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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多少事從來急,靠仙尊不如靠自己

  雖出于對王景怡的敬重,哪怕王玉樓是狗曲云間也會指狗為麒麟,但玉樓畢竟不是狗。

  他見掌門過來,當即就是一拜。

  “王氏玉樓拜見掌門!”

  曲云間哈哈一笑,道。

  “玉樓,起來吧,說起來我們也見過嗯,不提那些。

  我和景怡道友有舊,算你的半個長輩,當初你入滴水洞的時候還是我給你簽的入碧水宮法函。

  可你明天就要成親了,我今天才知道,為何不邀請我啊?”

  王顯周掃了眼曲云間,沒有說話。

  姓曲的嘴上說的好聽,還他馬半個長輩,放屁好歹有個響,他這些屁話屬于又臭又悶。

  三年間,他沒關注過、聯系過王玉樓哪怕一次,有這樣的長輩嗎?

  “掌門師叔有所不知,玉樓明天舉行的是納妾禮,自沒有麻煩您的必要。”

  王玉樓給了解釋,曲云間反而更奇怪了。

  你納妾,從王家薅來兩位筑基站臺,這算什么?

  不過他沒有糾結,作為滴水洞掌門,曲云間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沒心思關注王玉樓這種小修士的事情。

  “行吧,景怡道友,門中俗務纏身,今天就送你到這里,明天我再過來。

  等玉樓婚事結束,你我再邀上三五同道,在我那里好好論論道,交流交流修行之心得,哈哈哈。”

  曲云間應付了王玉樓倆字,卻嘰里呱啦的和王景怡聊了一堆。

  說白了,他能和顏悅色的同王玉樓這種練氣三層的小修士聊上幾句,純看王景怡和王氏的面子。

  類似于‘半個長輩’的話,在王顯周看來又臭又悶,可多少人想聞一聞都沒機會。

  王景怡微微頷首,沒有多說什么,曲云間知道這位同門性子如此,也就打道回府了。

  不過,在回去的路上,他略作思索,發了道傳音符給掌門殿的執事們,讓他們把王玉樓的資料盡快送給他。

  什么俗務纏身的,和曲云間自然沒有關系,掌門的主要職責就是給三位紫府當保姆,順帶做些最終決策,各種雜事,自有下面的小牛馬處理。

  不過,僅僅一個時辰后,滴水天外的曲云間洞府中,正在給新收的女弟子傳道的曲掌門卻被手下通過掌門印信傳來的資料給驚到了。

  見師父的樣子忽然嚴肅,表情也僵硬了起來,那女弟子有些害怕的做嬌羞狀問道。

  “師父.您怎么不動了,弟子做錯了什么?”

  拍了拍好徒弟的屁股,曲云間起身,沒有解釋原因,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

  “去,快去把袁師叔請來。”

  “啊?哪位袁師叔?”女弟子迷迷糊糊的,還沒搞清楚情況,明明剛剛還在現在怎么要請什么師叔?

  師父,您說的沒頭沒尾的,弟子有點怕。

  “蠢貨,你道深師叔。”

  曲云間面色陰晴不定,心情更是莫名,明明是最近盛寵的弟子,但他居然罵了起來。

  見師父如此,女弟子不敢怠慢。

  既然選擇了捷徑,就要接受代價,無論曲云間想要做什么,她也只能承受。

  袁家家大業大,袁道深更是滴水洞少有的資深筑基,實力不凡,他的洞府也在滴水天外,得了信后,不過半刻就到了曲云間處。

  令那位女弟子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被師父趕到門外,她一時間,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

  要是能有兩個筑基高修伺候自己,自己的福分還能少的了?

  “云間,你怎么突然”

  曲云間的妹妹嫁給了袁道深的三弟,兩人的關系屬于以家族聯姻為紐帶的盟友。

  在滴水洞各大家族、派系的日常傾軋中,曲家往往和袁家綁在一起。

  因而,兩人交流間很是親密,完全沒什么好避諱的。

“大哥,懸篆真人門下的景怡道友今日造訪洞天,我就送她結果  情況大概就是如此,那王家子僅僅三年,就從練氣一層修到練氣三層。

  如今,其只是舉行一個納妾禮,王氏卻派來了兩名筑基,景怡道友更是親自來了。

  我猜測,王家把這位弟子安排入我們滴水洞,如今又大張旗鼓的搞什么不倫不類的納妾禮,背后其實另有目的!”

  袁道深自然明白三年三層意味著什么,哪怕單靈根修士也很難有這樣的修行速度,練氣修士想要修行的快,要么靠天賦,要么靠資源。

  但三年三層已經不是天賦和資源的事情了,它既意味著天賦非凡,也代表著接受的資源傾斜遠超尋常。

  修行速度提升的邊際效應是很低的,王玉樓每個月千枚靈石的修行耗費,取得的效果只比每月百枚靈石的雙靈根練氣好一倍。

  十倍的代價,一倍的收益!

  袁道深太懂了,這里面,有種決絕的狠厲與霸道的野心。

  什么樣的野心?

  兩人默默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的震驚中看到了答案。

  袁道深沉默許久,想到了很多、很多。

  “是莽象真人的意思嗎?”

  勢力內是會有小山頭的,安北國王氏算是莽象一脈的附庸,如今他們要在滴水洞內培養一位紫府種子,背后的可能性有很多。

  老袁最擔心的是,這是那位莽象真人的布局。

  提前落子卡位,等他金丹有成后,順勢于滴水洞內再培養位紫府出來。

  到那時,莽象一脈的局面就又不一樣了。

  一位年輕的紫府,可以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而滴水洞內本身局面也復雜的厲害,如果王玉樓真的是莽象真人的卡位之棋子,袁家未來的紫府計劃就會直接和那位將要成就金丹的真人撞上!

  “大哥,無論是不是真人的意思,我們都要早做準備,您以為呢?”

  曲云間擔心的就是這個,所以才第一時間通知袁道深。

  這幾年,滴水洞內的諸多派系、山頭斗來斗去,為了什么?

  還不就是滴水洞下一位紫府的事情么!

  妙峰山與滴水洞作為紅燈照最大的兩個附庸宗門,同樣都有三位紫府。

  可妙峰山的前前任掌門李海平如今已經在開紫府了,看目前的勢頭,人家搭上了莽象祖師證金丹的車,未來大有機會能成。

  滴水洞自然也要開始自己的紫府計劃,如此,方才有袁四被殺,袁氏聯手曲云間開啟三年嚴打。

  現在,他們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卻忽然冒出個外人,但卻是莽象一脈的外人,而且還來勢洶洶,哎.

  面色陰晴不定的袁道深勉強撐起了點笑容,回道。

  “無妨,無論宗門的下一位紫府出在哪家,都是宗門的大好事,云間,咱們該有如此的胸懷!”

  其實,他們倆都想多了,王玉樓哪有莽象的支持啊,他來滴水洞只是為了修行溯脈癸水氣。

  河灣漁港,御妖臺。

  玉樓的府邸中,王玉樓正與三位長輩一起對談。

  主要是景怡老祖問,玉樓回答。

  “有沒有與人結仇?”

  王景怡坐在上首的位置,王榮江坐在右側,王顯周坐在左側,玉樓則坐在景怡老祖的對面。

  老祖不知道是修行了什么神通,和上次見她時差異極大,曾經的對神通、靈韻收放自如,現在變為了難以控制。

  她只是坐在那里,整個屋子就陷入了昏暗,明明外面的人造太陽正亮,里面卻暗的厲害。

  聽到老祖的問題,玉樓趕忙答道。

  “沒有,我這三年基本從未亂動過,一直于府中修行,自不會有與人結仇的可能。

  這點,顯周老祖可以作證。”

  老祖,俺可是乖得很!

  “顯周,在你觀察中,有沒有什么可能對玉樓是危險的人。

  我這趟過來,正好順手殺了,防止出現意外。”

  玉樓有些震撼,還得是景怡老祖啊!

  當初,景怡老祖用劍一劍一劍給紅眉減肥,如今,來為他站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清單開屠。

  仙盟的規矩?

  抱歉,景怡老祖已經站到了從實力的角度出發,無視仙盟對筑基限制的層級上了!

而且,滴水洞天畢竟只是和外界半相連,洞天內的仙盟  王顯周剛想說沒有,但忽然想到了那名為石祖的妖獸。

  他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了王景怡身側,用手按住王景怡的肩膀。

  王景怡眼神一凝,直接釋放了新修成的無相天地神通——準確來說,是小無相天地。

  當然,直接叫小無相天地的話,逼格不太夠,就和第一真人定律似得,不如叫無相天地來的霸氣側露。

  無相天地神通的效果極其霸道,其實展開后,王景怡身邊方圓十幾丈內的一切,都和滴水洞天出現了暫時的脫離,這種脫離是存在意義上的‘遠離’,也是概念意義上的‘隔離’。

  遠離,不是離開的遠離,而是其存在本身因為無相天地的阻擋,與原屬的滴水洞天遠了些,從而實現了隔離。

  任何想從滴水洞天內窺伺無相天地遮掩下的嘗試,在景怡老祖的手段下,必須經過無相天地一遭。

  不過,這種遠離與隔離,也不意味著方圓十幾丈的空間真的離開了。

  它們只是在神通的作用下變為了‘無相’,當神通停下后,還是會回到正常狀態的。

  正是有這樣的神通在身,王景怡才敢幫玉樓按清單除仇人——大修士不出,那些仙盟的筑基查不到她!

  “直接說吧,我這神通有遮蔽之能,沒人能偷聽。”王景怡道。

  “二姐,玉樓剛上任河灣漁港.就發現妖獸襲擊的頻次在過去七十年結果,他居然是大妖的妖奴!

  那大妖有神通.如此,我算是賭贏了,但那妖獸到底能不能殺,我不太確定,二姐您如何考慮?”

  滴水洞天是滴水仙尊的遺澤,控制權在仙尊的三位徒弟手上,考慮到濁池所言的那句‘妖獸是必須的’.

  王景怡凝思,斟酌了片刻后,道。

  “你現在去聯系吳謹言,以仙盟行走的身份請其來此,就說我要見他!”

  王顯周眼睛一亮,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于是,玉樓便看到景怡老祖撤了神通,顯周老祖直接出了門,騎著靈鶴飛走了。

  “這”王榮江有些疑惑。

  “玉樓,還有其他問題嗎?”王景怡則是笑著繼續幫玉樓解決起了問題。

  考慮到自家老祖的實力,與其長期在紅燈照修行的背景,玉樓想到,或許景怡老祖可以指導一下自己未來練氣六層后,該如何突破瓶頸的問題。

  這件事,連王顯周都沒想出百分百有用的好方法。

  服丹突破的策略不能用,因為這寶貴的、可能影響未來破關的策略,用在筑基后才會更合適。

  “老祖,在修行上,我未來會面臨總之,顯周老祖意見是不能在練氣時就服丹突破,但六層的瓶頸肯定比現在三層的瓶頸更難,不知您有何良策?”

  王榮江微微有些羨慕,他練氣三層的時候可沒人告訴他,你不能服丹突破。

王玉樓算是趕上好時候了,而且還有顯周老祖的寵愛,未來筑基甚至只是開始,說不定能  “靈材刺激!”景怡老祖當即道。

  “靈材滋補對那些根基不夠深厚的修士而言可以起到破關的作用,對你不行,玉樓,你需要靈材刺激。

  靈材滋補是補根基虧空,靈材刺激是以靈材所含的靈氣、靈韻,激發你身體的潛能,從而實現快速破關。

  滴水洞有七品靈材妙靈碧水,紅燈照有七品靈材熔巖火液,你到練氣六層時聯系我,我給你安排人用這兩中靈材助你破關。

  你本是水火靈根,以水火靈物相激,只要有醫道大師和我在旁照看,就能輕松破關。”

  好好好,玉樓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練氣,竟能享受如此待遇,六層的瓶頸如果能快速通過,五十歲練氣圓滿什么的,完全不是問題!

  而且,聽景怡老祖的意思,她甚至都沒打算讓王玉樓出靈石,靈材刺激的耗費她提都沒提。

  王家小麒麟是這樣的,王玉樓只需要展露天賦就行了,族中的長輩接力托舉,他的前途怎么走都是好走的。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吳謹言就在王景怡的召喚下,來到了玉樓府邸。

  顯周老祖也是個妙人,他還專門叮囑吳謹言,到河灣漁村時一定要全力激發靈韻,支持一下玉樓的工作。

  怎么說呢,仙盟監察執事的派頭其實也就那樣,相比于前兩波過來的王榮江、王景怡與曲云間,第三波來支持工作的吳謹言怎么看都有些嗯,給謹言前輩留點面子。

  畢竟,人家也是來支持玉樓工作的。

  “你就是吳謹言?”

  王景怡坐在那里,附近的空間都是發黑的,看著那頗有幾分不可名狀意味的紅燈照真傳,吳謹言戰戰兢兢的施禮答道。

  “是,前輩。”

  此言一出,王榮江和王顯周面無表情,王玉樓更是繃的嚴肅,倒是王景怡笑了笑。

  “喊師姐即可,這次找你來”

  說著,她施展了無相天地神通,黑色的天地向吳謹言侵染而來,給小吳嚇得啊,他還以為自己要被當場做掉了呢。

  見吳謹言祭起一件可笑的上品法器想要抵擋,王榮江好懸沒繃住,不過玉樓和王顯周倒是繃得很好。

  顯周老祖見多識廣,玉樓則是對吳前輩全是敬意——吳前輩未來可是有大用的!

  “小吳,放輕松,在我的神通內,我們的談話不會被大修士聽到。”

  王景怡沒有攻擊小吳的意思,出了個大丑的吳謹言滑稽的收起法器,心有余悸的想到,大族筑基就是不一樣,談話都要避著大修士談。

  “王師姐,晚輩.”

  “好了,我直說吧,滴水洞天內出現了只大妖,你是仙盟在滴水洞天內的監察執事,需要履責斬妖。”

  “啊,我?”小吳有點傻,他指了指自己,一臉難以置信。

讓他斬妖,還是斬大妖  那哪是斬妖啊,哪是給大妖加餐!

  “是仙盟行走王顯周發現了其蹤跡,向你匯報,你正好認識我,就邀請我助你斬妖。

  總之,就是借你名頭一用,殺了大妖后,我分你一成的戰利品,如何?”

  景怡老祖這么已解釋,小吳,不,吳謹言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這位小機靈鬼眼珠一轉,就開口道。

  “不用一成,半成即可,半成即可,我就出個名頭!”

  王景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只是微微點頭。

  “我們現在就走,遲則生變,其實,那大妖還在不在原來的位置還尚未可知。”

  景怡老祖帶著忐忑的吳謹言找石祖去了,余下的兩位長輩倒是和玉樓又聊了許久。

  玉樓離家三年,對族中的情況很是關心,王榮江自然知無不言。

  另一邊,洞天出入口的看門修士們換了班,各回了各家。

  他們第一時間,就把今天遇到王氏兩位筑基來訪的消息,匯報給了族中長輩。

  是的,看門修士都是滴水洞內筑基家族的子弟。

  道理也不復雜,滴水洞的封閉型鐮刀系統下,把守洞天內外出入口的崗位,自然是油水極高的。

  這些看門修士中,恰好有位就是林櫻的二叔,林家人。

  他在林家老祖林亨泰于滴水天外的府邸中,將王氏兩位筑基來訪的事情匯報給了林亨泰。

  匯報的理由很簡單,王景怡那種筑基,但凡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其實力必是強大無比。

  而王景怡和王榮江先后入洞天,只為參加族中子弟的婚事,則說明,那個看起來就很強的修仙家族安北國王家,正在大力支持某位族人在滴水洞內發展。

  如此,對于滴水洞內的諸多派系而言,王氏這種正在加注的外來戶,就屬于可以拉攏的臂助。

  未來,隨著王氏在滴水洞內站穩腳跟,拉攏的價值還會進一步提高。

  出身修仙家族,還修到練氣,并被派到洞天出入口這類肥缺位置上的,沒多少沙比紈绔,他們自然能看到這層可能性。

  “好,我知道了,可惜”

  聽完了林老二的匯報,林亨泰神情古怪的搖了搖頭。

  安倍國王氏有個年輕男修在洞天內修行這事,他其實早就知道,當初林櫻同紀遠、王玉樓戰鐵鼉龍。

  可紀遠卻放走了鐵鼉龍,后續就是林櫻向林亨泰反應,王玉樓向濁池反應。

  以此事為起點,滴水洞內的眾多筑基開始了暗中的斗法,最后便是袁四血灑碧水宮前,袁家開始反攻倒算。

  對于王玉樓,滴水洞內的有心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沒人能想到,王氏對這位弟子竟如此重視。

  如果早知今日,其實林櫻正好可以入王氏啊。

  林櫻修的是木法,王氏也是修木法,林櫻入了王氏不僅不會受委屈,反而會是某種增益。

  不過,千金難買早知道,既然事已至此,人家王玉樓馬上就到大婚之日,林亨泰也就不再想了。

  濁家,濁池和濁陰生正在對談。

  “所以,你是說,這王玉樓本就受王氏族長的偏愛?”

  濁陰生年過三百,身材如濁池般,也不太高,但卻是位神通在身的資深筑基。

  正因如此,他才能帶著濁家和袁氏打擂臺。

  他身著不知名羽毛制成的法衣,看起來就像個原始部落里跳大神的祭祀似得,但那法衣上竟有靈韻流轉——這玩意兒是件靈器!

  修士的法衣往往是身家的體現,這玩意兒只求好看,不太注重好用。

  但濁陰生的羽毛法衣,竟可以達到靈器級,如此情況下,它看起來抽吧點也就不是大問題了。

  “對,當初他暗中給了我一座靈木制成的府邸,借我之手送給王玉樓,給的理由是怕王玉樓太過恃寵而驕,所以才讓我這外人送。

  但恃寵而驕什么的,我看不過是理由,現在想想,王顯茂的這般行為,其實是他心思亂了的體現。

  王顯茂極其看中王玉樓,如今,更是有兩位王氏筑基為其婚事而來。

  老祖,我看,咱們濁家可以拉攏一下這小子,未來,他大概率有機會筑基。”

  濁池給出了分析,給出了方案。

  然而.濁陰生那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濁池,在老祖的注視下,濁池緊張的抿了抿唇。

  “你只看到了這些?”濁家老祖的嗓音很粗糲,在空曠的房間內,甚至激起了隱隱的回聲。

  面對老祖失望的眼神,濁池心中的壓力更大了。

  “算了,明天你去一趟,給那小子封上一份賀儀,記住,要在袁家之后送。

  無論袁家送多少,我們都多送一點!”

  濁池領命退下,濁音生則是脫下了那羽毛制成的法衣,法衣下的身體,已經流膿潰爛到不成樣子。

  他一邊用刀刮著新生的腐肉,一邊暗自嘆息。

  同樣是筑基修士,同樣是家族出身,但人和人的差距太大了。

  濁陰生相信袁道深、曲云間肯定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可濁池愣是看不明白。

  駑鈍的庸才,又怎能在群狼的環伺中保全家族呢?

  可踏上了這條路,沒人可以輕易的抽身離開。

  你想走,別人卻想刮干凈你的肉,哪怕是腐肉。

  甚至連你的骨頭都要抽出來,當做靈材使用!

  濁陰生將自己身子上刮下的腐肉塞進口中,忍著惡臭咽入腹內。

  再難,也要走下去。

  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濁家!

  明天就要成婚了,但和緊張踟躕的秦楚然不同,白小魚沒有絲毫將要嫁為人妻的緊張感。

  腳步情況的登上御妖臺,白小魚那身雪絨草制成的法衣在她的帶動下,顯得衣袂飄飄,有種輕靈與逍遙的美。

  明明還沒有練氣,可在純凈內心的作用下,小魚卻早已有了某種獨特的氣度。

  入了玉樓的府邸,小魚先是彈了彈鶴老三那锃光瓦亮的紅頂,把這只打瞌睡的懶鳥叫醒,而后笑著跑開。

  她跑,鶴老三追,她停下,鶴老三也停下。

  原來這鳥也知道自己不能啄狠了白小魚,剛剛的追逐只是裝樣子。

  小魚眼珠一轉,瞬間動了起來,這次她反而成為了追逐一方,追著鶴老三滿院子的跑。

  鶴老三也是蠢,可能因為剛睡醒,竟忘了自己會飛,跑了兩圈后,才一蹦一跳的飛到了空中。

  看著地上指著自己笑的白衣女修,鶴老三惡向膽邊生,飛到了白小魚頭頂。

  它調整了一下彈道,正要用力時,被王顯周一枚石子打中了臀部,直接掉了下來。

  “哈哈哈哈,笨鳥!”

  看著用翅膀揉臀部,同時嘎嘎慘叫的鶴老三,白小魚笑的那叫一個樂不可支。

  “好了,小魚,別和它較勁了,你是來找玉樓的嗎?”

  “是的,老祖”白小魚乖巧的同躺在躺椅上打盹的王顯周見禮。

  “哈哈,去吧,他總是在靜室,你知道的,去吧。”

  顯周老祖看著白小魚的背影,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姑娘身上有種靈氣。

  不是修行的靈氣,而是那種特殊的氣質,哪怕顯周老祖見了,也不得不嘆服王玉樓運氣好。

  其實,玉樓不覺得自己是運氣好,他認為自己有今天全靠努力。

  家族的偏愛是很多,平臺的助力也很大,但真正幫他走到今天的,玉樓始終認為是自己。

  所以,哪怕明天都要辦納妾禮了,玉樓依然在抓緊時間修行。

  小魚一進靜室,就看到玉樓渾身赤裸的坐在浴缸中泡藥浴,那藥由大生血草、妖獸血肉精華、紅靈參為主材配置而成,加入了很多不同的其他輔材,其中甚至有金石之材。

  大生血草、妖獸血肉精華、紅靈參是三紅生髓膏的材料,王氏本就掌握這種煉體藥方,王顯周更是根據玉樓的靈根與身體特性做了不少改進。

  最后的效果,就是現在這樣。

  玉樓滿頭大汗的盤坐于浴缸中,那辟火木制成的浴缸下,則是熊熊的紅燈火。

  王榮江也滿頭大汗,不過他滿頭大汗是因為,要操縱紅燈火給玉樓加溫。

  這種活,以前都是顯周老祖干的,但現在小牛馬王榮江來了,老祖自然可以輕省一次。

  用了兩份半筑基資糧才筑基成功,王榮江欠族中得太多了。

  他現在也明白了自己的資質,應該是和紫府沒什么關系,因而,他未來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慢慢給族中回報——兩份半呢。

  “小魚,你先在外面等等!”玉樓咬著牙開口道。

  靈火是用來斗法、煉器、煉丹,現在被用來煉人,自然不會好受。

  但靈火激發下,三紅鍛體湯的藥效可以更好的被他吸收,相比之下,這種痛苦又沒那么煎熬了。

  王顯周本來還想在玉樓鍛體的過程中給他喂止痛靈丹,當然,這種靈丹就不用像溯脈止痛靈丹那樣高配了,價格相對也低了許多。

  不過,在玉樓幾次表示拒絕后,顯周老祖終于放下了丹爐,雖然只是暫時的。

  被相公趕出了門,小魚撇了撇嘴,找起了小石龜。

  這石龜今天不知道是不是被幾位來客嚇到了,居然給自己挖了個洞,鉆進了院子角落的地下,躲了起來。

  但在小魚的追捕下,它的這點隱藏根本就是掩耳盜鈴,被提著尾巴薅起來的小石龜發出了呼嚕聲似得叫聲。

  “躲起來有什么用,以后我也是你的半個主人了,再躲我就揍你。”

  正在白小魚和小石龜互動時,前去尋找石祖所在的王景怡獨自返回了河灣漁港,她路過蹲在角落的小魚身邊時,注意到了小魚手上的小石龜。

  “你就是白小魚?”

  “是,老祖。”

  “水土靈根?”

  “對。”

  王景怡的氣勢不太逼人,但她現在剛剛掌握無相天地神通沒多久,神通外顯的厲害,因而看起來就格外可怕。

  在老祖‘和顏悅色’的詢問下,白小魚的小臉都被嚇的僵硬起來了。

  王景怡知道這孩子怕自己,就沒有多問。

  “給,這件剛玉劍佩你收著,這是我很早以前用的法器,嗯,雖然只有十層禁制,但也算好用。”

  小魚收下玉佩,但景怡老祖沒走,而是道。

  “把你手上的那只小龜給我。”

  白小魚伸出雙手,雙手上,則是那只瑟瑟發抖的雜妖境初階小石龜。

  它是有靈智的,面對可怕大魔王一般的景怡老祖,自然怕的厲害。

  “我取它兩滴血即可好了。”

  景怡老祖收起兩滴小龜的血,對白小魚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小龜龜不用怕,老祖還是很好的。”

  把玩著手里的剛玉劍佩,白小魚心情很好。

  在她看來,這不僅僅是一件中品法器,更是相公族中長輩對她的認可。

  小石龜:你了不起,你清高。

  她取了我的血,但送你一件法器,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她人好?

  王景怡取小石龜之血,是為了找石祖。

  幾人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石祖曾經停留的那處洲心小湖中,早已沒了它的蹤跡。

  帶著吳謹言過去的王景怡結結實實的撲了個空,連片龜殼都沒發現。

  這位大妖似乎在王顯周敲詐后,就徹底遠遁,不知藏到了哪里。

  可能正是因為這份謹慎,它才能一步步修成大妖。

  王景怡以小石龜之血催動法門,試圖尋找石祖的蹤跡,但兩滴血耗盡后,還是沒有任何線索。

  她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洞天是不大,方圓也就兩千里,但方圓兩千里也確實很大,想找到一只有意躲藏的大妖,還是極難的。

  深夜,靜室內,王玉樓還在修行,不過是在溯脈。

  王景怡親自給他護法,在老祖的看顧下,玉樓溯脈進行的很順利。

  等蠶靈丹的效果漸漸消失,玉樓動了動眼睛,長長的舒了口氣。

  黑色的無相天地展開,老祖和玉樓終于可以單獨聊聊了。

  “你寫密信給顯茂,顯茂再以密信給我,讓我來此,是心中有些擔憂?”

  玉樓此次成婚,王榮江是被顯周老祖召喚來的,王景怡則是玉樓主動聯系族長,借成婚的名義請來的。

  “老祖,滴水洞天很不對,我在此修行三年,發現了多處詭異之事!”

  玉樓的第一句話就讓景怡老祖的心神巨震,滴水洞天很不對?

  “什么詭異之事?”她輕聲問道。

  看著面前那眉眼帶笑的仙尊法相,玉樓幽幽開口。

  “根據我和多位同門的交流,發現滴水洞的三位紫府,從未出現于人前過。

  紅燈照的紫府大修雖然都會長期在洞天閉關,但總會偶爾出來一下。

  可根據我接觸到的消息,滴水洞天的紫府大修從未離開過滴水天,哪怕有再大的事情,也只讓門下的弟子與宗門中的筑基修士處理。”

  王景怡想了想,分析道。

  “滴水洞的三位真人中,一位壽元將近,一位本是妖族,這兩位不出來都情有可原。

  至于第三位,玉樓,你得到的消息可能不是完全的,站在不同的位置上,你看到的東西自然不一樣。”

  登高而望遠,站的不高,自然看不遠,玉樓理解老祖的意思。

  不過,他發現的問題可不只一個。

  “第二個問題,老祖,我懷疑滴水仙尊根本沒坐化。”

  仙尊沒坐化?

  王景怡也看向了那眉眼含笑的仙尊法相,心中有些發毛。

  “理由?”

  “安檸洞天在安寧坐化后就要漸漸崩潰,滴水洞天現在竟然還在擴張。”

  洞天在擴張,這點,玉樓是從秀水湖水位的變化中看出的端倪。

  “洞天的氣候是穩定的,或者說,是被控制的。

  秀水湖作為洞天內的最大水體,圍繞著洞天中的陸地而存在,站在滴水天上,可以遠遠的看到秀水湖的盡頭是無邊的灰色。

  氣候穩定,的情況下,秀水湖的水位不該降低才對。

  然而,三年間,秀水湖的水位下降了半尺。

  如果這還不夠,那玉樓還有作證,有多位河灣漁港的老引氣都表示,如今的秀水湖比他們少時見到的往后縮了很多。”

  看著一臉認真的玉樓,王景怡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滴水仙尊是為梧南抵御妖神而死,這一點,十宗和仙盟都是認可的,天下間的修士也都知道。

  玉樓,你是不是想多了?”

  景怡老祖考慮的是,無論仙尊是死是活,都不影響王玉樓。

  “如果你擔心滴水洞天內修行不安全,那就等溯脈癸水氣修的差不多后,直接轉到紅燈照,在紅燈照繼續做內門弟子。

  甚至,我可以直接把你推薦給旦日真人或師尊,以你的資質、稟賦,哪怕他們不收,其他真人那里也有機會。”

  王玉樓搖了搖頭,反問道。

  “老祖,我們還能離開祖師一脈嗎?”

  恩情給你了,你要還,莽象只要不出格,王氏就必須忠誠到底。

  王景怡眉頭低垂,眼中流露出某種寧若實質的憎恨,而后道。

  “我和族長是離不開了,但你和玉安有機會,你們才是未來。”

  “所以,我不能輕易去紅燈照,老祖。

  顯周老祖給我規劃的修行路徑,是修到練氣圓滿而入紅燈照,卡著時間進去,參加三十四年后的那次仙盟行走斗法選拔。

  入宗,參加選拔,成為仙盟行走,整個時間控制在三個月內,最好能一舉成為仙盟行走。

  接著,入了仙盟后立刻筑基,筑基后,自動升任仙盟執事。”

  王玉樓的語速不快,每一個字說的都很清晰,王景怡聽在耳中,內心卻無比唏噓。

  玉樓趕上了個好時代,王氏有了這么多筑基,流走一個,祖師或祖師的那兩位徒弟也不會放在心上。

  換個其他時間,王氏每一代筑基不多的情況下,必須全力為祖師服務,哪能讓王玉樓跑路?

  “成為仙盟執事后,就能稍稍自由些了。”

  玉樓點燃三根香,給仙尊續上了香火。

  “三十四年后還是太急了,你今年才二十六歲,完全可以等八十四年后的那次,那次才是十拿九穩。”

  紅燈照沒有大比,十宗中大部分都沒有什么大比小比,仙盟行走斗法選拔,已經是紅燈照唯一的開放給所有練氣修士的機會了。

  但這,也有前提,你得是紅燈照內門弟子,才有資格參加。

  斗法選拔五十年舉行一次,下一次就在三十四年后,那時,玉樓雖然不年輕了,但也遠遠算不上積累足夠。

  可能修為能上去,但斗法實力,也能上去嗎?

  “多少事,從來急。

  老祖,這些年來,從清溪坊到河灣漁港,玉樓沒受過什么委屈。

  族中長輩庇護,同門看我王氏的名字也會禮讓三分。

  但玉樓心里不舒服,我想早日獨當一面,成為可以庇護王氏的人。”

  修行十三載,玉樓從未與人斗法,從未與人結仇,從未參加過任何探險。

  一路順順利利的走到了今天,但他反而有種不真實感。

  他怕自己承擔不了責任,辜負了族中的信任。

  他想早日獨當一面,所以,他很急很急。

  而且,如果在三十四年后的仙盟斗法選拔中獲得入仙盟為行走的資格說不定,顯周老祖還能看到自己入仙盟的那天。

  如此,玉樓也算不辜負顯周老祖的護道之恩了。

  王景怡沒有說話,這位王氏最銳利的劍往前走了幾步,走到了仙尊法相前。

  而后,在玉樓驚訝的目光中,她跪在地上,向仙尊行了大禮。

  “玉樓,多拜拜滴水仙尊吧,她對梧南有大恩。”

  玉樓抿了抿唇,他明白了。

  在無相天地神通的保護中,景怡老祖終于回答了他最大的疑問。

  但他并未如老祖一般敬拜仙尊。

  仙尊,仙尊,不過又是名法相莊嚴的大修士而已。

  靠仙尊,不如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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