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暗城
菌子精一臉精明相，熱情向陳宣推薦通訊符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沒錢。”
陳宣理直氣壯的搖頭拒絕。雖然九日前，擊殺菌子精芝國的“四大靈妖”之一的頂級高手，以及另外五位普通道藏，得到一大波木德靈韻收入。
但這六道品質不一的靈蘊，能否支持二重天的黃粱道藏，成功升到六重天，尚在兩說間，他是要留下自用的。
況且，將來修煉《五藏兵武仙軀·秘要》，需要耗費的靈物，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隨后，陳宣詢問菌子精落月城中的詳細情況：
“城中還有楚國人么？芝國有多少道藏？有幾個鼎爐大能？”
楚國兵力有限，不知何時才能征召高回來，這個時間太久了。
他不想等太久。
菌子精聞聲一驚，連忙擺手，驚恐道：“你問這作甚？本菌子不做奸細的！除非，除非…”
他用眼神示意陳宣，兩根白胖手指搓動，示意給點東西。
陳宣瞪了他一眼，道：“城中有鼎爐大能在，我一個道藏小修士，能做什么壞事？快點說…好菌子，荒山野地，你也不想有人搶你東西么？”
菌子精感覺自己遭受威脅，連忙收起手指，干笑兩聲，道：
“道友真會開玩笑，您這種南荒身份高貴的人物，怎么會干盜匪行徑…唉，倒也沒什么不可說的，菌子我也看不慣芝國有些草木靈族做的惡事，就如那柳族、竹族…太過分了。”
芝國之內，一千個草木族群都不止。不像楚國只有一個人族。
因此，菌子精對出賣芝國其他靈族的消息，毫無心理壓力。
隨即，菌子精告訴陳宣落月城中的詳細情況：
“城中約莫駐守上百位道藏境大修。”
“這一路大軍，以柳族、竹族、人參族、靈芝族，四個大族為主。”
“其中最厲害，便是四族中，有希望成就鼎爐的絕頂高手…柳族的柳七，十余日前出門掃蕩，定是大有收獲，因此一直不愿回歸。”
菌子精對陳宣，介紹這四個種族的來歷。
人參族、靈芝族，俱是芝國的尊貴王族。
前者是真君大物后裔，后者則建立了古芝國。
柳鎮、竹族，則是芝國內部的大族，類似于楚地的千年世家、地方宗門，但是實力更強，底蘊更深一些。
“落月城的四位鼎爐大能，便是出自這四家。”
菌子精頓了一下，繼續道：“四位大能輪番坐鎮落月城，如今城主府中坐著的，是竹族大能——紫竹道人。”
其他三位，或是坐鎮在千里外的小城鎮中，或是返回后方，或是在更前線巡弋。
陳宣聞聲頷首，追問道：
“這個紫竹道人，實力如何？有何事跡，全部說來給我聽，我很好奇。”
菌子精聞聲呆愣，他打聽這般清楚作甚？他要做什么？
不過仔細一想，他連這種基本情報都不知情，定然與楚國鎮妖司的歹人無關，不過，他一個叛逃南荒的道藏修士，打聽鼎爐大能的消息有什么用啊？難不成還能殺了鼎爐大能？
“紫竹道人，乃是竹中精品，血脈來自上古紫玉竹。”
“他數年前，返祖凝成紫竹寶體。”
“紫竹道人是一位天資卓越之靈，年齡剛過百歲，便成為鼎爐大能，他同柳族那位老祖一樣，都是芝國的主戰派。”
菌子精說起這位紫竹道人，一臉敬佩，繼而身軀打了幾個哆嗦，想來這紫竹道人，亦是一個兇名遠揚的妖物。
“一百年練成鼎爐，這種東西，便算天才？呵，天才真是不值錢。”
陳宣心中腹誹了一句，一個幾年前新晉的鼎爐大能，實力應是只有鼎爐一境…
他旋即問道：
“落月城中，還有楚國人么？”
菌子精回答道：“十幾萬老弱病殘還是有的…”
落月城乃是方圓一兩千里地域中，唯一的大城，繁華時期，人口高達百萬。
楚國大半年間，遷走大半凡人，但依舊有不少，選擇留下。
長途跋涉數千里逃難，有些凡人家中有病人、老人、孩童，是堅持不下來的，只能被迫留下…
而且，給楚國修士做下人，與給芝國妖怪做下人，雖然更危險，但本質上沒啥兩樣。
畢竟，芝國打過來，不可能把凡人全部殺光，將來耕地種田，興建房舍，伺候服侍…這些活，依舊需要凡俗干的！
但若是遇見柳七這種殘暴的妖怪，便是命中有劫難，注定該死。
陳宣思索片刻，隨后，要求菌子精，帶他進落月城逛一逛。
菌子精聞言一懵。
不久之后。
菌子精與陳宣，來到城門口。
駐守城門的，乃是一位人參族道藏，生的白白胖胖，挺著大肚子，下巴上長著白色胡須，拖在地上。
它盯著不明來歷的陳宣打量半晌，嘀咕道：“一個凡人…”
陳宣有太陰炁，發揮隔絕感知的效果，連柳七、徐副將這些高級道藏，都無法察覺異樣，人參妖怪一個尋常道藏境，更加無法察覺陳宣的氣息。
人參妖怪轉過頭，面色為難，朝菌子精埋怨道：
“城中有十幾萬人類，你這奸商，為何從城外捉凡人回來？怕不是楚國奸細，真是讓我難做啊！”
他隱晦的伸出一只手，示意菌子精給點好處。
菌子精頓時大怒，呵斥道：“本菌子半個時辰前，出城時才給你了保護費，不要欺菌子太甚！”
人參妖怪訕笑一聲，撓了下頭，面色尷尬：
“你做生意有錢…算了，你這奸商，進城吧！”
菌子精滿意點頭，隨后對陳宣命令道：“來，那個，你姓什么？隨本菌子進城，回去有很多活干呢！”
陳宣回答道：“薛，姓薛！”
“薛、薛大！進城！”
說著，菌子精帶領陳宣，光明正大進入城中。
人參妖怪并未阻止菌子精，一個普通凡人而已，進城翻不起風浪…
陳宣安全進入破敗的落月城，拐過幾條街。
菌子精立刻告辭道：“薛道友，本菌子城外還有大生意要做，您自己逛吧，不要惹是生非！菌子住在東城那邊的行商客棧，若想出城，可以去找菌子。”一個道藏修士，在城中惹事，就是自尋死路，菌子知道陳宣曉得分寸。
陳宣點頭，旋即，隨口道了一句：
“好菌子啊，你可不要做壞事啊，變成壞菌子，下次遇見，我要把你做成蘑菇湯的。”
菌子精連忙擺手，道：“我們菌子族，從不打打殺殺，我們只做生意…其實我們菌子族，更想生活在秩序穩定的楚國呢！”
說完，趕緊跑掉了。
菌子精著急同楚國游商做生意，人家已經通過符篆催了好幾次了！
陳宣看著菌子精離開的背影，旋即孤身一人，走在寬闊的石板路上，磚縫中殘留著淡淡血漬。
落月城極其龐大，數十米高大的黑色城墻，圈起數十里地域，陳宣全力撐開神魂軀，亦是只能籠罩城中一個小角。
“咔嚓！”
陳宣腳下這條街道，空蕩蕩，路兩邊的房屋坍塌大半，有些被烈火燒的焦黑一片，有的則被各種藤蔓、植物吞沒，廢墟有偶爾可見一些殘破的尸骸。
冷風卷起地上塵土落葉，一片蕭瑟感。
“有不少凡人呢…”
陳宣走過長街，一些保存完好的房屋中，一雙雙驚懼的人類眼眸，通過窗欞，驚疑盯著陳宣看，似乎疑惑陳宣光天化日，為何敢在大路上行走，就不怕被妖怪們隨殺，或者擄走當做物品戲耍么？
“隆隆！”
突然，路的盡頭，煙塵滾滾，猶如鐵騎沖鋒的轟鳴聲響起，朝這邊而來。
陳宣凝目望去，猜測是一些芝國妖怪，要出城了。
“咔嚓！”
就在這時，路邊一間低矮木屋中，木門拉開一條縫隙，一雙黝黑眼眸露出來，那人對陳宣低聲喊道：
“笨蛋，快藏起來！”
陳宣扭頭看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清秀小姑娘。
“嘩！”
小姑娘嘩的一下沖出，拽住陳宣衣角，用力把他拖進木屋中，然后她猛地合上門，喘了幾口氣，背靠墻體，蹲在地上。仿佛做完這件事情，已經耗盡她渾身氣力。
陳宣目光疑惑，低頭看去。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面容雖然故意抹著灶灰，依稀可以看出清秀的面龐。但其面色蒼白，神情充滿驚恐。
這令陳宣，莫名想起來柳鎮武館中的楊小師妹，差不多的年紀…他當初廢掉楊師傅，楊小師妹臉上亦是差不多的神色，那是一種對世事突然間天翻地覆的濃濃畏懼。
“咳咳！”
里屋傳來老者的咳嗽聲音，旋即，一道老頭的蒼老聲音，虛弱惶恐的喊道：“妮兒，發生什么？”
小姑娘立刻低聲喊道：“爺爺，你小聲說話…我，我撿到一個不會逃跑的傻子…”
陳宣不必進入里屋，便感知出那是一張堅硬的木床，上面躺著一個腿腳不方便的枯槁老人，或許同時患病，地上有兩只碗，一只裝著涼水，一只裝著米粥。
這樣的人家，是逃不出落月城地界的，只能留下。
陳宣盯著小姑娘的面龐，看了兩眼。
小姑娘心中慌亂，立刻警覺的將清秀面龐低下，同時暗暗抓緊袖中的剪子…怕不是救了一個恩將仇報的惡人！
芝國妖怪們兇惡，但有一些人類在混亂中，趁機為非作歹。這半個月，她見過很多慘事的發生。
“隆隆！”
門外的鐵蹄聲臨近，十余道坐跨各種墨綠色寶駒的芝國妖怪，朝城外奔行而去。
一些興奮激動的交談聲，夾雜在鐵蹄聲中。
“有人在野外，看見楚國姜家玄鳥王旗！”
“不是姜家皇子，便是姜家公主！”
“先到先得！”
“快快！人參一族的強者出動，我們靈芝族，亦不能落后！”
鐵蹄聲遠去，煙塵散盡。
遠方，隱隱有凄厲的慘叫聲響起，似乎是某個不長眼的行人，被疾馳的寶駒鐵騎撞翻，隨后踐踏成了一灘肉泥。
更遠方，數條游龍似的妖怪隊伍，猶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群，從各個方向，沖向城外…
動靜漸漸平息下去。
小姑娘鼓起勇氣，抬起面龐，像只發怒的幼小的雌貓，惡狠狠的盯著陳宣：
“我不救你，你剛才就死了…”
同時，她將手中的剪子露出來，示意自己有武器。
“…多謝。”
陳宣見狀微笑，抱拳道了一聲謝，旋即拉開木門，離開這間屋子。
小姑娘在后面盯著陳宣逐漸消失的背影，她發了一會呆兒，旋即將木門合起來，屋中傳來壓抑的聲音，仿佛無聲的哭泣…妖怪們打過來，不知這種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夜晚來臨后，小姑娘還要孤身偷偷出門尋找食物…
糧食暫時是不缺的，大戰余波，殃及池魚死了太多凡人，許多房屋中，皆有殘留的糧食…但再過一段時間，便不知道了。
“嘩。”
陳宣立身街道中央，抬起面龐，瞇著雙眼，看著天空中和煦溫暖的太陽光。
旋即，他在轉角處的路牌下，站了一會兒，辨識出位置，朝落月城曾經的城主府位置，漫步過去。
菌子精說。
紫竹道人的居所，便在城主府。
鼎爐大能，自然應該住在城池中，最宏偉華美的建筑之中。
看一眼…
城門口。
菌子精做完大生意，回城之時，再次在野外“抓”了凡人，這次是一群凡人。
“如此多凡人，菌子奸商，這下子你不給好處費，說不過去了吧？”
駐守城門的人參妖怪，面帶笑意，認真索要好處費。
菌子精雙腿顫栗，盯著懸著空中的手，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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