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如火,俯照山河,酷暑難消。
陳宣一身氣機內斂,但依舊不可避免的影響環境,青炁震蕩,令空氣清涼,焉了吧唧的草木枝葉,逐漸青翠起來。
他面色平和,問道:“哦?道友專門找我何事?”
微風吹來,裴姓青年發光的發絲揚起,他清雋俊美,一襲白衣,風度翩翩,周圍流動著淡淡的赤色光雨,有一種出身鐘鳴鼎食之家的貴氣。
陳宣知曉其背景不凡,因為黃粱夢中宴會所在的府邸,便是“裴”府。
河東城,裴氏,亦是一個底蘊深厚的千年世家。
“我叫裴元雍,陳宣,你身在山中,不知曉外界之事,其實,你已經很出名了。”
名為裴元雍的青年,二十歲左右,面帶微笑,頓了一下,繼續道:
“兩個月前,你擊殺黃粱夢,青鹿山故意下發通緝令,傳遍半個赤鴉城地界。月初,桃花源中,你連斬崔盧兩家修士,名氣在諸世家中開始流傳,前些時日,你甚至連道藏修士都能擊殺,名聲更大,很多人非常關注你。”
裴元雍身邊十數人,全在打量陳宣。
他們目光好奇,因為兩月前,青鹿山下發通緝令時所言,陳宣只是個一次羽化修士。
但此刻親眼所見,分明是個新晉的道藏大修。
兩個月時間,從一介凡俗晉升成為道藏大修,這種事情過于夸張,楚國最頂級的天驕也做不到!
只有一種合理解釋,陳宣是一位尚未暴露身份的天命者!
陳宣回應道:“這不是好名聲,看來,楚國已無我容身之地。”
他意識到,人過留影,雁過留聲,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除非,如極道神葉夔一樣,殺光所有遇見的知情修士,否則所做之事、身份蹤跡一定會有不同程度的泄露。
而且,楚國這些千年世家、宗門勢力,相互聯姻結盟,盤根錯節,得罪其中一家,便意味與一大批勢力為敵。
裴元雍聞言搖頭道:
“有的,有的,解決你困境的方法,光是我想能想到的,不下八種。”
他目含期待,毫不掩飾對陳宣的招攬之心:
“你不可能永遠留在南荒…并非山中潛修不好,但道友走出南荒,楚國對你而言,更加的海闊天空嘛。”
姜皇帝將死,天柱傾折,很多勢力都在行動。
姜家要續國祚,清河崔氏希冀維持現狀,而河東裴氏正在趁勢奮進崛起。
裴元雍告訴陳宣,最近有些流言,上陽洞天一開,高等修士征召離去,很多勢力會趁機對他動手,將威脅隱患提前抹除…但裴家不愿意見到天才隕落,準備下場保他。
陳宣面色淡然道:”愿聞其詳。”
他并不擔憂危險,道藏境修行,本就是一條永無止境的殺伐之路。
但是,南荒鬼怪與他相處融洽,無大展拳腳之地,等消化完腦海中的真經功法,他是一定要外出拼搏的。此刻與楚國世家結一份善緣,并無不妥之處。
裴元雍抬手命護衛、侍從遠離,隨后低聲道;
“家中尚有一堂妹,姿容昳麗,蕙質蘭心,年方十六,尚未娶夫。”
他說著,用一種欣賞的目光審視陳宣,贊許道:“閣下儀表堂堂,品貌非凡,亦是人杰之相…堂妹看過你畫像,很滿意。”
練炁界中,世家遇見天資不俗的山澤野修,大都采用這種方式拉攏。
陳宣愣道:“娶夫?你要我入贅?”
以前,褚火棍曾說他天資不俗,但出身寒微,將來唯有找機會入贅貴女之家,才是最好走的通天捷徑。
此刻,這話變成現實,真有千年世家拋下橄欖枝,希冀招贅他!
裴元雍點頭,旋即遺憾表示:“是的,你只能入贅,崔盧兩家看見我裴家庇護的決心,屆時才會放你一馬…陳宣,往后你改姓裴宣吧。”
他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只木盒,鄭重道:“此乃聘禮,價值很高,請收下吧!”
木盒乃是陸地寶樹的枝干雕成,散發朦朧白光,但此刻,只能成為聘禮的承載之物。
裴元雍告訴陳宣,聘禮乃是一位頂級大能的神體寶血,道藏境修士服用,人體道藏的層次,會暴漲一大截。
陳宣臉色黑下,眼眸緊盯木盒,沉聲道:“裴元雍,你在羞辱我么!”
他心中不悅。
數十年后的楚國王城,這裴元雍還要作陪,低聲下氣敬酒呢!
但現在,對方看低他,以招贅這種不堪的餿主意招攬,甚至要讓他改姓裴?姿態高高在上,說話相當不中聽,像是施舍,令人難以忍受。
倒反天罡!
“吼!”
院子門口,背刀虎大見狀,立刻虎目怒瞪,血盆大口咆哮,對裴元雍露出一副兇狠至極的表情。
“哞!”
四牙小象眼神憤怒,甩動象鼻,象牙上發出金白色光輝,刨動蹄子,準備發起野蠻沖撞。
“與爾等無關,休要狂吠亂叫!”
裴元雍呵斥出聲,面色不悅,他不求見南荒大鬼怪,根本不必給小鬼怪們面子。
陳宣面色很冷,呵斥道:“住口,勿要再說,速速離去,南荒不歡迎你!”
他年紀輕輕,牙口很硬,根本不屑于走捷徑。
裴元雍白衣如雪,面色嚴肅道:“我堂妹資質出眾,姿容萬里挑一,多少名門子弟求娶,她皆看不上,你嫁給她不虧!”
他不明白,這種天大好事落在陳宣頭上,對方為何拒絕?
陳宣怒極反笑,握緊拳頭:“好好好,你還要胡攪蠻纏是吧!”
當初在柳鎮習武,楊師傅亦是心有此念,數次提起,若非他顧念授武舊情,早就翻臉。如今再次遭遇這種事,無需再忍。
裴元雍皺眉,手掌依舊托舉聘禮木盒,冷聲道:“沒有裴家出手庇護,大戰一起,你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如此淺顯道理,你不明白?愚蠢至極!你也想成為我裴家的敵人么?”
他發出質問,認為陳宣已經走投無路,唯有投靠裴家,才有一線生機。
“一而再,再而三口出狂言,閉嘴吧你!”
陳宣發怒,五指電光般探出,抓住裴元雍手腕。
“你還敢動手?狂妄,我十歲出頭就是道藏了!”
裴元雍臉色一冷,因為陳宣剛晉升道藏,連一身氣息都做不到完全內斂,就這樣還敢主動對他這個積年道藏動手,不知所謂!
“咔嚓!”
下一刻,他臉色一變,手腕處傳來刺骨之痛,他用力掙脫,但陳宣手掌猶如一把鐵鉗紋絲不動。
“打的就是你這種天才!”
陳宣五指用力,近九萬斤的氣力爆發,將裴元雍手腕捏的咯吱作響,骨頭要斷開了。
“啊!”
裴元雍面容扭曲,發出慘叫,他有良好的世家修養,時刻保持風度,但此刻發出慘叫,狼狽不堪,因為實在太痛了。
“吼!”
不遠處,背刀虎大一躍而起,全力一拳打向裴元雍臉龐,手臂肌肉很夸張:“當虎某面挖墻角,想死!”
他早看這群人不順眼,剛才被裴元雍呵斥,一肚子火大,此刻看見陳宣動手,立刻跟進。
“哞!撞你!”
四牙小象沖撞而來,用象牙猛頂裴元雍側腿,雖然他這種羽化境小鬼怪,根本無法對道藏大修造成有效傷害,但此舉無疑表明自己態度。
“欺人太甚!”
裴元雍三面受擊,立刻展開反擊,轟的一聲,一股龐大氣息從其體內涌出,全身都在流淌赤色寶光。
這是火德之力,半邊天空瞬間染成赤霞,一種迥異于鸓鳥真經道藏的力量即將激發。
“嘩!”
陳宣根本不會給他爆發的機會,手臂爆發沛然巨力,掄起裴元雍身體就甩飛出五六十米遠,撲通一聲,落進大湖中,激起數米高的巨浪。
“哐當!”
聘禮木盒掉落,摔在陳宣腳邊。
湖泊深不見底,冰冷刺骨,裴元雍一身火氣被涌來的湖水灌滅,他非常狼狽,失去重心,噗噗噗連灌好幾口湖水。
“小懲大誡!”
陳宣立在湖岸邊,雙手叉腰,高聲說道:“東西我收下,算你出言不遜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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