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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六百萬貫到八百萬貫

夢想島中文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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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視線遠方,那大船在河道行去,風帆早已鼓蕩而起。

  蘇武此時有一個念想,那大船里到底裝了多少錢財?

  再看看朱勔的尸首,又看了看蘇州城…

  軍漢們都先回營,只留得百十親衛在身邊,李成已然快馬飛奔往城內去尋那府衙與應奉局之人。

  不得多久便也回報,說是尋不到人了。

  蘇武皺眉不止,這般大宋,這般江南,這般官員,難怪方臘兩個月登基,三個月起百萬之眾。

  等著吧,就等在碼頭岸邊,軍營那邊來了許多輔兵,開始慢慢收拾殘局,尸首兵刃之類…

  蘇武倒是提了筆,開始寫奏疏往樞密院去,應奉局朱勔在碼頭上被數百賊人刺殺,蘇州知府鄧文,聞賊而逃…

  便是快馬就走,這般看童貫怎么操作,接著便是再等。

  蘇州城南,竟是三四個時辰,看不到一個人影,直到下午半晌,才有人慢慢返回來,還是蘇武派人不斷在城中呼喊,說賊人已被擊退,乃至還派人往北去追…

  如此,蘇州城一場亂事,才慢慢恢復了一些。

  那早已逃走的鄧文也回來了,到得碼頭來看情況。

  “鄧相公,此處就交給你了…”蘇武已然等得不耐煩了,卻是事關重大,朱勔身死之事,蘇武卻又不能走,非得來個人交接了才好走。

  那鄧文臉上還有一種未完全消去的慌亂,拱手便道:“蘇將軍,既然此番你擊退了賊人,不若就進城駐防吧?”

  鄧文此時顯然也知道,蘇州城內的那些兵馬,是一點都指望不上了,其中許多人跑得比他還快。

  也是方臘之賊手段毒辣狠厲,但凡破城,只要是抓到官府之人,官員皆是剝皮剜心掏肺,如此來殺。

  所以這些官員才跑得如此之快。

  現在要蘇武進城駐防了?

  蘇武能去嗎?

  蘇武只管一語:“客軍遠來,隨意進城怕有不便…”

  鄧文連忙再說:“這是哪里話,皆是朝廷官軍,奉旨剿賊,豈能不進城去守?”

  “鄧相公啊,來的時候我就要進城,你們偏偏不讓,我等便之后在城外安營扎寨,好一通忙碌,你也知道,而今這些軍漢啊,皆是驕兵悍將,若是這么耍弄他們,一旦生事炸營,怕是不好收場,還是在城外先住著吧…”

  蘇武故意如此來說。

  鄧文豈還能不明白,只管開口:“省得省得,便是開拔也要糧草資費,不知…”

  蘇武抬頭去看,鄧文心中在估算。

  只等鄧文再開口:“不知四十萬貫,可否安撫軍心?”

  蘇武心中一愣,江南就是江南,挺好。

  卻見蘇武愣這一下,鄧文立馬再說:“還可再補二十萬貫…”

  蘇武倒不是大喜,而是有些驚訝,是不是自己沒見過世面?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把世面都見見吧?

  蘇武還是不言,稍稍皺眉,談判的小技巧而已,且看看到底是個什么底價,往后心中也有個數。

  鄧文便再是開口:“蘇將軍,這開拔之資費,著實已然算高了,便是府衙里一時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還得往諸般富戶去拆借一二,不過將軍放心,往后…過段日子,定還有勞軍之事,還請蘇將軍快快帶兵入城來駐守。”

  原來底價就在這里,鄧文開口就說出來了,可見鄧文當真有些驚慌失措。

  蘇武便是一言:“這般,再加十萬貫,十天之后,當再勞軍,如此,我回營去,也好與麾下士卒軍將們開口去說。”

  “好好好,一言為定!”鄧文倒是大喜模樣。

  蘇武一時都有些恍惚了,到底是不是底價啊?

  算了,夠了夠了,七十萬貫,著實是超出了蘇武的想象,心滿意足,這仗值得打。

  這蘇州城,便是死也要保得住,七十萬貫,保證不白拿。

  “鄧相公,朱節度就交給你了,我先回營去與軍漢們說項…”

  蘇武起身就去,上馬就走。

  軍營里先也不動,得蘇州府衙把錢先送出來,哪怕稍后還要蘇武自己又運進去,蘇武也要先收到錢再辦事。

  不得多久,軍營開始收拾,一列一列的車駕開始往城內去,那城內的軍營,本也住不下這么多客軍,倒是此時好說,軍營里大多是空的,只管去住就是。

  至于本地軍漢,蘇武也管不著他們住哪里,但知道,軍漢們大多在城池里有個小家。

  倒是城外的營寨也并不拆,五千步卒入城,三千騎兵在外,是如此一個配置,這般是很合理的。

  如此,蘇武就算是徹底把蘇州軍事防務掌控在手了。

  蘇武在軍營里還沒收拾妥當,那鄧文又來了,直往軍營議事廳里來尋蘇武,又是火急火燎的驚慌模樣。

  也不等什么寒暄,那鄧文進來就喊:“大事不好,蘇將軍,大事不好啊。”

  “鄧相公這是怎么了?”蘇武起身來問。

  “杭州知府趙霆棄城而走,制置使陳建,廉訪使趙約,皆亡于賊手,杭州城破了!”鄧文那驚慌失措,就寫在臉上。

  “什么時候的事?”蘇武問得一語。

  “剛剛收到的消息…”

  蘇武也是皺眉,雖然不出意料,但也頭疼,一個城池兩個城池,都是這般賊人一到就跑得一空,杭州城也是如此,這叫什么事?

  卻聽鄧文又道:“將軍,湖州也起大賊了,那大賊名叫陸行兒,便也是應著方臘的旗號,正也圍困州府…”

  湖州,湖州在哪?就在太湖的另外一邊,蘇州在太湖之東,湖州在太湖之南,繞著湖畔過去,二百里路。

  蘇武看著鄧文那好似就要拔腿而逃的模樣,便問一語:“鄧相公有何應對之策?”

  鄧文聞言一愣,答道:“本府…我這不是來尋蘇將軍出個應對之策嗎?”

  “鄧相公乃上官也,只管聽鄧相公的吩咐就是。”蘇武故意如此來說。

  鄧文更是一臉懵:“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蘇武如此才言:“要不,下官帶兵去援湖州?”

  湖州是一定要支援的,哪怕不為其他,也當為了控制太湖水面而做這件事。

  鄧文聞言一驚:“萬萬不可,如今賊勢正是大盛之時,其兵鋒不可擋也,還是緊守城池為要,蘇將軍,這蘇州城,你可守得住?”

  哦,原來是來問這話的,來求個心安。

  蘇武便說:“湖州一陷,賊人便可水陸而來,四面八方皆是要防守,這蘇州怕真是岌岌可危,畢竟賊人動則十萬數十萬,我不過區區萬余兵馬,但只要湖州不落,賊人再如何,也只有陸路而來,這蘇州,便還可以守上一守。”

  蘇武開始胡說八道了,但也是有道理的話語,只為了恐嚇鄧文。

  鄧文果然面色又起大變。

  蘇武繼續說:“所以,不論如何,我都要去救一救那湖州,事成,戰事戰局戰線,皆可穩定,若是事不成,這蘇州啊,鄧相公…”

  鄧文只管來說:“那蘇將軍快快起兵去救啊…”

  “當與鄧相公商議才是,鄧相公是上官也!”蘇武還是來說這種話,他還知道,鄧文已然有過棄城而走的事情了,不得多久,只怕官職不保。

  但也不妨礙此時此刻蘇武忽悠他,不為其他,就為了錢糧之事,多摳一點是一點,蘇武這邊多弄點來,乃至真把蘇州掏空了去。

  來日也有大用,可不是蘇武一個人發財之事,而是西軍來了,也要錢糧,晉軍關勝來了,還要錢糧,乃至婺州還有王稟,蘇武也當資助一二,這些都是人情。

  也更為了兩浙制置使譚稹來了之后,兩手空空,軍漢們心思很簡單,沒錢的上官,那就是狗屎,有錢而又慷慨的兄弟,那就能賣命!

  鄧文哪里能有什么主見,反正蘇武這么說他就這么信,蘇武那么說,他就那么信。主要是他也不得不信,由不得他不信。

  鄧文只管來道:“將軍與我商議,我自是將軍所言在理,那湖州定是要救,那就該去救啊…”

  蘇武點頭:“得令!”

  其實蘇武直屬樞密院,也不必在鄧文這里得什么命令,他本就是先鋒之大將,本有戰前決定之權。

  蘇武得了令,就看著鄧文。

  鄧文也看著蘇武…也明白過來,苦著臉問:“還要錢啊?”

  蘇武無奈說道:“此賣命之事也,若是戰前無賞,軍漢們怕是又要鬧。”

  都是老套路,蘇武這里是套路,但放在別的軍隊身上,那這就不是套路了,而是常態常識。

  當真出征不給賞,這大宋,沒有一支軍隊是不鬧的。

  鄧文無奈點著頭:“我再去籌吧,最多,再籌…十五萬貫來…”

  “還是鄧相公忠心國事!”蘇武還夸。

  鄧文出門而去,這錢其實不難籌,為何?

  因為方臘之賊著實太兇,肆虐而下,那手段可狠辣得緊,幾十城池前車之鑒,那些慘狀歷歷在目,蘇州城里的富戶們,哪個不是戰戰兢兢?

  如今來了萬余大軍,已然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要想這些外地的軍漢來拼命保護他們的財產,豈還能舍不得錢?

  歷史上,西軍作為剿滅方臘的主力,那也是賺得盆滿缽滿,許多西軍悍勇的漢子,從那貧瘠的黃土高原幾千里而來,見識了這輩子夢都夢不到江南富庶,這一趟盆滿缽滿回去之后,立馬就不悍勇了…

  這事,真是無法說。

  其實蘇武,也擔心這些…

  那鄧文去籌錢了,蘇武也在皺眉,好在有一點,京東之地,并不窮苦貧瘠,京東的漢子,當是有些見識的…

  在給錢這件事上,蘇武也有一些分寸要拿捏…

  蘇武這一趟的收獲,必然比歷史上的西軍收獲更甚,有一點就大不同,歷史上,朱勔可死不了,且方臘之事平息之后,他還會主持應奉局,乃至趙佶還要給他加官進爵,還能有“磐固侯”之爵位加身。

  而蘇武,卻是直接把朱勔的身家弄到了手,這一筆錢財,已然不可想象。

  待得燕青回來,悄悄而回,見得蘇武,滿臉激動止不住。

  蘇武連忙壓著手臂:“不論喜憂之事,莫要顯在顏面之上。”

  燕青收了激動,卻還是急切來說:“叔父可知朱勔身家幾何?諸般金銀與器物,乃至古玩書畫,銅錢堆如山一般,點算都點不過來啊,只有估摸…”

  “估摸多少?”蘇武不激動,雙手撐著桌案,稍稍探頭去聽。

  燕青深吸一口氣來,傾身附耳開口:“叔父,許…六百萬到八百萬貫之多…”

  這話語一來,就看蘇武撐在桌案上的手臂忽然一軟,身形往前一個趔趄,頭差點撞到了桌面之上。

  只待穩住身形,蘇武便是再問一語:“多少?”

  “六…六百萬貫到八百萬貫左右…”燕青再言。

  蘇武不激動,只點頭,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還問:“是不是算錯了?”

  燕青搖頭:“不是算的,算不過來,是估摸的,當是錯不了!”

  “快,快讓…李成,帶五百騎兵速速往潤州趕去,一道上船…”蘇武有些擔憂,擔憂這事出了差錯,又道:“把李成叫來!”

  燕青立馬轉頭去叫李成。

  李成便來,只聽得蘇武交代吩咐一番,李成立馬拱手:“哥哥放心,我一定把這些東西安然帶回家中去。”

  蘇武點著頭,又道:“即便到了家,也當隱秘行事,不要回東平府,直接往梁山寨子里去,我寫書信你帶回去與欒教師!”

  “得令!”李成認真嚴肅非常。

  蘇武便是再說:“你現在帶人就走,旁人問你,你就說是回頭接應朝廷大軍!”

  “還有還有…看管好船上所有人…”

  “沿路即便停船采買,任何人不得下船,只管你手下之人可以下船…”

  “還有還有,你回去了,也就留在山寨里,什么時候我回來了,你才能出來…”

  “還有還有…嗯…沒了,你快去!”蘇武不激動,他只是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六到八百萬貫,這是多么大的一筆巨款?

  朝廷一年的度支,也只有七八千萬貫,這幾乎就是朝廷一年度支的十分之一了,朱勔在這蘇州經營十五六年,平均一年就是六七十萬貫的進項,這還是他伺候好皇帝之后的私人結余,這廝真能弄。

  李成還得等等,蘇武在寫信。

  只待拿著蘇武的信件之后,李成飛奔就走。

  蘇武又是深呼吸一下,再問燕青:“太湖之人呢?”

  “叔父放心,他們正從婁江過昆山出海!”燕青答著。

  “派人跟著,確保他們當真出海了。”蘇武倒也不是起疑,就是謹慎非常。

  “有人跟著…”

  “那就好!”蘇武點著頭,腦海里還在左右思索,便是回想去,是不是還有什么沒想到的地方。

  這么多錢,已然足夠經營投資許多事了,當真用來養兵,更是不知能養出多少來,反倒是兵難招。

  真有一種窮人乍富之感,“乍”得蘇武是坐立不安,漢以強亡,這宋以富亡,為何富了還要亡,就是錢沒用到該用的地方去。

  蘇武如此想著,錢到自己手中,那就是富到了該用的地方,應該的應該的…

  如此一想,蘇武慢慢安定不少,接著還有呢…

  那知府衙門又送來十五萬貫…

  蘇武得去救援湖州了,只待第二日大早,騎兵兩千五先出發,步卒三千在后,輔兵三千跟著。

  還有水軍三千,直接出太湖往南去,如今,便是太湖費保的那小水寨,也交在蘇武之手,蘇武派了阮小七在那里看管。

  蘇武倒也不擔心,只管是太湖水賊殺了朱勔之后,逃了去,阮小七只是尋到了賊巢接管。

  只管是水陸并進,開拔出發。

  此時杭州城內,正在肆意搜刮,二三十萬賊寇入城而來,二三十萬泥腿子,當真是看到什么都喜歡。

  那杭州城里,白墻黛瓦,小橋流水,正是處處顯出江南別樣之景。

  江南之地,帶著一種細膩,這種細膩顯在細節之處,不論是大門的裝飾,窗戶的雕花,還是女子身上穿著的衣物紋飾,都有這么一種細膩的柔美…

  只是這種柔美,被劇烈的撕碎,奸淫擄掠之事,遍地都是,那嬌柔的江南女子,本是那最靜好的精致,卻也成了禽獸之下的悲慘哀鳴。

  那杭州府衙之中,圣公方臘,頭戴平天金花冠,身穿赭黃袞龍袍,腰系碧玉龍紋帶,腳踩無憂履,手上還抱著白玉圭,正是天子模樣。

  只是方臘把天子改了個稱呼叫做“圣公”。

  三省六部,文武百官,皆在當場跪地,口呼萬歲。

  為何登基得這么快?不為其他,就是在場這左右丞相,諸般侍郎,各種大將,嘯聚太快,人人都是原始股,哪個都是功勛卓著,眾人手下,哪個不是幾萬大軍?

  富貴已然到手,就要方臘立馬兌現。

  那杭州城里持續了幾天的奸淫擄掠,管是管不住的…

  只能苦一苦杭州百姓了…

  方臘點著頭,只管來說:“平身…”

  眾將起身,那是個個喜笑顏開,諸臣議事,這個說該得哪個城池,那個也說自己想往何處去…

  只管是一通來說,方臘也多是點著頭來應。

  只待朝會吵吵嚷嚷散去了,方臘似也喜,似也憂。

  左丞相婁敏中來言:“圣公,當速速再起戰事往北,這般局面聚在杭州,當真不是長久之計。”

  勝利來得太快,眾人都要分股,這蛋糕就得做大,得打仗,得把地盤再擴大。

  右丞相祖世遠也來說:“湖州陸行兒已然舉義旗,正在圍困湖州城池,當速派大軍前去支援!”

  湖州陸行兒,顯然又是一個新股東,也來入股了。

  方臘立馬就問:“派誰去?”

  婁敏中立馬就答:“當派樞密呂師囊帶所部前往。”

  “好,著他出兵湖州。”方臘點著頭,卻又擔心,再道:“只管與他說,打下哪個城池,便與他就是。”

  圣公圣旨就去,樞密呂師囊麾下,之所以獲封樞密這般官職,那必然是手下精兵良將極多,那也是大軍數萬之多,至于具體幾萬,其實也沒個數…

  具體幾萬,五六萬吧,興許四五萬,興許六七萬。

  著實是一切太快,裹挾起來,那真是數不出個數來,乃至今天多來幾人,明日又走幾個,又每日行軍在打,軍中之事,還來不及有個真正的經營。

  反正,呂師囊挺能打,麾下軍將,趙毅、范疇、高可立、張近仁,個個悍勇。

  只管出發去,旌旗大纛也有,甲胄也多,弓弩也有,前頭一彪精銳,便也有三五千人,身后跟著的灰布麻衣,那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百種千樣,乃至許多新進來的,木棍在手也跟著去打湖州。

  至于什么后勤補給,那更是亂作一團,這里一伙人,帶著車架一堆,那里一伙人,也帶著車架一堆。

  甚至還能因為爭搶道路,堵在路邊互相打起來,便是也有那上官來斥責,才能疏通了道路。

  若是此時真回頭來再算算,許又不止六七萬了。

  反正各部各將,各自發展,拉了隊伍就是干!能拉多少算多少。

  大軍出發,頭前行軍還有幾分秩序,后面就不談什么秩序了,便是有些人已然發家致富了,有些人還只想混口飽飯。

  便是這般呼呼啦啦往湖州進發。

  只看湖州那邊,湖州城城門緊閉,城外賊匪已然也有兩三千之多,便是湖州本地人陸行兒之部,剛剛拉起來的同鄉隊伍,倒也不談什么軍械,便是刀槍之物都缺。

  城內,駐軍至少也有三五千,他們刀槍自然不缺,甲胄也有,只是沒有一人一馬出城來戰。

  便是兩三千破衣爛衫之賊,就把這湖州大城逼得到處求援。

  杭州到湖州,也是二百里左右,但那六七萬七八萬的賊人,呼呼啦啦在走,行得不快。

  蘇武自然先到,便是游騎四處在奔,也知道南方有大賊也在來。

  蘇武到了,也并不沖鋒去打那陸行兒兩三千賊,只管在城外尋個地方安營扎寨。

  卻是那陸行兒,即便看得官軍兩三千騎軍容整盛而來,似也不驚,也就在營寨里等著看著。

  便是這江南之官軍,著實是個笑話…

  賊人們聽多了官軍一擊就潰的事,當真自信非常。

  蘇武并不急著出擊,便是想著也當先讓湖州弄點錢出來,軍漢們賣命的錢。

  只是蘇武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邊正要安營扎寨,賊人卻動了,那兩三千賊,呼呼啦啦從營寨而出…

  蘇武坐在馬上,都看愣了,問得左右:“這是怎么回事?”

  朱武向來沉穩,也愣了愣,還從馬鐙上站起遠眺,四處去看:“也不見哪邊來了賊人援軍啊…”

  吳用也言:“怕是失心瘋了…”

  還是許貫忠來說:“你們二人啊,皆有定念,只以為還在京東之地,這里的賊啊,不比京東,他們可不怕官軍!”

  吳用啞然失笑,看了看蘇武:“將軍,既是上門送死,豈能留手?”

  就看那些賊寇,木棒鋤頭一大堆,蘇武轉頭去喊:“花榮!”

  “末將在!”花榮上前拱手。

  “五百輕騎去,繞他們打一陣。”蘇武軍令而下。

  “得令!”花榮得令而去,去攏一營五百輕騎。

  蘇武還有命令:“二郎!”

  “在!”武松上前拱手。

  “二百重騎聚好,賊一散亂,只管去沖。”蘇武軍令再下。

  “得令!”武松也轉頭去攏騎兵,重騎麻煩,馬匹的甲胄與人的甲胄,都要臨時來穿,還得輔兵幫著穿,還待一番忙碌。

  就看那兩三千賊人,呼呼啦啦就來。

  頭前也有人喊:“兄弟們,去發財了,你們看那些官軍的甲胄兵刃,看他們馬匹,誰搶到就是誰的!”

  也有人喊:“快快快,落后了可搶不著,官軍打馬,跑得可快,落后可追不上!”

  “搶得兵刃甲胄馬匹,到時候見了圣公,圣公當也高看咱們幾分,給咱們都封個大官來當!”

  “殺啊!”

  “快沖快沖!”

  兩三千人,呼呼啦啦而來。

  湖州城頭垛口,那驚慌觀戰的眼眸也有不少。

  就看城外官軍,一隊輕騎奔出,并不直取賊寇,而是繞著場子在奔。

  那城頭上便也有人說話:“這援軍怎的還不正面去打啊,當真讓賊人沖到近前,那還了得?”

  說話之人,湖州知府邢岳。

  “相公,許是這些馬軍想突擊后陣。”答話之人,湖州兵馬都總管錢世疆。

  “這還突擊什么后陣,那指揮之人當真無智也,不知賊軍悍勇,若是真讓賊軍沖到近前去,那便是大敗!”

  知府邢岳著急不已,只恨這來援之將不曉兵事,有這般馬匹快騎,只管去沖才是。

  卻是沖鋒的賊人也在轉頭看,因為那些官軍快騎竟是往一邊奔去,只與自己平行錯去,并不上前來打。

  便有那大賊在喊:“兄弟們看到了吧,官軍就是這般膽小如鼠,快沖快沖。”

  只待話音一落,就看那幾百快騎忽然平行靠近而來,越靠越近。

  卻又看起來不是沖陣,一時間許多人還有些不解。

  平行得越來越近,已然就要到近前二三十步了,還在靠近,許多賊人已然把長長的棒子豎了起來,準備去打了當真要靠近的官軍。

  卻是官軍到得十幾步外,又并不貼過來,就聽得弓弦嗡嗡在響。

  空中一片密密麻麻的黑。

  霎時間,射得沖鋒的賊人側陣一片栽倒,灰布麻衣哪里擋得住騎弓來射?

  便是騎弓雖然并不強力,但箭矢依舊扎進肉身之中,便是哭喊哀嚎就起。

  那一彪騎兵,就這么貼著平行而過,賊人們沖鋒的腳步立馬慢了不少,有人俯身去看身旁同伴傷勢,有人轉頭去看那奔都后面的騎兵正在轉頭再來。

  有那大賊立馬在喊:“快,堵上去,殺那射箭的官軍!”

  本是往前沖鋒的賊人,慢慢都停了腳步,頭前有些人已然橫向去堵。

  卻是那彪馬軍又回來了,又貼近而來,十幾步外,箭矢漫天在放,又不知射倒多少賊人。

  那大賊陸行兒已然橫向跑來,便是要堵住官軍騎兵去路,卻見那騎兵還未靠近,已然遠遠也在轉向,馬匹快速而奔,箭矢還劈頭蓋臉而來。

  陸行兒自是堵不住這四條腿的馬,氣憤之下,邁腿狂奔,口中大呼:“隨我去追,隨我去追!”

  便是身邊百十號人跟著陸行兒邁步去追,身后眾賊看得,也連忙轉向跟著去追。

  只看那一隊快馬又來了,往另外一邊繞場奔去,貼近來,拉弓就射,射了就走。

  蘇武遠遠看得,場面有些搞笑,便是花榮遛狗一般在溜賊人…

  卻也欣慰,這般騎兵騎射之戰法,還真就成了,不枉費這么長時間來的各種操訓演練。

  城頭之上,那湖州知府邢岳也看得目瞪口呆,只管問:“這是哪般戰法?”

  兵馬都總管錢世疆搖著頭:“倒也不知,沒見過,倒是有效,只管是…游而擊之,那領兵之人,聰明得緊。”

  邢岳便是又問:“這援軍是何處來的?是那個先鋒蘇武嗎?”

  錢世疆連連點頭:“是是是,定是,咱們這里可沒有這般的馬軍。”

  卻是忽然戰場畫風一轉,那大賊陸行兒似乎也回過味來了,不再去追馬軍了,轉頭又往那營寨還沒立好的官軍之處去沖。

  便也是知道,追馬是徒勞,只管沖到近前去,把那什么官軍將領一通斬殺就是。

  就看得對面,有那二百騎從后面轟鳴而來,便是人也披甲,馬也披甲。

  乍眼一看,好似怪物奔來一般。

  陸行兒看得一愣,卻又牙關一咬:“兄弟們隨我上,一樁富貴就在眼前!”

  富貴來了,越來越近,陸行兒一邊奔,一邊抬頭看,剛才還是咬著牙,此時雙眼也慢慢瞪大,便是那富貴越來越近,便顯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恐怖。

  沖著沖著,陸行兒左右一看,身旁的腳步都停住了,他便也停了腳步,吞了吞口水,還有話語:“別怕別怕,兄弟們別怕,只是看著嚇人而已。”

  是看著嚇人,陸行兒這邊是停住了,那人馬俱甲的重騎可不停,轉瞬就到。

  陸行兒還真用長槍去刺,只看那馬背上第一個人,端坐馬上,一柄碩大的樸刀從空中劃來…

  陸行兒還是去刺…

  就聽咔嚓一響,便是長槍好似也斷了,那碩大的樸刀好似也砍在了自己身上,馬匹已然越過,陸行兒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身軀,真看到了,還站著,沒有倒地,只是缺了個頭。

  城墻之上,那知府邢岳忽然莫名移動了一下身軀,整個身體都暴露在垛口之處,一時看得目瞪口呆。

  只看那二百來騎,當真往兩三千人沖去,好似全無阻礙,處處都是賊人在倒。

  “這這…”邢岳抬手指著,轉頭去問兵馬都總管錢世疆。

  錢世疆也是目瞪口呆模樣,只愣愣答道:“這是…這是禁軍精銳!”

  邢岳明白了,點著頭:“原來這般才是禁軍之精銳,果然不同凡響!”

  只看那禁軍精銳殺賊,只管是快馬在奔,是撞是踩,更是手起刀落,長槍捅刺,殺人好似比摘花捻草還簡單。

  那一彪快騎也又繞了回來,近前邊是攢射,再近依然也是長槍在捅。

  完全是一場屠殺一般,兩三千賊,毫無還手之力,哭喊哀嚎著,正在四處奔逃,便是那大賊陸行兒,一個照面就身首異處…

  跟著起事,便是想著那圣公方臘正是勢如破竹,正在大封群臣,便是一朝富貴在眼前,只管揭竿而起同去,大小也混個官當當…

  哪里知道,事情會是這般!

  賊人早已是漫山遍野在跑,那重騎只沖一陣就停,慢慢而回。

  那輕騎追著到處去射去捅…

  一個人頭一畝地,便是多殺幾個,回家去,一家老小便可一年足食,再多殺一些,興許還能多蓋一間房子…

  蘇將軍從來不會克扣,只管殺賊立功就是。

  只是也讓人急,軍令嚴正,定是不能私自脫隊,那些賊人卻是四面八方散亂在逃,不能脫隊,著實殺得太少。

  只管到處奔,指揮使往哪奔,便跟著去。

  奔著奔著,鳴金之聲已然來了,可惜可惜…還有許多賊呢…

  將軍莫不是怕賞錢太多?唉…

  回軍就是,軍令可嚴,輕則脊仗,重則砍頭,軍法雖然簡短,不過二三百字,但每天都要跟著念,時不時還得背,背得是滾瓜爛熟了。

  回頭去,路過前軍,正聽將軍在說:“這回可以安安心心扎個營寨了。”

  多看將軍幾眼,將軍當真威武,卻也見將軍正在看那湖州城頭。

  蘇武自是在等湖州城里的人來,只待再也看不見一個活著的賊寇了,那湖州城門當真也就開了。

  有車架,有馬軍,有步卒,來了不少人。

  蘇武先下馬等著,營寨還未立好,也沒個中軍大帳去坐。

  只待那車架來了,有人下了車,蘇武只管往前迎幾步:“可是湖州邢相公?”

  那人便是有笑:“正是正是,可是先鋒大將蘇將軍?”

  “見過邢相公…”

  “好好好,來得好啊,好軍伍,好軍將,如此大賊,竟是一擊而潰,禁軍精銳,果然不同一般!”邢岳只管來夸,便也是賊寇圍城一解,心中一松,高興得緊。

  “算不得什么…”

  蘇武對邢岳的觀感,倒也不差,倒也不是說邢岳如何了不得,至少人家沒有棄城而逃,這就不知超越了多少人去。

  邢岳立馬又說:“解了湖州之圍,便是大功一件,我一定往東京去奏疏,稟明將軍之功績也!”

  這也算功績?

  功績不重要,蘇武立馬皺眉開口:“湖州圍城,相公怕是不知,杭州那邊,已然來了十萬之賊在路上,最遲明日午后就到,這湖州之圍可還未解啊…”

  “嗯?還有此事?”邢岳差點腳步都蹦起來了,當真是受了大驚嚇一般,滿臉是愁,左右去看,便是去看蘇武身后到底多少兵馬。

  能有多少?先到不過兩千五百人而已。

  邢岳立馬又問:“將軍后面,可還有援軍?”

  蘇武點著頭:“自是還有。”

  “還有多少?”邢岳問得極快。

  “還有步卒三千,輔兵三千,太湖之上,還來了三千水軍,攏共一算,還有九千余人。”

  蘇武說完就去看邢岳。

  邢岳已然是眉頭不展,賊人來了十萬,蘇武來了一萬,這仗可怎么打?

  今日圍城,那陸行兒只是小賊,只是打著方臘的旗號,此番再來,那可就是真正的方臘大賊,破得幾十州縣之強賊。

  就看蘇武萬余人,這湖州怕是守不住了。

  邢岳再說:“蘇將軍,可有破賊之計?”

  蘇武便答:“相公當回城去,動員所有人上城去守,某在這城外,緊守營寨,若是賊人攻城,某自打他后陣,賊若不攻城,自有某與他來對峙。”

  邢岳聽來,只把蘇武來夸:“將軍當真悍勇也!”

  只是,悍勇是悍勇,不解決問題,一萬人如何與十萬人打?

  蘇武也知道,許真有一場苦戰,但也不得不戰,此番正要求那真正的發家致富、名聲鵲起、權柄在握。

  這些東西,不用命,怎么會有?

  不用命,那西軍來的驕兵悍將,豈能高看蘇武一眼?

  不用命,如何去服這一場風雨際會之人心?

  得正經干了!

  更也是為來日打遼打金做預演。

  硬仗是真來了,蘇武開口來直白來說:“邢相公,天子隆恩浩蕩,正是報效之時,此番守這湖州城,只管是戰到最后一人為止,某若不死,湖州城必然不破。但也還請相公憐憫一二,麾下士卒幾千里而來上陣賣命,當是重賞之下,自有勇夫,已然是背水一戰,相公…”

  說著,蘇武看去邢岳。

  邢岳聽得蘇武之言,一時間,面色上也起了幾分感動,抬眼看去這兩三千之眾,又看了看蘇武,乃至蘇武身旁謀士武將…

  竟是有一種悲愴之感!

  邢岳只管一語:“賞,重賞!若保湖州不失,蘇將軍與麾下人馬,當居首功,一萬軍對十萬賊,蘇將軍之忠義,更要名傳天下!”

  蘇武拱手一禮:“拜謝邢相公!”

  邢岳心中好似也起了某種情懷,只管一語:“府衙之內,有八十萬貫,晚間就到,只要將士奮勇效死在此,力保湖州不失,八十萬貫,盡皆散與將士們!”

  蘇武聞言,眉頭一皺,蘇州鄧文,不是個好東西,竟是還藏著掖著,湖州府衙都拿得出八十萬貫,蘇州府衙卻還叫窮!

  果然,能在朱勔身邊的人,都不是什么好家伙,回頭,還得再薅!

  蘇武只管一語來:“多謝相公,相公只在城頭,且看我等效死就是!”

  (兄弟們,人不舒服,今天上午寫得太少,寫了一天,寫了一萬出頭,見諒。)

夢想島中文    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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