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姜皇帝
林地中，大地焦黑，方圓數里范圍一片狼藉，一些雷擊木冒著火。
陳宣快速收集道藏境修士留下的靈蘊火種，并順手將一些猩紅甲胄碎片收入寶具中，甲胄碎片中有高等金屬，堅韌強度勝于人體血肉。
“雖然我修煉的木德黃粱真經，但搶到火德的靈蘊火種，將來可以去外地交換木德靈蘊啊！”
豹子精氣得在原地蹦起三米高，渾身毛發都炸開了，吼叫道：
“人類，這里是南荒，你仗勢欺人，龜山主太縱容你了！”
它是生活在老烏龜地盤上的鬼怪，知曉陳宣同老烏龜有關系，有怒難發，鋼鞭絲的尾巴將一塊巨石抽裂開來。
人類、妖族、二十四鬼怪是不同的生靈。
其中人類、妖類最相似，群居生靈，在肥沃安定的土地上建立王朝，光是一個楚國，人口就有數萬萬，大部分是凡俗。
但二十四鬼怪并不相同，
每一只鬼怪都擁有靈性，具有仙炁之力。
魑魅魍魎鬼怪種類豐富，千奇百怪，成千上萬種，然而，單獨一個族群卻數量稀少。
譬如山君一家，在南荒中已算較大的鬼怪家族，但數量只有數十，
兩種不同類型的鬼怪之間，差異巨大，因此鬼怪間通常只講究交情，很難以形成統一性的組織。
陳宣不關心豹子精的無能狂怒，快速收集到六縷道藏靈蘊，極速轉向下一處地方。
“既知曉我同龜山主親近，你還不快離去！”
豹子精聞言郁悶至極，但終究不敢同陳宣正面作對，并非擔心實力不夠，而是怕打傷打死陳宣后，惹怒鼎爐境的老烏龜！
陳宣在小石湖旁邊住下月余時間，附近誰不知道他與老烏龜有交情？
周圍林地間，數只生活在老烏龜地盤的道藏鬼怪趕到，見狀都是一愣，旋即，轟的一下，全部憤怒了。
“人類，你想吃獨食！”
“龜山主雖強，我不信他能因為你，殺了我們所有鬼怪！”
“我便與龜山主無交情？我昨日還同龜山主的一位后代，談經論道呢！”
“搶！”
場面頓時混亂起來，一眾鬼怪雖不愿同陳宣交惡，但并不意味著害怕，頓時開始哄搶道藏火種。
一下子死掉十二位道藏火德大修，這是幾十年難得一遇的盛事。
陳宣頓時急了，高聲道：“靈蘊乃是我們楚國修士留下的，有主之物，爾等休要哄搶，勿謂言之不預也！”
他一邊大吼著，伸手一撈，又將一縷道藏靈蘊收入囊中！
“嗡！”
同時，他已經山鬼娘娘的身份玉牌，明晃晃的掛在胸前。
“轟！”
一只通體雪白的仙鶴飛來，猶如一道璀璨的仙劍襲向陳宣，鋒利鳥喙試圖叼走陳宣手中的寶具山河圖卷。
“我同龜山主后代有舊，年少時一起下河捕過魚蝦，我不懼你！”
這是一只道藏境仙鶴，覺得陳宣一個人類，在南荒中耀武揚威，無比狂悖，需要給他點教訓看看。
它并未動用道藏，而是倚仗體魄之力殺來，所有生靈都知曉，人族體魄脆弱，根本比不上鬼怪、妖類！
“刷！”
陳宣手掌如電光般探出，攥住仙鶴嘴巴，九萬斤巨力爆發，將仙鶴鋼鐵般堅韌的鳥喙，捏出五個深深手指印。
“嗚！”
仙鶴凄慘大叫，感覺鳥喙要被捏爆，雙翅猛烈撲扇，潔白羽毛紛飛，嗓子里嚎叫：“松、松手！”
它震驚，因為它一向以極致的速度，聞名山間，傲笑群鬼，但此刻，竟然在陳宣面前吃癟，直接被抓住了！
“哐哐！”
陳宣另一只手掌握著寶具山河圖卷，劈頭蓋臉連砸仙鶴頭顱數下，將之砸的頭破血流，眼冒金星。
“滾一邊去，擋事！”
山鬼娘娘的身份玉牌，光明正大的掛在胸前，仙鶴還在糾結老烏龜，有眼不識泰山之輩！
“噗！”
陳宣隨手將仙鶴甩飛出去，仙鶴如破麻袋般墜地，搖搖晃晃坐起，兩只雪白羽翼捧著扭曲變形的鳥喙，后悔不已。
因為，以它之極速，若是爭搶其他靈蘊火種，叼住一道就逃，沒人能追趕上它。
但現在，大意招惹陳宣，試圖得到最多，卻被直接擊傷，這下子任何好處都撈不到。
“呼！”
陳宣不再關注仙鶴，因為對方就算被他痛毆，也沒失去理智，動用殺傷力極強的道藏之力。而且，若是真正斗法起來，必定消耗大量時間，得不償失。
“刷！”
他動如疾風掠火，蠻橫的從數只道藏鬼怪手中奪下十一道靈蘊火種，然后馬不停蹄朝遠處林地中沖去。
“還有最后一道。”
豹子精很機靈，不欲與陳宣爭鋒相對，其在另一邊的邊緣地帶搶到一縷靈蘊火種，生怕陳宣再次來搶，立刻逃走。
“隆隆…”
遠方天幕下，赤霄沖天，一只上百米長的火焰鳳凰正在巡弋，姜清凰殺意升騰，追擊雨國龍女。
更遠方，大地轟鳴，有巨物在地面行走，龐大的金色眼眸懸空千丈，泛著金光的“王”字橫壓天宇，威嚴氣息籠罩數百里，沉重如山海。
山君大虎。
朝南荒外圍走來。
“吾父蘇醒，虎某該回家了。”湖邊，背刀虎妖抹去面上血跡，語氣凝重道。
“虎老大，諦山去你家住幾天。”四牙小象開口，他是六牙白象的獨子，其父很快會離去，他孤身一個很不安全。
遠遠的，數道身材橫闊，一身爆炸性肌肉的身影相繼出現。
正是背刀虎妖的一群兄長姐姐，前來呼喚他離去：“父親說了，成仙大戰危險重重，讓我們不要參與。”
背刀虎妖悶聲問道：”父親有把握更進一步么？“
一只虎兄長摸了摸虎大圓滾滾的腦袋，嗓音粗獷道：
“父親正值壯年，往后尚有機會…但龜山主活了上千年，垂垂老矣，此次韜紅塵不成，大約要老死了。”
林地間，陳宣疾馳，追擊豹子精。
“別再追了，人類，你真要趕盡殺絕么！”
豹子精氣瘋了，感覺陳宣做事太霸道，竟然一點好東西，都不愿分享給其他鬼怪。
陳宣不語，只是一味地追擊，迅速拉近兩者間的關系。
山中鬼怪之間的關系復雜，他寄身南荒，平素間不好對老烏龜地盤上的鬼怪們出手，但今日天降機緣，無主之物？他沒理由留手。
“嘩！”
突然，前方一道雪白仙光，從天空降下。
老烏龜出現在前路，半人多高，雙手負后，龜殼上玄奧的太極八卦圖綻放白光，腳下仙霧蒸騰。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豹子精神魂俱駭，立刻張口吐出一道靈蘊火種，恐懼的跪在地上。
他雖然生活這片地域，但一直獨來獨往，同老烏龜沒有半點交情，此刻老烏龜降臨，它直接服軟認輸。
當然，即便老烏龜不來，陳宣也即將追上它了。
“龜前輩，雨國動手了么？”
陳宣收下最后一道靈蘊火種，揮手示意滿臉郁悶的豹子精離去，隨后，看向神色凝重的老烏龜。
雨國龍女敢突襲姜清凰，定然有后手，畢竟，腳下這片大地，是南荒鬼怪與楚國的地盤。
“龍女試圖擊殺姜家公主，引動火德大修進入南荒相救，屆時，老夫這只水德鬼怪，受到火氣壓制，不想出手也不行了。”
老烏龜嗤笑，告知陳宣龍女突然動手的另一層原因。
陳宣聞言眼睛一亮，立刻慫恿道：“雨國妖類竟敢算計龜前輩，前輩何等身份地位，豈可輕辱？不如動手宰了龍女！”
他同雨國妖類沒多大交情，僅是結識一個蛇妖紫鱗兒…對方要是死掉，他興許還能從中撈點好處。
老烏龜聞言，指了下陳宣，笑道：“老夫豈會同小輩計較？要找麻煩，也是找她長輩出氣。”
老烏龜性格大度和善，對于年輕一輩很寬容，當初陳宣接連兩次偷走他放養的過山寶魚，都沒與之計較。
“那便放任姜清凰同龍女，在南荒山中放肆斗法？”陳宣疑問道。
姜清凰麾下鎮妖司修士慘死，她不肯罷休，剛好南荒大鬼怪不屑插手…姜清凰心中一定有趁機解決龍女之念，否則不會連地上的靈蘊火種都不拾取，徑直朝龍女殺過去。
不對！
陳宣腦海中徒然劃過一道電光，愕然道：“姜清凰故意的！”
南荒根本不見楚國世家勢力，這種不合作的堅決態度，姜清凰沒理由進入南荒。
她并非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固執之人，這一點從其招攬陳宣，一被拒絕，立刻抽身離去，便能窺見一二…但她依舊進入南荒，并且御空而行，儀仗很大，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來了。
“姜清凰進入南荒，不是為了拜見龜前輩、山君，而是以自身為餌，試圖釣出潛伏的龍女。”
陳宣感到吃驚，猜測姜清凰帶領而來的那些鎮妖司修士，恐怕也是精心挑選。
老烏龜聞聲一怔，思忖道：“倒也有幾分可能，龍女不會走出南荒，若非姜清凰主動進山，龍女也該撤離了…隨她們去吧。”
這種可能性很大，因為龍女天賦很高，將來必定會成為雨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姜清凰要是能提前處理她，好處很大。
陳宣點頭，旋即指向天幕中前行的金色眼眸，沉聲問道：
“龜前輩，山君大人出山，所謂何事？”
姜清凰與龍女大戰之事，顯然并不足以吸引山君大虎出世。
老烏龜朝著南荒外眺望，出聲道：“山君以金得道，年輕氣盛，威嚴不可侵犯，正是壓不住脾氣的年紀…南荒外有金德大能來了。”
陳宣聞言一驚：“還有其他勢力入場？”
這下子，南荒外真要成為一個火藥桶了，各方勢力云集，不止水火道統，其他仙炁勢力，相繼入場，謀取好處。
老烏龜點頭，旋即慎重說道：
“陳宣，此次開啟上陽洞天，山鬼娘娘恐怕不會有好結果，老夫有所求，興許結局更慘…若是成仙大戰結束，山鬼娘娘不曾返回，你不要猶豫，立刻離開南荒吧！”
陳宣心中一震，呆呆看向老烏龜。
老烏龜來尋找他，竟是進行最后告別！
老烏龜繼續道：“南荒山中神不止一位，并非鐵桶一塊，有些古老存在，是想煉天命仙丹的…山鬼娘娘一旦出意外，南荒將無你容身之地。”
他說出一則驚人消息，南荒鬼怪并非全部修煉古法，希冀成為古山神，古神獸。也有部分正在踐行天命仙丹路…畢竟，并非每一只鬼怪，都是山海異獸遺種。
“山鬼娘娘，容貌形態與人類一般無二，興許是人類死后，誕生出的鬼怪之屬。”
陳宣經過山鬼的陵寢，里面規模宏大，兵傭無數，規制不比皇室大墓差。
他有時甚至生出猜測：“山鬼娘娘生前，興許是楚國之前某個朝代的王族之人。”
姜家來建立人族王朝之前，大地被妖類、鬼怪占據。
山鬼娘娘或許是更久遠之前，某個人類王朝的人物，史書古籍上都不曾記載…因此，她走的是純正古法。
陳宣盯著老烏龜，鄭重道：“我會小心，龜前輩也請謹慎一些，有些事不必強求，你還能活許多年的。”
鼎爐境大能，壽命雖然比普通修士漫長一些，但也長不出多少。
“塵世間三境，將身軀修煉到極致，練成一具神體仙軀，千萬年難以腐壞。”
老烏龜頓了一下，繼續道：“但神魂三念依舊會腐朽，塵歸塵土歸土。”
陳宣默默點頭，心中有一種沉重之感。
老烏龜這種龜屬生靈，是世間壽命最長的生靈之一，能活上千年之久，但如今，也要老去了。
老烏龜盯著陳宣，灑脫笑道：“姜皇帝都要老去，沒什么值得感傷的，生老病死，這是古圣賢定下，世界運轉的法則。”
陳宣一時無言。
夕陽西下，南荒外一片通紅，燦爛如晚霞，萬里赤色云霞，分割南北，連綿到天之盡頭。
老烏龜并未離去，一直同陳宣站在一起…這是在防止楚國一些心懷叵測的火德大能，在白日飛升之前，突然對陳宣出手。
陳宣于是意識到，姜皇帝，要蘇醒了。
山地之間，陳宣同老烏龜，一起眺望遠方，山君大虎的身影，已然出現在南荒外的平原上，千丈之高，如一座孤獨的巍峨山岳，與外來者對峙。
“嗡！”
徒然之間，陳宣眼瞳一熱。
心齋啟動。
他轉頭看了一眼老烏龜，老烏龜沒有任何反應，一臉惆悵之色，依舊在眺望著南荒外的似血晚霞，以及山君背影。
陳宣呆愣回頭，原本風平浪靜的天幕之外，此刻完全變了模樣。
“隆隆…”
下一瞬。
他親眼看見，傳說中的火皇帝。
火皇帝，同樣，看見陳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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