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掌律的一條“狗鏈”空了。
也就意味著她的狗死了。
而且死的這一條,還是她最看重的那條狗,所以女掌律大人這幾天脾氣很暴躁。
修“化龍法”的脾氣本來就不好。
衙門上下這幾天都很安靜,甚至不敢弄出大動靜。
惹著她了少說一頓鹽水鞭子,打的皮開肉綻。
女掌律覺得最近諸事不順。
用老爺墳做個局,想打斷祛穢司占城署的脊梁,自己獨霸占城。
讓那個叫許源的壞了事,沒有成功。
然后讓平天會想辦法弄死許源,出一口惡氣。
平天會辦事倒是盡心,分舵的舵主和長老一起出動。
本想著他們挺懂事,等許源死了,就將他們也拴上鏈子,收作自己的狗。
結果沒兩天平天會占城分舵被搗了!
整個交趾南署都在查抄平天會各個分舵!
稍一打聽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女掌律也只是暗罵了一聲“廢物”,沒能殺了許源出氣,雖然有些不痛快,也不覺得有什么可惜。
愿意給她當狗的多了去,不缺平天會這兩頭。
可是命修死了,女掌律是真有些心疼。
這么能咬人的狗也不好找啊。
誰下的手,不言而喻。
他們是去小余山給自己找東西的。
別人怕命修的“雞犬祭天”她不怕,他們家有祖傳的“訓狗”法門。
確保每一條狗不敢咬主人。
“自從那個小混蛋進了占城,老娘就一直霉運不斷!”
“這個人,我是一定要殺的!”
但平天會和命修都栽了,女掌律也不會再小看許源。
女掌律撥了一下另外一條狗鏈。
小半個時辰后,有手下在門外通稟:“大人,有個名叫包琳的女人想見您。”
“領進來。”
不多時一個相貌和打扮都很普通的女人進來,跪在女掌律腳下:“大人,您有何吩咐?”
“去一趟山合縣,打聽打聽一個叫許源的底細。”
“遵命。”
女掌律又隨意道:“他要是還有什么家人,就都抓回來,本大人有用處。
注意,動靜小點!”
包琳是個七流法修。
修的是“牽絲法”。
纏的是活人的魂魄。
她們這一門法修和命修有些類似,大都會投靠高門大姓,做的是培養死士的事情。
和命修的待遇那是天壤之別。
包琳跟著女掌律從家里出來,一并帶出來的還有三名死士。
到了占城府后,女掌律給了包琳一個機會,讓她去山河司的死水牢中挑人。
包琳從牢中挑選了五個死囚,用自己的手段控制起來。
牽絲法當然不只是在死后,將死士的魂魄釣回來這么簡單。
死士如果關鍵時刻不肯死了…牽絲法還要負責讓他們不得不死。
所以包琳其實是女掌律的一只“頭狗”。
手下控制著女掌律的一批“斗狗”。
是女掌律除了明面上山河司的權利之外,手中最強的一支力量。
包琳的師祖、師父都在女掌律家中終老,她這一生多半也是如此。
因而為女掌律辦事,向來盡心盡責。
她知道許源這個人究竟是誰——要對付祛穢司的一位副巡檢,必須小心不能留下馬腳。
她帶著自己的人,分成了兩組。
一名七流神修的死士,帶著五個人裝成了一只小商隊,在明處。
她帶著兩名死士,偽裝成回門省親的樣子,跟在暗處。
到了山合縣后,先是詳細的調查了一番,就聽到了縣中那些關于河工巷的流言。
這讓她更加謹慎起來。
明暗兩支隊伍,在河工巷周圍暗中觀察了兩天。
并未發現什么特殊的地方。
王嬸的折籮店仍舊是照常開門。
每天將從飯店收來的剩菜剩飯,一鍋煮了之后,配上王嬸自己烙的餅子,很便宜的賣給那些粗鄙的力工們。
而且王嬸做生意的時候,也會很賣力的吆喝。
也會為了一文錢也要跟客人計較半天。
茅四叔每天扛著工具,早出晚歸,給主家打家具。
木匠手藝精湛,做活的時候也懂得分寸。
主家一般會管一頓午飯,若是碗里有幾片肥肉,茅四叔便會開心的笑出滿口牙,下午干活的時候格外賣力。
結算工錢的時候,對主家是真的畢恭畢敬。
明顯是真的靠這手藝過活的苦哈哈。
申大爺年紀大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每天就是將狗皮膏藥的招牌掛到門外,有人來買了,就掙上幾十文,沒人的話,就在他的后院伺候那一片煙田。
申大爺自己種煙葉,曬干了后陳上幾年,用鍘刀細細的切了絲,自己抽。
偶爾也有老主顧來買上一些煙絲。
林晚墨守著那座老戲臺。
租戲臺的話一晚上三兩五錢銀子,價格并不算貴,但是沒什么人愿意來河工巷聽戲,一年也租不出去三五次。
平常林晚墨就背著箱籠,到城里人多的街道上,支攤子演皮影戲。
收入也十分微薄。
若真有本事,哪個能受到了如此清苦的生活?
縣里的人雖然有那個傳說,但也的確沒人親眼見過河工巷里那些人,究竟有什么不同尋常之處。
倒是許源在縣里很有名。
人們都說他是在七禾臺鎮交了好運,成了修煉者,才會被祛穢司的大人物看中,便一飛沖天了。
到山合縣的第四天,包琳把大家召集起來:“傍晚下手。”
“老丁你們進去,把林晚墨抓了。”
“還是要小心一點,盡量不要驚動巷子里的其他人。如果被人撞見了,那就一起帶走。”
“若是帶不走…”包琳做了個切的手勢:“絕不能留下活口!”
“我帶人暗中接應你。”
“得手后去城西的四方客棧,我會在那里租個院子,明日一早咱們回占城。”
老丁就是那位七流神修。
“好。”計劃簡潔明了,老丁沒什么多問的,帶人就去準備了。
傍晚的時候,城里就漸漸安靜下來。
人們都會趕在天黑前回家,街上變得冷清。
老丁和手下正好六個人,分成了兩組分別守住河工巷的兩個口。
條石街上已經沒人了,老丁看著街上斜對面最后一家關上了門。
“動手!”
老丁從隱蔽處走出來,另外一巷子口的那組人也跟著出來,快步往巷子里走去。
他們剛進箱子,條石街的另外一頭,剛跟一群老頭打完葉子牌,贏了五文錢的英太婆,背著手笑瞇瞇的朝家走。
阿花昂著頭,威風凜凜的跟在太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