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探望奎恩的不止茜莉雅一人。
拄著拐杖的阿道夫,吊兒郎當的賽文,躲在兩名男生身后的梅根——占卜班的大家都來了。
“奎恩先生,我們來探望你啦”賽文舉起拎的禮物:“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充滿愛心的特調蜂蜜喝一勺能縮短射后的疲軟時間!!想知道我是怎么測試出來的嗎?那天晚上——”
“雖然用不到但還是謝謝過程就不用知道了。”奎恩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將他打斷。
媽的,送的什么b禮物。
大伙紛紛離他遠了點,
他們都給奎恩帶了禮物,探病時為朋友帶伴手禮是南大陸的傳統。奎恩救過四人的命,加上雨宮寧寧大咧咧的教學風格,占卜班的師生關系要比其他班級好得多。
被人探病的感覺對他來說還蠻新奇的。
他沒有親戚,也沒有什么朋友,得了病就一個人去醫院做檢查,拄著吊水瓶桿在人群中排隊,以前從未覺得有什么不好,但學生們不加掩飾的關心卻令他覺得有人探望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南方食腐蜥皮脂腺調配的毒藥。一瓶五克,接觸到空氣會揮發,吸入后會令呼吸道緊繃從而達到窒息的效果。”阿道夫將他的‘伴手禮’塞到奎恩懷里,也不怕手滑砸地上把老師毒死。
奎恩被懷里脆弱的小玻璃瓶嚇得心驚肉跳,倆byd禮物還挺有創意,為師對你們也有點創意了。
梅根雙手捧著一個小方盒,小聲的說:“這是我自己做的安神香.能幫,幫助冥想.”
“噢,謝謝。”心想終于有個正常的了,奎恩笑著接過。
這個有用。
梅根主修調律奧術,雖然現在尚處入門階段,但在教授指導下做出來的安神香已經能媲美價格高昂的奧術商品了。
“那你呢?”奎恩對茜莉雅伸出手。
“啊”茜莉雅小嘴微張,示意奎恩模仿。
奎恩便也跟著“啊”。
隨后,一顆酸酸甜甜的東西塞進了嘴里。
“我還做不出他們那么厲害的東西啦給,我自己腌的酸梅糖。”
奎恩眨了眨眼,意外的好吃。
他很喜歡這個酸度,仿佛針對他口味特意制作的一樣。
他看著罐子里的糖,用油紙包的整整齊齊。他忽然想起夢境中那個未來的“家”,在那棟大宅子客廳的果盤里,也放了些酸梅糖。
奎恩對食物并沒有特別喜愛,一定要說便是會傾向一些偏酸的食物,例如菠蘿披薩。
“你怎么知道我愛吃這個?”
茜莉雅理所當然的說:“奎恩先生點咖喱飯會加酸奶。”
“哇,這么仔細.你暗戀我啊。”他隨口調侃道。
茜莉雅作勢要搶回來,“奎恩先生不知好賴!”
兩名男生沒啥反應,倒是作為茜莉雅舍友的梅根莫名緊張的看著二人。
“謝謝。我很喜歡。”奎恩笑著躲避,同時讓開位置。“大家的都很喜歡。”
阿道夫是率先進門的,這小子雖然是個瘸子,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比尋常人都快。他也是第一個發現會客室里的琳,琳早就聽到了四人的聲音,雖然沒有出去迎接,但在沒人看見的時候把嘴角的披薩屑清理干凈了,很有一幅學姐派頭的坐著。
“.琳學姐?”阿道夫一愣,語氣中完全沒有對學姐的恭敬,只有對強者的敬畏。
這蘿莉太恐怖了,在深淵表層灰霧彌漫的環境中居然能用奧術生火熱干糧,要知道一年級的三人連控制瑪納流逝速度都做不到。
賽文卻不驚訝琳在奎恩宿舍里,他和六年級的走得近,聽過“琳和奎恩先生是親戚”的傳聞。便故作懂哥和大伙解釋。
“.親戚?”阿道夫狐疑的看了眼琳美若天仙的小臉,又看了眼奎恩疑似智人的大臉,了當的問:“你怎么遺傳成這樣的?”
“奎恩先生,你和琳學姐是親戚?”茜莉雅驚訝的捂嘴問。
琳沒說話。
爸爸奎恩,孩子小狐貍,媽媽琳,當然是親戚。
“遠親.隔了好幾代人。”奎恩選擇結束這個話題,邊為眾人倒水邊問:“你們吃飯沒?”
眾人對視一眼,都沒吃。
深淵可能會令精神紊亂,歷練回來后頭暈嘔吐都是正常的現象。他們需要進行一天的斷食,從而判斷精神狀態。
“那我給你們做披薩吧。”他接著和起臺面上沒用完的面粉。
“奎恩先生這的奧術工具.好新潮。”茜莉雅對著滿墻鍋碗瓢盆嘖嘖稱奇。
奎恩邊做邊和學生們聊了起來。
在琳的遮掩下,奎恩突然跳下吊籃的事沒有被上報學院。
奎恩對自己行為的解釋則是想調查上次事件,占卜忽然靈感了所以獨自前去,但自然沒得出什么結果。
學生們沒有懷疑。占卜班三人這次深淵歷練很成功,在有了墜落層的經歷后,他們對深淵污染的適應性已經超過了同級學生。占卜班的路線快要深入至污染層,是一年級中深度最深,停留時間最長的班級。
而事后,他們也沒產生嚴重的后遺癥,此時許多一年級學生還在接受精神檢測,他們已經能提著禮物到處溜達了。
“茜莉雅呢?”奎恩把第一個披薩抽出烤爐,回頭望了坐在沙發中央的少女一眼。
雪白的長棉襪沿著小腿,勾勒出美好的直線。
“我?”茜莉雅歪了歪頭,訕訕的說:“我也不知道啦.院長說我表現很好,回來后體檢也沒問題,以后可以跟大家一起進深淵了。”
“不知道?”奎恩啞然失笑,茜莉雅再次進入深淵后能正常的出來令他莫名松了口氣。“不知道還怎么寫游歷筆記,要扣分的哦。”
“就是.不知道嘛。”茜莉雅捧著水杯,呼呼的往里面吹氣,咕嚕嚕的冒起水泡。
“我沒走多遠,然后.嗯,困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你在深淵里睡覺?”阿道夫瞟了她一眼,像在看死人。
“很危險的哦,院長沒把你喊醒?”賽文眼睛瞪大了。
“.就,做了一個夢。”茜莉雅越說聲音越小,她也知道在深淵里睡覺是禁忌中的禁忌,睡眠狀態下精神幾乎是不設防的,極其容易遭到污染。
“什么夢?”梅根問。
“.”茜莉雅偷偷看了奎恩做披薩的背影一眼,咬了咬嘴唇:“就,沒什么,夢到我長大了。”
“長大嗎”梅根抬起脖子,憧憬的說:“小茜長大后一定會變得很有名吧。”
“那肯定不如你。她太笨了,很難有出息。但一個好的調律師能名震協會,奧術師們會排隊求你調律回路。”阿道夫冷冷的說。
這孩子打小就實誠,只說真話。
茜莉雅被奚落后絲毫不難過,反而開心的抱住舍友:“那拜托了梅根大人!以后我要是破產就來找你,一定要接濟我哦”
梅根大囧,支支吾吾的想夸獎茜莉雅,想半天擠出一句“小茜搞衛生很干凈”,真話不會傷人,謊言才是快刀,一下給茜莉雅干成苦瓜臉。
“說起做夢.”賽文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怔怔的說:“我昨晚做了一個怪夢呃,記的不是很清楚了。”
“我夢到我在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我坐在一個高樓里,好漂亮好漂亮的城市,那個樓有格林德沃之眼那么高!下面是馬路,有鐵皮子在穿梭——”
“說重點。”阿道夫打斷他。
“重點啊?”賽文撓了撓頭,“我好像收到了我老板的信息.我想不起老板是誰了,只記得他讓我幫他查一串數字,我當時心想真是吃飽了撐著”
奎恩切披薩的動作猛地一頓。
“什么數字?”他凝重的問。
“不記得了。”賽文兩手一攤:“我就只記得那一個片段。”
“我也做了怪夢。”阿道夫冷不丁的說。
“說。可能和深淵有關,我幫你們分析。”奎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就是.坐著輪椅——我從不坐輪椅,但我坐著輪椅,被一個看不清臉的女人推著在公園里走。她好像是我的妻子.我也只記得這個片段。”
“在公園散步算什么怪夢?”茜莉雅想這不是很正常么?
阿道夫喝了口水,用平淡的語氣說:“這些年我要么不做夢。要么就只會夢到只會做同一個夢。但不是在森林里散步。”
梅根弱弱的看了他一眼。
“我也.那個,有,有做夢。”
“快說快說!”茜莉雅像好奇寶寶一樣搖著她。
她昨晚在校醫室接受精神檢測,沒回宿舍,不然這種事梅根會在一大早告訴她。
梅根的臉莫名一紅,她偷偷看了阿道夫一眼又迅速低下頭,支支吾吾的說:“我夢到那個,我結婚了。”
“好浪漫!對方是什么人?”茜莉雅小聲的問:“難道是他?”
梅根猛搖頭。
“不是不是!好像是.一名執法官?”
“我夢到我推,推著他.在公園散步.沒了。”
“推著他?”
“他是殘、殘疾人。”
阿道夫不善的目光頓時投了過來,像在審視梅根那張普普通通的臉。一旁的賽文開始起哄:“你倆不會做的是同一個夢吧?唔,夫妻喔?”
梅根大急,說話都利索了:“不是的!我有男朋友——”
阿道夫則是行動派,一拐杖砸到損友小腿上給他敲成湯姆貓。
“別惡心我。”他黑著臉說:“我討厭雀斑。”
被外貌攻擊的梅根一下子萎了,直接進入自閉模式。茜莉雅急忙安慰她,連抱帶哄的,不然這一句“我討厭雀斑”她得內耗半個月。
“你們再想想,還有沒有什么細節可以補充?”奎恩凝重的問。
賽文搖頭。
“這個夢怪就怪在支離破碎的。”
另外兩人同樣表示沒有。
“琳呢?有做什么夢嗎?”
琳淡淡的說:“琳不做夢。琳昨晚,在等披薩。”
茜莉雅一聽,立馬起身走到奎恩身邊幫忙切披薩。
“等一晚上?那快吃吧——哇看起來好香.”
其實小蘿莉的意思是,從昨晚開始便一直守在奎恩床頭,等他睡醒。
“.小茜。”奎恩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喊她。
“嗯?”
“你夢到的那個未來,是什么樣的?”
冷茶棕色的卷發擋住了少女的側臉,她熟練地將12寸的披薩切成八塊,“我夢到我未來繼承了老爹的酒館,能開心的彈鋼琴.和奎恩先生一起。”
然后,她抬起纖長的脖子,微鬈的劉海下一雙清麗的眸子直勾勾看著他,纖秀的鼻尖下藏著隱隱顯露羞澀笑意的嘴角,她用同樣輕柔的聲音問:
“怎么了嘛?”
美麗的人兒令他有些失神。
好久以后,才笑著搖頭。
“沒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