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離開攤位,許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鼠洞的出口在山河司衙門里!”
傅景瑜三個等著充滿了求知欲的雙眼,等著許源呢。許源便詳細的情況說了。
宋蘆呀了一聲:“你是說…昨夜那老鼠,可能是被人施了手段來監視咱們的?
而且很可能是山河司派出來的?”
傅景瑜猜測:“你去找那顆種子…是懷疑老鼠身上的手段,和呂丘陽身上的同源?”
于云航隱隱松口氣:“這么說城里出了問題的,不是咱們祛穢司,而是山河司?”
許源沒有給出任何肯定的回答,摸著下巴道:“今晚在寒水街附近找個客棧住下。”
“大人還想盯著義利和當鋪?”
許源點了點頭:“那些人說不定還會回來。”
然后許源的眼神在三人臉上掃過:“占城署里得留下一個人,穩住他們。”
于云航臉色有些發白,留下來的這個人比較危險,如果有問題的不是山河司而是占城署,發現許源三個不見了,怕是會狗急跳墻先殺了眼前這個。
但四個人里面誰應該留下來顯而易見。
于云航只能硬著頭皮,畏畏縮縮道:“那、那屬下我留下來吧。”
于云航無比期待許巡檢說一聲“不用你”,但許源點頭了:“好。”
于云航眉眼肩膀一起耷拉下來,認命了嘍。
“你告訴占城署的人,我們還在查案,讓他們不用擔心,也不用找咱們,我們自有安出了事情我們自己負責排。”
“屬下遵命。”
許源掃了幾眼街面,確定沒有人盯梢,于是一招手三人帶著大福,折返北城寒水街。
渾瀆河從南邊繞城而過,這河已經是皇明大運河的一部分。
河上的橋梁都被拆了,然后在南城外修建了一座大碼頭。
所以占城的貨場、客棧、車馬行,大都集中在南城。
寒水街在城北,貨商比較少,反倒是有幾家高端的客棧。那些游學的文修,旅行的權貴,不喜歡嘈雜的環境,便都往北城來。
寒水街附近就有這么一家,普通房間五錢銀子一晚,上房一兩二錢一晚。
傅大公子腦子里沒有“普通”這個概念,很自然的要了間上房。
上房自然在最高的三樓,進去一看三間房中,許愿的那間正好能斜著看到三百丈外的“義利和”后院。
“挺好。”傅大公子評價這房間。
他覺得這個評價比較中肯,不管是從房屋的條件還是視野來說,距離“頂好”還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客棧提供飯食,三人便讓店家送上來,吃了晚飯后,就輪流在窗后盯著義利和。
天快黑的時候,店小二來敲門,送來了洗漱用的熱水,又好心提醒:“客官,今日雖不禁夜行,但最近城里不大太平,晚上盡量別出門。”
許源心中一動,打聽道:“我們今日才到,不了解情況,這城里出了什么事?”
許源塞過去十幾枚銅錢。
店小二忙推脫:“東家不讓收,小人拿了可就要丟了這份差事。至于說城內的事情…”他把聲音放低:“小人聽說是城西老爺墳開了墓門,收人呢!城里這幾個月,不明白的已經死了上百人了!”
店小二說完便趕緊轉身走了:“客官,小人也只是道聽途說,旁人問起,您可別說是小人說的。”
許源謝過了小二關上門,宋蘆皺著眉頭:“老爺墳又是什么怪異?也牽扯進來,這城里亂成了一鍋粥了呀。”
傅景瑜道:“市井傳言多有夸大,不足為信。”
許源感慨的卻是,店小二專門提醒晚上“盡量”別出門。
也就是說若不是最近城內出了事,只要不禁夜行,晚上城內的百姓也是敢出門。
這和縣城、鎮上大不相同,府城中果然是更加安全。
宋蘆又想起一事來:“林子晉一整天都沒出現,呂丘陽死了這么大的事都不管,他究竟做什么去了?我覺得他們就是心虛了!”
許源和傅景瑜都不置可否。
“林子晉不見了,張老押為何也不見了?”許源更奇怪:“張老押被指揮大人看重,白天那幾個人見了咱們都要跑…不大像是張老押的手下。”
傅景瑜也搖頭想不明白。
“本是想請張老押幫忙看一看,那網格狀的細絲究竟是什么手段…還有別的高人,能幫忙嗎?”
傅景瑜仔細想了想,搖頭:“我在城中不認識別人了。”
宋蘆卻眼珠轉動,道:“我家有一位長輩,最近游歷到了交趾,前些天遣人送了書信來,說是明日會路過占城。”
許源不大明白這里面的門道,但傅景瑜知道:“這位長輩要在占城陪你多久?”
宋蘆:“她老人家來看我一眼,若是有事便多留日,無事的話,她就在交趾省內訪友了。”
許源這才恍然,什么游歷啊,就是家里牌個長輩暗中護持。
大姓子弟就是好呀。
“那明日便請這位長輩幫咱們看看。”
“好。”
三人聊著天就黑了,許源道:“你倆先休息,我先值兩個時辰,然后換傅景瑜。”
宋蘆點點頭:“那我先回去睡了,到我了你敲敲墻壁我就過來。”
她的房間在許源右邊。
傅景瑜就在這屋的床上合衣躺下。
許源吹熄燈,從窗縫里望著外面。
半個時辰后,陰氣越發郁盛,城中各處的邪祟已經按捺不住,從四面八方傳來隱隱約約的詭異聲音。
許源看到,客棧門口的街頭上,一棵老槐樹上,悉悉索索的爬下來幾只怪蟲,落地后疊在一起,竟有半人高!
大福本來是臥在地上的,猛地就站了起來——被許源一把按了回去:“別惹事。”
那蟲疊子邪祟走到一戶人家門口想要敲門,卻見門上的門神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金光,惶然的后退兩步,卻不甘心就此離去。
最上面的那只蟲子,鐵鉤一樣的顎口張開,竟是發出了人聲,嬌滴滴的:“公子,可否允許奴家借宿一晚?”
屋子里的人壓根不搭理。
這些蟲子又嬌弱的哀求了幾聲,里面仍舊毫無動靜,蟲子似乎暗罵了幾句,又走遠了些,到了另外一戶人家門口再次開口,這次卻是個莽漢的聲音,大叫道:“哎呀,這是誰的金子掉了?”
“金閃閃發光呢!”
周圍街上靜悄悄的,都沒人好奇開窗看一眼。
蟲子們使了幾種手段一無所獲,失望的從一個樹洞里,拖出來一只野貓撕吃了。
野貓的慘叫聲在夜色下格外凄厲,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那幾只蟲子回去后,又過了一會兒,許源忽然聽到一陣風聲,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血紅的蝙蝠,砰的一聲撞在了許源的窗戶上!
“噗”的碎成了一大蓬血顆粒子,嘩啦啦的從窗戶上滑落下去,掉到了青磚路面上,噼里啪啦的滿地亂跳,隨后又沙沙沙的聚作了一只兔子大小的老鼠。
老鼠也是全身血紅,兩眼泛著綠光,四處搜尋著可以血食的目標。
忽然街道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血鼠大喜一縱,化作了一道紅色的閃電,直往那個方向射去。
街道上轉出來一隊祛穢司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