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默默地幫申大爺裝好一袋煙,把煙袋鍋遞給他。
申大爺點著了深吸一口——
有點吸不動。
阿源這小子真實在,壓了太多的煙絲進去。
但是申大爺不介意。
河工巷里這些人家,都是當年的起事的大小頭目。
能夠從數十萬人之中脫穎而出,當然都是十分杰出的人物。
那一次的暴動,將來在史書上可能只有寥寥十余字。
地方上給朝廷的公文中,說的也是輕描淡寫。
但實際上規模十分浩大。
大家在河工巷里苦熬著,許家早就跟各家商議好了:一脈單傳。
比如許家這樣有兄弟倆,只需要一個留在河工巷,另外的兄弟姐妹,可以自己出去闖蕩。
但每家都很有默契:留在巷子里的,必定是家中天分最高的那個孩子。
幾代下來,河工巷里雖然人越來越少,但天分、水準卻是越來越高!
丹修在外面難見中三流。
在巷子里卻并不少見。
在外面,升五流的時候,將“真種”種在內丹中,初步融合應該是半成左右。
這不光要看丹修自己的天分,也要看真種和丹修的契合程度,還要看真種本身的質量。
但初步融合的越多,毫無疑問越成功。
對于丹修來說,也就意味著能在五流這一水準上,節省下更多的時間。
未來自然有更廣闊的發展前景。
河工巷里的人,初步融合的平均水平是兩成。
王嬸年輕的時候,是兩成半。
別小看許源只提高了半成。
當年巷子里的長輩們,已經有了一個共識:王嬸的這個水平,已經是天才丹修的極限了。
任何在極限上,更進一步的成就,都是偉大的!
所以申大爺才會這么激動。
就算是被王嬸冷嘲熱諷,他也毫不在意。
煙絲塞得太緊,抽不大動,他也不埋怨許源,反而覺得這是孩子有孝心,給的實在。
全因為…申大爺隱隱約約覺得,我老頭子可能做了一個河工巷歷史上最英明的決定!
他“倚老賣老”的決定讓許源參與家里的事情,心里其實是有些忐忑的。
但現在看來…阿源真可能徹底解決老祖宗留下的問題!
申大爺一袋煙沒抽完,林晚墨已經做好了飯端上來。
許源一看,全都是自己愛吃的,不由得笑了。
大家又一起吃了一頓飯。
吃飯的時候,許源悄悄問茅四叔:“我王姨是不是有些特殊的本事?”
茅四叔一聽“王姨”的名字就心虛,連連嘴里扒飯,含混不清道:“什么?我不知道呀,你問我做什么?”
許源朝他翻了個白眼,道:“她送給我的大福,很有些不同尋常,我想找個機會,再去問問她大福的底細。”
茅四叔不吭聲,更賣力的扒飯。
但以往老實憨厚的眼睛,飛快亂轉。
許源道:“到時候四叔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的…”茅四叔吃著飯,聲音很含混,那個“不”字許源聽得也不是很清楚。
吃完飯,申大爺把沒抽完的半袋煙抽了,然后背著手美滋滋的走了。
還專門跟許源強調了一下:“走之前記得到我那去一趟。”
“好咧。”許源跟長輩們從來不客氣。
長者賜,必然不能辭的。
天黑之后,許源洗了碗回來,看到后娘又把自己關進了屋里。
許源敲門:“林晚墨。”
后娘打開門,許源將這段時間攢的料子交給她:“你看著處理。有你能用得上的,你就留下。”
林晚墨瞥了一眼那些料子,眼神動了動,都接了過去。
許源正想趁機勸她兩句,后娘一揮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許源無奈搖搖頭,回去睡了。
大福在外面的院子里,順著墻根的水渠翻磚頭,找蟲子吃。
翻著翻著,一塊石板被它掀起來。
下面咕嚕一聲,像氣泡浮上水面一樣,冒出來一只鼠頭蛇身的邪詭!
大福一愣。
對方嚇的呆住了。
好容易溜進了院子,讓我遇到了什么東西!
大福不喜歡吃這東西。
并且因為在人廚婆的“烹生香”外面,看到了漫山遍野大耗子,所以現在看到跟老鼠有關的,大福就犯惡心。
它呸的一口吐沫啐過去。
那邪詭肉眼可見飛快生病,然后就病死了。
尸體掉回了水溝里。
從許源的窗戶里,飛出來一點火焰,落在尸體上轟的一聲,瞬息間就將尸體燒成了灰燼。
許源責備大福:“以后不準亂噴口水!”
這尸體,帶著滿身的惡病,掉進水溝了——只怕明天一早,整個七禾臺鎮的人,就全都病死了。
大福搖頭晃腦,兩眼直愣愣的。
聽到了、也可能沒聽到。
它把墻角的水溝整齊翻過了一遍,只能算是墊了墊肚子。
現在食量極大。
好在是前幾天在鬼巫山里吃得很飽。
大福縮到了屋角下,不一會就睡著了。
許源也睡了。
半夜的時候,后娘起來,給師父上了一炷香,然后在靈位前,怔怔的坐了半夜。
想了很多。
第二天除夕。
許源自從吃了六月蟲之后,到現在幾個月了,難得有這樣閑適的一天。
一切傳統和以往相同。
小小的山合縣里,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許源一大早就去把王嬸他們都請了過來。
小院里熱熱鬧鬧。
然后,許源又出了巷子,到了一個院子門口。
遠遠就看見一只羽毛鮮亮,色彩斑斕的大公雞,雄赳赳的站在門頭上方,抖著羽毛英武四顧。
許源嘿地笑了:“阿花!”
“喔喔!”阿花叫了兩聲,表示我還記得你。
許源敲門:“太婆,太婆開門呀。”
許久不見的英太婆顫顫巍巍的走出來,打開門瞇著眼,似乎是眼神不大好使了。
“阿源啊。”
“太婆,去我家過年,大家一起熱鬧。”
“不用了…”英太婆嘴上拒絕著,卻把手臂微微抬起了,方便許源順勢攙住她,“硬”要把她請回家去。
許源瞅了一眼院子里,堆得滿滿當當。
英太婆囤積的習慣依舊。
有用沒用的,攢了一大堆。
阿花從門頭上跳下來,跟在許源身后。
它顯然是忘了大福這狗東西。
進了院子,兩禽立刻一起大怒瞪眼,炸開翅膀,擺出一副“既分高下、也決生死”的架勢!
英太婆急忙抱住自己的阿花,申大爺一把揪住了大福的脖子。
許源隱隱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么。
不過兩禽相爭,許源不慌不忙的放出了筋丹。
獸筋繩落在了院子中央,向兩側延伸,一直頂到了院墻上。
像一條“界線”將院子一分為二。
英太婆和申大爺都不明白,這有什么意義呢?
而緊接著獸筋繩忽然飛快的自動編織,變成了一張大網,攔在了院子中間。
英太婆和申大爺眼睛一亮,各自松開了阿花和大福。
兩禽隔著網對罵起來。
但那張網,網眼細密,而且還不是一個平面的。
而是層層疊疊、牽牽繞繞,有一個巴掌厚。
兩禽都有翅膀,還想飛躍過網。
可是它們飛得高,那網就跟著升高。
它們落下來,那網也跟著降低。
阿花和大福沒奈何了,對罵了一陣后,便覺得無趣,只好各自消停。
將獸筋繩化為這種立體結構的網,是許源在晉升五流丹修的過程中,從那個“網我”的狀態中,得到的靈感。
那三個“我”,許源推測是自己的三道命格,在某種世界本源、或者說是規則基礎層面上的具象表現。
但似乎又不是那么簡單。
“網我”對應的是“八方傷煞”,所昭示的,似乎更像是一種事物、事件等等,彼此之間的復雜關聯。
許源一時間參不透這其中復雜的奧妙,卻也有所收獲,能夠用獸筋繩,來模仿那“網”了。
獸筋繩以前只能纏繞捆綁,現在有更多、更強的使用方法。
而后,英太婆和申大爺一起,笑瞇瞇的進了屋子。
今天過年,林晚墨也是拿出了真本事,整治了一大桌好吃的。
許源吃了個肚皮溜圓,茅四叔胃口大開。
許源便暗戳戳的想著,待會要不要給茅四叔來一句:我王姨在廟坡村獨守空房,年節寂寞無人相伴…
四叔會不會立時便覺得,吃什么都不香了?
嘿嘿嘿。
桌子上最能吃得就是許源和茅四叔。
因而還剩了許多飯菜,都給了阿花和大福。
這兩個家伙,還都喜歡吃蟲子,而且最喜歡邪祟蟲子。
尋常人家的飯菜,它們呢是看不上眼的。
但林晚墨今日做的,它倆卻吃得歡。
城內城外的邪祟,今日也很給面子,沒有出來作祟。
也可能是因為…城內從早上開始,便有孩童時不時地放個鞭炮。
到了傍晚城內鞭炮聲大作。
這種傳說中驅趕年獸的傳統活動,在這個時代忽然又有了真實的作用。
一般的邪祟的確有些畏懼鞭炮響亮的聲音。
但也的確僅僅能起到“驅趕”的作用。
一般的小民買一掛鞭炮,也是過年才能有的奢侈行為。
所以這手段對邪祟雖然有些用處,但平常也用不起。
許源又準備了東西,去巷子里另外四家,請陳叔、周姨他們吃了大飯。
許源加入祛穢司之前,曾來過一次。
那個時候以為過年回不來了。
既然回來了,那就再吃一頓。
許源一個人跟長輩們說說心里話。
讓大家伙兒有機會的話,幫自己勸一勸后娘。
周姨沒回話,陳叔倒是答應了下來。
大年初一,許源就離開家門,回占城去了。
許源的假期只有除夕和正月初一這兩天。
大年初二就要上值,只能今天提前回去。
王嬸不急著走。
三娘會的那些人就在山合縣陪著她。
許源帶回來的那些好料子,后娘還沒有處理完。
等做好了匠物,正好讓王嬸捎給他。
許源剛走不久,之前的縣尉、現在的縣令大人,便穿著便服,領著四個拎著禮物的家仆,來拜會許大人了。
可惜錯過了。
縣令大人滿懷遺憾,同林晚墨簡單聊了幾句,硬是留下禮物,告辭離去。
這山合縣中,自從陳老爺一家被祛穢司法辦后,許源便成了城內目前在外任職的最大官員。
這縣尉混上縣令,本就是僥幸的。
他沒什么靠山,很想抱住一條大腿。
許源獨自趕路,有馬但是沒字帖了。
所以跑了一上午,也沒趕到占城。
“本大人手下也有文修,回頭一定要讓他們多做些字帖。”許大人心中暗暗決定。
文修書寫字帖,便是修煉。
“所以本大人這不是在壓榨部下,而是在督促他們上進!”
“簡直是一片慈父之心!”
林晚墨給許源帶了些干糧,許源放開韁繩,讓馬兒小跑一陣,從兩座土丘之間穿過,又繞過了一片樟樹林,前方不遠的路邊,有一座小村子。
炊煙裊裊升起,雞鳴犬吠聲遠遠傳來。
田間有幾頭水牛,悠閑的踩過田埂,轉著耳朵仰天發出一聲長哞。
村口有一家簡陋的茶水鋪,沒有房子只搭了個草棚子。
門前用一根長竹竿,挑著一道三角形的布幡。
上面寫了個大大的“茶”字。
管道邊有不少這樣的茶水鋪,給過路的人歇腳、吃飯的。
一般的行路人進去,只需要三文錢,便能買來一碗熱茶,將自己隨身帶的餅子之類,撕碎了泡著吃。
順便歇息一會。
若是商隊經過,鋪子里也能提供一些現做的簡單吃食。
價格遠比城里便宜。
許源一打馬,不多時便到了茶水鋪門前。
本以為大過年的,這鋪子未必營業。
卻不想老遠便看到一個中年婦人,穿著漿洗褪色的粗布衣衫,腰上系著圍裙,早早地迎出來招手:“客官,歇歇腳吧,有現做的面條,還有咸菜、腌肉。”
她有一雙圓溜溜、黑漆漆、水盈盈的大眼睛,滿懷期待的望著許源。
許源下了馬,卻只說道:“來一碗茶。”
那中年婦人不免失望,看到騎馬的,還以為來了個有錢的。
“只要茶嗎,別的不要了?”
許源擺擺手:“一碗茶足以,另外幫我喂一下馬,多加豆子。”
“好,您里面坐。”
許源進了茶鋪,里面空無一人。
不過能看出來這婦人很勤快,桌椅板凳都擦得格外干凈。
地面也掃過了。
靠后的一排爐子上,都坐著水壺,大部分水都已經燒開,咕咕冒著白氣。
旁邊擺著四口大水缸,里面的水也都挑滿了。
許源便感慨:我皇明的官員也很辛苦啊,大過年連商隊都歇了,我卻還要趕路,這官道上只有自己一人。
那婦人沖了一碗熱茶給許源端上來。
“客人先用,我去給您的馬準備草料。”
這茶鋪內只有她一人,倒是格外能干。
抱了一捆草料,到外面的馬槽便用鍘刀切草。
嚓、嚓、嚓…
一刀一刀切得細碎均勻。
而后婦人悄悄瞥了許源一眼,發現他并未往這邊看,便悄悄將自己的小拇指伸到了鍘刀下。
一截小拇指落進了草料中。
婦人卻不見一絲疼痛的樣子,傷口也沒有鮮血流出。
切好了草料,婦人又去拎來一大桶炒熟的黃豆,然后一氣子倒進去足有半桶。
許源聽到聲音,笑道:“店家,你這般實在,要蝕本的。”
婦人拌好了草料,將馬兒牽過來。
馬兒吃著的時候,她輕輕撫摸著馬脖子,柔聲說道:“這些大牲口辛苦呀,應該給它們吃好點。”
許源便不再多說,待會多給店家些銅錢。
許源只要了一碗茶,因為深信后娘做的干糧,也比這些街邊野店現做的好吃。
不緊不慢的將干糧吃完,許源三兩口就將一大碗茶喝干了。
丹修雖然體魄不如武修,但是胃口幾乎跟武修不相上下。
七流的丹修幾乎都是胖子。
因為升不上去了,但是胃口還是那么巨大。
不知不覺的就胖起來。
馬兒也吃完了,許源喊了一聲:“店家會賬。”
那婦人開始算賬。
“一碗茶三文錢,喂馬一文錢,加豆料十文錢,一共是…”
她似乎是不大會算數,這簡單的加法,還要掰著手指頭來算。
可她又很奇怪,明明一只手上有五根手指頭,她卻只用其中兩個,其余三根似乎不存在一般。
兩只手只能用四根指頭,顯然是不夠算的。
她越數越亂,一亂就著急。
有那么幾次,她的眼神不停地瞄著自己的雙腳——似乎是要忍不住,把兩只腳上的趾頭也加進來一起數。
許源忽然一笑,道:“我這里有一套算籌,要不要借給你?”
婦人大喜:“好,快借我用用,我給客人免一文錢。”
許源便將那一套五流匠物算籌丟在了桌子上。
婦人伸手去拿,手指剛碰到算籌,算籌便“呼”的一聲飛起來,飛快的繞著婦人旋轉,一根根的落下去,釘在了她的身上!
“哞——”婦人吃痛,張口慘叫,卻是發出了一聲牛鳴。
這五流的匠物釘在了身上,她便再也動彈不得。
急的她對不遠處的馬兒喊道:“快來幫我。”
馬兒鼻中打了個響噴,充耳不聞,看都沒看她一眼。
婦人疑惑不已:“你吃了…應該覺醒了呀。”
許源一抬手,一根細如發絲的繩子,纏著她的那一截斷指升起來。
“你說的是這個嗎?它并沒有吃。”
婦人圓溜溜的大眼睛,變得兇惡起來。
面容也有些變化,雖然看著還是人臉,但已經有三四分像牛了。
“你怎么看出來的?”
許源頗有些無語,道:“經常干活的人,的確會系著圍裙——可你的圍裙系到了后面!為什么呢?蓋住你的牛尾巴?”
一枚算籌劃過,圍裙的繩子被切斷,圍裙滑落下去,婦人身后果然卷盤著一條牛尾巴。
婦人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許源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想一想這家伙剛才算賬的樣子…確實不大聰明。
許源又指著遠處,那幾頭牛還在田埂上散步。
悠閑地吃著野草。
卻沒有一頭牛去碰田里的秧苗。
“雖然是在過年,但也不會有人就這么把牛放在田里。”
“牛對于農家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資產,一定要小心看護照顧。”
婦人吼道:“那都是為了讓我們多干活!不是真的對我們好!”
她又對田埂上的那些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怒罵道:“一群死心眼!到現在還像以前一樣,不敢吃一口秧苗。”
“秧苗嫩口,比那些野草好吃多了!”
許源用手指在桌子上劃了一下,不見一點灰塵:“你又何嘗不是呢?你覺得牛馬辛苦,可你已經詭變成了詭異,干活還是這么勤快…”
許源的手指,又一一指向了那火爐、水缸。
婦人一愣。
她之前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她完全閑不下來,只要看到了有活兒就馬上干了。
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間茶水鋪,在她手中,可要比原主人的時候,干凈整潔太多。
她深恨自己曾經的主人,每日鞭笞自己,讓自己勞累不堪。
可是這幾日,沒人在身后拿鞭子抽著自己…但是活兒自己好像是一點沒少干!
怎么會這樣?!
婦人覺得天都塌了…
許源遠遠望見這村子便覺得古怪。
看似生機勃勃,卻沒有人氣。
再到了這茶水鋪,遇到婦人一眼便看出問題了。
“村里的人呢?”許源寒聲問道:“都被你吃了?”
“沒有!”婦人高聲叫道:“我怎會吃了他們?他們并沒有想吃了我。我將他們掛上了鼻環,拴在了牛棚里。
以后他們種地,養活我們。
畢竟我只會犁田,種地還是你們人在行。”
婦人神情上是一副“理應如此”的樣子,甚至眼神里還帶著那么一絲絲的鄙夷,覺得如此簡單的道理,還要我解釋?
許源心頭不爽,被這頭笨牛在智力上鄙視了?!
許大人便悄悄控制著那些算籌,扭動了兩圈。
“哞——”婦人慘叫一聲。
這次,遠處田埂上那些牛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它們圍在一起,猶豫了一下之后,還是慢慢的朝這邊跑了過來。
“它們都被你詭變了?”
婦人頗為苦惱:“我也給它們吃了我的一塊肉。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它們雖然有些變化,卻不能像我一樣變化成人的樣子。”
許源哼哼一聲,罵道:“蠢貨!因為你喂給它們的肉太少了。”
獸筋繩還纏著那一截斷指。
這分量的確足夠讓牲口詭變了,但是詭變的程度有限。
這婦人本身就遠不如普通的邪祟“瘋狂”。
她的血肉中蘊含的陰氣量不夠大。
這讓許源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惑:這婦人又是因為什么詭變的?
似乎和正常的獸類詭變并不相同。
“你是怎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婦人虎著臉,兩只圓溜溜的眼睛上翻看天,就像是沒聽到許大人的問題。
“你罵我笨,我不跟你說話了!”
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