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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叩門強訪,表里明暗

  只不過,這種現象并沒有百分百的成功率。

  那些重病、重傷、中毒之人,在不使用任何治療手段的情況下,死掉的,比無藥而愈的多得多。

  那些當真處于生死危境,死掉的,也遠比靠著身體“靈光一現”的超常爆發成功活下來的多得多。

  為了深入探究其中玄奧,真切的把握到那主導這一切的力量,無憂宮的先人經過了海量的探察。

  他們甚至通過主動設計,人為制造,讓那些受術者面臨的“生死危險”變得精確可控。

  以海量的冤魂為代價,“折割術”一點點的,從無到有的誕生了。

  “折割術”的核心,就是通過各種手段,在受術者身體內布置出一個人為制造的、可精確控制的“生死險境”。

  至于具體使用什么樣的手段,通過無憂宮數百年的海量嘗試,那是層出不窮,豐富至極。

  可以用毒,可以斷手斷腳亦或者其他真實傷害,也可以用各種性質特殊的勁力…

  具體如何選,看施術者的喜好和擅長。

  其中重點,是“精確可控”。

  既不能太輕,那樣就會沒有效果,或者效果輕微。

  也不能太重,那只會讓受術者承受不住,直接死去。

  也只有“精確可控”,達到一個微妙的臨界點,才能觸發出“折割術”的神奇效果。

  受術者的修為,將以遠超正常的速度進步提升。

  若受術者本就身受重傷,其身體能夠快速恢復,加速愈合。

  單獨一項“折割術”,已經非常神奇,可無憂宮卻不滿足于此。

  隨著深入探索,此術弊端也逐漸顯露。

  首先,每個人能觸發“折割術”的“生死臨界點”是不同的,差異甚至非常巨大。

  這對施術者的要求變得非常高。

  可即便如此,失敗率依然非常高。

  而一旦失敗,受術者要么死掉,要么落個一身傷病,結果什么都沒得到。

  其次,即便施術成功,受術者固然也能得到不菲好處,可“生命元氣”卻也在受術的過程中消耗巨大。

  未老先衰,三四十歲便可能一身老態,修為大跌,然后很快死去。

  若是多來幾次,甚至有可能直接猝死,早早夭亡。

  這相當于需要數十年苦修才能得到的成果,用“折割術”提前獲取,代價卻是壽命大幅度的縮短。

  只此一項,就讓“折割術”的光采驟降。

  更何況,通過“折割術”提升的修為,只是單純的淬體成就。

  而一個修煉者的實力強弱,除了修為高低,還有掌握技能的多寡、以及精通程度。

  所以,便是拋開壽命大大縮短這個弊端不談。

  用“折割術”快速“催熟”的修煉者,即便修為提升了,也是個跛腳的。

  不經更多時間的技能修煉和沉淀打磨,實力根本無法和同境界的正常修煉者相比。

  而這些被“催熟”的修煉者,最缺的恰好就是時間。

  因為這些缺陷,“折割術”一開始并沒有被無憂宮用在自己人身上,并不會用這種手段培養自己人。

  可在另一個領域,“折割術”卻宛如神技。

  這個領域就是治療,是“手術臺”。

  若僅是將“折割術”的效力限定在治療上,患者雖然也會損失一些“生命元氣”,從而折損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壽命,使生命上限從九十多歲跌到七八十歲。

  但這種損失,對患者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而這到來的效果就是,原本,即便是在無憂宮內也非常高端,風險非常大的臟腑移植,斷肢續接等操作,變得如吃飯喝水一般輕松。

  血型匹配?

  排異反應?

  無菌操作?

  這些統統不需要。

  那些糙得讓耿煊這個外行都忍不住皺眉的操作,那些對受術者明明極其有害的行為,反倒成為了激發“折割術”生效的引子。

  也正是擁有了這樣的治療神技,無憂宮才舍得將那些經過刪改削弱的版本分享給其他元京高門。

  而隨著對“折割術”的深入挖掘,持續精進,采折院對“生命元氣”的體悟和認知越來越深刻。

  漸漸地,“采生術”在此沃土上應運而生。

  這是一朵歷經數百年,以無盡的血肉與冤魂為養料,最終培育出來的“奇花”。

  虛無縹緲的,根本無法具體感知的“生命元氣”,在這門秘術之下,被具象化了。

  “采生術”作用在一個受術者身上,可按照施術者的意愿,將其體內的“生命元氣”變成柴薪,變成燃料。

  原本因人而異,充滿變化,讓人難以把握的“生死臨界點”,變得不再重要。

  “折割術”配合“采生術”,就能讓受術者的血肉之軀變成純粹的材料。

  受術者體內能支撐其數十年人生的“生命元氣”被激發,被點燃,然后按照施術者的想法。

  無視對生命而言宛如鐵律一般的限制,快速加強其某一方面的修煉稟賦,或者某一方面的淬體成就。

  這后果就是受術者生命元氣快速枯竭,迅速死亡。

  可成果就是,其身體的某一方面,確實有了驚人的提升。

  這看似沒什么卵用。

  可再輔以驚人的想象力,以及精妙的治療手段,便有了無憂宮批量合成“人造天才”這樣的偉力。

  “煉髓巔峰合成技術”,便是無憂宮于此道的集大成之作。

  而若“折割術”與“采生術”同樣作用于一群受術者身上,效果就是耿煊在那些房間中看到的那般。

  從“折割術”的視角去看,這簡直就是天才的設計,不使用任何外物,便讓他們彼此成為催發“折割術”的完美引子。

  從“采生術”的角度去看,同樣如此。

  這就像是養蠱,十只蠱蟲里面,只有最頑強,最堅毅,最具有掠奪天性的個體,才能活著從蠱盒中爬出來。

  其他九只,全都成為了這唯一蠱蟲爬出蠱盒的養料。

  這就涉及到了“采生術”真正的、核心的奧義。

  掠奪。

  激發,點燃受術者體內的“生命元氣”,只是入門。

  采折院,或者說無憂宮歷代高層,真正渴求的,是通過“采生術”對其他個體的“生命元氣”進行掠奪,化為己用。

  他們期望借助此術,獲得更多的“生命元氣”,從而得到更長久的壽命。

  更強大的修煉天賦,更強大的修為實力…

  真到這一步,通過“人工手段”最高只能走到煉髓巔峰這層天花板將消失。

  彼時的無憂宮,淬體圓滿將如現在造就煉髓巔峰一般輕松且穩定。

  既然淬體已經圓滿,那距離先天還遠嗎?

  說這是一條全新的“先天之道”,一點都不夸張。

  讓耿煊感覺可惜,卻又同時感覺有些慶幸的是,這條路,雖然無憂宮早已在理論上,以及實踐上驗證了其正確性,與可行性。

  但迄今為止,無憂宮還沒有真的走到頂。

  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這座“山”可能已經被他們爬了九成,甚至是九成五,距離頂點已經不遠,但沒到頂就是沒到頂。

  這最后一步的邁出,可能還需要數十年,甚至一兩百年的繼續探索。

  也有可能,只需要一個天才傳承者。

  或者數十年苦心孤詣的探索者,厚積薄發后,與某個不經意轉念間的靈光一現。

  若真讓無憂宮完全走通這條路,耿煊感覺,不僅元州會悄悄變天,就連九州格局,都會發生劇變。

  念及于此,耿煊再次想到了采折院長。

  其在剛開始投降時,提出那么多讓人感覺他腦子壞掉的條件。

  貪心的想要在“后無憂宮時代”,繼續穩穩抓住采折院的控制權。

  后見他不為所動,鐵了心要弄死他,態度立刻一百八十度的轉向,要是給他機會,他會立刻跪地搖尾乞憐。

  就像是一個拎不清形勢的小丑。

  可現在,當耿煊以“第一人稱”代入這位采折院長的視角,卻忍不住心中喟然輕嘆。

  “你真正的目的,是想要一個能夠繼續走下去的機會吧?”

  耿煊覺得,若自己是采折院長,經過數十年的苦心孤詣,已經有了能走到頂的自信。

  結果,天降橫禍,突然被人殺了。

  一生探索,忽然變成了鏡花泡影。

  要真的死后有靈,這樣的遭遇,能把一個死人直接氣得活過來。

  “砰砰砰——”

  吸收,體悟著“折割術”與“采生術”精妙的耿煊,被院外忽然響起的急促敲門聲驚醒。

  “進來。”

  這般急切,一定是有要事,耿煊直接沖院外大聲道。

  很快,一名出身于徐家的煉髓后期快步入院,來到書房外的門口,大聲道:

  “幫主,屬下有要事求見。”

  已經走到門口,開門看見此人的耿煊稍稍錯愕了一下,便問:

  “何事?”

  “城外忽然來了一大群人,說是要入城拜見幫主。”

  耿煊聞言,怔了一下,便反應過來,道:“從元京來的?”

  “是,都是元京各家的代表…”

  說著,他頓了頓,才道:

  “因為大霧未散,屬下不能完全看個真切。但就我看到的那些,不乏煉髓巔峰層次的人物。

  趙家還有李家的家主,定遠拳館,風雷劍館的館主…身份不次于他們的,還有許多。

  另外,經唐館主提醒,這些人里面,很可能還混雜了一些有著一境圓滿,甚至二境圓滿的存在。

  至于還有沒有更強者隱藏其中,她就無法判斷了。

  不過,她卻提醒,很有這種可能。”

  ——現在,血牙團以及徐家的高層都已經知道,以唐彩珠為首的“赤心幫余孽”,早在多年前就以“赤焰拳館”的身份公開活動。所以,兩家高層都稱唐彩珠為“唐館主”。

  聽著此人的講述,還有轉述的來自唐彩珠的提醒,耿煊輕輕點頭。

  對于元京勢力齊聚叩門,耿煊稍感意外,卻也不是太過意外。

  無憂宮衛城雖然與元京隔了幾十里地,可昨夜那么大的動靜。

  雖然已經盡可能嚴守各處出入口,防止衛城內的無憂宮人大規模出逃,但偌大一座城,要做到不走脫一人,那也是不現實的。

  更何況,元州地界,素來有挖隧洞以作逃生之用的做法。

  而無憂宮又是以狡兔三窟,極具生存智慧聞名的。

  再一個,他在帶人殺來無憂宮衛城之前,還在元京東外城的徐家別院鬧出了不小動靜。

  元京城內各方勢力,對此也早就有了反應。

  這消息甚至已經風一般,擴散到了無憂宮主的耳中。

  所以,元京各方在一陣“暈頭轉向”之后,將目光鎖定在無憂宮衛城,并不是一件讓人驚訝的事。

  事實上,一夜過去,無憂宮已成過去式,衛城內早已進入收尾與盤點環節。元京各方這才“后知后覺”的過來,在耿煊的感覺中,他們的反應已經有些慢了。

  他們應該更早一些就注意到這邊才對。

  讓他意外的,是他們聚來的方式。

  有種甫一出手,就亮底牌,扔王炸的意思。

  從中,耿煊品出了濃濃的“震懾”意味。

  “所以,他們現在才過來,難道是在悄悄研究這第一手到底出什么牌?”

  想到這里,耿煊稍微緊了一下的念頭就變得輕快起來。

  還有暇問面前徐家子:“唐師姐他們現在何處?”

  “唐館主,還有她的兩位高足,以及薛團長,我家兩位老祖,現在都在城門口與那些人對峙。”

  耿煊頷首。

  此刻,兩人已經出了采折院長的小院,正穿過環形空地,向采折院外急行而去。

  “對峙?氣氛很緊張?難道他們想要強行闖城?”

  “那倒沒有,只是唐館主要求他們離開,而他們卻不肯走,聲稱一定要入城,一定要見到幫主。”

  幾句話的功夫,出了采折院,看著停在門口的玄幽馬,耿煊拒絕了騎乘,直接閃身便向城門口掠去。

  正站在城門口正上方的城墻上,俯視著城外一群人的唐彩珠忽覺身側有異。

  扭頭看去,便見耿煊正站在她身旁,向城下看去。

  耿煊并沒有細看,也沒有理會那些仰頭鎖定他的目光,大略掃了一圈,便對她道:

  “來者是客,既然他們想入城拜見我,那就讓他們進來吧。”

  唐彩珠聞言,提醒道:

  “您要小心,我感覺這里面硬茬子不少!”

  耿煊點頭,道:

  “我會注意的,不過,對他們來說,你覺得這城墻又能起到多大的效果呢?”

  唐彩珠怔了一下,輕輕頷首,沒再多說什么,轉身安排去了。

  這高三十多米的城墻,對普通修煉者的效果也不錯。

  可對修為達到煉髓后期的修煉者來說,基本上就形同虛設。

  而現在聚在城外,規模超過百人的,強行叩門“拜訪”之人,哪怕是實力最差的,也都有著煉髓后期的修為。

  而煉髓巔峰的數量,多達數十人。

  就連一境圓滿,二境圓滿這樣的存在,加起來居然也有將近十人之多。

  其中一個混在人群中,看上去平平無奇的老者,耿煊卻看得出來,其修為實力居然比章正豐還要強上一籌。

  “這就是三境圓滿的修為吧?…從修為上來說,這已經是完全比肩孟鐵心的成就了。”

  當然,孟鐵心的情況特殊,大家一般都是將他與那些五境圓滿,史冊留名的傳奇人物放一起比較。

  不過,即便如此,元京各方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湊出一支如此陣容的“強訪團”,也可以想見其底蘊之深。

  仔細一想,這也不奇怪。

  這可是元京!

  唐彩珠安排人去開城門,耿煊領著薛志恒、徐家二老、鄭青妍、閆文萱等人也陸續下了城墻。

  城墻上,除了安排幾名煉髓初、中期修為之人帶領百名煉髓以下修為之人充作守衛,其他人全部撤了下來。

  耿煊帶人站在城門內,看著鐵鑄的城門栓被十數人聯手抬起,將城門緩緩打開。

  站在他身旁的薛志恒向他身旁靠了靠,低聲道:

  “幫主,他們不是想進城看看嗎,我倒是有個想法。”

  “哦?”耿煊好奇道:“說來聽聽?”

  薛志恒快速將心中想法說了,然后呵呵道:

  “他們既然那么想看,那就讓他們看看好了。”

  耿煊點頭,同意了薛志恒的建議。

  “可以。”

  薛志恒趕忙道:“那有些事情還得趕緊調整一下。”

  說著,他便看向旁邊一名血牙團的副團長。

  同樣聽到了薛志恒建議的他趕緊道:“我這就去安排。”

  說罷,轉頭就朝遠處跑去。

  徐家二老看向一名煉髓后期的徐家人,那人也趕緊朝耿煊拱了拱手,也跟著去了。

  見他們遠去,耿煊的目光看向薛志恒,還有徐家二老,有些意外道:

  “我看你們似乎都不怎么緊張啊?”

  薛志恒道:

  “緊張?咱們為什么要緊張?

  現在緊張的不應該是咱們,而是他們才對!”

  耿煊道:

  “你們別看他們人數少,真要論實力,比咱們啃了一晚上才拿下的無憂宮只強不弱!

  你們難道就不怕他們進城后對咱們突然發難?”

  這一次,還不待薛志恒開口,徐家二老中,那位更年長的便已經開口了。

  只見他搖頭道:

  “幫主,對于這些人的德性,唐館主與他們沒有什么接觸,不了解。

  可我卻是清楚的…這么說吧,他們越是擺出這樣的陣勢,只能越發說明,他們現在色厲內荏。

  動手?

  他們既沒有這樣的想法,更沒有這樣的能力!

  這些人,可是元京各家勢力聯手湊出來的。

  其中任何一個,對各家勢力來說,那都是頂梁柱一般的存在。

  別說折損在此,便是不小心受了傷,都要讓他們心痛死。

  …他們能湊出這么一支唬人的力量,就已經是極限。

  我敢保證,幫主您若在他們進城后突然發難,暴起殺人,他們一個個絕對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這位徐家老祖說話,聲音不大,卻也沒有刻意避人的意思。

  而在唐彩珠的指揮下,沉重的城門已經打開,外面那群“強訪者”,都已經到了城門外。

  以他們的修為,五感何等敏銳。

  這位徐家老祖的話,自然也就落進了他們耳中。

  原本看上去“氣勢洶洶”的一群人。

  隨著徐家老祖這話飄入他們耳中,就像是一盆有若實質的冰水澆到他們頭頂,讓他們一個個宛如現了原形的落湯雞一般。

  臉色僵硬,進退兩難。

  就在這時,一道苦笑聲從這群人中傳出。

  那個看上去平平無奇,也是耿煊判斷中,這一行人里面實力最強的老者越眾而出。

  徑直穿過洞開的城門,朝耿煊等人走來。

  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也一起入城。

  他看向徐家老祖,笑罵道:

  “徐啟文,嘴下留德,說話不要這么埋汰人好不好?

  大家好歹也是一起玩鬧了幾十年的老伙計,你不幫襯著說點好話就算了,哪有這么落井下石的?”

  被稱作徐啟文的徐家老祖斜視著他,呵呵冷笑道:

  “我徐家如喪家犬一般從城里滾出來,縮在外城別院里茍延殘喘,也沒見哪個好心的老伙計出來說兩句。

  怎么,現在想起老伙計了?

  早干什么去了!”

  老者再次苦笑著搖了搖頭,已經入城,在十幾步外站定的他看向耿煊,拱手道:

  “閣下便是‘蘇瑞良’蘇幫主?”

  “是我。”耿煊點頭,也沖老者拱了拱手,回禮問道:“卻不知閣下又是誰?”

  老者道:“老朽程耀陽,耀陽劍館的館主。”

  前一刻對老者還很陌生的耿煊,聽他這么說,心中當即明亮了不少。

  隨著唐彩珠來到元京,路上他也了解了許多元京之事。

  其中就包括唐彩珠也挑重點給他講了一些,其中,程耀陽以及耀陽劍館的大名,便被她重點提及。

  這也是一個在一定程度上,改寫了元京規矩的風云人物。

  雖然,元京城內大的秩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逐漸穩固下來。

  但也并不是說,這一百多年來,元京就如一潭死水般靜止不動。

  具體到每一家勢力,有崛起的,有衰落的,有毀滅的。

  而從更大的視野去看,在大框架、大規矩穩定的情況下,也不斷有一些新的趨勢在醞釀,在發生,在對既有的“框架”和“規矩”進行著潤滑、打磨、以及改變。

  比如,四大外城的從無到有,從混亂到有序,有新崛起的實力借此一點點躋身于元京的“規矩”之列。

  又比如以商業經營為核心的行會勢力,以及軍事化色彩濃烈的雇傭兵團這些勢力也一點點在元京扎下根來。

  并在持續的“用功”下,一點點成為元京“新規矩”的一部分。

  這些新興力量一點點融入,并成為元京“新規矩”,漸漸變成了“老規矩”。

  一般的規律而言,這不是一人之功。

  而是大趨勢之下,一個又一個的個人或者勢力,源源不斷,不斷接力的結果。

  而程耀陽的傳奇之處便在于,他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在元京打開了一個新興渠道。

  在他之前,元京雖然也有一些拳館劍館之類的存在,但層次卻非常低,上不得臺面,只能在中下層修煉者群體中混口飯吃。

  而在程耀陽于幾十年前,在元京立下“耀陽劍館”的招牌之后,“開館授徒”這條路開始在元京越走越寬,越走越高。

  這些年,已經有不少劍館、拳館通過這條路,在元京成功扎下根來。

  從這個角度來說,面前這程耀陽不僅是“耀陽劍館”的館主,還是元京城內,一個新興勢力群體的祖師爺。

  旁邊,在聽到老者自我介紹之后,原本滿臉警惕的唐彩珠,臉色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因為唐彩珠的刻意低調,兩人此前沒有照過面。

  但在外城藏身的她,乃至整個“赤心幫余孽”群體,也是靠著“赤焰拳館”這個招牌混飯吃。

  耿煊瞥見唐彩珠的神色變化,心中忍不住想。

  這群人來前,莫非已將唐彩珠她們的跟腳摸出來了?

  而程耀陽這位“行業祖師爺”的出現,便是有心針對這種情況的安排。

  ——若是元京各方勢力一起發動力量,并不難發現血牙團,以及赤焰拳館的異常。

  別的原因暫且不說,那些被他“凈化”掉的尸體,都沒怎么處理,被集中擺放在屋中,和徐家別院那些尸體的處理手段一樣。

  而只要發現了這些尸體,很容易便與徐家聯系在一起。

  看著程耀陽,耿煊直接問道:

  “閣下三境圓滿?”

  程耀陽怔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蘇瑞良”問話會這么直接。

  不過很快,他便點頭道:“是。”

  “閣下算是元京的最強者嗎?”耿煊又問。

  程耀陽再次怔了一下,繼而苦笑道:

  “蘇幫主太看得起老朽了。

  不過,明面上的話,三境圓滿的修為,即便不能算是元京的最強者,也是最能拿得出手的幾人之一了。”

  耿煊頷首,又問:“那暗面上呢?”

  程耀陽看著耿煊,道:“蘇幫主說話,從來都這般直接嗎?”

  耿煊也看著他,道:

  “你們這次過來,總不可能真就是禮節性的拜訪一下,然后大家說些沒營養的話吧?

  機會難得,聊點更實在的東西不好嗎?”

  程耀陽點頭,看向耿煊的目光,欣賞之意,變得更明顯了許多。

  他想了想,道:

  “蘇幫主,元京不只是元州的元京,而是九州,是天下的元京。

  您若理解了這個,對于‘暗面上’的元京,應該就能有個大概的理解了。”

  元京不是元州的元京,而是九州,是天下的元京?

  耿煊心中對這話細細揣摩了一番,也漸漸有了一些明悟。

  程耀陽還在一旁輕聲道:

  “外州軍鎮之爭,殘酷之處更甚于元州勢力之間的角逐。

  前一刻或許還在巔峰,坐擁一州之地。

  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落個身死族滅,嫡系血脈,數族旁支,乃至親近朋黨勢力,都要被連根拔起,斬盡殺絕。

  謀生之道,不謀進,先謀退,不慮成,先慮敗。

  元京因為形勢特殊,是最好的托庇之所。

  所以,元京除了明面上出身于元州的高門大族,各方勢力,還有許多行事非常低調,不惹人注意,跟腳卻無法追究的小家族,小勢力。

  他們都安安分分的生活,不參與元京城內那些利益之爭。

  而元京各方,哪怕打得火星四濺,一般也不會去叨擾他們。

  大家雖在一城之內,卻像是生活在兩個世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這些勢力的跟腳,有多少與外州有牽扯,沒有人知道。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去深究過,但就我知道的,那些迄今活得好好的,都沒有這個心思。

  反倒是那些不明不白消失的,倒有一些確實是好奇心太重了一些。”

  聽程耀陽如此說,耿煊輕輕點頭,又問:

  “現在的元京,有先天境存在嗎?”

  聽他這般問話,程耀陽再次苦笑。

  “蘇幫主,您…還真是看得起我!

  自霸王之后,這幾百年來,有記錄的先天境,一雙手都數得過來!

  可能也有沒記錄,外人不知道的吧,可這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這種人物,追求和咱們早就不同。

  一個個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哪里知道他們在不在元京?

  不過,我對比過那些知名先天境的生平,我比較確信的一點是。

  無論他們出身于何州何地,在他們成就先天之后,一般都會來元京游歷一番。

  不過,這些經歷一般當時都不為人所知。

  直到多年之后,才會有他們的傳人通過只言片語的記錄流出相關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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