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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陳墨三姓家奴的我,上面有的是人

  “這份證據指明,儀制司郎中、金部郎中、奉天司員外郎、直隸司主事…等多名六部官員,涉及濫用職權、行賄受賄、賣官鬻爵,并且與世子楚珩私交甚密,有交結朋黨之嫌!”

  “懇請殿下明鑒!”

  陳拙聲音郎朗,在大殿內回蕩。

  群臣一時間有些發懵。

  陳拙所提及的名字,雖然品階大多不高,但皆是六部的實權官員,若是此事坐實,只怕會掀起一場劇烈的官場地震!

  竹簾后,皇后眉頭微蹙。

  今日她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無論如何也會將陳墨保下來,卻沒想到陳拙會拋出如此重磅炸彈!

  “呈上來吧。”

  “是。”

  金公公走下高臺,將證據接過,轉身呈遞給了皇后。

  皇后仔細翻閱著手中的紙張,眼神逐漸變得有些古怪。

  這些所謂的證據,內容十分詳實,絕非無中生有,但想要以此來定罪,卻還是不太足夠,其中缺少了一些關鍵的鏈條…

  “這些東西到底是哪來的?”

  “是證據不足,還是刻意為之?”

  “或者說,陳拙只是想把水攪混,以此來幫陳墨脫罪?”

  皇后心思起伏不定。

  大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聽著竹簾后傳來窸窸窣窣的翻閱聲,六部的大臣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為這次對付陳墨是手拿把掐,卻沒想到陳拙還藏著這么一手,居然當朝反將了他們一軍!

  良久過后,竹簾后傳來皇后冰冷的聲音:

  “好好好,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嚴大人,崔大人,你們就沒什么想對本宮解釋的?”

  此言一出,群臣臉色驟變!

  嚴沛之打了個激靈,躬身道:“殿下明鑒,微臣與蠻奴案絕無瓜葛!”

  崔顥也慌忙說道:“微臣對城防圖泄露之事一無所知,還望殿下詳察,還微臣清白啊!”

  “呵,一句一無所知就想把自己撇清了?”皇后冷笑一聲,說道:“倘若此事當真和那個朱啟銘有關,你身為京兆府尹,同樣難辭其咎!”

  “殿下!”

  崔顥聞言腿肚子一陣發軟,直接癱跪在了地上。

  周家犯下的可是謀逆大罪,若是和此案牽扯到了一起,只怕崔家上下都要摸不著頭腦了!

  “還有涉及六部貪墨瀆職之事,本宮一樣會徹查到底!”

  “某些人食朝廷俸祿,卻不思報國,貪墨成風,當真以為本宮耳目閉塞、任爾等蒙騙不成?!”

  皇后語氣中飽含怒意,猛地一拍椅子扶手。

  嘩啦——

  群臣烏泱泱跪倒一片,紛紛出聲道:“殿下息怒!”

  皇后深深呼吸,努力壓下火氣,沉聲道:“陳大人提交的證據非常詳盡,但具體還要進一步調查,不過以此便可見得,陳墨對世子的懷疑并非是捕風捉影…”

  此時,馮瑾玉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本來他把楊霖帶過來,就是為了給陳墨致命一擊,沒想到這家伙竟然會臨陣反水,把世子給咬了出來!甚至還牽扯到了妖族!

  這件事情要是鬧大,無論結果如何,恐怕他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其他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全都沒心思再去攀咬陳墨,滿腦子都是該如何自保。

  見眾人全都垂頭不語,大理寺卿徐璘眉頭微皺。

  “真是一群蠢貨!”

  “如果陳拙證據充分,早就已經捅破天了,哪里還會等到現在?”

  “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拿出了一堆所謂的‘罪證’,明顯是在放煙霧彈,想要幫陳墨轉移視線!”

  “倘若就這么輕易放棄,那真要吃下這個啞巴虧了!”

  “只有把刀架在陳墨的脖子上,才會讓陳拙投鼠忌器,六部也才能安然脫身!”

  念頭及此,徐璘手持笏板,高聲說道:“殿下,縱然世子可能有犯罪的嫌疑,也應先行稟告東宮,而不是擅自動手,陳墨此舉已是違背了大元律法和天麟衛則例!”

  皇后眸子微沉,淡淡道:“所以呢,你想表達什么?”

  “陳墨犯下應奏不奏罪、擅權違制罪,以及凌辱宗室罪!”

  “數罪并罰,按律當斬!”

  “雖有飛凰令傍身,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依微臣所見,應當將其削官革職,永不錄用!”

  徐璘高昂著頭顱,態度十分強硬。

  畢竟世子的所作所為還有待調查,但陳墨當眾動手、將人打成重傷卻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皇后面無表情,鵝蛋臉上覆著寒霜。

  她剛要說些什么,突然,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傳來:

  “太子殿下駕到!”

  氣氛陡然安靜。

  群臣表情茫然的回頭看去。

  只見身穿緋色官服的少詹事帶著一個齠齔稚童走入大殿。

  那稚童眉清目秀,好似粉雕玉琢,身穿華貴袞服,頭戴珠玉冕冠,黑白分明的眸子有些好奇的四處打量著。

  “太、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

  自從皇帝病情加重、臥床不起之后,便由皇后垂簾聽政,輔佐天子監國…話是這么說,但太子卻是一天朝都沒上過,哪怕冊封儀式都是在內廷舉行的。

  如今怎么會突然來到金鑾殿?

  皇后和金公公對視一眼,神色有一絲凝重。

  “太子殿下萬安!”

  大臣們反應過來,急忙跪地行禮。

  太子步伐沉穩,從群臣中間穿過,來到了一個身材魁梧奇偉的老者面前,停住腳步,躬身作揖,“太師。”

  老者聲音有些喑啞刺耳,“殿下今日是來聽政的,不必拘泥于師徒之禮。”

  “好。”

  太子點點頭,轉身登上了九五金階。

  “兒臣見過母后。”

  來到高臺上,太子先是對著竹簾行了一禮,然后爬上了龍椅下方的監國座。

  那雕有四爪金龍的椅子太過寬大,哪怕他雙腿伸的筆直,也只能夠到椅子邊緣,頭頂更是只到了靠背的一半,再加上寬大袞服,看起來有莫名幾分滑稽。

  群臣低垂著腦袋,好像雕塑般紋絲不動。

  “都起來吧。”太子出聲說道。

  “謝殿下。”

  眾人這才爬起身來。

  太子奶聲奶氣的說道:“父皇龍體抱恙,暫委監國之任于本宮,本宮髫齔之歲,智識未開,當謹遵母后教誨、諸位愛卿建言…”

  說到這,語氣微頓,眼神略顯慌亂。

  完了,后面的詞有點記不清了…

  這時,皇后出聲說道:“太子雖幼,然聰慧好學,他日必能擔起治國大任。”

  “謝母后。”

  有皇后解圍,太子松了口氣,心情也放松了幾分。

  他目視群臣,出聲說道:“方才本宮進來之前,聽到殿內有些喧囂,應該是在商討公務吧?諸位繼續,本宮也想聽聽。”

  徐璘眼珠轉了轉,心頭隱有明悟。

  這么多年來,太子從未當眾露面,如今卻突然在這個時候上朝聽證,其目的已經不言而喻!

  肯定是為了世子而來!

  “看來教坊司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陛下耳中,并且知道皇后會偏袒陳墨,所以才讓太子現身…一方面是為了懲戒陳墨,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敲打皇后!”

  “畢竟這大元還是姓楚的!”

  徐璘篤定心中猜測,大步上前,高聲道:“啟稟太子殿下,天麟衛副千戶陳墨,假借辦案之名,當眾對裕王世子刀劍相向!此等公然戕害宗室的行徑,實乃十惡不赦!”

  “懇請殿下主持公道,以正朝綱!”

  太子聞言有些愣神。

  “你是說,陳墨把楚珩給打了?”

  雖然他和楚珩未曾謀面,卻也知道這位堂兄的存在。

  “沒錯!”徐璘拱手道:“如此肆意妄為的惡徒,應當從嚴從重處置,以儆效尤!”

  太子扭頭看向皇后,“母后,您覺得這事該怎么辦?”

  皇后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輕聲道:“太子可以說說自己的想法。”

  太子思索片刻,詢問道:“那世子現在情況如何?”

  徐璘說道:“世子殿下身負重傷,目前還在府中休養。”

  “那也就是沒死?我還尋思多大點事呢。”太子擺了擺小手,一臉無所謂道:“依本宮所見,這事就這么算了吧。”

  “算、算了?”

  徐璘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太子稚嫩的聲線一本正經道:“據本宮所知,陳墨能力出眾,屢破大案…正所謂賢才如璞玉,雖微瑕不掩其輝…如此棟梁若遭摧折,絕非社稷之福…”

  平時太師逼他看《帝范》和《國策》,他總是打瞌睡,講課的內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記住的東西實在不多,這句話算是其中之一…

  沒想到今天還派上用場了。

  徐璘急忙說道:“殿下,陳墨固然有功,但這絕不是肆意妄為的理由,如果人人都像他這般居功自傲,那國法綱紀豈不是形同虛設?!”

  “犯下如此重罪,卻這般輕拿輕放,只怕是難以服眾啊!”

  “應當先打入天牢,等待三司審理!”

  太子秀氣的眉頭擰緊了幾分。

  這人咋這么煩,非要盯著陳墨不放。

  好不容易有個朋友,要是打入天牢,誰還能來陪自己玩皮球?

  “你是哪塊小餅干?”

  “…微臣大理寺卿徐璘。”

  太子目光環顧四周,詢問道:“除了這個徐璘之外,還有誰不服?”

  下方一片死寂,無人應聲。

  徐璘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太子抱著肩膀,沒好氣道:“看來就只有徐大人不服…你問本宮的意見,本宮說了你又不聽,要不然你來坐這椅子上聽政如何?”

  聽到這誅心之言,徐璘頭皮一麻,急忙跪在了地上。

  “微臣該死,還望殿下恕罪!”

  太子歪著頭道:“那你想怎么死?”

  “微、微臣…”徐璘后背冷汗涔涔,已經將官袍浸透。

  金公公抿了抿嘴唇,差點笑出聲來。

  盡管皇后地位超然,卻也要遵守規則,制衡百官的同時亦被權臣掣肘。

  但太子不一樣。

  他本就是皇室正統,國之儲君,背后有中書省扶持,最重要的是,僅僅只有六歲…

  憑借著身份和年紀,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哪怕騎在這些大臣的頭頂拉屎,也沒人敢說個不字!

  “咳咳。”

  皇后清了清嗓子,出聲說道:“徐大人也是為了維護國法尊嚴,一時情切,并無他意,太子就不要責怪他了。”

  太子見狀也沒再逼問下去,笑著說道:“本宮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徐大人趕緊起來吧。”

  “謝殿下。”

  徐璘爬起身來,擦了擦額頭上冷汗。

  玩笑有這么開的么…

  差點沒把人嚇死!

  皇后手指敲擊扶手,淡淡道:“方才太子所言在理,賢才難得,當察其大節,而非糾其小過…不過陳墨這次確實有錯在先,便將他罰俸一級,半年內不得晉升。”

  “同時責令其徹查蠻奴與周家案,看是否有疏漏之處,限時一個月,務必要給本宮一個交代!”

  “太子,你覺得如何?”

  太子頷首道:“母后所言在理,兒臣附議。”

  反正只要不影響玩皮球就行…

  皇后目光透過竹簾,看向朝臣,詢問道:“諸位可有異議?”

  六部大臣們面面相覷。

  異議?

  誰還敢有異議?

  嚴沛之、馮瑾玉、崔顥、徐璘…這幾個跳出來的哪有一個好下場?

  明明今天是來“圍剿”陳墨的,結果情況的發展卻遠遠出乎意料…不僅陳墨安然無恙,反倒是六部面臨徹查,嚴家和崔家更是被卷入了重案之中!

  “對于陳墨來說,罰俸一級根本無關緊要,而且距離磨勘恰好還有大半年的時間,‘半年不得晉升’也不過是句空談而已。”

  “說到底,就是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處罰。”

  “不僅如此,還要重啟這兩樁案子,讓陳墨來負責調查,到時不知還會牽扯出多少人…”

  嚴沛之拳頭暗暗攥緊,“皇后殿下對陳墨青睞有加,這事我是知道的,可為什么太子也會如此偏袒他?不管再怎么說,楚珩也是皇室宗親啊…”

  不光是嚴沛之,其他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本以為太子今日突然臨朝,是為了主持公道,沒想到卻是來給陳墨撐腰的?

  這讓他們大腦有些過載…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太快啊!

  朝會結束。

  群臣走出金鑾殿,言官們好似眾星捧月般將陳拙簇擁在中間。

  “不愧是陳大人,我說怎么老神在在、穩如泰山的樣子,原來是早就有了對策?”

  “這一手可謂是絕殺,沒看到嚴沛之的表情,臉都快綠了!”

  “那個崔顥和徐璘可是不止一次跳出來了,正好趁此機會打壓一下他們的氣焰!”

  “話說陳大人,這些證據您是從哪弄來的?”

  “還有太子殿下為何會幫咱們說話?”

  陳拙面無表情,默然無語。

  形象在眾人眼中越發高深莫測了起來。

  然而實際上,他自己也處于懵逼狀態。

  昨天剛收到那些證據的時候,本以為是娘娘差人送來的,可是仔細看過之后就便覺得不對勁…其中對于蠻奴運送路線的詳實程度,以及對六部內部腐敗的了解,絕對不是一年半載就能掌握的。

  再加上太子突然現身,對陳墨莫名其妙的偏袒,更是讓他一頭霧水。

  “這小子什么時候和太子牽扯到一起的?”

  六部群臣步伐緩慢,氣壓則低沉到了極點,和清晨上朝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們知道陳家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會想辦法反擊,但沒想到反擊會來的如此猛烈!

  甚至其他人都沒開口,陳拙一打四,直接就把六部給殺穿了…

  “老馮,你怎么辦的事?”嚴沛之臉色鐵青,問道:“楊霖那邊不是都對好口供了嗎?怎么會突然反水?”

  馮瑾玉瞥了他一眼,道:“你問我我問誰?而且我倒是想知道,你兒子怎么會和蠻奴案扯到一起,而且還被人給抓住了把柄?”

  “那個不爭氣的逆子,不提也罷。”

  嚴沛之眼瞼跳了跳,沉聲道:“我最開始就說了,此事不太對勁,你非要慫恿我…”

  “孩子死了你來奶了,現在說這些馬后炮有什么意義?”馮瑾玉沒好氣道:“就算你今天不跳出來咬陳墨,難道陳家就能放過你?”

  “有埋怨我的功夫,你還是好好想想該怎么抽身吧!”

  “攤上這么個蠢兒子,你這輩子算是有了。”

  “你…”

  相比于“反目成仇”的兩人,崔顥和徐璘臉色蒼白,步伐踉蹌,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他倆一個可能涉及謀反,另一個則得罪了太子,小日子越來越有判頭了…

  “如今太子已經參政,或許用不了多久就會正式監國。”

  “這種時候得罪了他,以后怕是穿不完的小鞋…”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徐璘抬起頭,目光梭巡,最終定格在了那個高大身影上。

  “閭太師!”

  他三步并做兩步,來到了閭懷愚身邊,躬著身子訕笑道:“閭太師,方才在朝堂上,下官只是一時失言,絕對沒有對太子殿下不敬的意思…”

  閭懷愚目不斜視,充耳不聞,仿佛只當他是空氣一般。

  徐璘表情尷尬,卻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

  突然,閭懷愚目光一頓,好似刀削斧鑿般冷漠的臉龐扯起一抹笑容。

  “陳大人…”

  哪個陳大人?

  徐璘有些疑惑的抬頭看去,望著那站在奉天門外的挺拔身影,表情頓時僵在了臉上。

  “陳、陳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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