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阿龍逛著逛著到了東單,想著干脆在這邊吃了晚飯再回。
這里地理位置不錯,距離協和醫院東院、王府井步行街都是幾步路的事,未來還會有東方新天地這樣的大型購物中心。
他們找了一家胡同里的飯館,剛坐定,魏明突見一人騎著自行車停在門外,對方還好奇地打量了幾眼他的摩托車。
來人進來后馬上有人跟他打招呼,顯然就是住這邊的老街坊。
現在已經沒有空桌了,也就魏明和阿龍占了一張桌,還有空位。
他看了過來,笑嘻嘻詢問能否拼個桌。
看著這位老熟人,魏明笑笑:“當然,請便。”
飯館里有人叫他“李哥”,也有人叫他“光富”。
他正是魏明前世在人藝的老同事李光富,魏明都是叫他老李的,比自己年長15歲。
在這里遇到他也不意外,老李家就住在這,北極閣三條胡同里面的一個二進四合院,整個院子都是他家的,魏明前世還在他家做過客呢。
雖然老李現在也就34歲,不過卻有著二十多年的表演經驗,13歲就進了人藝的演員訓練班,之后一直留在人藝,雖說沒演過什么大角,但演技也算生動自然。
后來被人們熟悉則是靠著“正陽門下·破爛侯”“情滿四合院·三大爺”“人民的名義·鄭西坡”這些電視劇角色。
柳如龍可不認識他,還在跟魏明繼續之前的話題。
“你要是在這一片買房,以后上班可就太遠了。”
魏明點點頭:“是啊,我還是更傾向于西城或者海淀,起碼離北大更近,不過我現在錢也不夠,就是瞎看。”
隨即魏明轉頭看向李光富:“大哥,像咱們這片,如果一套小院子得賣多少錢啊?”
李光富剛點好餐坐下,沒想到這人這么不見外,買房置產這種事直接問自己一個路人。
“哎呦,這我可說不準,也沒聽說誰要買賣宅子啊,不過我估摸著,低于一萬塊應該拿不下,畢竟這邊地段好啊。”
李光富說話雖有所保留,但也愛搭個話,很快魏明就跟他聊了起來,并“知道”了他在人藝工作,是個演員。
“人藝可是好單位,里面的演員各個都是這個,”魏明豎起大拇指,“想當初我跟人藝的曹禺先生和于是之老爺子也有過幾面之緣,還合過影呢。”
“哎呦,那可是我們的兩位院長!”李光富詫異不已,沒想到隨便遇到的這小伙子竟然跟人藝有些淵源。
“你是來過我們劇場看戲?”他問。
魏明搖搖頭:“我是在大會堂開會時見到的。”
在大會堂?開會?
魏明這話有種老燕京人吹牛不顧死活的淡定灑脫,但李光富看魏明這么年輕,應該沒有那等功力啊。
“您也是去開會的”他已經換上了敬稱。
“嗯,我是作協代表。”
“哎呦,您還是位作家?作家…”李光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沉思道,“最近聽說有一個年輕作家挺有名的,姓魏,而且跟我們劇團的藍天也老先生是同鄉。”
魏明笑道:“是我。”
見他承認了,李光富立即拱手做驚詫狀:“沒想到遇見真神了!”
“大哥您捧殺了,就是一個文學界的小學生罷了,這是我同學,電影學院的柳如龍。”
李光富問:“是學表演的?”看著可不像。
柳如龍:“我是動畫班的。”
“誒呦,動畫好啊,有童心,有童心的人都不容易衰老,而且還都長壽。”李光富很會說話。
隨即他又指著外面的摩托車道:“那也是魏作家的吧?”
魏明點點頭。
“大手筆啊!”
魏明擺擺手:“我住北大,但總是進城,圖個方便而已,今天認識了李哥,有機會一定去人藝劇場看您的戲。”
“那您可得看仔細了,要不然可能一眨眼就過去了。”
“李哥幽默了,哈哈,一起吃一起吃。”現在真成拼桌了,菜也是拼著吃。
魏明很開心,今天偶遇了李光富,以后回老單位串門也算是有的放矢了,不過自己熟悉的丹丹姐、王小姬、梁小胖、楊力新,還有濮大哥應該還沒進人藝呢。
吃完飯一起走出飯店已經天黑了,李光富還請他們跟自己去認了認門。
“以后再來東單一定來家里坐坐,到時候咱們再慢慢聊。”
“哈哈,一定一定,我也有很多老燕京方面的知識想跟李哥請教呢,這方面您是專家啊。”
魏明先把阿龍送回電影學院,阿龍感慨不已:“第一次覺得進城這么輕松!”
以前他進一次城兩個多小時,來回在路上就要五個小時,騎車和坐公交車時間差不多,區別就是騎車更累,坐公交車輕松一些,但時間沒準,如果沒趕上末班車那就慘嘍。
魏明把人放下后:“如果咱們的漫畫在香港真能闖出名堂,別說摩托車了,小轎車也在沖咱們招手了!”
兩人眼神碰撞,全都雄心壯志。
隨即魏明回到南門,在那里看到了劉振云和梁左。
這倆人也不是一年級的,不知怎么混到一塊去了。
劉振云笑道:“梁師兄說他現在突然會寫詩了,非要在你面前顯擺顯擺。”
“會寫詩有什么可顯擺的,連梅文化那么沒文化的都會寫詩。”
“明哥,我人還在這呢!”梅文化正拿著抹布擦拭摩托車,魏明說了,車子的保養交給他了,以后他有事隨便騎。
魏明笑笑:“小梅你是了解我的,我從不在背后說人壞話。”
梅文化:所以你就當面扎心是吧!
梁左小胖子的眼鏡反射出一抹光芒:“那如果是七步成詩呢。”
“喲”魏明驚嘆,“小梁一個寒假進步這么大的嗎?”
梁左臭屁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請明哥出個命題,我馬上給你寫出來。”
魏明想了想:“那就寫‘理想’吧,我第一首詩就是這個主題。”
劉振云拍手道:“這個好,我覺得這個主題想要超過明哥應該很難了,梁師兄請走,我幫你數步。”
只見梁左真的在門崗室里走了起來,走的很慢,但七步也沒半分鐘就完成了。
他首先迭buff:“我也沒說一定能超過明哥的《理想》哈,只是說我寫得快。”
劉振云:“你可快點吧,我感覺你在拖延時間。”
梁左咳咳道:
“你要寫理想,就不能只寫理想。
要寫迷茫、寫奮不顧身,寫內心的掙扎與旁人的不解。
要寫滿心激昂,但每晚都難以入眠。
寫獨身一人,寫自由與靈魂,寫一盞燈下的孤寂與憂慮…”
梁左有點寫不下去了,于是就此打住,也算一首詩了。
劉振云摸著下巴:“咦,有點意思哈。”雖然談不上多么深刻,但畢竟快啊。
魏明呵呵:何止有點意思!
他對梁左道:“你現在果然功力大漲,那就再以北大為題寫一首吧。”
這可正中梁左下懷了,這都不用七步,他早就寫出來了!
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走了三步,然后道:
“你要寫北大就不能只寫北大。
要寫未名湖畔的垂柳依依,寫博雅塔的古樸巍峨。
要寫百年前紅樓的風云飄蕩,新文化運動的號角嘹亮,思想的火花在此碰撞,照亮了時代的迷茫!”
劉振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你這詩怎么都是一個套路啊!”
梁左大笑著拍打大腿:“因為這個套路太好用了啊,只要點名一個主題,馬上就能寫出一首詩來。”
劉振云想了一下這種詩的原理,好像還真是,感覺自己都能整一首了。
“這是哪個缺心眼琢磨出來的啊?”劉振云不禁發問。
魏明冷笑道:“請問我怎么就缺心眼了!”
“啊,這,這是你創的啊?”劉振云意外道,“這也太天才了,從此之后老師再也不用擔心我不會寫詩了!”
隨后梁左掏出一本《星星》詩刊,并找到了魏明的那首《成都》。
“這是我們班一個川渝同學從老家帶回來的,坐火車的這一路上他按照這個模式寫了十幾首詩,看到第一首的時候我們都感慨寫得也太好了,可看到這樣的詩竟然有十幾首,我們傻眼了,這才知道源頭竟然在你這里。”
魏明:“當時在成都受到了《星星》詩刊一位編輯的熱情款待,所以就以詩酬謝,就是隨手一寫。”
梁左哈哈笑道:“你這隨手一寫,現在我們班里每個人手上都有幾首成都體了,就連陳老大都仿了一首。”
魏明沒想到自己這首不著調的小詩竟然以這種方式出圈了,還得了一個“成都體”的稱號,自從學了“成都體”,就算是條狗都會寫詩了。
當天晚上在宿舍里,梅文化也決定要重回詩壇了。
“你要寫青春,就不能只寫青春。
要寫,要寫…”
彪子見他卡殼卡了半天,拍著床板狂笑:“阿梅你省省吧,你不是這塊料的。”
梅文化嘆了口氣:“我覺得自己還是適合做生意,彪子,你說咱們去南方賺錢,基本都是我在談,是不是我功勞更大一些。”
“啊對對對。”彪子沒否認。
梅文化:“有機會我一定還要再去一次!我不甘心!”
彪子也想賺錢:“現在開學了,咱們又能請個小長假了。”
魏明道:“你們等等吧,說不定我會跟你們一起南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