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魚肚白綻放,趙倜猶自未停,依舊在勤修不輟。
直至中午時分,他才長吐出一口氣,慢慢睜開了雙眼。
當時融進道法中的內力全部修練回來,神足經輪轉如燈,有之前在六陰神廟處增長的幻陰真氣做引子,內力仿佛海眼之口,洶涌而出滋生于丹田。
無論是小無相功,還是龍象般若功,或者其它功法,都躍上十二重樓第一層,打破了以往的桎梏,進到一個新的境界。
趙倜這時下了床榻,負手朝外走去,看見鐘靈俏生生地立在門前。
“嗯?靈兒怎么在這里?”
鐘靈望向趙倜,臉色微紅道:“阿紫妹妹吵著要往城中閑逛,殿下交待必須得童總管跟隨,我便代替了童管家守候此處。”
趙倜點了點頭:“換別人來即可,你也能跟著前去逛街了。”
鐘靈搖頭道:“我,我…”
趙倜道:“怎么了?”
“我想和殿下多呆一會,就算是在門外也好。”鐘靈聲如蚊鳴,垂下頭羞赧地道。
趙倜想了想:“閃電貂在身上嗎?”
鐘靈道:“出去覓食了,殿下找貂兒嗎?我吹哨子叫它回來。”
“不找,不找。”趙倜拉過鐘靈的手,輕輕一帶將她拽進屋內,關閉了房門:“它不在最好。”
“啊?”鐘靈小聲呼道:“殿下你…”
趙倜環住她細致纖腰,看著宜喜宜嗔小臉:“靈兒想念我了嗎?”
“我,我想殿下了…”鐘靈抬頭看著趙倜,眼中有些迷離。
趙倜微微垂首,鐘靈踮起腳尖,下一刻緊緊閉住雙目。
“唔唔…”
片刻后趙倜一伸胳膊,撈起對方柔美腿彎,抱起來走至榻邊放落。
然后悉悉索索解衣動靜傳起,鐘靈語氣羞澀中又帶著些害怕:“殿下,這,這是白天…”
趙倜道:“白天才好。”
鐘靈:“嗚,殿下你…”
半晌過后,鐘靈伏在趙倜懷中,臉色暈如桃花,身體依舊在微微的痙攣顫抖。
“殿下,我,我要起來…”
趙倜疑惑道:“起來干什么,多躺一會不好嗎?”
鐘靈道:“我怕姐妹們回來了看見,那可難為情死了。”
趙倜笑道:“這宅子方圓幾里動靜我都能覺察,有人進來,有人過往此處,我都能提前知曉,眼下沒人回來的。”
鐘離忽然低低嬌哼:“殿下,你,你…”
趙倜道:“估計一時半刻都不會歸來呢。”說著一翻身,再次將對方壓在了身底…
興州街頭,阿紫興奮得如同歡快小鳥,走在一行人最頭里。
阿朱道:“妹妹不要再買了,已經拿不過來了。”
阿紫回頭看眼后面的童貫,童貫身上大包小包十幾只掛著,一臉苦相道:“阿紫姑娘再買的話,我可拿不動了…”
阿紫道:“童總管,瞅你膀大腰圓,就這點東西都拿不了嗎?”
童貫道:“阿紫姑娘別看我魁梧似有力氣,其實不過就像那發面的炊餅,一按一個坑,虛得很,不頂用呢。”
阿紫眼珠轉轉:“竟是如此嗎?那我不買了,咱們再隨意走走好了。”
童貫唉聲嘆氣:“早知道挑個籮筐出來了,這,這也不好拿啊。”
木婉清在旁道:“不然找個地方先寄存一下?”
童貫低頭小聲道:“木姑娘,不用不用,其實還是能拿動的。”
木婉清聞言笑了笑,瞅了瞅前面阿紫,壓低聲音道:“辛苦童總管,童總管有心了。”
童貫急忙做出躬身狀:“姑娘這是哪里話,卑奴為公子,為諸位姑娘上刀山下油鍋,鞠躬盡瘁,無所抱怨。”
阿紫蹦蹦跳跳過來:“去西面銀湖逛逛去,之前我在師婆庵中居住,經常過往游玩,湖旁邊有一家酒樓,逛完便在那里吃飯好了,菜很美味可口,只是小二說話不好聽,上回我去居然管我叫小姑娘,姑娘就姑娘唄,前面加什么小字呢!”
阿朱看了木婉清一眼,道:“妹妹身上有錢嗎?我和婉兒姐姐可沒多少銀錢了,恐怕不夠在外面吃飯。”
木婉清也道:“我囊中也空了。”
“啊,沒錢了嗎?”阿紫立刻垂頭喪氣,道:“本來還想去教訓教訓那小二呢,既然沒錢了,只好,只好…下次了。”
阿朱道:“那小二稱呼你小姑娘,實際是夸贊呢,妹妹何來教訓人的心思?”
“怎會是夸贊呢?說我小不是瞧不起人的意思嗎?”阿紫不解道。
“說你小是說你年輕漂亮,青春活潑啊,誰會管年歲大之人叫小姑娘?那都叫老婆婆了。”阿朱笑道。
“原來是這樣嗎?”阿紫呆了呆,略微想幾息:“不管了,不管了,我們去逛湖吧。”
說著她又朝前跑去,身體左右搖擺,就像一只快樂的小鴨子。
直到傍晚時分幾人才回去宅中,收拾一番去飯堂吃飯,卻見趙倜和鐘靈早便坐著等候。
趙倜上下打量阿紫,阿紫立刻把兩只手放去身前,討好地道:“大王…”
“出去干什么了?”趙倜淡淡道。
阿紫立刻喋喋不休說了起來,最后道:“可惜玉兒姐姐和婉兒姐姐身上沒錢了,不然就在外面吃飯,吃完飯再回來。”
“哼…”趙倜道:“你不事勞作,沒有貼入,就這么胡亂花姐姐們的錢,心中無愧嗎?”
“我,我…”阿紫眼神轉動,急忙道:“我還是小姑娘呢,上次去酒樓吃飯,店小二就這么叫我的,小姑娘哪里會有什么貼入,也不會干什么,賺不來銀兩,只能花姐姐的錢了。”
“怎么就不會干什么?”趙倜道:“那些比你更小就出來做工的又怎么說?”
“我,我可是江湖女俠,江湖女俠哪里有做工的,什么都不干也該有錢花…”阿紫小聲道。
“江湖女俠?”這時桌上飯菜已經上全,趙倜慢慢道:“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一茶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天下又怎會有白吃的午餐?巧取豪奪,作奸犯科自不能算,江湖女俠也要做工才好有飯吃,有錢花的。”
阿紫聞言心中一驚,不好的感覺突然升起:“大,大王…”
趙倜道:“明日開始在宅內做工,賺取月例銀錢吃飯。”
“做,做什么工?”阿紫訥訥道。
趙倜皺眉:“女紅你也不會,廚事你也不懂,收拾屋子手上恐怕沒有準頭會打碎花瓶,你…”
“那小的不是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嗎?”阿紫頓時高興道。
“種花好了,這個不怎么用學,姑娘家的都知道幾分,春天培土澆水灑籽,夏日鋤草除蟲呵護,秋拾種子清理園圃,將可以過冬的花類塊莖收好,冬天…”
“這個…”阿紫神色變動,并不吭聲。
“冬天也別閑著,伺候室內能過冬的花吧。”趙倜道:“花若是都伺候不了,那便是廢物一個,一巴掌拍死省得浪費米糧。”
“能,能伺候…”阿紫急忙道,但隨后又囁囁嚅嚅:“冬,冬天就不要了吧?”
“冬天屋內的花栽也就澆澆水罷了,若是連這都做不了,要你何用?”趙倜沉臉道。
“能做,能做。”阿紫聞言慌忙點頭。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要讀書寫字。”趙倜思索道。
“讀書寫字?”阿紫頓時將腦袋搖得紡錘一般:“小的實在做不來這個,一做就頭疼欲裂,在大理段譽哥哥教小的讀書寫字,小的根本記不住,簡直是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嗎?”趙倜瞇起雙眼:“那就是寧可選擇死,也不想讀書了?”
“啊,不是不是…”阿紫身體一顫,嚇得立刻躲去阿朱身后:“小的讀,小的讀還不行嗎?”
趙倜沉吟道:“就叫你玉兒姐姐和婉兒姐姐每日晚上教你,也不用多了,每天讀一篇圣人言,學上五個字好了。”
“啊?五個字?”阿紫聞言表情慘慘,簡直都要哭出來。
“五個很多嗎?”趙倜道。
“多,實在是太多了。”阿紫點頭,悲戚戚道:“在大理時段譽哥哥叫我五天記一個字,我都記不住呢。”
“五天記一個絕對不行。”趙倜搖頭:“就算是雞豚也用不得這么久,你不如雞豚嗎?”
“我,我…”阿紫低頭,并起鞋尖,看上面的小黃花。
“那就一天記三個…”趙倜道。
“三,三天記一個?”阿紫抬頭偷偷瞅趙倜。
“一天記兩個。”趙倜哼道。
“兩,兩天記一個吧…”阿紫低聲道。
趙倜聞言不由氣得笑了:“你在這里和我討價還價呢嗎?”
“大王,小的,小的真記不得太多啊,就兩天記一個好了…”阿紫眼淚在眼眶打轉。
“一天一個,再少沒的商量,還不如趕你直接去學堂念書。”趙倜淡然道。
“啊,小的可不去學堂,就一天一個…一個好了。”阿紫著急道。
趙倜看了她幾息,點了點頭:“說到就要做到,做不到必有懲罰,倒不一定用刑,也可能會扣你的月例工錢。”
阿紫聞言不由松了口氣:“懲罰也可能是扣工錢嗎?那小的知道了。”
趙倜道:“工錢若是扣沒了,就要罰不能吃飯了,而且不要想著逃走,逃走抓回來是必然要使用刑罰的。”
“啊?小的,小的知道了…”阿紫弱弱地道。
“既然聽明白了,那現在吃飯吧。”趙倜道。
眾人一起圍坐圓桌,接著開始開飯,飯后趙倜回去房間繼續練功。
第二日早晨,阿紫剛從床上爬起來,便看到幽草小丫鬟在院門外呆呆站著。
她納悶走過去:“幽草,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幽草道:“公子叫我來給阿紫姑娘送花鋤花籃,還有別的培花東西…”
阿紫氣道:“我連早餐還沒吃呢,給我送這些干什么?就算是叫牛驢干活,不也得先喂飽了再說?”
幽草道:“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東西送來,也交付給姑娘了,我先走了。”
說著將花鋤一應物品放于地上,轉身小步離開。
阿紫氣呼呼地上前,嘀咕道:“又想馬兒跑,又不想給馬兒吃青草,我干你個鬼的活喲。”
她說著抬腳向花鋤用力踢去,卻不料生氣之下,竟然踢在了鋤頭跟的厚鐵處,頓時疼的“哎呀”一聲叫,狠狠跺了跺腳,轉身一瘸一拐往回走去…
晚上之時,阿朱和木婉清過來教阿紫讀書識字,先讀了一篇圣人短訓,阿朱給她解釋其中意思,阿紫聽了一遍之后,阿朱還想說第二遍,阿紫不耐煩道:“姐姐,姐姐,我懂了懂了,不用再說了。”
阿朱笑道:“那便識字好了。”
木婉清在宣紙之上寫了個“善”字,阿紫看見不由吃驚道:“這是什么文字,怎么這般復雜?之前段譽哥哥教我的都沒如此多筆劃,這得多難寫啊!”
木婉清道:“這是善良的善,妹妹知道此字為何難寫嗎?”
阿紫用力搖頭,眼睛盯著善字流露出一絲恐懼之意,也不知是害怕這字的復雜難書,還是對這善字本身有什么顧忌畏怯。
“因為行善做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這個字才難寫。”木婉清道。
“行善有什么不容易的?”阿紫眨巴眨巴眼睛:“街邊看見乞丐之類,施舍些錢財不就是行善了嗎?這還不簡單。”
“行善首先不能為惡,行十次善,百次善,若為一次惡,那這十次百次就全抵消了,稱不上什么善。”阿朱在旁道。
阿紫聞言頓時不語,眼珠亂轉,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木婉清接著阿朱的話說道:“而且行一次善易,行十次也不難,難的是一生都為善,做個善良醇厚之人。”
“一生為善,做個善良醇厚之人?”阿紫伸手摸了摸腦后的蝎子勾發尾,面色有些難看地道。
“就是這樣,阿紫妹妹,現在就和姐姐學寫這個字吧。”木婉清說著拿起筆,開始教阿紫善字的筆劃順序。
阿紫和段譽學過一段時間書寫,雖然字忘得差不多了,但橫豎撇捺倒還能寫上,只不過這個善字有些太繁復,她學到午夜時分,才能歪歪扭扭,鬼畫符般地寫出一個來。
第二日下午,趙倜檢查阿紫學習情況,問了問那篇圣人短訓的意思,然后叫她在紙上書寫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