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寶石之眼
王宮內，快樂王子抬起雙手，將一件金色的甲衣披在身上。
不少歌德王國的士兵統領，站在旁側，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些許凝重。
“蕾克，魄羅，你們回來了？考慮得怎么樣了？”
快樂王子望著蕾克和魄羅，聲音柔和地問道，在快樂王子頭頂，燕子茜帕洛也友好地揮了揮翅膀，但并沒有說出什么挽留的話。
或許，是茜帕洛并不想因為自己而干涉蕾克或者魄羅的決定。
尤其是參與一場王國間的戰爭。
“王子殿下，如果我們不加入，你們的戰斗，會有勝利的可能嗎？”
蕾克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先提出了一個問題。
“不知道，但我一直相信，奇跡，在這個世界上是存在的。”
快樂王子笑了笑說道，他望著四周，像是可以感知到每一個歌德將士的存在，“但這些奇跡，只會在信念之中誕生——當然，很久前，我就決定不再繼續當一個理想主義者了。
我知道，歌德王國與威瑟王國的軍事實力差距很大，我們屢戰屢敗，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更多勝利的契機。
因為你們來了，茜帕洛帶來了我還未找回的那一部分。
我的雙眼，以及——力量。”
快樂王子說著，張開手，茜帕洛胸前的囊袋張開，其中，三顆不同顏色的寶石，從中飛了出來，在半空盤旋。
但隨后，快樂王子神情一肅，面向蕾克和魄羅說道：
“但是那樣的話，無論輸贏，歌德與威瑟王國，死去的人的數量，會多得難以想象，那樣的話，我們的王國，即使勝利，也需要很久，才能重新休養生息。
如果你們幫助我的話，或許，這一場戰爭，會結束得快一些。”
“這樣嗎…”
蕾克聽了，點了點頭，便直接開口道，“好吧，我會幫助你們，只是，我并不想去做太多，屠殺普通士兵的事情，我知道，那些威瑟士兵在戰爭中確實殺死過很多無辜者。
但我…不想殺太多的人，星殺劍也不喜歡。”
“哈，我知道，放心，我不會安排你去做那樣的事情的！”
聽到蕾克的答復后，快樂王子笑了起來，他指著蕾克腰間的星殺劍，接著說道，“茜帕洛與我說過關于你們的事情，而我本身——也絕不想讓那抹純凈的星光，沾染更多血污。”
再之后，快樂王子收斂笑意，他招了招手，他身后的一個謀士走上前來，手中，捧著一個木質的飛船模型，用木棍架在空中，放在王宮中央的一個沙盤上。
快樂王子盯著那模型，向蕾克說道：
“威瑟王國的國王，用魔法，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技藝，打造了這支飛在空中的艦隊，被稱為‘征天艦隊’。
而威瑟國王，在每一場戰爭中都會親自到場，他所在的位置，就在這支艦隊的旗艦處。”
快樂王子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蕾克，緩慢地補充道：
“如果，你們可以登上這艘旗艦，殺死威瑟國王——或許這樣，就能提前結束這場戰爭，讓和平，重新回歸世間。”
“和我們想的一樣啊…”
蕾克和魄羅看著那沙盤上的飛船，抬起頭來，重新望向快樂王子，“我們會盡可能快地做到這一點。”
歌德王都，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殺之氣也愈加冰寒。
離開歌德王都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大軍壓境，再也沒有人可以離開，現在，還在歌德王都的人，只剩下了為了明天而戰斗的赴死者。
“陛下，從多個方向，都發現了威瑟王國征天艦隊的蹤跡，他們可能會在戰爭當天，直接對城市實行‘合圍’。”
每一天，都有歌德王國的哨兵，到王宮無憂宮進行匯報。
而宮殿內的沙盤，每一天，都會有不少將士熬夜推演——威瑟王國的軍隊，僅僅是地面部隊，就是歌德王都守軍的數倍。
更不用提…那一支在地面戰場，幾乎可以稱得上“所向無敵”的空軍！
“找到旗艦的位置了嗎？”
“正在追蹤，威瑟王國的旗艦，已經有十七次偵查標記，軌跡已經在進行判斷了…”
“嗯，時間不多了，這將是我們的背水一戰。”
快樂王子在面前的紙卷上，毫不停歇地制作著軍令和戰術，半晌，他抬起頭，望著四周古老的宮殿，那些有些老化的壁畫后，墻壁依然透露著淡淡的金色。
而在快樂王子的視野里，他看不到什么色彩，他感知到的世界，是由無數復雜的線條和能量流動拼湊出來的。
他可以精準感知到每一個角落，以及墻壁之外的東西。
“我…必須準備好重新張開雙眼，苦難和威脅，遠非閉住雙眼，就會消失不見的。”
他喃喃著，感知穿透墻壁，望向不遠處的歌德王都城墻頂端。
在那里，他能感知到那一抹聚集的群星。
清澈、透明、圣潔…
就像是那久遠的天堂。
“我現在，是國王了，我不再是王子，我可以做到更多，我必須做到更多——”
快樂王子，或者說…歌德國王，或許，他并非像所有歌德人所想的那樣強大，或者說，每一顆王者之心，都會在無數次的灼燒下，愈加璀璨奪目。
“人類，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只是為了感受痛苦，我只想，讓更多人，能夠沒有憂愁地去享受快樂。”
城墻上，蕾克和魄羅望向遠處。
在那搖曳的草木間，威瑟王國的軍隊漫山遍野，營帳連綿起伏，仿佛一片黑色森林，望不到盡頭。
不少巨獸似的攻城器械，已經搭建起來。
猶如一個又一個嗜血的巨獸。
但這些，都遠非最有壓迫感的，在不遠處的云間，數艘仿佛鋼鐵打造的戰艦，懸浮在空中。
“那么大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魄羅張大眼睛，他清晰地看到，在那征天戰艦黝黑的底部，畫著不少細微的刻紋，但不論怎么說——那都是一種宛若奇跡的工程！
只可惜，它們的目標，是為了戰爭和屠殺。
魄羅轉動視野，在城池的另外幾邊，都同樣有征天戰艦懸于云下。
它們并未刻意遮掩身形。
像是故意以它們船身那些猙獰的刻紋，向歌德城的守軍施加壓力。
“蕾克女士，還有…呃，魄羅先生。”
一個歌德士官走到蕾克和魄羅身旁，行了一個軍禮，“國王陛下邀請兩位到無憂宮。”
古老的無憂宮內，所有的歌德將士，都已經渾身披甲。
而身著金甲的快樂王子，也身形筆直，站在王座前，橙黃色、青綠色、湛藍色三顆寶石，在他的背后緩慢旋轉。
“威瑟王國國王所在的征天艦隊旗艦，已經找到了方位，而最遲后天，他們就要發起進攻了，但這一次，我們并非防守，而是要——進攻！”
所有的歌德將士聽了，都握緊了腰間長劍。
雖然在之前，他們和快樂王子的討論中，都明白了之后所要進行的并非守城，而是主動出擊。
但這樣以己之短，攻彼之長的行動，依然讓他們感到些許艱難——
這是一場注定沒有后路的戰爭。
“我們的城墻，無法擋住那些飛在天上的進攻，他們會將火箭、油桶從高空擲下，在天上，屠殺我們的國民——
在城中，無法阻止這樣事情的發生，所以，我們只能如此，將戰場，主動選在城墻之外！”
說完，快樂王子便保持著仰著頭的姿勢，像是在眺望遠方，銀灰的皮膚外表，些許金色的光芒，凝聚而起。
他的嘴中，喃喃說著：
“快樂、幸福…一切的美好，都需要代價，即使代價，是犧牲我所擁有的…”
在王宮頂端，打開的天窗處，一抹影子飛了過來。
金色的陽光，照射在茜帕洛烏黑的背影上，將她的身體，照射得像是黃金澆鑄而成。
茜帕洛輕輕落在了快樂王子的頭頂，下方所有的歌德將士，都一同望著那只從陽光下飛來的鳥。
“我最親密的燕子伙伴啊，你就是我的雙眼，能否告訴我，在城墻之外，你看到了什么？”
快樂王子輕聲向茜帕洛詢問著，就像是無數年前，剛失去雙眼時那樣。
“我看到了那些異國的軍隊，打磨著手中的利刃和長槍，他們的戰馬旁，掛著死者的頭顱，他們磨刀霍霍，口中所談論著的，只有殺戮、掠奪和侵略的野心…
那些奴隸、被拴著鐵鏈，在帶刺的皮鞭下修筑戰壕。
他們所經過的地面上，盡是血色的遺骸…”
聽了燕子茜帕洛的話，所有的歌德人都沉默著，而快樂王子，則再次用平靜的聲音回應道：
“我明白了，我會阻止戰爭與苦難的前進，即使獻上——我這由上帝所給予的第二條生命！”
他的話音落下，再之后，所有的歌德士兵，都拔劍出鞘，指向天空，大聲吶喊著：
而在吶喊之中，快樂王子走出宮殿，沿著街道，在所有歌德軍民的注視下，向著城墻的方向走去。
一步又一步。
額頭上，遮蔽雙眼的金白綁帶緩緩脫落，化為一片閃光的粉塵。
快樂王子的雙眼暴露出來，但其中，只是一片深邃無光的黑暗。
“在來到這里之前，我曾經幻想著，我希望，當重新獲得視覺的那一刻，舉目而視，所有的人，都已經過上了快樂而幸福的生活…
但我失敗了。
我明白了，依舊是那個我早該明白的道理——只有親眼目睹苦難的人，才有可能去解決它。”
快樂王子的背后，那三顆寶石的旋轉漸漸停歇。
其中湛藍、青綠色的兩顆寶石，慢慢懸浮在快樂王子的眼窩前。
“我曾將藍色的眼睛，給予一位劇作家，夢想，靈魂的演繹，讓意志超越苦難，在我的注視下，你們心中的夢，將會讓你們飛躍苦難——”
湛藍色的寶石，飛入快樂王子的左眼。
他向那些歌德將士望去，每一個映在他眼中的戰士，背后，都虛化出一對無形的羽翼。
“我曾將青色的眼睛，給予一個饑寒交迫，賣火柴的女孩，沒有人生來就應該遭受痛苦，我希望每一個顫抖的靈魂，都將重獲溫暖與氣力。”
青綠色的寶石，飛入快樂王子的右眼。
在青色的光芒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由內而外的溫暖和舒適。
幾個戰士瞪大雙眼，他們看到自己皮膚的表面，久遠的創口，竟開始重新愈合。
最后，快樂王子拔劍出鞘，他腰間的長劍高高豎起，指向天空——
“我曾將劍上紅色的寶石，給予一個為年幼的孩子，而嘔心瀝血的母親——在赤色的光芒下，所有為了守護而揮動利刃的戰士，將所向披靡！”
紅色的寶石，重新嵌入快樂王子的長劍。
并不僅僅是宮殿內，整個城池中，所有為了守護，而做好犧牲準備的人們，在心里，都聽到了漸漸響起的戰鼓！
因為饑寒、年齡或是傷痛而產生的虛弱，都被緩緩驅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仿佛從心底里誕生的力量！
“守護！”
所有的士兵開始吶喊。
而那些無法出戰的婦女、兒童、老人也同樣吶喊著，為歌德的兵士助威。
在吶喊的浪潮聲里，快樂王子登上城頭，望著暗淡天光下，威瑟王旗籠罩著的鋼鐵森林，烏云間隙中露出的征天艦隊。
快樂王子深吸一口氣，他的聲音無比平靜，但卻又在每一個歌德士兵的心中響起：
“我曾將滿身的金箔，給予苦海中沉淪的人們。
每一位于今日出征的將士，你們用自己的鮮血，為自己的摯愛換取生命，我敬重你們——現在，所有被你們所守護的人們，他們的祈禱與愛意，將同樣為你們披上金色的甲衣！”
話音落下，快樂王子銀灰色的身體表面，無數金色的光芒，凝聚成實體，覆蓋在他的身體表面，重新變得金光璀璨。
其他的歌德將士也同樣如此，金色的光芒，自他們身邊憑空出現，織就成金色的盔甲。
“戰士們，打開城門，我們的最后一場戰爭，開始了。”
快樂王子揮起金色的長劍，遙指前方——
敵陣如淵，烏云壓頂。
但在這一刻，黑潮交織處，金光乍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