么看她的?
鄙視大師姐,理解大師姐,成為大師姐。
師妹什么的,確實欠劍!
紫萍失魂落魄,滿腹辛酸委屈,倚靠墻邊緩緩坐下,小聲嘀咕著冤枉,真是清白的。
“師姐,別難過了,一時成敗算不得什么,要著眼于未來。”
秦昭容一手攬著紫萍香肩,一手向前指點江山,莫欺‘少女’窮道:“你想想,大師姐一把年紀了,她還有幾年青春,咱倆熬也能把她熬 死,那根大藥遲早是咱倆的。今朝姐妹齊心,立誓同進退,日后有福同享修為大進,豈不快哉!”
說著,一臉我看好你的表情。
師妹在后面掩護,師姐你放心往前沖,咱倆聯手,前方絕無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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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萍最近一直在倒霉,吃一塹長一智,沒以前那么好騙了,識破秦昭容看樂子的想法,微微一笑,溫柔抓起肩膀上的小手。
一拉,一拽,一扣,行云流水。
“疼疼疼,要斷了,要斷了。”
咔嚓!
秦昭容拱火不成,看樂子湊太近,自己成了樂子,真斷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比起屋外敗犬塑料姐妹的組合,屋內的狗男女是妥妥的人生贏家。
商清夢這邊,因為是紫萍的房間,用起來格外舒心,明明是個名門正派出身的仙子,辦起事來全無女兒家的矜持和嬌羞,比南疆的妖女還要妖女。
向遠這邊,商仙子氣質驚艷,姿容清冷絕美,實在找不到拒絕對方的理由。
這可是劍心齋的未來掌門,斬斷七情六欲的劍道宗師,多少男子跪著都求不到她垂眸看上一眼。
什么叫個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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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萬字的‘盤龍’小說寫完,商清夢癡纏抱住向遠,冷眸中閃過一絲不悅:“說實話,你和紫萍究竟怎么回事,為什么每次你都先找她,我要通過她才能找到你?”
“可能,這就是人生吧,處處充滿了意外和不可思議…”
向遠懶得解釋什么,直白告訴商清夢:“我知道你不信,但我和阿萍的確沒什么,你也是,再這么處處針對,她一個自暴自棄,沒準就變成有什么了。”
向遠講明有一種心態名叫擺爛,很明顯,紫萍就處于擺爛的邊緣,受了這么多委屈,不做點什么,之前的委屈不白受了嘛!
商清夢沒聽,冷著臉道:“你一直不肯稱呼我的名字,卻管她叫阿萍,你心里分明有她!”
“說起這個,我就不得不提一下我未過門的妻子了,上次,上上次,我都說得很清楚了,我是有婚約的人,我很愛我娘子的,不會背著她在外面亂來,和你這般那般,是你非要。”
向遠老調重彈,提醒商清夢穩住,修煉是 修煉,生活是生活,千萬不要模糊二者的概念,否則受了情傷,追悔莫及。
還是那句話,不主動,不拒絕,把丑話說在前面。
理所當然的,商清夢依舊不屑一顧,她也老調重彈,什么仙子斬斷情欲,絕無情絲,什么大藥自作多情,自以為是。
向遠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有什么好笑的!”商清夢皺眉,眉宇中帶著一絲嗔媚。
“因為好笑,你斬七情斷六欲的法子有問題!”
向遠篤定道:“咱倆打個賭,你要是能斬斷情絲,我就把色…就色了,向某人真敢把色戒了!”
“此話當真?”
向遠一時語塞,見商清夢志在必得的樣子,心頭不禁有些打鼓。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娘們兒之前一直在演,擱這等著我呢?
以防真把色戒了,向遠決定試探一下,攬美人在懷,低頭吻了過去。
商清夢全無抗拒的意思,唇齒纏綿間,眼 波朦朧,面頰微紅,仿佛一汪春水,柔美動人。
“賭了!”
“那你輸定了。”商清夢信心滿滿。
大姐,說話之前要不要照一下鏡子,你身上旗子多得我都快沒下手的地方了。
見向遠詞窮,商清夢展顏一笑,照得屋內明媚生輝,雙手攬住向遠的脖頸耳鬢廝磨,冷不丁問道:“你一直說婚約,但從不提及那人是誰,告訴我,和你有婚約的女子姓甚名誰,是哪家子弟,現在何處?”
蕭令月出身的無雙宮和劍心齋是死對頭,不能提,禪兒是黃泉道圣女,和名門正派犯沖,更不能提。
這個問題,向遠答不上來。
“果然沒有。”
“有,但和你無關。”
“無關就無關,我知道沒有就好了。”
商清夢品了品向遠的嘴角,暗道一聲嘴硬,心情大好之下,問道:“你為什么在白云山莊,和曲掌柜是什么關系?妖女素有艷名,出了名的狐貍精,離她遠點,否則被她看出你身為大藥,定會將你扣在白云山莊代代傳承。”
笑死,搞得你們劍心齋是好人一樣!
向遠翻翻白眼,因為對名門正派早已絕望,故而聽到曲柔會把自己扣下來當傳家寶,不僅內心毫無波瀾,甚至還覺得理所當然。
他眉頭一挑:“說到狐貍精,曲掌柜確實精通媚術,我走南闖北也算見過大世面,南疆那邊的妖女,論媚術少有能和她相提并論者,怎么說,她真是個狐貍精?”
商清夢聞言不喜:“南疆那邊的妖女是怎么回事,你見過幾個,誰勾引了你?”
“和你無關,回答我的問題。”
“曲掌柜不是狐貍精,她的媚術和白云山莊傳承有關…”
商清夢為向遠科普白云山莊的發家史,白云山莊最早是個商會聯盟,做生意起家的,因為路子越鋪越大,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對武力的需求也越來越高。
鄰居屯糧我屯槍,鄰居就是我糧倉,不想當糧倉,配套的武力值必不可少。
起初,白云山莊只是雇傭一些江湖高手來保護商隊,后來發現,自強恒強,依靠外人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便開始培養自己的打手,從鏢行做起,砸錢四處收購二三流功法,漸漸聲名鵲起。
一次考古,也就是下墓倒斗,被白云山莊挖出了御獸傳承。
功法和妖族有著密切關系,除了可以契約大妖,以元神駕馭操控,還能借助妖血修習妖族神通。
曲柔的媚術就是借助妖血修習得來,江湖匪號‘碧眼狐貍’,心智不定者,她一個眼神望過去,就能讓對方唯命是從。
御獸的傳承固然有其精妙之處,局限性也非常大,乾淵界的妖族人人喊打,生存條件極其艱難,數量有限,即便白云山莊豢養了大量妖族,三天兩頭放血練功、煉器、煉丹,修行資源依舊捉襟見肘。
否則,憑借這門傳承,白云山莊足以趕超昔年的天宗,成為超越一流勢力的龐然大物。
商清夢講述頗多,白云山莊成也御獸功法,敗也御獸功法,未能崛起成為超級勢力,也和這門功法息息相關。
妖族詛咒人族無法修行,兩族之間血海深仇,矛盾不可化解,白云山莊的御獸功法固然是剝削妖族,建立在妖族的血淚之上,但其豢養且大肆培養妖族依舊是不爭的事實。
各大勢力都在旁邊看著,一旦白云山莊某些舉動太過分,便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白云山莊也不敢亂來,小心翼翼地維持平衡,免得真被名門正派群起而攻之。
“這次,白云山莊對小洞天勢在必得,多少也和自身困境有關,他們希望找到另一門傳承,化去御獸功法帶來的桎梏。“商清夢趴在向 遠肩膀,被陽剛之氣環抱,語氣越發溫柔如水。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
向遠抬手摸了摸下巴,想到蹲在紅綃肩膀上的小白毛,頓時恍然大悟,難怪有錢人家的貓這么傲慢,敢情是只貓妖。
不能這么說,畢竟貓這玩意,有錢沒錢都很傲慢。
問題來了,月還江生而為男,卻有女相,是不是也和傳承的妖法有所關聯?
商清夢被向遠撓著下巴,便如一只傲慢的小貓,下巴微微揚起,顯露玉頸修長,瞇著眼睛說道:“不管你和曲掌柜什么關系,我既然來了,你就是劍心齋的人,和白云山莊一刀兩斷,隨我一起去小洞天,若有機緣,你我同享。”
大姐,你能說出這種話,表明你的胳膊肘已經向外拐了。
不管在哪個世界,這種都叫動情,絕非占有欲那么簡單。
向遠眉頭一挑,戲謔看著商清夢,后者輕哼一聲,拍開下巴上的手,依舊是休得自作多情的話術:“你身為大藥,還有進步的余地,你得了好處,與我修行大有裨益,僅此而已。”
她找借口一直可以的。
有理有據,向遠無法反駁,思索了0.25秒,果斷答應入伙。
白云山莊這邊,月還江固然對他沒什么防備,還好心帶著他四處溜達,結識通幽期級別的江湖前輩。但大掌柜曲柔對外人頗為不喜,和白云山莊組隊,難免四處受制,得了機緣也會被曲柔用各種理由扣下。
劍心齋就不一樣,上到大師姐商清夢,下到紫萍、秦昭容,個個對他言聽計從,得了機緣好處,也是他先拿七成,再輪到商清夢拿三成。
雖然向遠不想承認,但他在劍心齋確實有一臏地位,介于未來宗主夫人和地下室傳家寶之間。又因為商清夢拳力驚人,沒人敢和她搶東西,故而他的地位穩步朝宗主夫人方向靠攏。
宗主死了之后,宗主夫人的下場如何暫且不論,至少目前狐假虎威不是問題。
“說話呀!”
“這有什么好說的,你都來了,我肯定陪你一起呀!”向遠果斷棄了月還江,連個妹妹都沒有,要你這兄長何用。
瞅瞅人家蕭何!
商清夢哪知道這些,只知道自己說什么,向遠便做什么,不由得怦然心動,貝齒輕咬下唇,抬手拂過向遠的面龐,眸中滿是濃情蜜意。
“快醒醒,你動情了!”
向遠冷哼一聲,身形變換,捏了張紫萍的面孔。
身材方面,他和紫萍確實是清白的,也沒刻意關注過,故而隨便長長,學了個十成相似。
無相印法的變化神通確實厲害,商清夢明知眼前不是紫萍,還是氣不打一處來,眸中愛意癡纏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咬牙切齒的怒意:“不許變她,換一個。”
“換誰?”
“除了她,都行。”
“秦昭容也行?”
“除了她倆,都行。”商清夢的語氣更為不滿。
對向遠而言,換一個問題不大,換誰值得商榷。劍心齋上下,他最眼熟的是商清夢,其次是門縫劍尊,最后才是司馬青煙。
門縫劍尊顯然不合適,司馬青煙也不好,優等生學姐實力太差,先天期都沒有,沒資格參與小洞天之行。
再有,出于司馬青煙的生命安全著想,向遠也不敢變成她的樣子,商仙子醋勁太大了,肯定能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清理門戶。
思來想去,向遠最后變成了司馬青煙的師 父,也就是靈玉居士的模樣。
靈玉居士化神期修為,有資格進入小洞天,且本人并未前來,向遠冒充她不會被人發現。明天找個理由告別月還江,再頂著靈玉居士的臉求見大師姐,完美解決身份的問題。
商清夢看著眼前變成靈玉居士模樣的向遠,臉色在原有的基礎上更冷三分。
“又怎么了,這也不行?”
向遠無奈地攤了攤手,商清夢便如不講道理的女朋友,嘴上說著隨便、都行,你看著辦,結果這也不行,那也不好,怪氣人的。
“你和靈玉走得很近?”
向遠算是看出來了,商清夢比不講理的女朋友難對付多了,既然變誰都不行,他還是變阿萍吧,反正這貨身上黑鍋多,不愁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