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公子,你言而無信!”宮裝麗人豁然起身,面露薄怒之色。
琴韻此刻心中憤怒至極。
合歡宗自歡字一脈動亂之后,本就是元氣大傷,她自易塵離去之后便收縮勢力,封閉山門。
靠著易塵之前打下的兇名,剛開始倒也沒人前來捋其虎須,可是自從大秦法會的消息傳出之后,整個修行界都沸騰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合歡宗想要獨善其身,然而有些事不是你想退出便退出的。
在實力不濟之時,美貌,便已經是原罪。
劍邪宗作為北域大宗,便打起了整合諸多小勢力待價而沽的打算。
攻伐中洲的巨大利益無論是大秦還是十六頂尖宗門,他們都不可能完全吞下,劍邪宗野心勃勃,也想啃上一口肥肉,組建群星劍盟,便是打的這個主意。
唯有增大自身體量,在將來的分肥盛宴當中,他們才能攫取到更多的利益果實。
哪怕是賣身于頂尖大派,也能賣一個好價錢。
“琴韻宗主說的什么話,本公子只是說宗主若是撫琴一曲,吾便考慮放過那冒犯吾劍邪宗威嚴的家伙,什么時候說一定放過此人了?”
我考慮不等于我放過,不等式做題就是快。
多情公子顯然也是掌握了不等式的精髓,他眸中閃過一絲貪婪神色,在琴韻身上逡巡了一眼。
無人知曉多情公子心中隱藏多年的秘辛。
他有戀母情節。
作為劍邪宗宗主無生劍母的獨子,從小他便聽著母親的傳奇故事長大,這讓他在擇偶選擇上更傾向于風韻成熟的女修。
而琴韻宗主,顯然是完美符合他心中的邪惡想法。
在見到琴韻之前,他本欲以合歡宗為餌,收其色相誘人加入群星劍盟,好吸引更多高手加入,可是自打見到琴韻之后,他便改主意了。
“合歡宗其他人吾不管,琴韻,汝定是吾之禁臠。”瞧著琴韻的曼妙身姿,多情公子忍不住輕輕舔了舔酒杯上外溢的清涼。
若不是忌憚那不知所蹤的所謂合歡宗大長老張三,以及心中暗藏的一分想要靠自身魅力折服這位美貌宗主的想法,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琴韻壓下心中怒火,雖然她對嘯天真君并無男女之意,但是人非草木,嘯天真君屢屢為她出頭,如今遭此橫禍,她卻是不能坐視不管,當即忍不住婉求道:“公子不妨直言,如何才能放過嘯天道友。”
“此事說難不難,說易也容易,本公子修行時日不過三百載,便已經邁入入道境界,吾之母親劍邪宗主,降生之時便有靈鬼傍身,如今更是靈鬼入劍,一舉晉升截道之境。”
“以本公子的修為,人品,樣貌,家世,請宗主做本公子的第九位道侶,你覺得如何?這,應該不算辱沒道友了吧。”
多情公子輕輕放下酒杯,目露邪淫之光,他的目光輕輕掃過宴席兩列的修士。
與座之人皆是他‘邀請’前來商量加入群星劍盟一事的中小型勢力的首腦。
以截道真君無生劍母的威名,拜帖一出,加入與否先不說,卻是無人敢拂劍邪宗的面子。
他向母親主動請纓攬下此事,也是存著在無生劍母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心思。
想要促成此事,無非是恩威并施而已。
他心中已經暗自決定,哪怕琴韻真個委身于他,他也絕不會放過力元宗。
凡舉大事,必有人祭旗。
不先施威,何以施恩?
滅力元宗,此乃殺雞儆猴之舉。
多情公子目光一掃,臺下之人神色各異。
有人沉默不語,有人目光閃爍,也有相當一部分人開始附言,捧臭腳。
“公子才情無雙,愿娶琴韻宗主為道侶,豈能說辱沒,真要計較起來,還是合歡宗琴韻宗主高攀了。”
“傅墨道友所言甚是。”
“此言大善,琴韻宗主好福氣。”
此刻,有人起頭,望月樓九樓之內人聲嘈雜,附和之人漸起。
他們不是不知道多情公子的尿性,但是依舊昧著良心開始恭維,竟是有人開始向琴韻道喜起來,好似此事已經敲定了一般。
在外面的修行高人,道德之士,在面對出身和修為超群的多情公子之時,終究有半數之人按捺不住心中的陰暗心思,在殿內展示自己內心的納垢花園。
無他,付出代價倒霉的是合歡宗,關他們屁事,出言附和卻能討好多情公子,這種無本萬利的買賣哪里找。
除此之外,看仙子蒙塵,也是人生一大樂事…..
琴韻一雙妙目掃過殿內眾人,最終落在第一個出言的瀟灑文士身上。
此人便是傅墨,當初她對其風采最為欣賞,今日她萬萬想不到此人竟是率先倒戈。
“傅墨,你無恥!”琴韻一聲怒叱,轉而將目光投向白衣公子,“妾身蒲柳之姿,自夫君故去之后,妾身已無再尋道侶之念,卻是多謝公子厚愛了,此事,斷無可能!”
白衣公子依舊言笑晏晏,眸中卻是冰冷一片,他目光掃過傅墨真君,并不言語。
傅墨當即起身笑道:“公子,琴韻宗主既然不愿作公子第九道侶,不如便納琴韻宗主之女甄軟為侍妾如何?”
“甄軟英姿勃發,卻是別有一番春色,作公子侍妾倒也相配。”
傅墨言語中暗藏的威脅之意惹得宴席上眾人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就在他還想再說些什么之際,伴隨著‘嘭’的一聲巨響,樓內大門應聲破裂。
只見一位身材魁梧雄壯的道人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此人胸肌高高頂起,單手把玩著三顆金色鐵膽,周身肌肉賁起。
易塵萬萬沒想到,他才離開合歡宗沒多久,剛來門外之時便聽到有人想要娶他岳母當他岳父。
更沒想到還有人還想要軟兒當侍妾。
竟然有人想要他易道長當綠毛龜,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猖狂了,這一次,他必須要出重拳。
或許,他之前著實太過善良了。
“張…張三。”瞧著進來之人懾人的氣勢,傅墨之前面對眾人鄙夷目光依舊面不改色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驚懼。
他瞧著易塵越來越逼近的身影,感受著那如淵如海的氣勢以及毫不掩飾的殺意,忍不住后退三步,哀求的目光望向高居首座的白衣公子。
“公子救….”
易塵一步邁出,突兀的出現在了傅墨真君的面前,大手擒住其文士冠冕,宛如拎小雞一般將其舉了起來。
“傅墨,想不想知道昔日合歡宗你那好徒弟是怎么死的。”
易塵一張大臉湊到了傅墨真君跟前。
可惜極元封禁之下傅墨卻是口不能言,一張臉漲得通紅,不住的掙扎著,像一條出水的魚一般抖動著。
“他就是像你這樣死的,死得老慘了。”
“頭,啪的一下,就爆掉了,像爛西瓜一樣。”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頭都被貧道錘到了肚子里。”
話音未落,易塵大手緩緩下壓,竟是一點一點緩慢至極的將傅墨真君的頭顱摁進了胸腔,隨后飛起一腳,直接將其踢成一蓬血霧。
與此同時,一道紫金色身影慢慢拔高,出現在了大殿之上。
易塵一雙猙獰眸子望向主座之上的白衣公子。
此刻,多情公子卻是不能繼續裝死了,他此刻心中早已把傅墨真君罵了無數遍。
“傅墨狗賊,這踏馬是入道真君該有的威勢嗎?”
“狗賊誤我!”
“若不是這廝誤我,本公子豈會惹下如此兇人。”
白衣公子之前敢如此逼迫合歡宗,想的不過是那神秘的合歡宗大長老不過也是入道修為之故,
若真個得罪了,以他劍邪宗的家業,也不是得罪不起,便是他自己一身修為法器,在入道初期境界之內,也不是弱手。
“冷靜,母親多次言道,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此事或許還有轉機。”
“若是計劃得當,甚至可以為我群星劍盟拉來一名強援,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大不了多分合歡宗一份利益便是,反正本公子如今并沒有動合歡宗分毫。”
心思百轉這下,多情公子滿臉堆笑起身,一改之前的智珠在握神色。
“道兄何人?在下乃是劍邪宗多情公子,家母無生劍母,出生之際有著伴生靈鬼,如今更是將靈鬼入劍,一舉晉升截道境界。”
“如今我母親欲組建群星劍盟,正是求賢若渴之際,道兄如此修為,不妨親上我劍邪宗山門,與我母親長談一番,坐而論道如何?”
易塵詫異的目光望了白衣公子一眼,所謂伴生靈鬼一事,他還真在古籍當中見過。
此乃一種奇異秘術。
所謂伴生靈鬼,便是一母雙胎,以秘法將其中一名嬰孩煉成伴生嬰鬼,與剩下那名嬰孩一同成長,
因為同根同源之故,那嬰鬼天生與腹中存活的嬰孩親近,是其修行路上的極大助力,適合修行某些奇特秘法。
此伴生靈鬼之法還是數千年前邪天門掌教逆云子心慕先天神體所創,當初他更是替自己子嗣弄出五鬼傍身,或許是因為此法太傷天和之故,邪天門主在一次外出之時突兀消失,算是東洲的一樁懸案。
為此作為東洲頂尖宗門的邪天門一度勢弱,最終被無定神宗后來居上。
不過易塵知道伴生靈鬼,卻是不知道那劍邪宗主竟然就是靈鬼傍身之人,心念一動間易塵將多情公子撥開一個趔趄,于主位跌迦而坐。
“沒想到公子竟是無生劍母的親子。”
“貧道就是公子想要尋找的合歡宗大長老,張三,你可喚我,隱龍道人。”
“公子逼迫我合歡宗主琴韻撫琴,公子便替貧道倒一杯酒,再答應借貧道一物,此事就此揭過,如何?”易塵眼神睥睨,瞥了白衣公子一眼,神色莫名。
“放心,此物就在公子身上,貧道定不會為難公子,要那天下難尋的至寶。”
望著易塵雄壯至極的身軀,臂扛惡虎,背紋兇龍,腰腹青牛游走,煞氣逼人,白衣公子心中詫異了一下。
他之前還真沒認出道門什么時候出了這一號人物,還以為是一位喜做道人打扮的魔道巨擘…..
不過他打不過,面前之人說他是佛門高僧他也敢信。
白衣公子滿臉諂笑的提起酒壺,拿起杯子,替易塵滿上一樽美酒。
易塵望了其一眼,收斂功體,大袖一拂,將桌上美酒掃落在地。
“再倒一杯,換大盞,這么小是看不起貧道嗎?”
面對易塵的無禮,多情公子臉色如故,依舊滿臉堆笑,拿出大盞,再度恭敬的將酒杯遞到了易塵面前。
“之前多有冒犯,請前輩恕罪。”
此刻,一抹天風從被易塵打破的大門之內吹入,勾勒出琴韻宗主姣好豐韻的身形,她面色古怪的望著主座之上跌迦而坐的易塵,面紗之下如蔻朱唇微張。
雖然她不知自家這位便宜大長老修為為何忽然如此恐怖,但是她深知易塵的為人,那叫一個睚眥必報,定然不會如此罷休。
“這張首座,不對,大長老當初為何要隱藏修為偏幫我合歡宗?難道真是看上了軟兒之故?”
“截道真君,我合歡宗唯有初代、第三代兩位祖師邁入過如此境界,這,大長老不會…”
“誒,想來以大長老的脾氣,多情公子即使是無生劍母的親子,想來也是免不了一頓皮肉之苦,卻是為我出了一口惡氣。”
琴韻宗主此刻心亂如麻,滿腦子胡思亂想,一雙素手此刻卻是攏入袖中,指甲嵌入手掌軟肉當中。
“只希望大長老不要將那多情公子打得太慘,無生劍母威名赫赫,可不是善類。”
琴韻只知易塵如今氣勢如淵似海,卻是不知道他已經邁入截道境界,心中忍不住擔心。
易塵望著滿臉堆笑的白衣公子,緊繃的大臉上也慢慢放松了下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如今酒喝了,還請公子將身上一物贈予貧道,作為拜山之禮。”
“貧道對無生劍母的威名也是聞名已久,正想前去問候一番。”
多情公子聞言不由得臉上大喜:“前輩想要何物?只要吾身上所有之物,前輩可盡數拿去。”
“家母正是廣邀同道之時,見到前輩,定然不勝歡喜,倒履相迎。”
“好!爽快!”
“貧道想借公子頭顱拜山,還請公子把項上人頭交給貧道吧。”此言一出,易塵眸中一片冷漠之色 “你!”
“好膽!伱竟敢不給貧道面子,看來是留你不得了!”驀然間易塵霸體展開,大手剝住白衣公子的頭顱,好似擰麻花一般將其頭顱揪了下來。
鮮血噴灑間滿座皆驚。
此刻的易塵,如神亦如魔。
自詡了解易塵的琴韻瞧見如此暴戾的一幕,也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在入殿不久之時,易塵便暗中傳音向琴韻詢問了事情的經過,耍人者人恒耍之,他便讓這狗屁多情公子死得其所。
“隱….隱龍道友,吾等能走了嗎?”席間一位修士麻著膽子向易塵問詢道。
“就想走?”易塵嘴角裂開,越來越大,笑容漸漸猙獰。
差一點他不是當了綠毛龜就是多了個爹,一個多情公子豈能打消他的怒火?
唯有人頭,很多的人頭,才能讓世界不敢忽視他的意志。
之前的他卻是戰略誤判了,風波漸起之時,一切舊規則都會被打破,若想得太平安穩,他就得打造一個自己的基本盤。
群星劍盟他自然不會加入,他要搞,隱龍盟。
日后,他便已隱龍道人的身份行事,當一個人已經變成房間里的大象之時,你再想隱藏自身,便是癡人說夢,截道真君的實力,定會引得四方側目,被人查個底朝天。
既然如此,他也懶得自稱張三了。
十余秒后,大殿之內半數修士全部躺在地上哀嚎,肢體斷絕,氣海被毀。
“這些人皆是詆毀我合歡宗琴韻宗主,死有余辜。”
“諸位,群星劍盟一群冢中枯骨,沒有前途,貧道欲建隱龍盟,誰贊成,誰反對?”
“贊成者便給地上哀嚎之人來上一刀,此人宗門財物,貧道拿七成。”
“每年將爾等宗門產出財物交予盟中兩成,只要爾等不亂來,若有人欺壓爾等,貧道便去跟那人講講物…道理,如何?”
“諸位,選吧。”
“若是答應,十五日后依舊在此地會盟,不來便是不給貧道面子。”
“放心,在這時間內,貧道會去一趟劍邪宗,貧道若是回不來,此事便作罷。”
最高端的結盟方式自然是朝貢。
易塵為其提供保護,他可沒有多收別人一毛錢。
哐當一聲,一把長刀法器被他丟入場中。
在他冷漠眼神的逼迫之下,有了第一個就有了第二個,一時間整座殿內變成了大型拼夕夕現場。
望月湖畔。
兩道人影佇立,一人高大俊朗,一人清麗美艷。
易塵抬頭仰望著天空。
“琴宗主,你說,他們為什么要逼我!”
“貧道是不是太過善良了!”
琴韻望著易塵手中還在滴血的頭顱,嘴角抽動了一下,沉默半晌道:“大長老,一路保重。”
想了一下,琴韻螓首輕抬:“合歡宗一切以大長老馬首是瞻,無需掛礙。”
易塵咧嘴一笑,沒有說話,單足一頓,身形沖天而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