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覺慧的質問,顧元道沉默片刻,沒有言語。
覺慧語重心長地沉聲道:
“其實早在來時,我詢問王爺對于世子的態度,便感受到一片混沌,此行也是想要看一看,是否真如王爺所說那樣。”
“只是沒想到,儒家…難道會和七宗的人勾結對付劍閣嗎?若是如此,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他是發自內心地感到疑惑,真摯地道:
“還請狀元郎,給老衲一個答復。”
顧元道深吸一口氣,無奈地道:
“大師,這確實是誤會一場,眼下并非解釋的時機,不如大師助我先將這幾人擒住,再一一問個清楚。”
覺慧臉色肅然,點了點頭:
“也好。”
他轉過頭去,卻看見那山水畫卷竟朝著自己席卷而來。
覺慧臉色一變,正欲出手,卻感到龐大的壓力從上方落下,那無形的浩然正氣來自儒圣,直接將他的修為全部鎮壓住。
眨眼之間,他就被收入了畫卷之內。
顧元道面無表情,高高在上,幽幽冷笑道:
“我怎能讓你毀了我的前途。”
若無他的前途,又如何借來國運,實現那‘萬古同天’的愿景?
這一次七宗之亂,原本就是為了他量身定制的一條青云路。
等到仙宗互相傾軋,洞龍湖被攪得天翻地覆,百姓流離失所,生靈涂炭,他自然會出面調停雙方,為百姓說一句公道話,重建西南四道,興修水利。
讓那些百姓記住,是誰為他們說的話,做的事。
不是朝廷,不是仙宗,而是他,狀元郎顧元道!
這大魏的國運,從來不是一成不變。
若是直接起義稱帝,自然是不可取的,不僅立刻會被國師發現,而且也不會有仙宗站在你這邊。
歷來朝代更迭,都是由下而上。
如今是亂世,魔教橫行無忌,百姓深受仙宗爭斗之苦,何不讓他來做這個好人?
待到一切潛移默化修成正果,那昏聵的永安帝,也不會再有人支持。
更何況如此一來,誰比誰更能得“太平”,便已經不言而喻了。
“覺慧大師,你就暫且先在這山河圖當中休息一陣子吧。”
至于休息到什么時候,那就不一定了。
這山河圖是謝謙給他的法器,足夠困住一個三品,而在其中一刻,便是一天。
希望覺慧大師的壽數還足夠…
就算沒有那拈花指下的心頭血、神中魄,辨別不出顧芳塵的身份。
他也照樣可以勝過顧芳塵!
這一次平定“七宗之亂”的人,只能是他!
“吼——吼——吼——”
那山河圖中,不斷傳來如同獅子吼一般的聲音,沖擊著法器的屏障。
一圈圈靈力向外擴散,將四周的空氣都震的顫抖。
顧元道面色冰冷,抹掉嘴角流出來的鮮血,因為過度驅動山河圖,丹田之中靈力已經透支,甚至隱隱有反噬的跡象。
五臟六腑被那靈力震得一團亂。
他伸手一揮,將七宗的幾個人放了出來。
陽青等人一出來,就覺察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顧元道臉色蒼白,淡淡地道:
“幾位前輩,不好意思,方才有伽藍寺的一位高僧隨行監視,幸好我發現得及時,路上仔細偽裝,才未被發現破綻。”
他拱了拱手:
“幸而有幾位幫忙吸引了注意力,否則我難以將其拿下!”
“之前不得已惡語相向,實在是迫不得已,希望幾位前輩海涵,不要耽誤了之后的合作。”
對面被顧芳塵先入為主,以為他另有目的,前后兩難,他要么一裝到底,直接放棄計劃,在覺慧面前裝好好先生。
要么反水,把覺慧這個不穩定因素控制住。
顧芳塵這一招,實在是毒!
顧元道自然不可能放棄這個布置了那么久的計劃,自然只能選擇主動把覺慧困住。
如此一來,顧芳塵的身份,就無法再從根源上解決。
必須以這一次的“七宗之亂”,作為決定世子身份的唯一解。
陽青等人也看到了顧元道如何解決那覺慧。
這個三品高僧的存在,確實讓他們嚇了一跳,但也直接佐證了顧元道的說辭。
陽青面露羞愧,連忙道:
“原來如此,我等想來是被那顧芳塵給欺騙了!”
他將前因后果說了一遍,幾人雖然修為更高,但此事確實是他們的錯,險些毀了大計,也紛紛對顧元道拱手道歉。
果然是顧芳塵!
犧牲一個覺慧,換來對顧芳塵算計的破局。
實在算不上是勝利。
顧元道深吸一口氣,心里愈發如同有一團火在燒。
若不能拿下這“七宗之亂”,他心中難平!
他立刻道:
“此事恐怕是那顧芳塵的調虎離山之計,十有八九,是要對那‘龍蛇起陸’大陣不利,速速回去檢查!”
陽青幾人臉色一變。
確實,他們幾個人都走了,那“龍蛇起陸”大陣反而空虛。
他連忙道:
“世子可要一同過去查看?”
顧元道搖搖頭,冷聲道:
“我還有我的事情要做!”
他飛身朝著將方向而去,拿出那圣旨摩挲。
巍峨的劍閣近在咫尺。
而本該歡迎他到來的母親,卻成了別人的靠山,帶著一個陌生人,回了娘家。
顧元道面無表情。
母親…
這一次,你要選誰呢?
若是選錯了,可別怪兒子無情。
畢竟,這一整座劍閣,偏偏就坐落在那一條龍脈之上。
若沒有足夠的靈力支撐,又如何能夠喚醒那一條早已沉寂的龍脈?
顧芳塵跟著領路的劍閣弟子,走到了中央大殿之內。
頭一次見到了原身的外公。
劍閣閣主,寧無珍。
老者身穿白袍,長相威嚴,總是一臉嚴肅,看到顧芳塵進來時帶著一陣酒氣,更是皺起眉頭。
他向來是最疼愛自己的女兒。
因此,對這個不爭氣的,總是讓女兒頭疼的外孫,也是格外討厭。
顧芳塵過來的這幾天,他雖然是事務繁忙,但也并非是一點空都沒有,然而卻硬是一面都不想見顧芳塵。
采庸還說什么這小子已經悔悟,和從前大不相同了,看著分明還是一樣!
紈绔子弟!
回來就是喝酒!
寧無珍呵斥道:
“你都要二十了,還吊兒郎當的,像什么樣子!”
顧芳塵酒勁上頭,還真有點暈乎乎的,一個激靈,下意識道:
“是舅舅請我喝的!”
酒都已經送給寧送君了,那當然是寧送君的。
寧送君反過來讓他喝,可不就是請的他…沒毛病!
寧無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