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姆,上次打仗的時候,你感覺是什么樣的?”
“吉格斯,我沒打過仗。”亞姆有些無奈的回答道。
白山領雖然經過了一年多的休養生息,但領地的發育顯然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內就徹底恢復,此前戰死了的士兵也不是菜圃里的蔬菜,割外再種一年就又能收割了。
所以這一次,白山領響應維森侯爵的征召派出來的軍隊,就只有八十多人而已。
其中,三十多人來自于費舍村的民兵團,另外五十人則是威斯特侯爵麾下的老兵。
這老兵起碼打過兩場以上的大戰,最近的一場則是之前跟隨威斯特男爵參與的紅河領防御戰,從馳援到突圍受困,再到營救突圍,這些老兵全都參與了全程作戰并幸存下來,這對于任何一個領主而言,都屬于非常寶貴的人才。而威斯特男爵卻將那次幸存下來的老兵劃分了一大半給吉格斯,可以看得出來是真的非常重視吉格斯了。
“誒?”吉格斯愣了一下,“之前你不是和亞卡一起去營救我父親了嗎?”
“吉格斯,我覺得那不能算是打仗。”亞姆搖了搖頭,“我和亞卡甚至都沒有真正出現在戰場上。”
“是嗎?”吉格斯有些疑惑,“但我還是覺得那就算是打仗了。”
“吉格斯,辛西婭囑咐過,我一定要照顧好你,所以到時候,你可別沖得太前了。”
看著一臉興奮的吉格斯,亞姆不由得覺得有點頭痛。
他其實也很明白威斯特男爵的心思。
一個月前,與豐饒平原接壤的東部邊境線,出現一支部隊。
這支部隊是隸屬于東山領男爵的私兵,據領頭的血脈騎士所說,他們是在追捕一支劫掠團,那支劫掠團有多名血脈者,明顯不是一般的劫掠團,已經洗劫了東山領三個村落,其中一個更是因為抵抗而遭到了近乎于屠村的殺戮,手段非常的血腥殘忍。而他們一路追擊到邊境線后,就失去了對方的蹤跡,所以懷疑是白山領的所為。
威斯特男爵當然對此表示強烈的憤慨,表示自己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但這種嘴皮子上的爭吵,顯然是毫無意義,所以兩個領地的關系瞬間就變得緊張起來,都已經在邊境線上屯兵待命。目前還沒正式開戰的原因,僅僅只是因為還沒有得到來自雙方領主的明確指示。
威斯特男爵早就知道,自己在投靠了維森侯爵后,舒方伯爵肯定不會放過自己。
只是沒想到,反擊會來得這么快。
他倒是在第一時間就寫信給維森侯爵,希望能夠得到支持——他很清楚,一旦自己和東山領男爵開戰的話,西風領和春風領必然也會同時出兵的,而且他還完全抵擋不住。
因為白山領整個北部都與豐饒平原接壤,而豐饒平原實際上又被劃分為西風領、春風領、東山領三個男爵領,就如同碎鉆山脈實際上指的是白山領和寶石領兩塊男爵領一樣。
所以這條漫長的邊境線根本就不是他一個男爵能夠擋住的。
可不等威斯特男爵的求援信發出,他就已經先一步收到了來自維森侯爵的征召令。
這下子他也徹底明白過來了。
舒方伯爵顯然是收到了情報密信,知道維森侯爵要盡快拿下紅土領,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指示豐饒平原的三位領主向白山領施壓。如果白山領撐不住壓力,那么自然就要扯維森侯爵的后腿,甚至如果能夠把寶石領也都牽扯進來的話,把么豐饒平原三位領主甚至還有借口向寶石領進軍。
所以無奈之下,威斯特男爵只好先讓吉格斯和亞姆帶著一支部隊前往紅河領與卡塞因家族的部隊匯合,并且還寫了一封密信,讓亞姆到時候轉交給維森侯爵。
所以這支隊伍,明面上的統帥是吉格斯.博爾,但實際上真正負責指揮的,是他。
亞姆.索德貝爾。
赫斯男爵騎在馬背上,身旁則是他的長子,安德烈.畢爾。
在往后,是已經排成了一個槍林方陣的士兵。
每一名士兵都穿戴著明亮且整潔的鐵甲。
雖然不是那種全副武裝的重甲,但這么一身鎧甲造價其實也相當不菲,沒有十數枚金幣根本就買不到。
但現在赫斯男爵的身后,整個方陣士兵足足兩百人卻都是穿戴著一套這樣的鎧甲。
赫斯男爵給外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貪婪無度,甚至帶有幾分殘暴,他不會允許有任何忤逆自己的事情發生,所以在領地的治理上他動不動就會搞屠戮的恐怖舉措。不是沒有領民試圖外逃到其他領地,只是寶石領在幾處關鍵通路上都有設卡駐兵,所以一旦被抓住的話,那就要遭到相當恐怖的酷刑,甚至還會連坐到這些逃跑者的村子。
因而在抵抗無效,且因連坐死了不少村民后,寶石領的領民早就已經認命了。
但對領民幾乎堪稱是極限壓榨的赫斯男爵,對私兵和家族騎士的投入卻是相當的舍得。
他身后這支私兵,每人身上的武裝投入就高達二十枚金幣。
甚至每個月在軍隊方面的開銷也不會低于三百枚金幣的投入。而如果有戰事發生的話,那么更是會有犒賞金的發放,而且戰事支付的報酬也會是平時的兩倍。
這就使得整個寶石領的領民都相當的好戰、崇戰,以加入領主的私兵部隊為榮。
所以不同于白山領在那場馳援紅河領的戰爭后一年都還沒恢復過來,寶石領雖然在民生人口方面的缺口再一次被放大,但在軍力方面卻是早就已經恢復過來了。
“莫妮卡小姐已經給我來過信了。”赫斯男爵沒有去看旁邊的安德烈,而是目視著道路盡頭的方向。
他的內心,其實是有些感謝索德貝爾那兩兄弟的。
自之前在侯爵府的那場決斗失敗后,他發現自己的兒子就變得沉穩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狂妄,而且對于血脈的訓練提升也變得更加認真。雖說受限于資質的緣故,將來的上限成就估摸著也就到了三階止步,但現在他變得越加的努力和刻苦,若是能夠再早幾年提升突破到三階的話,倒也不是沒有沖刺晉升四階的希望。
僅這一點,赫斯男爵就覺得自己是應該感謝亞姆.索德貝爾的。
“她先一步在信里給我提了醒,這一次白山領那邊,亞姆.索德貝爾已經明確會陪同吉格斯一起出征,現在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已經快要抵達紅河城了,之后會跟卡塞因家族的主力部隊一起行動。”
安德里的眼神微微一瞇,突然就感到脖子有些隱隱的刺痛:“亞姆的血脈絕對不是炎犬。”
“閉嘴!”赫斯男爵冷喝一聲,“不管你內心到底怎么想的,但你最好管住你的嘴。火系血脈,尤其是炎犬血脈,在紅鷹領幾乎就是一個禁忌話題。你們那天的決斗,在那場火焰風暴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那些侯爵大人沒有過問,你難道還不清楚嗎?”
赫斯男爵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安德烈。
“維森侯爵等了三十年,才終于有了這個徹底掌控紅鷹領的機會,我們畢爾家族從你曾祖父那一代起,就一直跟在卡塞因家族的身邊,等的不就是一個壯大畢爾家族的機會嗎?”赫斯男爵沉聲說道,“這個機會,不是在我手上,就是在你手上,所以你最好把嘴巴給我閉緊了,要是因為你不小心的一句話,讓侯爵大人失去了掌控紅鷹領的機會,到時候別說你,我們整個畢爾家族都要死!”
安德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恢復了平靜。
和一點點恥辱相比,壯大家族的野心顯然更加重要許多。
“我又不是蠢貨。”
“莫妮卡小姐的信里,意思很明確,我們家族跟了卡塞因家族快四十年,維森侯爵不會忘了我們的功勞的。所以等之后徹底執掌了紅鷹領,他們會給我們送一批人口過來,以幫助我們恢復和壯大領地的。”赫斯男爵輕嘆了一聲,“我的名聲如何已經不重要了,但這批奴隸被運送過來后,你卻是可以為畢爾家族贏的新的口碑,爭取到領民的支持。”
“我明白的。”安德烈點了點頭。
“還有,莫妮卡小姐的信說了,安妮也想為家族盡一份力,所以她讓亞卡.索德貝爾跟著卡塞因家族的卡倫騎士一起出征了。”赫斯男爵又再度開口了,“不管你們之前的關系如何,現在亞卡.索德貝爾已經被安妮征服了,他是安妮的家臣騎士,立場天然就偏向于我們這一邊,你們也該放下一些芥蒂了。”
“呵。”安德烈撇了撇嘴,“我那妹妹的魅力還真是大,但沒關系,反正以后要擔心的是約書亞。說實話,我都開始同情約書亞.卡塞因了,誰知道將來他的孩子…”
“安德烈.畢爾!”赫斯男爵臉色猛然一變,終于忍不住怒吼一聲。
安德烈閉嘴不說話了。
而赫斯男爵也沒有再說什么,因為道路的盡頭,終于出現一片飛揚的塵土。
一名膚色黝黑的年輕男子正騎著一匹快馬奔馳而來。
他雖與英俊搭不上邊,但相貌五官還算周正,不笑的時候也很容易給人一種威嚴感。他的馬鞍邊掛著一柄有著火焰紋路的戰弓,沒有箭袋,但所有認識他的人卻都明白,對方射箭根本就不需要羽箭。
熾焰弓亞卡.索德貝爾。
“男爵大人。”亞卡很快就來到赫斯男爵的面前,他瞥了一眼安德烈,眼神有些不爽,但對于赫斯男爵卻還是顯得非常的客氣,“卡倫閣下已經在前方等您了,他讓我來轉告您,現在可以出發匯合了。”
“好的,好的。”赫斯男爵笑著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安妮小姐托我給你轉告一句話。”
“什么話?”赫斯男爵有些困惑。
亞卡壓低聲音說道:“安妮小姐說,她偷聽到卡倫騎士和約書亞的交談,紅土領領主那邊不會束以待斃,可能已經和舒方伯爵有了聯系,所以到時候可能會有一些意外,讓您小心一點。”
赫斯男爵先是一愣,旋即才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的提醒,亞卡。”
亞卡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撥轉了馬頭就又往回跑了。
但看赫斯男爵的神色,他就知道,他的話已經引起赫斯男爵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