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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兇名赫赫

  馬家寨子的原寨主馬黑袍是散修中少有的練氣后期修士,憑著這份修為和一件可攻可防的中品法器玄風袍,在左近闖出了不小的名聲,是以得了能在這處商道占山為王的資本。

  馬家寨子從前叫什么周遭也已無幾個人記得了,反正自馬黑袍來了,將原主一家屠戮過后,這里便叫馬家寨子了。

  但就在一個多月前,馬黑袍也沒了好日子過了,一伙從平戎縣流竄來的賊男女占了他的寨子。

  一行人中僅有的那名女修手段狠厲,將馬黑袍的玄風袍打落過后,當即將其吊了起來,生生剮死了。

  被馬黑袍收攏來的十七八個嘍啰本也是敢打敢殺的硬角色,可面對來的七八個兇人,卻都是乖乖順服了。

  怪只怪馬黑袍自己敗得太快,都沒給嘍啰們助拳的機會。

  大家都是提著腦袋跟著強人混口修行資糧的,當家的既然沒了,那改換門庭對于這些嘍啰們來說當然就毫無壓力了。

  跟誰混飯吃不是混飯吃的。

  不過當寨主當到似馬黑袍這樣一個忠心手下都沒有的也是少見,這倒也省了新來的修士們收拾人心的麻煩。

  對于馬家寨子原有的嘍啰們而言,換了個當家、換了伙更厲害的人做當家,大小還能算是件好事情。

  守在埡口上的嘍啰們看著身前那個曲線玲瓏的女修,縱算她雙峰聳立、面容嬌艷,看得這些慣來會作奸犯科的禍害們禁不住食指大動。

  可只要他們想一想前任當家那副干干凈凈的骨架子,大家心里頭才剛剛起來的那點兒歪心思,便自會熄滅下去。能在這世道活下來的,又有幾個蠢角色。

  “這位的味道可不是自己這種貨色能嘗的。”

  嘍啰們竊竊私語一陣,此時從寨中下來了另一位當家,是個獨目男子,面容麻木,嘴角歪斜。

  他略過一眾嘍啰走到女修跟前,細聲說道:“邵家妹子,前頭探子剛報了,來得是賀家的商隊。”

  “賀德宗在嗎?”女修輕聲發問。

  “未曾見到,只有兩個練氣后期的老修客卿坐鎮。”獨目男子搖頭言道,他的臉被冰刺凍壞了,做不出表情,但對眼前女修的那絲迷戀卻從僅剩的那只眼眸中流了出來。

  奈何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女修輕點螓首,并未多說什么,任那絲迷戀從身子旁邊擦了過去。

  獨目男子意會了女修的意思,“既如此,那便是原定吃下賀家商隊的計劃不變了。”

  他們一行人中包括女修在內有兩人因被一無良狗官征募,參與大戰之后傷了根基,現在亟需掙些靈石尋個高明丹師醫治。

  在這里做這坐寇穩雖穩當,卻沒有做流寇來錢來得快,是以大家都沒有久居此地的意思,

  二人話后未過多久,一支揚著豹子旗的商隊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一路播土揚塵,并無要遮掩的意思。

  于已經在左近數縣行商近百年、身后又與一名筑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的賀家人來說,的確不需太過理會似馬黑袍這類小寨主。

  況且帶隊的賀家子又在路上偶遇了剛好突破了練氣五層,出來游歷的賀德工,恰好結伴而行。

  平添一位練氣中期修士,使得隊伍的實力又有了一定提升。

  不過此時馬家寨子已經易主,周遭的其他匪修又都說不清新來這伙流賊的根底,這便令得帶隊的賀家子與賀德工存了小心。

  明面上照舊旗幟高揚恫嚇對手,暗地里商隊內的修士各個皆是做好了準備,只待事情有變,便直接兵刃相見。

  商隊一方披堅執銳,匪修一邊則又從寨中下來了兩個首領,皆是面色蒼白,看著傷勢未愈。一眾嘍啰們在幾個首領的喝令下,也開始嚴陣以待。

  嘍啰們之前那些年與賀家商隊沒少來往,談不上有交情,但關系肯定說不算壞。

  這是因了賀家人出手大方、廣結善緣的關系,每次過來除了該交給馬黑袍的常例外,也不會吝嗇給當值的下面人一些好處。

  若不是這幾個當家的大方,承諾搶劫商隊的收獲一半歸四個首領,一半歸嘍啰們按功績分發,大家是絕不會樂意與賀家這類良善人家動手的。

  眼見商隊就要行到道中的拒馬前頭,一個最舍得性命的嘍啰做出副跟平日里一般無二的高興模樣,笑嘻嘻地迎著帶著馱獸打頭的陸巽上去。

  行禮過后才客氣接過陸巽手中的靈石袋子,沒忘記掂量一下過后臉上露出諂笑,才轉身離開。

  “工叔,看樣子這馬家寨子的新主不是渾人,倒是咱們多慮了。”帶隊的賀家子臉上露出喜色,并未從這場景中嗅出危險。

  倒是賀德工仍是眉頭緊鎖,肅聲道:“告訴大家提起小心,莫要放松警惕,想舒坦不差這么一會兒。”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經歷過黑山盜與三香教這兩重變故之后,賀德工已經成長了不少了。前些年因了家境良好帶來的一些膏粱味道已經消散,使得他整個人都已經老成了許多。

商隊剛剛經過拒馬關卡,走到一半,前頭便有新  寨主親近人聽聞賀家商隊經過,特來拜會。

  這是坐寇們打秋風常用的借口,領隊的賀家子見了迎上來的寨主親隨是個裊裊婷婷的婀娜女修,心下警惕又落下大半,連一旁的賀德工謹慎也跟著散了不少。

  陸巽眼瞅著過來的女修眼熟,還未想起是誰,便聽得身后賀德工大喊一聲。

  “小心!”

  扛著豹子旗的杜青被身側的賀德工一把扯開,還留在原地的賀家旗幟登時被一柄巨錘砸了上去,當即散碎一片。

  還不待杜青反應過來,便見賀家子被當面女修吐出來的一口香氣迷得暈了雙眼,遭一條布滿尖刺的長鞭裹了收去。

  “遭了!”同樣眼見此幕的陸巽心道才將將心道不好,便見兩名后期修士之一的黑衫老者同樣一時不察,被一條尖刺長鞭裹住。

  他倒沒賀家子那般好運,長鞭上的尖刺輕易的劃破黑衫扎破皮肉,帶有的毒素飛快地浸沒入老修的血液里,不消片刻便見他面上泛起黑青之色。

  饒是使出了諸般手段,一時都難以掙脫裹在身上的長鞭,很是狼狽。

  賀家商隊中另一身著青衣的后期修士當即大驚,他與這黑衫老者實力本就在伯仲之間,后者如此輕易地便敗于敵手,那自己...

  正待他遲疑不定之際,此番遇襲的賀德工卻很是鎮定,臨危不亂地帶著身側的杜青與一個賀家家生子一同打殺了兩個沖在最前,來賺便宜的嘍啰。

  隨后提著還在滴血的嘍啰人頭于混戰之中大喊說道:“不知當面是哪位朋友?此是洪縣賀家的商隊,莫要被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這話可不僅是喊給對面幾個首領聽的。

  有些得了陣令一擁而上的嘍啰們此時聽了“洪縣賀家”這四個字,在心里頭也泛起嘀咕:“眼前這伙人實力不弱便罷了,偏還是家有根底的,這就要細心思量了。”

  場中有心思重的嘍啰手上動作更是有意的放輕了一些。

  他們人要聰明狡黠一些,并未被幾個首領的花紅許諾迷了眼,想著的是若事后賀家真找上門來算賬了,自己若沒沾惹上人命,總該被發落得輕一些才是。

  嘍啰們的突襲的效果因了賀德工的厲喝打折了些許,幾個首領的眼神卻是未見動搖。

  只見當頭的匪首調轉巨錘,又朝著青衣老者砸了過去,匪首的修為雖差了一層,但卻壓得青衣老者幾無還手之力,節節敗退。

  匪修中另兩個手持尖刺長鞭的修士,舍了已經被毒素要折磨致死的黑衣老者,帶著一眾嘍啰殺入商隊。

  莫看這二人一人冷面獨目、丑陋異常;一人臉色蒼白,傷重未愈,但一身殺伐手段卻都不可小覷。

  賀家商隊一方立即有好幾個練氣中期修士迎上去合戰二人,鐘、塔、鏡、鈴一眾法器盡都奈何這二人不得。

  特別是那冷面獨目的持鞭修士,已是練氣七層修為,難可抵擋。

  賀德工心憂族侄的安危,轉頭卻也被那面容較好的女修纏上,這女人下手狠厲,不似尋常散修。

  賀德工祭出一把飛劍對上女修的飛叉法器,修為也被對方穩壓一頭的他應付得相當吃力,只覺似乎又陷在了當年與黑五那黑山盜首的強壓之下一般。

  好在這女修的法器顯是新得,運用得并不算純熟,這才令得他還稍有些喘息之機。

  但這局面救不得商隊,賀德工僅可自保,領隊的賀家子也早早被匪修捉走,賀家賦給領隊的諸般手段也盡都用不出來。

  眼見倒在匪修的手上的商隊修士已經越來越多,賀德工面露焦色,大喝一聲:“道友可要想清了,賀家當代家主賀德宗可是某的嫡親大兄!”

  這話聽得其面前的女修動作稍稍一頓,旋即飛叉又是毫不留情地扎了下來。

  賀德工面色震怖:“這是哪來的強人?!如此不講情面!”

  陸巽到底是一家之長,又跟著商隊跑了兩年,家底相對豐厚,修為已是練氣六層,更是不差。

  這些尋常匪修在他手上也難占到便宜,靠著法器犀利強殺了一名攔路的赤膊匪修。

  此時在一名練氣二層的持戟匪修下苦苦支撐的杜青終于等來了救星,當即與陸巽合殺了對手。

  兩人將將匯做一處,陸巽轉頭一瞧,覺得賀德工面前的狠辣女修愈發熟悉。

  在又擋了一把來襲的金刀符箓過后,陸巽突地面色一凝,揚聲言道:“可是邵萌道友當面,陸家陸巽,多年前與賢兄妹有過一番交情!”

  聽了這話的邵萌動作未變,那頭持著重錘將青衣老者打得連連吐血的邵偉同樣沒有手下留情。

  現今他們連賀家都敢得罪了,僅憑陸巽多年前與他們結下的那點淺薄交情,還不足以令他們收手。

  何況,若是真有交情,那康大寶這狗官強拿他們充軍的時候,怎不見這陸巽出來求情呢?!

陸巽面色不變,擺脫敵手扔給杜青旋即又道:“諸位道友且聽陸某一言,這支商隊是賀德宗家主許給重明宗康掌門的,為的是以結兩家之好。還請諸位  念在康掌門與賀家主的面子上,高抬貴手,事后必有報答!”

  正與邵萌鏖戰的賀德工聽得心頭一沉,連自家大兄都嚇不得這幾個賊男女,把康大寶端出來又有什么用。

  令人詫異的是,陸巽的話方一落下,賀德工便覺幾個匪首互相對視一眼,手上的動作也跟著輕了許多。

  自己的壓力驟然減弱,還未及欣喜,便聽得當面的婀娜女修憤憤言道:“姓陸的,你莫是拿話誑我們吧?若是虛言,當要小心被老娘生生剮了吶。”

  “居然有用!”賀德工心中詫異非常,只覺匪夷所思。

  是這幾個匪首與重明宗的哪個世兄弟有交情?若不然自己大兄的名頭怎么可能還沒康大寶的好用?

  “陸某不敢虛言欺瞞幾位道友!陸某本就是受康掌門所托來與賀家的道友接洽的,吶,那名杜青道友就是重明宗的門人,有重明宗信符為證!”陸巽心下大定,瞎話更是張口便來。

  邵萌聞言把好看的眉頭皺了一下,那頭冷面獨目的持鞭修士更是直接舍下身前對手,長鞭一指,正用一件陰陽鉤法器把杜青剮得鮮血淋漓的嘍啰便被長鞭卷飛出去。

  長鞭再將杜青儲物袋摘到持鞭修士手里,他面無表情地將袋中一應零碎抖落出來。

  杜青本就是個窮困散修出身,若不是拜入重明宗門下,連儲物袋也配不上,便是跟著商隊混了些時日,也沒有什么身家。

  儲物袋中的東西不多,冷面獨目的修士很輕易的便找出來一面圓木令牌,上有“重明”兩個遒勁大字。

  令牌方一入手,獨目修士朝著邵萌邵偉與自家兄長一一使了眼色,邵偉略一沉思,收了手段,饒了就要折在巨錘下頭的青衣老者性命。

  氣運丹田,揚聲喝道:“停手!”

  賀德工從身前女修眼中看見了一絲不甘,但后者還是收了飛叉,自歸本陣。

  這讓賀德工輕松之余,心中還生出些荒誕來,“現在康大寶的名頭居然真的比大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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