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陳宣昂首挺胸,氣勢凜然,身邊一左一右,虎象盤踞咆哮,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
“寶貝,好寶貝!”
四牙小象卷起地上的木盒,象鼻托舉,獻寶似的送到陳宣面前。
陳宣伸手拿起,微微打開,一抹熾烈紅光頓時從縫隙中傾瀉而出,立刻將他胸口灼燒一片焦黑,仿佛一張白紙要被火焰燒穿。
他連忙合上,將之收入山河圖卷中,稱贊道:“果真是底蘊深厚的千年世家,出手就是闊綽。”
神體寶血的價值,高不可估。
當初四位頂級大能混戰,青崖子重傷敗逃,一滴神體寶血墜地,立刻顯化出一片森林,無數奇珍草藥誕生,神異無比。
羽化修士只是試圖靠近,便直接化成灰燼。
“咕!”
湖泊中,裴元雍連嗆數口冰冷湖水,身上散發熾烈火光,將方圓數十米內的湖水耀的通紅一片。
他掙扎著,但水中無法使力,身體逐漸往湖底沉下。
“元雍少爺被打了,他不會水啊!”
十幾個裴家護衛、侍從驚叫著,驚魂失措,仿佛一只只鴨子般躍入水中,營救裴元雍。
“燙!燙!燙!”
“元雍少爺把湖水煮沸了!”
他們剛游出十幾米,立刻痛苦大叫著,身體燙紅,慌忙調頭返回,一片亂糟糟。
更遠處,幾個鎮妖司修士目瞪口呆,驚了一跳,道:“裴家少爺不但要把好事辦成壞事?還要把自己活生生淹死么?”
最近幾天,鎮妖司修士離開一批人。
但依舊留下數人駐守,一則傳遞消息,二則觀察記錄進入南荒,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
“裴家少爺是第一次出來歷練做事吧?溫室里長大的青年天才,二十歲不到,毛毛躁躁,根本沒有道藏大修的穩重。”一個鎮妖司修士低聲評價。
“據說外面不止一家勢力,正在關注陳前輩,手慢則無啊。”另一人說道,認為裴元雍心急逼迫,也在情理之中。
“咕咕!”
湖水沸騰,熱霧翻涌,一抹紅色光團若隱若現,幽深湖水將裴元雍神體吞沒,看不見人影了。
陳宣盯著湖面,神色發愣:“這是什么情況?”
半刻鐘后。
裴家侍從們嘗試數次,救不起裴元雍,于是放棄,跑到陳宣面前,哭泣哀求道:“陳前輩,我們裴家沒惡意啊,求前輩出手,救救可憐的元雍少爺吧。”
水太熱。
他們進入沸騰的湖泊中,身體立刻通紅一片,皮膚要被煮爛。
在場唯有陳宣這道藏大修,能夠安全下水撈起裴元雍。
陳宣臉色古怪,撓了下后腦勺,攤開雙手道:“裴元雍一個道藏大修士,能讓水淹死啊,真是漲見識,不會是假裝的吧?”
背刀虎妖冷嘲熱諷道:“虎某頭一次見到如此丟人的道藏。”
四牙小象卷動鼻子,撈了一下湖水,鼻尖立刻通紅一片,痛的兩手捂住象鼻,叫道:“丟死人,丟死人了!”
一人二鬼怪,面面相覷。
“如何是好?不能不管吧。”背刀虎妖傻眼,悶聲問道。
“救一救吧,這都是什么事啊!”
陳宣無奈嘆息,裴元雍雖然說話不中聽,態度傲慢,但確實罪不至死。
稍加懲戒便是。
畢竟,招贅這種事,楚國各種千年世家都在做,是很正常之事,對雙方都有好處。
一些山澤野修,甚至以入贅世家為榮。
什么,五尺男兒,入贅可恥?
怕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根骨資質不夠,世家貴女看不上罷!
“轟!”
陳宣拔地而起,地面陷下兩個深深腳印,身影如一只蒼鷹般掠過天際,落往五六十米外的湖泊中。
“嘩!”
陳宣進入湖泊,眼前無數氣泡上涌,遮蔽視線,他以五行炁護體,消磨水中火氣,降低水溫。
他沉下水底,抬頭一望,頭頂黑沉沉一片,二三十米深的湖水,遮擋住日光的照耀。
“讓我看看,裴元雍到底在搞什么鬼。”
陳宣很謹慎,防備可能出現的襲擊,緩緩朝不遠處的赤紅光團走去。
十數息之后,裴元雍身影出現視野中。
“嗯?”
陳宣皺眉,停下腳步,面色怪異起來。
“張嘴,張嘴!”
裴元雍蹲在泥沙中,一頭赤炎長發在水中飄揚,赤金色的符文線條銘刻全身,流光溢彩,恍如一位湖中神明。
他手持一根小木棍,正在猛戳一只死貝殼的嘴巴,不亦樂乎,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陳宣見狀,匪夷所思問道:“裴元雍,你腦子進水,發癲了?”
上面亂成一鍋粥,個個都在擔憂裴元雍安危,但對方竟有閑情逸致,像是不懂事的孩童,在湖底逗弄貝殼!
陳宣嚴重懷疑,他腦子被湖水泡傻,神志不清。
“終于下來了!”
裴元雍聞聲轉頭,瞪了陳宣一眼,然后道:“湖上人多眼雜,練炁者太多,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湖下很好,只有你我二人,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他這幅態度很明顯,專門留在湖底,等待陳宣下來。
高級修士能夠勾動仙炁,裴元雍不想有些話,落入其他人耳中…他如今這副風輕云淡形象,與先前的急躁形象截然不同。
陳宣面色不虞,冷冷看向他。
“你剛才是故意激怒我,唱大戲么?”
他意識到,此事有貓膩。
就算不將裴元雍打入湖中,對方也必然會想方設法,尋找機會與他單獨相處。
“不完全是,你不同意入贅,事情傳出去,我堂妹、裴家的面子往哪放?一定會被大家恥笑。我心中不高興,抱怨責罵兩句,很合理啊。反倒是你,心中不如意,便直接動手,還搶東西,更過分吧?”
裴元雍面色憤憤不平,顯得極為郁悶,陳宣暴起動手,讓他猝不及防吃了個悶虧。
他原本以為憑借自身實力,可以從容應付突發情況,但現實卻給他當頭一棒,更加丟人現眼了。
而且,這虧還無法報復回來,只能啞巴吃黃連。一則這是南荒,屬于鬼怪的地盤,連羽化小鬼怪都敢對人類道藏大修動手,二則此刻動手報復還擊,就真要與對方結下大仇,與他想達成的目的不符。
“出言不遜,當然要付出代價。”陳宣沉聲道。
“東西本就是送你的,當做河東裴家恭祝道友成為道藏的賀禮吧。”
裴元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水流蕩漾,繼續道:“你并非專修赤炁,即便入贅,裴家也掌控不住你,所以,你是否答應入贅,并不重要。”
單靠俗世禮法,無法對修士造成有效的約束力。
陳宣如果同意入贅,當然更好,但若是不愿,亦無傷大雅,裴元雍不至于因此四面樹敵,做出不智之事…成不了贅婿,難道就一定要成為敵人么?顯然不是。
裴元雍告訴陳宣,木盒中的神體寶血,本就是特地帶來,一定贈與他的。
“裝神弄鬼,有話直說!”陳宣直言問道。
對方到底有何隱秘之話,需要避人耳目,他也很好奇。
“我們河東裴家,不想與你成為敵人,今日提前釋放善意,希望將來相遇,你能高抬一手,不要趕盡殺絕。”裴元雍語氣鄭重道。
“什么意思?”
陳宣聞言一愣,道:“我們之間還有其他仇怨么?”
他詫異,因為在今日之前,根本與河東裴家沒有瓜葛…裴家是如何判斷他們日后,雙方會爆發矛盾呢?
裴元雍解釋道:“楚國有人去外域尋找天衍道推演,是一群老家伙合資算命,其中一位便是我家族老,因此知道所有內容。”
“天衍道說,此次成仙大戰,將有一位天命者,趁著南荒、楚國、雨國、芝國四地,俱無大物的空窗期,搶奪仙緣,并大開殺戒,肆意屠殺世家修士,收集道藏靈蘊。”
“波及范圍很廣,楚國火德諸世家損失慘重…有個別實力不夠的,甚至被滅族。”
裴元雍說出一則鮮有人知的秘聞,并不在外界流傳,只有少數幾個世家之情。這消息一旦泄露,必會鬧得楚國人心惶惶,要出大亂子。
陳宣聞言一驚:“天命者?”
又有一位天命者出現了?
“對,一位突然出現的天命者,身份非常神秘。”裴元雍點頭道,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盯著陳宣。
“你懷疑是我?”陳宣見狀呆愣。
“不該懷疑么?”裴元雍反問,認為以陳宣表現出來的行事風格與背景,非常符合天衍道形容的人。
實力強大,卻又不知跟腳,橫空出世,裴元見陳宣之前,只是一絲懷疑,但現在,已經堅定認為他就是天衍道推衍出的天命者。
“不可能是我啊…”
陳宣怔怔出神。
因為,他不會無緣無故大搞殺戮。
而且,他真不是天命者啊!
天衍道,既然指明是一位天命者動手,那就絕對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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