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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朝氣蓬勃

  日頭剛升,賀元稟便從塌上起來了,此時從賀家跟來的忠仆早已備好了金盆錦帕,立在屋外。

  賀元稟到重明宗來修行這段時間內,吃穿用度比起在家中時候的確簡素了許多,不過論起排場,他還是眾多師兄弟中最為講究的一位。

  他在賀家畢竟是當慣了少爺的,若是猛的讓他不用人伺候,著實有些接受不了。

  蔣青初時還過問過一回,但見這個徒弟除了這些細枝末節之外,修行還算刻苦,便不再多說了。

  修行是一件十分私人的事情,哪怕是作為親近長輩也只能建議引導,卻不好強指一條路讓人走。有些人一味苦修,反倒還不如游戲塵世進益來得快。

  路是自己選的,走下去的結果也是。

  認真洗漱好了,又交待了忠仆守好庭院之后,賀元稟便出發往經房行去。

  今日經房的早課本該是裴奕輪值,但裴奕昨晚大婚,是以康大寶便強令他休息旬日,不許著急做事。

  他既然歇了,這月本該裴奕輪值的早課便由蔣青來守,比起裴奕這位相對溫和的傳功長老,蔣青無疑是小兒輩們又敬又怕的存在。

  因了這個原因,賀元稟今日來經房的時間比平常時候還要早上一刻鐘。可饒是如此,他踏進經房的時候師兄弟們也已坐得滿滿登登了。

  誦經聲音徐徐入耳,只眼見一個個平日里頭總是坐不住的師兄弟們如今皆是正襟危坐,沒有絲毫懈弛的意思,便知道蔣青威名有多盛。

  “怪不得聽說掌門師伯要師父今后專管早晚經課。”賀元稟不敢怠慢,尋了自己的蒲團正坐。

  與賀元稟座位相鄰的是莫苦與袁長生,前者正苦著一張臉啃著大部頭,散修出身的他經論太差,是被師長們點名考教的首選;

  后者同樣皺起小臉,一臉悲苦之色,因了其父恩澤的影響,師長們對他同樣很是照顧,往往莫苦被點名之后,便要輪到袁長生站起來了,由不得這小家伙不苦悶。

  “師伯/師叔/師父好。”當代大弟子韓韻道帶頭起身問好。

  剛剛步入經房的蔣青走到講臺上,立在康大掌門親自手書的“老學”二字牌匾下頭,掃了一眼眾弟子人數,確認好沒有無故缺勤的,才頷首念了一句:“坐。”

  今日是散課,除了逢五逢十的正課之外,師長們會帶著眾弟子統一誦經之外,其他時候的散課,都由弟子們各自習經。

  畢竟每人的修為境界與側重都有不同,大多時候,還是要靠自己研習才是。師長們在散課上出現的意義,則更多是為弟子們解惑罷了。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今日的蔣青只一如既往地為弟子們解釋經義,并未有考教之舉,早早便結束了早課。

  弟子們皆松了口氣,蔣青的考教若是答不上來,那可是真要挨戒尺的。皮肉之苦倒還罷了,可若是在一眾師兄弟面前丟了面子,那便是要命的事情了。

  弟子們畢竟年歲都不大,正是要臉的時候。

  逃過一劫的莫苦第一個沖出了經房,最近橫山野家那里被周宜修開出了五畝靈田,正交由他專管。

  比起在經房里頭皓首窮經,這個老實孩子還是更喜歡稼穡于田畝之間,汗滴在地上摔成八瓣的感覺令得他無比踏實。

  至于更遙遠的修行之路,對于莫苦而言,則還是有些太奢侈了。或許等到他也有血裔子孫的那天,將這份希望寄托在后人身上,還要更現實一些。

  袁長生則是安安心心走到了康榮泉身旁,本來雖然師父裴奕這些日子無暇教導他,但以他的家世,重明宗內的眾位師長自不會推脫什么。

  不過這次作為裴奕門下大弟子的康榮泉卻很會為師長分憂,主動將教導袁長生的活路接了過來。

  畢竟靠著三靈根的出眾資質,康榮泉已經是練氣三層,這修行速度已將一眾師兄都甩在了后頭。

  即將要成為第一個突破練氣中期的弟子,自然有資格教導袁長生這個小師弟。

  賀元稟則與靳世倫很是熟絡地聊了起來,靳世倫雖是凡俗出身,可在家時也是位少爺。二人背景相差不大,賀元稟又從自己父輩那里學了一套與人相交的本事,與靳世倫相處起來自然意氣相投。

  眾弟子絡繹去灶房食早膳,今日給靳世倫幫廚的還是墨兒。

  墨兒終于于半月前啟靈成功,成為了一個貨真價實的修士了,其中之艱難艱辛,當真不足外人道。

  按說既然墨兒已是修士了,依著重明宗的傳統,伙房幫廚的差事便應該交到宋暉、董柳兒這些新晉弟子的手上的,可墨兒卻沒舍得交出去。

  她是個有玲瓏心思的,自認為庖師是個不錯的手藝,靳世倫這位師兄又不吝嗇,舍得教些干貨出來,日積月累下來,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畢竟她在修行道上的確無甚前途可言,五靈根的資質修行之艱難,只看她引靈入體花了多少時間和資糧、便可見一斑。

  既然仙路無望,倒還不如學門實用的手藝來得實在。

畢竟她顏色雖好,莫說張楽、野瑤  玲,便是周昕然都比不得她,可修行人只有顏色是不行的,以色娛人終會落入下乘。

  依著她的心思,若是能學得了庖師這門修真百藝,也好給將來嫁人,多增添些本錢才是。

  賀元稟也很喜歡這位顏色甚好的師姐,不過他年歲還小,心中存的只是一分少年莫艾單純美好,并不夾雜著什么不能言說的惡念。

  食過早膳,賀元稟獨自來到了訓練機傀的地方。

  如今的重明宗內部體系已趨于成熟,對于賀元稟這些小字輩而言,訓練機傀已不是無償使用的地方。需要繳納善功才能啟動。

  善功賀元稟倒不怎么缺。

  前些時日他與韓韻道、周昕然等幾位稍稍年長的師兄師姐去了一趟唐固縣的藍銀礦脈,幫助蒯家修士合力剿滅了幾處凡人匪巢、驅趕了一階妖獸。

  賀元稟在此次任務中斬落了兩只一階下品妖獸的腦袋,是以得到了不少善功。

  所得的善功除了在宗門庫藏中兌換了一些練氣初期修士的合用丹藥之外,剩余的善功中有大半用在驅使這尊訓練機傀身上了。

  這具康大掌門當年從宣威城巧工堡的商鋪中購得的訓練機傀,雖然在蔣青與袁晉這些師弟的眼里頭很是不入流,卻意外的很得賀元稟這些年輕弟子的青睞。

  畢竟他們閱歷不足,斗法手段也十分稀缺,訓練機傀不算出眾的實力也正好幫助他們彌補短板。

  也正因如此,訓練機傀使用的機會都十分緊俏,常常會有師兄弟排隊等候。

  不過賀元稟今日來得稍早,總算趕在了第一位使用。便見他將訓練機傀設置為一個練氣四層、使用飛劍法器的同階。

  賀元稟自己則祭出了一件金背大刀,少年人只手中指決微變,金黃色的刀身上便綻起烈焰,看著便聲勢驚人。

  賀元稟雖拜在蔣青門下,可粗粗習練了小半年劍訣過后,師父蔣青便斷定了他沒有做劍修的天賦。

  這倒也正常,韓韻道作為康大掌門的開山大弟子,同樣得到了蔣青的悉心教導,同樣修行不得《三陽經》。

  韓韻道不死心繼續研習的《三陽劍訣》也未得本經精要,雖看上去虛有其表,但若要以此自認說是劍修,那就真是貽笑方家了。

  這倒也正常,劍修戰力既然遠勝同階,那門檻便的確不是常人能及的。

  人丁單薄的重明宗這幾十年里頭能出來一個驚才絕艷的蔣青便已是得天之幸了,不該奢望許多。

  不過賀元稟雖然修行《三陽經》遲遲未能入門,但修行起另一門洪階下品功法《眠山火風決》卻是頗為順遂。

  這門洪階下品功法體系完整,注解清晰,可以修煉到金丹初期都不消更換,說起來,還是是當年原定要嫁給康大掌門的那位費家庶女所帶來的嫁妝之一。

  上次風波過后,費家人可能是覺得面上過不去,費疏荷的嫁妝照常豐厚,但這位庶女的嫁妝卻未帶回去。

  這便大大便宜了重明宗,如此完整的洪階功法于重明宗這個百廢待興的小勢力而言堪稱至寶。

  康大掌門在得到此法后曾與幾位師弟曾將這部功法仔細參研過,讀到最后,便是連葉正文都起了要轉修此法的念頭。

  畢竟他自幼修行的功法雖是荒階上品,但比起《眠山火風決》而言,卻還是有不少的差距的。可到了最后,葉正文還是未能下定決心。

  “散功重修”四個字說起來簡單無比,但若真要葉正文這類年歲不輕的練氣后期修士下定決心,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蔣青雖也未習過《眠山火風決》,但同樣修煉洪階火系功法的眼界卻在,大道相通,教導一下賀元稟倒是游刃有余。

  連賀元稟自己都沒想到,舍了賀家家傳功法轉修此法過后,修行起來十分契合。

  比起預計還要快出倍許,散功重修過后,只短短數月便又重新修煉至練氣二層,只待就要超過同輩中修為最高的康榮泉了。

  但依著康大掌門的話來說,“只會修行的修行人根本算不得修行人。”

  有可能是因為賀德工的遺傳的緣故,比起修行方面的順風順水,賀元稟在斗法一途上的天賦就要平庸一些了。

  就連之前在重明宗內最不擅長斗法的康榮泉與其切磋之時,也都能不費氣力地勝過他。

  入門之后與師兄弟的切磋一直都是敗多勝少,這便使得出身富貴又好面子的賀元稟很有些掛不住臉,這些日子盡都沉浸在與訓練機傀的斗法之中。

  賀元稟雖只練氣二層的修為,但訓練機傀卻設置成了練氣四層。

  畢竟后者對標的實力僅是平常散修水平,賀元稟斗法手段雖要差一些,但勝過同階散修還是無有什么壓力的,若要想有所突破,當然要選擇更厲害的對手才對。

  賀元稟于一旁的記功傀儡上交割了賞功過后,與訓練機傀的對練便很快開始。

  眼見對面那訓練機傀將飛劍遙遙射來,賀元稟目光一凝刀身泛起火焰,伸手一招,勁風襲來,卷著火焰往飛劍灼燒過去。

  訓練機傀的飛劍很快便從熊熊烈火中透射出來,賀元稟眉頭緊鎖,重新祭出一面青色銅鏡格住飛劍。

  修士所用法器并不是越高階便越好,重點是要合用。

  以練氣二層的修為駕馭兩件上乘的中品法器,只持續了片刻便令得經驗不足的賀元稟靈力稍有不濟,險些便被繞過青色銅鏡的飛劍擊傷。

  好在巧工堡出產的訓練機傀既然便宜,那便是有便宜的道理。

  訓練機傀只會麻木地用飛劍接連攻擊賀元稟不止,御劍手段也未得精要,也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犀利手段。

  這便使得賀元稟也有了回擊的機會,青色銅鏡中間猛地顯出一道亮光,將飛劍定住一剎,訓練機傀原本順滑的動作一滯,面對著賀元稟打來的金背大刀也未及時去躲。

只靠著這一個破綻,賀元稟便抓住了機會,他這金背大刀也是拜入師門后才由蔣青親賜的,其威能本身是不差的,就是未祭煉許多時間,威力不算可觀  但饒是如此,賀元稟還是憑著這柄金背大刀生生磨滅了訓練機傀的外層護罩,緊接著一記重砍斬在訓練機傀上頭,將其擊倒在地。

  “呼。”好懸勝過了訓練機傀,賀元稟退出練武室,大口喘起粗氣來了。

  師兄弟們都不是倦怠之人,他這頭剛出來,候在門口,修為同是練氣二層的裴確便朝他微微一笑,接著走了進去。

  只不過半袋煙工夫,裴確便又走了出來。

  “師兄這般快便贏了?”賀元稟好奇問道,只聽裴確眼角帶笑緩緩言道:“訓練機傀的確不算厲害的,練氣五層也不難勝。”

  賀元稟聽后默然,連剛剛興起的些許興奮也淡了下去。

  這時候一早便外出的段安樂也回來了,他今日聽了師長們的吩咐,趕著門內馴養的馱隊去交由陸家主陸巽,讓他們為重明宗商隊做好準備。

  未料他在交付過程中,卻得到了一個消息,引起了師兄弟們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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