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要錢不要命
搖光州，五方真君大物，聯袂進入上陽洞天。
最后活下去的，才有一線成仙之機。
一年之后。
雨國的符龍真君，率先隕落。
“一位真君大物，逝去了…”
陳宣面色平靜，坐在茶水鋪子中，看著這天地因為一位真君隕落，而產生的巨大悲怮。
“嘩嘩！”
他的手腕間，白色龍魂印記微微發燙，令他提前感應到此事發生。
若非如此，他是想同徐副將、沈靈峰等人一同結伴同行的，因為，這很容易遇見斗法事件，可以快速獲取增強實力的戰利品。
“隆隆…”
億萬道紫色雷漿憑空浮現，在天空中滾動，躁動不安，緊接著，連綿無盡頭的黑色大雨落下，籠罩整個搖光州，數十個古國，百萬里廣闊的大地上。
異象紛呈。
“昂！”
九天之上，仿佛勾勒出一抹俯瞰九天十地，巨大的黑色龍首輪廓，頭角崢嶸，一雙黑金色的猙獰豎瞳，憐憫的望著塵世間萬物。
像是符龍真君的影子。
“昂！”
這是符龍真君，曾留在塵世間的痕跡，感應到這位大物的離去，因此感傷。
“這場葬禮，很宏大啊”
陳宣感受著天地間的水霧蒸騰，這幅場景極其駭人，整個搖光州百萬里大地，將盡成澤國，億萬生靈受到影響。
“嘩嘩！”
陳宣所在的荒山野嶺中，黑色大雨匯聚成千萬條溪流，很快，低洼處形成一個個巨大的黑色湖泊。
“轟！”
驀然，陳宣抬頭，看見天邊的雨國方向，有一道龍形的紫黑色虹光，朝這邊極速而來。
一縷符龍真君的痕跡力量。
“昂！”
他手腕間的白色龍魂印記，陡然發出亮光，旋即，一條身軀纖細，眉目清秀的白色小龍，粉嫩的珊瑚龍角，從龍魂印記中爬出。
她沿著陳宣手臂盤旋而上，盤繞在陳宣身上，仿佛藤蔓攀附在大樹之上。
“陰魂不散…”
陳宣皺眉，盯著眼前緩緩升起，睫毛長長，狹長眼角粉色的小白龍頭顱。
“嘩！”
陳宣神魂軀走出，揮落一道白茫茫的神魂之光。
結果，攻擊從白龍身軀上穿過，并未造成傷害。
陳宣默默觀察，這龍魂印記的改變。
當初，紫妃真人觸碰的一只玉鐲，僅是接觸其留在世間的一抹痕跡，立刻晉升為上品寶具。
如今，符龍真君隕落，其曾留在塵世間的痕跡，全面爆發，身為真君最優秀血脈后裔的龍紫月殘念，將會發生何種變化呢？
這是屬于，雨國龍屬的一場狂歡盛宴！
“這道龍魂印記，該不會因此，蛻變成一件寶具吧？”
陳宣心說，同時萬分警惕，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
“轟！”
很快，一道龍形紫黑色的虹光，自遠天而來，如一道流星般，撞向陳宣手腕間的龍魂印記。
雷霆與黑水凝成的虹光大道之上，一道龍首身影，雙手負后，面容模糊看不清，唯有一雙黑金色的豎瞳，璀璨生輝，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氣魄。
陳宣面色突然凝固，整個身體一僵。
這道符龍真君的虛影，眸光突然看向陳宣，模糊面容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緊接著。
陳宣聽見。
符龍真君的聲音。
“可憐的小家伙啊…”
一道森冷的威嚴聲音，隨著雷霆而來，筆直的降落在陳宣心間。
與紫妃真人逝去前的感慨不一樣。
這是符龍真君，單獨對陳宣發出的最后言語。
“你看到祂了，祂看到你了…真是不甘心啊，姜皇帝、山鬼誤我，錯失頭頂屬于龍蟒的升仙路，吾恨見你太晚…”
陳宣如臨大敵，緊盯這抹符龍真君留下的痕跡。
“嘩！”
符龍真君眼神惋惜，看了陳宣一眼，似乎悔恨自身進入上陽洞天，又仿佛在遺憾，沒有提前發現陳宣這個“天命者”。
旋即，他大笑著，撞入陳宣腕間的龍魂印記中。
一切痕跡消失。
“瘋瘋癲癲，專門來嚇我？不是條好龍！”
陳宣見狀，嘴角扯動，這符龍真君隕落后，還惦記著他，說些亂七八糟的話，亂人心神。
他大概能猜出符龍真君的意思。
頭頂的燭龍太陽！
天衍道梵仙之曾說過，陳宣興許被古山神燭龍殘留的一只眼眸，盯上了。
畢竟。
陳宣當初只瞥了姜皇帝一眼，立刻被溯源鎖定，而，頭頂那輪被千萬鎖鏈束縛的燭龍之眼，陳宣足足看了四年多時間！
古山神，是同古列仙古圣賢，齊名的存在！
“遲早有一天，看清太陽的真面目！”
陳宣心道，但事實上，他從未對頭頂的大日，動用過真正的心齋之力…那些橫貫天空的青銅鎖鏈盡頭，是一只只隱在云霧中的存在，伸出的龐大手掌。
“嗤拉！”
小白龍靠近陳宣，細長舌尖，貪婪的舔了下陳宣眼眸，有一種濕漉漉的觸感。
“雨國龍屬，沒一條好東西。”
陳宣呵斥，揮手驅趕小白龍，依舊拍過一團空氣。
小白龍認真舔了一遍，像是吃掉了某些東西。
旋即，游回龍魂印記中。
陳宣低頭，盯著手腕，只見銅錢大小的龍魂印記，此刻如墨水般黑漆漆一片，仿佛一團黑霧中，一條纖細的白色身影，正在大口吃著那些黑霧。
原本，這抹龍魂印記，歷經一年，快要消散褪去了。
但現在看來，將要繼續存在極長一段時間。
“當初沒落在楚國東邊，不然，讓你們龍屬全家團圓，讓你吃的撐死掉！”
陳宣有點生氣的自語。
他看著腕間龍魂印記中，符龍真君的殘留之力，突然，目光一亮，自語道：
“憑什么你一個吃？你龍紫月吃得，我便吃不得？同樣能吃！”
他煉成《紫霄化龍術》，比龍屬妖類，更似真龍！
符龍真君殘留的力量，他同樣有機會煉化。
“昂！”
一聲洪亮的龍吟聲，自荒山中響徹云霄。
陳宣催動秘術，頓時，一條上千米長的黑龍現身，龍首環顧四周，旋即一頭扎入山間爆發的黑色洪水中。
“咔嚓。”
陳宣隱藏在洪水中，立刻抱起黑色龍爪，狂啃起來，想盡一切辦法，從龍魂印記中的龍紫月口中，搶奪一切可以搶奪來的力量。
風雨如晦。
符龍真君隕落，引發的這場黑色大雨，不知會連綿幾日。
烈火蒸騰，一處楚國營帳中。
一場爭吵激烈的戰爭會議結束。
姜清凰火紅色的宮裝衣裙，鳳釵輕揺，她撐起一把油紙傘，走出營帳，看著漫天如織的黑色雨水。
“很多人，將死在這場大雨里。”她嘆息。
一個面容清秀，身軀略顯脆弱的青年，隨后走到營帳，手指間一枚黑色戒指，閃爍著微光。
炎帝明。
蕭犼。
蕭犼這一年來，在鎮妖司混得風生水起，憑借自身實力，以及戒指中師尊傳授的精湛煉丹術，他被姜家破格提拔成為鎮魔將軍。
這是鼎爐大能，才能得到的至高殊榮。
“九公主，結果便是這樣？”蕭犼沉聲問。
“四皇叔乃鼎爐大能，是西線戰場的統帥，他獨斷乾坤，只能這樣。”姜清凰緩緩點頭，她一個道藏，只是分管落月城在內，幾個城池的一路副統帥。
“沒有援軍，單靠我們這一路大軍，拿不回四位芝國鼎爐境盤踞的落月城。”蕭犼道。
“父皇在王城開始殺千年世家的人了，但強行征召的世家修士大軍，會優先派往東線戰場…這場大雨一停，雨國龍屬憑空增長實力，要發瘋了。”
姜清凰如此說著，抿了抿嘴唇。
符龍真君偏偏這個時候隕落，令本就捉襟見肘的楚國，雪上加霜。
這在一刻，姜清凰沒有來由的，想到那個被外界稱為“南荒圣子”的男人。
倘若他真在南荒中具有“南荒圣子”般的地位，如果他能指揮南荒，與楚國結盟的話？
“引狼入室，南荒同樣想瓜分楚國。”
姜清凰搖了搖頭，輕語道：“南荒大鬼怪仇視人類，桀驁不服管教，不是單靠一個虛名，能指揮的動…再說，他如今是死是活，都沒消息了。”
她知曉去年一個上古道場，強勢降臨南荒，直接拘走陳宣。
但更多的事情，并不知情，因為，補天道場雖然大規模入侵南荒，但真正對上的，也就山君等少數幾個人，流傳不出來更多消息…外界的人，只能依靠蛛絲馬跡猜測。
不久之后。
姜清凰，帶領蕭犼等幾個鎮魔將軍，離開營地，返回落月城一線的戰場。
“正面打不過，拿我做魚餌，行險吧…”
這樣堅定的女子嗓音，在風雨中傳蕩。
落月城，是一定要拿回的。
九日之后。
真君葬禮結束。
籠罩天地的黑色大雨停歇，紫霄雷霆在天幕穹頂退散，旋即，一輪熾烈的金色大日，重新照耀潮濕的大地。
“嗤！”
陳宣神色凝重，磨挲發生異變的手腕，立在荒林中，眺望十里外的宏偉城池。
“芝國要徹底在落月城，安家落戶了。”
黑色城墻數十米高，連日的大雨，并未沖刷干凈城墻上的血跡，痕跡在刺目的日光下，發出黑紅的艷麗色彩。
“隆隆…”
城墻倒塌的部位，芝國木德道藏修士，正在修補城墻，無數根碗口粗壯的藤蔓，如蛟蟒一般卷動巨石。
“嘩嘩！”
亦有大樹拔地而起，托舉一些青衣的芝國妖怪浮空，他們手握特殊的符筆，抓耳撓腮，修補城墻上的破碎符文法陣。
“符篆、法陣，是水德雨師道擅長之事。”
陳宣盯著遠處一派火熱朝天的場景：“咦？有人類雨師道，幫助芝國妖怪修復符文法陣。”
他在那些身影中，看到一些人類修士。
當初姜家鎮妖司，強勢驅逐國內大部分水德修士，有些心懷怨念，投奔到附近的雨國、芝國。
事實上，姜家不僅驅逐水德，很多木德修士，同樣在驅逐行列。
這是無可奈何之舉，因為，上位克制下位，一旦敵對的水德、木德鼎爐大能潛入楚地，可以輕而易舉拉起一支叛變的修士大軍，造成巨大破壞…
不是每個修士，都像沈靈峰，是大勢力的嫡系，擁有應對之法…這些應當之法，并非時刻有用。
沈靈峰加入鎮妖司，便整日受到同僚的種種猜忌。
“芝國妖怪，一旦修復能抵抗鼎爐大能的護城法陣。楚國想再奪回這座城池，就很困難了。”
陳宣心道。
隨后，他盯著落月城上方，風平浪靜的天空，打量片刻。
最終推測出一個結論。
“落月城中，此刻應該只有一位鼎爐大能坐鎮…其他三個，不知藏在何處。”
因為，鼎爐境大能一旦靠的太近，必定產生感應，引發種種異相。
若是同炁者，這種激發的天地感應，更是強烈無數倍。
當初，南荒老烏龜，故意靠近雨國一位煉水德黑炁的龍屬，相隔上百里，那尊龍屬便被迫顯露真身，風云變色。
除非動用一些特殊方法，否則兩位同炁的鼎爐大能，無法長時間聚集在同一地方的。
陳宣心中思索著，沒有莽撞的靠城池太近，他心想道：
“兩界集市，到底何時再開呢？”
他是來落月城撞運氣的，如今在附近徘徊，試圖發現一些落單的游商。
不久之后。
他找到目標，發現一道曾經見過的，鬼鬼祟祟的身影：“有芝國游商出城，就他了！”
落月城下，一只身穿青色法袍的菌子精游商，同城門下駐守的芝國妖怪，熱情攀談幾句，偷偷往其袖中塞了些東西。
他成功離城而去。
“嗯，對，我出城了，對，馬上同你碰頭交易。”
菌子精游商，動用通訊符篆，與楚國某位相識的游商傳訊，急不可耐道：
“什么？怕危險，你干什么游商？富貴險中求！”
“速來，我收集了大量火德靈蘊，換你手中的木德靈蘊。”
“別怕，沒我們從中倒賣靈蘊，他們白打仗！你又不是楚國鎮妖司的人！”
這個菌子精，正是南荒鬼怪集市，曾與陳宣做過交易的那位。
他發絲間散發青光，流動著菌絲，他小心翼翼在荒野中前行，去與楚國的交易對象碰頭。
如此前行，離開落月城二十余里路。
“啪！”
突然，一只手掌搭上菌子精的肩膀，一道刻意壓低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
“好菌子，最近干什么大生意啊？”
菌子精頓時嚇得面無血色，差點暈過去，他緩緩回頭，盯著陳宣看了半晌，松了一口氣，道：
“南荒狐小姐的恩人…唉，兩國交戰，生意難做，好幾天沒開張了。”
陳宣望著著菌子精，開門見山問道：
“好菌子，你是不是要去參加兩界集市？”
菌子精搖頭道：“只有落月城的戰爭完全停下，陷入僵持階段，兩界集市才會開啟。”
如今，落月城歸屬問題，還未真正塵埃落地，縱是兩界集市開啟，各地的游商也不敢過來。
陳宣聞言皺眉，腹誹道：“估計要等很多天…四位芝國鼎爐大能要是直接死掉一兩個就好，楚國一定會立刻組織力量打回來。”
菌子精眼睛轉了一下，突然笑道：
“道友屆時若想參加，到時候本菌子收到消息，第一個喊你…只需道友要在菌子這里，買一套通訊符篆。”
菌子精說著，立刻掏出兩張低級通訊符篆，熱情介紹道：
“正統雨師道大修出品，三百里范圍內，保證通訊無礙。”
陳宣見狀眨了下眼。
菌子精是會做生意的，這都被他發現商機。
陳宣好奇問道：“你此刻往楚地跑什么？倒賣芝國軍輜啊？”
他跟在菌子精后面很長一段時間，推測菌子精要偷摸去和楚地游商，做見不得人的生意。
菌子精并不隱瞞，昂首挺胸，一臉榮耀道：
“一個楚國的游商朋友，說是在鎮妖司修士手里，回收了大量木德靈蘊，本菌子要去找他做生意…嘿，那家伙，是一個膽小鬼。”
遠方，天幕下。
徐副將、沈靈峰等人，同一撥遠道支援而來的鎮妖司修士，碰面匯合。
“事情辦妥了”
“嗯，有個芝國游商，要錢不要命的…嘿，他主動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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