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趾這地方,氣候濕熱,很適合“小龍”生活。所以這些年來,衙門中“化龍法”修到了這一層次的上官們,便都會想方設法調到這邊來待上一段時間。
“說說經過。”女子淡淡吩咐。
兩人便小心的說了,女子合上琴譜,英秀的雙眉微微一蹙,棗核型的眸子中,灰藍色澤如云霧般變幻:“那位許巡檢就這么輕輕松松,把你們兩個蠢貨拿捏了?”
兩人低著頭:“屬下慚愧。”
“哼。”女子不滿哼了一聲:“真是廢物!你們兩個若是真能豁出去,讓他打一頓,本官也有了直接插手的借口!
現在,就真的只能再等三天了。”
兩人錯愕:“大人,當街跟祛穢司的人斗一場,是不是過于…”
“所以說你們蠢啊。”女子以手扶額,不住搖頭。
讓你們去挑釁啊,祛穢司那邊束手縛腳是正常的,你們顧忌這個、擔心那個,做什么呢?!
“滾下去吧。”女子瞅著這倆人心煩,兩人趕忙告退。
女子無奈嘆了口氣,重又展開琴譜,錚錚的撥弄了兩下。
“有些小聰明,不過占城署的水深啊,三天時間…他破不了局。”
“到時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插手了。”
“三年了,終于可以獨霸占城了!”
龍性霸道,領地中絕容不下別的強者。
許源拐過一個路口,側首問郎小八:“山河司是怎么回事?”
“啊?”郎小八正走神呢。
“本官問你山河司是怎么回事,為何會故意挑釁咱們?”
郎小八剛才走神,是很意外許源會幫周雷子他們出頭。
可以說從昨天開始,占城署上下對許源四人的態度,就轉為排斥了。
郎小八捫心自問,換了自己是沒有這番格局的。
一定會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笑話。
高下立判啊。
郎小八心里有些慚愧,人家年紀輕輕能做到副巡檢,被指揮大人看重,果然不是自己能相比的。
許源又問了一遍,郎小八哼哼著答道:“山河司那幫人,忒是霸道了。
這幾年他們一直排擠咱們占城署,總是借著各種由頭,想要把手伸進咱們的職司范圍內。
他們在本地的那個女掌律,當真是貪心不足啊,有她在背后撐腰,往日里山河司就沒少和咱們沖突。”
郎小八停了一下,往四周看看,又低聲說:“屬下聽說,昨夜祛穢司那邊也死了個人!雖然他們極力隱瞞,但還是有一些情形流傳出來,我看啊,多半就是那邪祟做的!”
許源心里卻是咯噔一下:殺了山河司的人?這豈不是正給了山海司插手此案的借口?
郎小八不知為何自己說了這“好消息”后,巡檢大人的臉色忽然難看起來——本來告知這消息,是想跟巡檢大人緩和一下關系,現在卻尬住了,卻又想不明白自己那里做得不對…
許源點了下頭,說道:“以后若是有類似的消息,第一時間報于我知道。”
郎小八松了口氣:“遵命。”
這次出來是宋蘆在前面帶路,她那位家中長輩,在信中便對她說了,會住在“月滿樓”客棧。
也在城北。
眾人找到客棧,詢問了一下店小二,對方便笑道:“幾位隨我來,那位客官早有交代,貴客來了直接帶過去。”
這家“月滿樓”比許源他們昨夜住的那家,還要更上一個檔次。
前面是三層樓,后面有一大片院子,隔出了七個風格各不相同的跨院,每個院子里也有一座小木樓。
進了小院子,宋蘆便歡快地喊道:“五姑,我來找你啦。”
樓里聞聲走出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看到宋蘆便慈祥的笑了:“快進來,讓我瞧瞧我們家的小蘆花又長漂亮了嗎。”
宋蘆許久不見家人,抱著姑姑的胳膊,親昵的說著自己在祛穢司多么辛苦。
五姑只是微笑聽著。
等她們敘了一會舊,許源咳嗽一聲,宋蘆一拍腦門:“光顧著跟五姑說話了,忘記給您介紹。”
宋蘆給雙方引薦。
五姑姑便笑瞇瞇的一視同仁。
許源雖然很受麻天壽看重,也稱得上一句“年少有為”,但顯然還不夠分量,讓大姓的實權人物另眼相看。
宋蘆介紹完,又道:“五姑,我們有事要你幫忙。”
五姑笑吟吟問道:“什么事啊?”
許源便將腥裹子拿出來:“請前輩幫忙看看,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五姑打開來,里面的黑色網格狀細絲,便嗖的一聲竄了出來!
仍舊是充滿了邪性,好像怪蟲一樣,飛爬著要撲上五姑的手。
五姑冷哼一聲,手指飛快的在空中虛寫一個“牢”字。
那勾勒的筆畫,引動了莫名的力量,輕松便將網格細絲困在了一片只有拳頭大小的空間中。
那細絲暴躁兇狠,不停的沖撞,卻總在一層無形的屏障前被彈回去。
五姑凝眸觀察,疑惑道:“這是…鬼紗帳!”
宋蘆一臉茫然:什么東西?
于云航只聽說過“青紗帳”,據北方的同僚說,那是個很方便的好地方。
傅景瑜記得自己在某本前輩的筆記上好像看到過這個名字,但是細節已經記不清了。
許源已經想起來,老爹曾經跟自己說過:“這東西能夠不知不覺,把人控制住?”
五姑凝重點頭:“被這東西罩住了,就成了‘帳中人’。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這東西悄無聲息的潛入體內,將血肉、內臟、骨骼全都罩住了,一切行動便只能聽命于人!
甚至到了最后,整個腦子都被罩住,便是連自己的意念都會被控制,就會完全忘記,自己是個傀儡,還以為行事全憑自己意愿!
連某些專門針對謊言的手段,都測不出來。”
宋蘆咋舌:“這種邪祟如此厲害!”
五姑卻是搖頭:“這東西不是邪祟。”
“不是邪祟?!”
“這東西是法修的一種手段。”五姑道:“這種法修,修的是‘女織法’。以鬼魂為材料,織出各種東西來,鬼紗帳便是其中,難度極高的一種。”
水準低的,也就能織些“鬼索”“鬼褂”之類。
法修不但內部混亂,而且不受其他六大門待見。
便是因為里面有很多“撈過界”的修煉者。
修了女織法的法修,就會跟神修搶陰魂。
類似的情況還有不少。
傅景瑜沉聲道:“占城內的邪祟事件,乃是人禍!”
每條線索都是有用的,除了案子的,還有為后面情節鋪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