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即便耿煊不問,馮煜、盛祥幾人也忍不住要主動向耿煊詢問此事了。
別看他們的人現在還和剛來萬福坊一樣,安安靜靜的住著。
可他們的心思,相比于幾日前屈膝跪在耿煊面前,主動請求加入巨熊幫相比,卻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當時,他們的心意是真的。
現在,只幾天時間,心中漸漸開始發毛長草。
甚至反思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做得太過草率,這同樣是真的。
只能說,“冷靜期”在針對各種“頭腦發熱癥”之時,都是非常有效的。
因為在幾天前,他們看到的,都是“巨熊幫主”那強到幾乎能把他們的眼睛晃瞎的種種光環。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別的。
即便他們多少也知道,巨熊幫除了“巨熊幫主”之外。
其余人等,用“實力平平”來形容,都是對“平平”的侮辱。
但當時的他們,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現在,他們在巨熊幫待了數日。
“巨熊幫主”身周那原本差點把他們眼睛晃瞎的光環一點點退去,他們看見了巨熊幫最真實的模樣。
每日蠅營狗茍于各種瑣碎事務,他們心中那本就不強大,只是筑在沙灘上的“信念感”,就漸漸有了崩塌之兆。
而促使他們的心態發生這種改變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出在耿煊自己身上。
他們親眼目睹了,耿煊如何在還沒有解決無憂宮這個麻煩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親手創造了金沙幫這樣一個強敵。
這事若發生在他們主動請求投附之前,只是遠觀,他們或許還會覺得這是“巨熊幫主”英雄氣概的另一個明證。
可現在,他們只覺得“巨熊幫主”在這件事上,做得實在有些過于魯莽和草率了。
當然,他們的心態雖然在短短數日之間,便已發生了隱秘的變化。
可在行動上,以及對待耿煊以及其他巨熊幫眾的態度上,卻沒有任何變化。
退去光環和濾鏡之后,他們固然看到了一個缺陷明顯的巨熊幫主,以及完全就是一個草臺班子的巨熊幫。
可他們同樣看到了巨熊幫主行事作風的生猛和肆意妄為。
要是沒主動湊上來也就罷了。
現在他們已經明確表態要加入巨熊幫,要是短時間內在反悔,他們完全無法預料巨熊幫主會對他們做出什么事情來。
通過越來越多的了解,他們唯一可以確信的一點是。
巨熊幫主,不僅擅長殺人,而且喜歡殺人。
已經因“頭腦發熱”,做了一次“魯莽”的決定。
踏入一個外面看著還算光鮮,實際上卻四處漏風的屋子。
他們可不敢再一次“頭腦發熱”。
此刻,面對耿煊的詢問,他們唯一能給出的回答,就是用最堅決的態度,給出最明確的回應。
“準備好了。”
耿煊點頭道:
“那好,天亮之后,咱們就立刻動身趕赴三通集。
明天,我就請方錦堂、戚明誠他們觀禮見證,接納你們加入巨熊幫。”
“是。”
馮煜、盛祥幾人都回答的異常堅決。
事實上,在聽耿煊說出這個決定后,他們心中都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一來,這第二只靴子終于落地,亂糟糟的內心終于可以安穩了。
二來,耿煊至今待在萬福坊,不趕緊挪窩去三通集,也是他們心中長草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人家安樂集、百源集,三通集,清源集都在積極備戰,秣馬厲兵。
身為一方真正核心的巨熊幫主,卻一直待在數百里外的一個小小里坊之內不動彈。
如沒事人一般,每日修行不輟。
連每日數次從三通集過來的飛鴿傳訊,及時通報的敵我雙方的最新動態,都不怎么關心。
在他們看來,這不是“逢大事有靜氣”,而是缺心眼,拎不清主次啊!
耿煊并不知道,這些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預備幫眾”,居然有這么復雜的內心戲。
不過,即便知道,他也不會在意。
因為他需要的,從來都是幫眾的“身子”。
只要他們的身體在行動上做出了加入巨熊幫的動作,他們心里如何想,他都是無所謂的。
在跟馮煜、盛祥等人打好招呼之后,耿煊喚來洪銓和程輝二人。
他先對洪銓道:
“天亮之后,所有幫眾都要出發,東行去三通集。
現在羅青提前過去了,一應雜務就由你來負責,這沒問題吧?”
洪銓道:“沒問題。”
說著,洪銓頓了一下,補充道:
“在羅青離開之前,就將各種事情和需要搬運去三通集的物資,全都已經安排明白了。
只要幫主您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出發。”
耿煊點頭,道:“那就好。”
交代完此事,耿煊又看向一旁的程輝,道:“交給你一個任務。”
程輝大聲應道:“是!請幫主示下。”
他的神色雖然平靜,可觀其眼神和聲音,就可以知道,他的情緒正非常的激動。
這樣的機會,對程輝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
因為就他的感受來說,自從加入巨熊幫以后,他就一直活在洪銓以及謝航的陰影之中。
被洪銓比下去也就罷了。
就連謝航在幫主的心中,印象都比他更加鮮明。
他簡直就像是個透明的第三人,幫主幾乎從來沒有單獨想到過他。
是以,程輝才感覺這次被幫主單獨點出來的機會有多么的難得。
他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次幫主交代的事情,哪怕是把命豁出去,也要堅決的去完成。
“樊大館主不樂意見到我,你親自跑一趟康樂集,去辦兩件事。
一是我們即將帶領所有幫眾前往三通集,我希望能將所有幫眾的家眷全部遷入康樂集,讓樊大館主代為看顧。
再一個,此事辦妥之后,你去鐵行找顧大匠,了解一下那幾套甲胄的修復情況。”
聽完耿煊的吩咐后,程輝當即大聲應道:“是。”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幫主,要是樊大館主不答應,我應該怎么做?”
這不是他事情都還沒有做,就開始給自己找退路。
恰好相反,他是抱著一定要將此事做成的念頭,提前將有可能遭遇的,非他可以解決的最大困難明確的提出來。
耿煊道:
“那你就告訴他,我會親自登門拜訪。
…不過,我相信樊大館主是非常通情達理的。
你只要好好的與他說,他是不會拒絕的。”
“是。”程輝大聲應道。
做好安排之后,魏家大院,以及周邊安置幫眾家眷的各個院落,迅速熱鬧起來。
雖然夜色已深,并無困倦之意的耿煊也沒有去休息。
因為要分心關注各方面的情況,耿煊沒有將心力全部投入到對“摧山破鋼拳”,以及“孟氏鐵頭功”等六門功法的參悟和消化之中。
而是趁機將早就已經將其當前所在層次徹底掌握,可以向上再進一步的兩項能力進行了提升。
一門馴鴿術,消耗二十四點紅運,從大成晉入大師之境。
一門定星術,消耗一百二十八點紅運,從宗師晉入圓滿之境。
馴鴿術從大成晉入大師之后,耿煊腦海中多了更多與鴿子的繁育,馴養,優化等相關的信息。
另一方面,還有如何與信鴿建立起更穩固,更緊密的“生命氣機連接”的相應技巧。
而定星術由宗師晉入圓滿,最大的變化,就是原本需要刻意而為,他才能看到的那些“波紋”。
現在,這種能力似乎內化成了一種本能,一種他先天就具備的特殊感知能力。
只要他想,他可以很輕易的便看清任一一種物體自內而外散發出的奇特的“波紋”。
而且,完全掌握了這項能力的耿煊,可以對其進行更加靈活的運用。
剛開始,當耿煊開啟這種能力。
入目所見的一切,從腳下的土地,墻壁,桌椅,床榻,石頭,地磚,樹木,草叢,往來的車輛,馬匹,行人,甚至是夜空…
只要是他的雙眼能夠看見的事物,哪怕是看上去空空如也的虛空,都有持續的波紋在向外擴散。
全都被他擁有圓滿定星術的雙眼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這一切,全都通過雙眼反饋到耿煊的腦海之中。
其結果就是,一片混亂。
當他看得太過清楚,連夜空中嗡嗡亂飛的蒼蠅都能飛入他的視線中添亂,硬要摻上一腳。
在他腦海中彼此干擾的波紋,就完全不成模樣。
什么都看得清楚,結果就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一塌糊涂。
沒有防備之下,這給耿煊大腦帶來的沖擊,和用眼睛直視夏天正午的太陽差不多。
不過很快,耿煊就摸索到了正確的方法。
他主動將其中大部分事物散發的波紋,從視線中屏蔽。
而即便是那些能夠呈現在他視線之內的波紋,也被他做了不同程度的淡化處理,以看在眼中最舒服為原則。
那些被屏蔽掉的,都是被他認為正常的、不需要特別關注的事物所散發的波紋。
比如大地,墻壁,石板,車馬等等。
奇妙的是,這種判定顯得頗為唯心。
耿煊心中,并沒有一個明確的篩選標準,而他自己的念頭,同樣也時刻都處在變化之中。
而出現在視野中的波紋,總是恰到好處。
既不會因為所見所得太多太雜,而干擾判斷。
也不會讓他因屏蔽而遺漏。
比如,當他將大地散發的波紋完全屏蔽,他的眼中,便再也看不見大地散發的波紋。
但,當耿煊視線移動,卻看見,在一棵大樹旁邊,正有波紋從地面向周圍擴散。
耿煊走過去,尋到波紋擴散的源頭。
向這片地面隨意挖掘了兩下,便看見一個密封的陶罐埋在那里。
耿煊打開陶罐,便見里面裝了滿滿一罐銀錢。
既有十兩重的銀條以及碎銀。
更有數量繁多,占據了陶罐大半空間的,串成一串又一串的方孔銅錢。
如此輕易就挖出魏家大院中的“藏寶”,讓耿煊非常意外,也非常驚喜。
不過,在確認了這里確實存在“異常”,并確認了具體是什么“異常”之后,耿煊就重新將這陶罐密封,然后重新埋了起來。
將地面恢復原狀之后,耿煊再朝這地面看去。
那陶罐和銀錢等物散發的波紋,在他視線中消失了。
下一刻,耿煊心念變化,和陶罐處于同一深度的、盤根錯節的樹根所散發的波紋,被他雙眼捕捉到。
耿煊心念再變,陶罐和銀錢等物散發的波紋再度出現在他視野之內。
通過這種方式,耿煊又成功找到了藏在一根木柱之內的一群蛀蟲。
還有放在馬車之內,因為車壁的遮擋,目光無法直視的一箱箱物資。
“這算什么?透視眼嗎?”耿煊心中忍不住這般想。
他的雙眼雖然無法真正的透視,并不能看清埋在土中,藏在柱內,放在車里的,都是何物,更看不清它們具備什么樣的外形。
卻能夠看清它們散發而出的波紋。
而不同事物的波紋,是有差異的。
也就是說,只要他對這些波紋足夠熟悉,那就只需要一眼,就可以通過波紋,知道其究竟是何物。
耿煊站在院中,看著一干幫眾往來忙碌。
卻像是獲得一件新玩具一般,好奇又新鮮的進行著各種各樣的試驗。
就在這時,身周一米之內,散發著醒目波紋的洪銓走近。
耿煊心中忍不住想:
“人散發出的波紋,相較于其他事物而言,自然是一致的。
卻也并非完全一致。
依然存在看上去微小,卻賦予了各自唯一性的波紋變化。”
“一個人散發而出的波紋,可以看做其人肉身各種稟賦、特性的綜合。”
“也就是說,只要我對人散發出的波紋研究得足夠透徹,將其不斷地拆分切片。
就可以通過波紋,獲得許多與此人身體相關的信息。”
“比如,其人是否健康,是否存在隱疾。”
“應該還可以看出其人的修為實力。”
“還有一個人的真實年齡…理論上來說,只要是與身體相關的信息,都可以通過波紋反向逆推出來。”
耿煊心中轉動著這些念頭,來到他近前的洪銓叉手見禮之后,問:
“幫主,您的物品需要我安排人幫您收拾嗎?”
耿煊從思考中清醒過來,搖頭道:
“我自己收拾就成,給我單獨空一輛馬車出來…馬車夠用吧?”
“是。”洪銓應了一聲,才回答耿煊的問題:
“夠用,甚至根本用不完,我還打算將多余的車輛暫時勻給里坊使用。”
紅運:27441
黑運:1796
圓滿:(具體略)
宗師:(具體略)
大師:(具體略)
萬鈞勁(宗師)
馴鴿術(大師),摧山破鋼拳(大師),洪波游身法(入門),龜息術(入門),離光分水刺(入門),孟氏鐵頭功(入門),鐵背靠(入門),鐵腿功(入門),鐵排功(入門),鐵腚功(入門),鐵板腳(入門)
耿煊轉身返回自己的房間,將幾部九流秘術,以及一些個人屬性較重的物品單獨歸攏起來。
比如那一套使用吹箭的吹管,曾柔送的一大包腌臘肉等。
這些東西,關聯著他真正的跟腳,多少也是個破綻,并不適合讓其他人接觸。
不過,耿煊也沒有因為這點小小的破綻,就將這些物品毀棄的意思。
正收拾著。
當耿煊將一物拿在手中,正準備收入旁邊的包裹里。
他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看著手中物品,那一圈圈向外擴散的波紋,耿煊的眼神變得越來越深邃。
耿煊手中拿著的物品,是他從前身那里得來的“傳家寶”。
解割刀。
長約四十公分,刀身略窄,帶著些許自然的弧度。鋒利的刀尖兩面開刃,刀背較寬,可以用來劈砸。
而在刀柄的末端,有一個圓圓的球錘,同樣可以用來硬磕硬砸。
看上去,這就是一柄具備多種功能的工具刀。
也可以當武器使用,配合解割術,使用起來非常趁手。
它的質量也很不錯。
更重要的是,保養得極為妥當,仔細。
根據前身的記憶,這是一柄祖傳之刀。
至少,通過前身的記憶,耿煊知道,早在前身父親十幾歲的時候,前身的爺爺就將此刀給了前身的父親。
說是方便他修煉解割術。
而前身的爺爺得到這柄解割刀的經歷,與前身的父親完全一樣。
不僅前身的爺爺和父親,就連前身本人,同樣是在十幾歲時得到了這柄“傳家刀”。
這似乎已經成了耿家的一種特殊傳承。
從小就“覬覦”父親手中這柄“傳家刀”的前身,從得到的那一天,就對其愛不釋手。
而前身似乎也沒有辜負對這柄解割刀的偏愛。
在鐵皮功、鐵砂掌的修煉上,表現都非常平庸的前身。
在解割術的修煉上,卻頗有些天分。
當耿煊繼承此身一切之時,鐵皮功、鐵砂掌都是入門,而解割術則處于小成之境。
耿煊又想到,不僅前身,前身的父親,對解割術的掌握,似乎也頗有天賦。
在前身親見的,其父解割獵獲之時,那種游刃有余的輕松從容。
耿煊根據自己的經驗判斷,那至少也是將解割術掌握到大成甚至是大師境界才有的造詣。
原本,耿煊在前身的諸多記憶中,并沒有特別留意到這一點。
可這一刻,當他用深邃的眼神盯著手中解割刀打量之時。
這些記憶,很自然的就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而這柄解割刀之所以吸引了耿煊全部的注意力,原因很簡單。
他看見了兩種波紋。
一種波紋,是這柄解割刀本身散發而出的。
因為他有意識的淡化屏蔽,這股波紋顯得很淺很淡。
且從其特性,耿煊能夠分辨出,其與洪銓等人正在往馬車上搬運的那些兵器所散發的波紋差不多。
這說明,它們都是由精鐵百鍛而成。
可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波紋。
根據剛才的經驗,對于這種現象,耿煊很容易就判斷出其背后的原理。
這說明,這解割刀之內,很可能還存在另一種物事。
而且,從波紋擴散的源頭,耿煊更是判斷出,這物事有很大可能就藏在解割刀的刀柄之內。
“這刀柄之內,到底藏了什么呢?”
在看到這波紋的瞬間,這個念頭,很自然的就在耿煊心中冒了頭。
通過波紋,他只能知道,這刀柄內部,藏著別的物事。
可究竟是什么物事,有著什么樣的外形,卻不能通過波紋判斷出來。
但,耿煊還是看出了一些名堂。
不同事物,散發的波紋各不相同。
因為接觸的時間還太短,這些波紋的特性和數量,又太過繁復龐雜,耿煊對這些波紋的認識還比較淺。
但是,經過大量的觀察和對比,他也有一些心得總結。
其中一個,就是“活物”和“死物”散發出的波紋是有巨大區別的。
即便是同一事物,活著的時候,和死了的時候,散發出的波紋,也是不同的。
那么,按照常理判斷,這被藏在解割刀的刀柄之內的事物,不管它究竟是什么,必然是一件“死物”才對。
可是,耿煊分明從其擴散出的波紋上面,看出了許多活物才具備的特性。
這個發現,讓耿煊心中極為震動。
這也讓他意識到,這件被藏在刀柄內的物事,還真不是尋常之物。
它一定非常非常特別!
要想知道里面究竟藏著什么,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直接將刀柄弄開。
以他現在的手段,很輕松就能做成此事。
不過,在不確定這里面究竟藏著什么之前,耿煊卻并不想將其貿然取出。
這就有些難為了。
好在,耿煊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左手握著解割刀的刀背,右手食指伸出,一下又一下,輕輕點在解割刀的刀柄之上。
隨著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點出,“聽音槌”的特殊勁力,如波紋一般擴散到刀柄,并通過刀柄散入整個刀身。
按照耿煊以往施展“聽音槌”的經驗,其勁力波紋會穿透一層又一層的物質。
并在這個過程中,勁力波紋一波又一波的返回。
一直到其距離超過勁力波紋,所能擴散到的極限距離為止。
可這一次,散入刀柄之內的勁力波紋,出現了一個“黑洞”。
之所以說是“黑洞”,是因為其他區域的勁力波紋,會持續給他反饋。
而在刀柄居中位置的一片區域,“聽音槌”的勁力波紋在抵達的那一刻,直接消失不見了。
沒有一絲一毫的勁力波紋返回。
耿煊皺眉,手指停頓片刻,再次用“聽音槌”勁力對刀柄進行敲擊。
加大了力度。
可結果,還是一樣。
不過,這般嘗試也不是毫無結果。
至少,通過對“反饋”與“不反饋”的仔細感受,一個明顯帶著弧度的“面”呈現在耿煊的腦海中。
耿煊心中一動:
“這很可能就是刀柄內藏匿之物,在我‘聽音槌’勁力擴散方向的外輪廓。
只要我用同樣的方法,繞一圈,內里物事的形狀,就清楚了。”
心中這般想著,耿煊一邊用食指輕輕敲擊解割刀的刀柄,一邊輕輕旋轉刀身。
讓他每一次手指點下的位置,都比上一次稍稍移動了一些。
就這樣,一個隨著他旋轉刀柄,而不斷成長、延伸的外輪廓,也在耿煊心中變得越來越完整。
當刀柄一整圈轉下來,一個完整的、首尾閉合的物事外輪廓,就清晰的呈現在耿煊的腦海之中。
看著這個外輪廓長不長,扁不扁,還有三個輕微彎曲,呈現出長短不一的三節的奇特物事,耿煊心中喃喃:“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心中揣測著,耿煊順手從桌角掰了一塊木料,將其握在掌心。
腦海中浮現出完整外輪廓的形狀,掌心陰風化骨掌勁力時吞時吐。
片刻之后,耿煊攤開手掌,一蓬細細的木粉從掌心飄落,現出一個大小、外在形狀與刀柄內那件藏匿之物一模一樣的木制品。
耿煊將其拿到眼前,仔細觀瞧,“這究竟是什么?”
心中正這般想著,耿煊神色忽地一動。
眼珠緩緩轉動,從手中木制品轉移到握著此物的食指之上。
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穿透了手指的皮膚和血肉,看見了食指的整根指骨。
耿煊忍不住將握在右手的木制品轉移到了左手。
然后,他攤開右手,以一個自然的方式伸開手掌,五根手指也保持最自然的舒展狀態。
似直似屈。
耿煊再將左手木制品與右手食指之下的指骨對比,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簡直是一模一樣!”
所以,這柄解割刀內,藏著一根完整的,右手食指的指骨。
而且,這根食指指骨,還存在許多活物才具備的諸多特性。
內心震動的耿煊,已經完全無話可說。
“所以,這才是耿家世代相傳的終極秘密?”
“…這又是誰的指骨呢?”
耿煊心中,念頭飛速轉動。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整個人都愣怔在了那里。
片刻之后,耿煊忽然動了。
將已經收拾好的包裹重新打開。
將那與幾本九流秘術放在一起的《冷窗閑話》打開,快速翻閱起來。
過了一會兒,當耿煊將這本書從頭翻到大約三分之二處時,手中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段文字記錄之上。
霸王勇力,冠蓋天下。
從元帝隕落算起,不到四年,便已掃平天下,入主元京。
遍索元京,搜尋與元帝求長生相關種種秘聞筆記。世人皆以為霸王與元帝一般,中了長生之毒。
殊不知,霸王所求者,非長生之壽,而是無敵之力。
最終,未能得償所愿的霸王,憤怒至極,失望至極,加之元帝滅國之仇,不顧天下紛議,一把火將元京化為廢墟。
這一把火,不僅焚毀了元京,也燒滅了天下群雄對霸王的信仰。
所有人都因此看明白,霸王心中,沒有九州,沒有萬民,只有他自身孜孜以求的無敵之路。
本來已有重歸一統之望,重聚霸王麾下的九州。
再次分崩離析,群雄逐鹿。
人力有時窮。
霸王中“兵仙”韓白之計,十面受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絕境之下,霸王不顧萬劫臨身之危,憑一己之力,洞開無雙先天門戶。得天地之力加身,成為真正的無敵之人。
是役,霸王一人對陣十萬橫掃九州的精銳,斃敵近三萬。
余者俱皆喪膽,四散奔逃。
沐公劉鵠,兵仙韓白,蕭同,樊通…凡二十七人,盡數被誅,僅謀圣張愚殘軀走脫。
九州一統之望,再次被霸王以一己之力碾碎。
霸王于重重守衛之下,誅殺沐公劉鵠之后,忽然大笑三聲,其身忽如雷霆炸響,轟然自爆。
霸王首開先天之門,受天地之力灌注加持。
因其表現,又被人冠以“無雙”之名。
自霸王之后,至今數百年,共有四人曾重蹈霸王舊路,登臨無雙先天之境。
每一人,無不是天資超卓,悟性驚人,際遇非凡之輩。
然登臨此境的他們,僅比五境淬體圓滿者略強數籌,無人重現霸王當年一人敵十萬精銳的無敵偉力。
一是不能。
一是不敢。
不能,自是因為躡跡而上的他們,與親手洞開此門的霸王有著根本的不同。
不敢,卻是因為他們擔心如霸王一般,盡情肆意之后,便是自爆解體。
是故,此四賢達登臨無雙先天之境后,與人爭斗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或是隱居山林,開宗立派,或是游戲九州,暗傳大道。
霸王隕落,尸骨不存。
僅有部分破碎遺骨留存于世,成為九州之人瘋狂追逐的重寶。
霸王遺骨,世之奇物。
可補淬體之缺,可增修行之悟,可延連綿之壽。
歲月變遷,霸王遺骨越來越少。
每有一枚現世,都能掀起無盡血雨腥風。
許久之后,耿煊合上書頁。
現在,他基本可以確定。
藏在解割刀刀柄之內的那根食指骨,很可能就是“霸王遺指”。
除了這根指骨本身的奇異之外,還因為前身,以及前身父親在用這柄解割刀修煉解割術之時,都表現出了優秀的,超越其他方面的天賦才能。
這恰好與霸王遺骨“增加修行之悟”的特性相吻合。
而無論是補齊淬體之缺,還是增加悟性,延長壽命,效果最好的使用方法,都是碾成粉之后吞服。
如解割刀這種間接的影響,效果已經差了很多。
耿煊不知道,當初耿家先祖是如何獲得這樣一件重寶的。
更不知道,第一個獲得此寶之人,為何不選擇將其吞服,得到最大收益,反而將其封存在一個刀柄之內。
與此同時,耿煊還好奇另一件事。
那就是前身的父親,前身的爺爺,他們知不知道這個秘密。
反正,前身是不知道的。
耿煊對此,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不過,他心中卻有個感覺,那就是前身的父親,前身的爺爺有很大可能是不知道的。
或許是那個將“霸王遺指”封存其中的耿家先人,就沒有將消息告訴耿家后人,只是將其當成了“傳家刀”,在耿氏血脈中世代傳承。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這柄特殊的“傳家刀”,最初并非屬于耿家,這“霸王遺指”也不是耿家先人封存。
他們自然也就不知道其與“霸王遺指”有什么相關。
“不過,他們有可能發覺了用這柄刀修煉解割術,會更容易掌握入門和進步提升這個特性。”
對這幾種可能,耿煊也都只是猜測。
“呼!”
耿煊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他低頭看著手中解割刀,猶豫著應該如何處理。
最后,他并沒有破壞刀柄,取出其中的“霸王遺指”。
只是將其重新佩在了腰間。
因為對于讓此世修煉者瘋狂追逐的那些神奇特性,耿煊一點都不羨慕。
已經有了“燧珠”的耿煊,也沒有要將這根“霸王遺指”碾成粉,然后吞進肚子里的念頭。
既然如此,就讓它暫時繼續封存在解割刀的刀柄之內吧。
將房間內的個人物品收拾完畢,全部放到馬車上之后。
耿煊看著幫眾還在不斷往來奔走,從倉庫中將一件件庫存兵器,以及其他各類物資搬上馬車。
他的心中一動,從一輛輛馬車旁邊走過。
目光在車內那一件件兵器之上掃過。
本來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這一趟走下來,還真讓耿煊有了意外的發現。
在庫存的兩千多件兵器中,居然被他找到二十六件內里別有玄機的武器。
或是以刀或劍為鞘,將一柄更小巧,更精致,品質也更高的刀劍藏于其中。
或是暗藏機關,內里藏有毒針毒液之類的暗器。
一邊走,耿煊一邊將這些兵器挑揀出來。
當他走到最后一輛馬車旁邊之時。
也就是第一輛裝滿物資,然后從魏家大院門口駛離的那輛馬車。
耿煊向里面打量。
臉上再次露出驚愕之色。
他再一次看見了與“霸王遺指”的“波紋”存在一定的相似性,間于“死物”與“活物”之間的奇特“波紋”。
“不會吧,難道還有一塊霸王遺骨?”
耿煊心中這般想著,掀開車簾,向那“波紋”的源頭看去。
耿煊再次一愣,眼中露出驚愕之色。
那里沒有霸王遺骨,卻有一個小小的木桶。
將世界觀展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