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爆發得突然,結束得也同樣快。
雖說有一些動靜,但因為被拘押在曬谷場的人不少,所以他們的聲響已經足以掩蓋這場轟動了。
“大人。”
那名剛才刻意嘲諷敵人吸引了注意力的老兵,吐了一口污血后站了起來,神色激動。
“你沒事吧?”亞恩開口問道。
“沒事!”這名老兵搖了搖頭,“繼續跟隨您作戰都沒問題!”
亞恩看了一眼對方的傷勢,然后一臉無語的搖了搖頭:“我覺得你可能撐不住。…你帶著那些傷員,撤進山里吧,找機會往白山城去,接下來白山城應該會爆發大戰。”
這名老兵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雖然的確是喊得最囂張,可實際上傷勢卻是一點也不輕,尤其是剛才為了吸引注意力還被毒打了一頓,現在的傷勢其實也無法支撐他繼續作戰了。
“你們知道領主大人往哪突圍離開了嗎?”
亞恩一邊開口詢問道,一邊讓其他迅速解救其他人,并且將地上的武器分發出去。
這個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去考慮這些人有沒有進行過戰斗訓練。
不過考慮到民兵和老兵們都有更為豐富的作戰經驗,所以這些經過訓練的人自然是能夠容易拿到武器。
“南邊。”一名領到武器的老兵沉聲說道,“領主大人通知我們盡可能的撤離,如果無法撤離的話就直接投降。他們則是在南邊集合后向白山城的方向突圍離開了,應該是要往白山城而去。”
“敵人是什么時候發起進攻的?”
“他們發起了一場夜襲,但卻被我們打退了,之后就變成了強攻作戰。”另一名老兵也開口說話了,“不過依托著村子的地理優勢,我們還是能夠支撐得住,一直到早上,我們才開始逐漸失利。…尤其是西線,敵人兩名騎士突圍闖入后,領主大人才放棄固守的。”
“現在山嶺村有幾名騎士?”亞恩再度開口問道。
“一位。”
幾名老兵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他們是最先被拿下的人,所以不知道后續的情況。
但這些投降被抓的老兵不知道,卻不代表其他人不知道。
幾個村民就已經信誓旦旦的開口了。
“我看他進了村長家!村長女兒被他拖進去了,還有好幾個女人!”
一說到這些,村民就立即變得相當憤怒。
亞恩看了一眼身邊那些老兵,然后又問了一句:“觀察哨沒有發出警告?”
“沒有。”所有人皆是搖了搖頭。
亞恩略作思索片刻,然后便輕輕一嘆,他已經意識到問題出在哪了。
在邊境的時候,每一個觀察哨都會有數名血脈騎士負責鎮守,其中一些比較關鍵的節點處,甚至是戰事爆發的時候,還會對這些觀察哨進行人手的增派,為的就是防止被敵人通過斬首戰術導致這些觀察哨失效。
亞恩一開始采用這個辦法的時候,只是想著觀察敵人的動向,以便讓己方能有更好的應對時間。
但現在,他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低估了這場戰爭有可能爆發的烈度和規模——敵人都直接派出了血脈騎士來拔除這些觀察哨,就是存了要徹底覆滅整個白山領的心思!
因為在此前的幾個月里,白山領的動向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留心就必然能夠知道。
亞恩總算明白,為什么大戰一起的時候,所有邊關最先抓捕和限制的,就是行商了。
“領主大人不會往白山城突圍的。”亞恩沉聲說道,“我大概知道領主大人會往哪走了。…接下來,我會去對付那名騎士,你們則盡可能的去營救其他人吧。”
此時,曬谷場的這數百名青壯年都已經徹底解放出來,其中六十多人都分到了武器。
但只看一眼,亞恩卻是知道這些人大多都派不上用場,因為他們身上其實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不過,這些人現在派不上用場,卻并不代表之后也同樣如此,尤其是那些現在眼神兇厲的青壯們。
之前他們或許會害怕戰爭,但在看到山嶺村遭到這種劫掠羞辱后,這些人的血氣就被徹底激發了,不可能無動于衷或者是坐視不理。畢竟這種事,亞恩當年在邊境的時候也沒少看——不管是泰瑞拉王國的邊境遭到敵人劫掠,又或者是他們越過邊境線去劫掠敵人,最終結果都是造就出一大批對彼此有著血海深仇的新兵。
提著長劍,亞恩快步朝著位于山嶺村東邊的村長家。
那是村子為數不多的幾棟三層房屋之一。
越是靠近這里,亞恩聞到的血腥味就越是濃郁。
他快速掃了一眼周圍。
山嶺村其實家家戶戶門口都有不少尸體,或是老人,或者青壯年,甚至還有孩童,不過主要還是以老人和青壯年居多。
但只有靠近村東的這片區域,死的人格外多。
甚至,亞恩還看到了不少人被綁在樹上,或者干脆被吊起來,然后被當作了某種娛樂道具。
男女老少皆有。
這一幕,看得亞恩握劍的手又緊了幾分。
因為這種行為,哪怕是他當初在邊境參與劫掠時也都從未見人這么干過。
附近的房屋里,還在傳來各種施虐的聲音。
但亞恩沒有去理會,因為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會死了。
山嶺村數百幸存村民的怒火,可不是現在這些連兵器都沒有拿在手上的士兵們能夠承受得住的。
很快。
亞恩就來到了村長的房屋門前。
在他的身后,終于傳來了接連的破門聲。
憤怒的村民們終于沖入了這些房屋里,和劫掠他們、欺辱他們的敵人展開了搏殺。
起先。
只是一聲呵斥聲。
然后便是一陣金鐵異響。
但很快,就變成了求饒聲、慘叫聲。
亞恩沒有去聽到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氣。
黑色的火焰,悄然在他的身上燃起。
先是一縷,緊接著就好像是滴入了水里的墨汁被暈染開來一樣,直接延綿化作了一片黑色的火焰。
亞恩身上的衣物,便在這片火焰的燃燒著,迅速化作了灰燼。
血焰的效果便是如此。
它是以血脈者體內的鮮血轉化為燃料所顯化的烈焰,所以具有相當猛烈的焚燒效果,基本特征之一就是血脈者消耗的血液越多,燃燒的烈焰就越是兇猛,威力自然也就越大。
理論上而言,血焰是諸多二階血脈里唯一一種能夠強行和三階血脈者抗衡并且威脅到對方的血脈能力。
當然,如此做的結果往往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炎犬血脈者身體里的所有血液全部被都蒸發一空。
亞恩此時自然不會將體內的所有血液全部都蒸發掉,但他內心的憤怒也的確是讓他的血液奔涌速度加快了不少,這讓他身上燃燒著的黑色火焰也變得更加兇厲。
沒有過多的等候——炎犬血脈者的一大弱點,就是他們并不擅長打持久戰,畢竟其他絕大多數血脈能力所消耗的,是血脈者的體能和精神力,可炎犬血脈卻是實實在在的一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我消耗。因此戰斗時間越長,對炎犬血脈者自然也越是不利,甚至很可能都不需要敵人如何動手,只要拖延足夠的時間,炎犬血脈者自己就會倒下了。
亞恩一腳直接將房門給踹開!
一道寒光瞬間破空而出。
被踹開的房門先是正面迎上這道寒光,頓時便四分五裂炸成了一片碎木片。
絕大多數被炸飛、彈飛后朝著亞恩飛射而來的碎木片,還沒撞到亞恩的身上,就已經被那黑色的烈焰燒成灰燼。
但是!
亞恩卻仿佛早就知道如此一般,他手中的長劍不偏不倚的朝著那抹突然暴起的寒光刺了出去。
“叮——”
一聲碰撞交擊的震響。
亞恩的右手微微一麻,頓時便知道敵人的力氣遠在自己之上。
但他在力氣的較量抗衡上雖然略微落入下風,不過卻也讓他發現,自己的血脈能力血焰顯然有些克制對手,因為在雙方的兵器交鋒那一瞬間,有一道氣流從對方的兵器處迸發而出——這顯然就是對方能夠一擊絞碎整個房門的原因所在,而且這道氣流似乎還被對方牢牢的壓制著,明顯是準備要趁自己不備突襲。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道氣流才剛一迸發而出,那早已經依附在異鐵長劍上的血焰直接將這道即將肆虐爆發而氣流徹底撕碎,只剩下一聲不仔細聽甚至都聽不到的“啵”的微響。
交鋒在瞬間展開。
然后又在剎那結束。
屋外的陽光瞬間破開的房門落入到了屋內。
亞恩的目光猛然一凝,終于忍不住的破口大罵一聲:“你這婊子養的!”
黑色的烈焰在亞恩的身上驟然又壯大了一圈。
他揮劍而斬!
雖然沒有像亞姆那般能夠卷著烈焰斬出,也無法揮出破空的火焰劍氣,可長劍的劍身上卷動著黑色的烈焰猛然劈落時,卻反而顯得格外的狂暴。
“該死的!”那名同樣赤裸著上半,而且只來得及套上一條褲子的東山領血脈者,忍不住勃然變色的咒罵一聲,“為什么亞恩.索德貝爾你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