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青夢夫人伸手取來一片綠葉,隔空震來,竟然引動無數綠葉跟隨,每一片綠葉都如一柄尖銳鋒利的暗刃刺向李元所在之處。
這樣一來他便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李元不敢托大,畢竟對手是煉氣巔峰的存在,當即喚出玄令,口中敕訣,風雨急來,暴雨打沉偏偏落葉,浮在水上,不沉不升。
雨非凡雨,乃是沉水。葉非凡葉,乃是乙木之葉。
沉水歸癸,化辟乙木,倒也算是正好對上了。
青夢夫人眼神微瞇,不同于澤衛只待在深山之中,她可是游走過人間的,自然知道的東西更多,驚呼道:“上品法器!這位人族道友,莫不是哪方高修?”
李元并不答她,狐族多善媚,言多必失則中幻。
而且他這人一向是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心思,只要是敵人哪能心善?
于是李元揮手一震,玄令指天,念引道:“風雨如晦,九霄雷動!”
下一刻,天穹轟隆作響,一道神雷從天而落,澤衛忙沉入水下避走,顯然這家伙還是畏懼此雷。
但青夢可就無法躲避了,她與青藤古木性命相牽,雖然能得偉力卻也有頗多桎梏。
她面色陰沉的張口吐出一顆青色妖丹,滴溜溜一轉就化作數十丈的青狐虛影以身抵雷。
“轟隆隆~”
雷霆刺目,天地一白,青狐虛影哀嚎一聲化作點點靈光散去。
妖丹也重新飛入青夢夫人體內,只是她面色稍白了幾分。
水下的澤衛可不講什么趁人之危,直接再次以身撞木,震得樹身都偏移了一分。
李元再次舉起手中玄令,天穹烏云密布,青夢夫人急呼道:“道友且慢!這蛇妖許諾了你什么好處,我愿兩倍于他贈與道友!”
天雷乃是一切妖邪的克星,只有極少數的特殊種族才不懼怕,但很顯然眼前這兩個妖物都不屬于那些特殊種族。
李元聽了這話手中舉起的玄令頓住了,但也沒有收回,心神轉動道:“閣下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了,想必珍藏的寶物也能讓我開開眼吧?”
“這是自然,道友且莫信此蛇妖的言語,其生性狡詐,陰冷嗜血,絕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青夢夫人連聲說著對方的缺點。
“道友莫要信這妖物的花言巧語,狐族都是天生的狐媚之族,一不小心就容易著道了!”
澤衛也出聲道。
“這樣吧,青夢道友,澤衛送了在下一件靈物,我也不是言而無信之人。只要你也送我一件價值相當的靈物,我便保證兩不相幫。”李元笑著應道。
青夢夫人面上一松,“不知這蛇妖送了道友何物?”
“這可不能說。”李元回道:“全看青夢道友你自己抉擇,若是價值低了可就不算了。”
那狐妖媚眼一轉,送出一個青藍二色的葫蘆,笑道:“此寶乃是天地奇物,名曰:青幽寶葫,可收江河之水煉為一元重水,乃是坎水與真元相交之靈水,一滴便可重一斤,半物半器,以元神操控一條小河便足矣有數萬斤之重,只要運用得當,恐怕不輸于一件上品法器!
此物之貴重,想來絕不是那小小蛇妖可以拿出來的東西!”
李元聽得心頭一動,此物雖然誘人,卻也不會失了理智。“在下還有一事,這里有一張堪輿圖,乃是我尋覓多日方才走出來的線路,想必上面肯定有許多失誤和模糊的地方,道友還請為我改正一番。”
說罷,他伸手一點,一張法符飛去,同時神念引動將那青幽葫蘆放入了萬木界內。
澤衛冷聲道:“閣下這是不打算信守承諾了嗎?那靈珠內若沒有我的法咒破解,你可是用不上一絲一毫的。”
李元面色浮現笑意,“道友放心,我必信守承諾,且先耐心等待一二。”
那邊,青夢夫人只是心神一掃,便勾勒出了一副堪輿圖,送到了李元身前。
他沒有去接,同樣把此符送入了萬木界內,免得對方在上面下了什么幻術,然后拱手道:“既然二位相爭,都是妖族之人,在下一介人族就不跟著參與了!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在下告辭!”
說罷,李元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他這一走,澤衛面色冷冽的化作人形,黑著臉道:“果然人族陰險狡詐!”
“你也不是好東西。”青夢夫人嘲諷道:“那人族修士的堪輿圖只怕就是你給的吧?若真按你那路走只怕越走越深真正徹底迷失在十萬大山中了吧?”
“哼,莫非你敢給那人族指出真路?”
“本夫人可沒你那么傻,誆騙也要有講究的,你那路一走就是錯的,自然容易被發現。
而我指的路可是半真半假,似是而非。我豈敢違背妖王法旨?”
青夢夫人面色變冷,繼續道:“那人族走了,也該你我今日了斷了吧?”
“本蛇懶得在這里跟你耗力氣,下次再來討教!”
澤衛轉身就走,化作一道土黃之色沉入土中。
青夢夫人嗤笑道:“這已經是第九次,九乃數之極,伱我今日必決高下,也分生死。
青蒼變!”
頓時,無數根碧綠藤條沖天而起,乙木滲山而無縫,青煙起霧又生幻。
澤衛的土遁術竟然遁逃不得,無數根粗大藤蔓猶如囚牢困住了他,并且四周景物在他眼中一陣天旋地轉,周身妖力也凝固難運,他驚慌之下顯出原形,化作數百丈長的玄色巨蟒拼命掙扎著。
樹冠上的青夢夫人身影消失不見,碧綠蒼老的青藤古木仿若活過來了一般,分出更多藤條纏住澤衛,并且鉆入其蛇身中汲取著血肉,而澤衛卻雙目呆滯的毫無反應。
方圓千丈內的大地上所有生靈都被一根根藤蔓刺入身體汲取著鮮血,連掙扎都做不到。
無論蛇鼠鳥雀,還是狐族,都被這顆龐大的古樹吞噬著生命力。
天地間四面八方的靈力如潮滾動,蒼穹上空一棵根莖虬如蛇蟒的古木正在被人有意思的點點雕刻出來,一股悍然威壓降臨。
古樹發出猖狂的尖嘯聲,表達著她的喜悅和激動之情。
“哈哈哈,哈哈哈,修道三千載,算渡三災,避人劫,我還是成道了!”
“轟隆隆~”
天穹上卻忽然有雷霆之聲震動,某處烏云籠罩中,李元居高臨下的審視著此木,他早就發覺這所謂的狐妖有些不對勁,原來本沒有什么狐妖青夢,只有木妖青夢!
閃爍雷霆照亮他的冰冷的面容,李元漠然道:“風雨如晦,九霄雷動!”
“刺啦~”
一道閃電劃破幽暗山林,雷霆震動直直打在了青藤古木上,響起一聲瘆人的凄厲慘叫。
“啊!該死的人族,壞我大道之途!”
青藤古木正在最關鍵的演化神通之時,毫無防備的受了這天霄神雷一擊,法體妖力四散根本控制不住道參,體內妖力與引渡而來的天地之力毫無族看的橫沖直撞,讓這妖物痛苦萬分的凄厲慘叫起來。
“人族!就算是我死,也絕對不會放過你!”
古木樹干上浮現出一張痛苦扭曲的人臉,滿臉殺意與怒意,還有不甘心。
李元只用一雷壞了此木道基,便毫不猶豫的遁走,無論此妖是死是活,繼續待下去只怕會受到波及。
如果留在那里盡力殺了此妖,或許會有更多的好處。
但卻也有極大的風險,和自己的小命比起來,還是不值得。
更何況,誰知道這十萬大山里還有什么厲害的大妖,甚至它們口中說的妖王也可能存在。
所以李元轉身就走了,一邊駕云趕路,一邊對照著三份堪輿圖。
第一份是澤衛給的,第二份是他把澤衛給的堪輿圖特意改動了許多方向的圖紙,以此來驗證二妖給的圖是否準確。
第三份是青夢夫人在第二份上的基礎上改動后的堪輿圖。
青夢夫人說她給的是半真半假,又說第二張圖紙全都是錯的。
那么自己改動時是把第一份上的安全點都給標注出來的,還有一些危險之處調換方向。
只要自己按照這三份圖上的可推斷之處,再加上實際的地形對照,多費些功法總是有跡可循的。
李元對自己的人族同道都不相信,又怎么會對這些異族有一絲的信任呢?
遠方,青藤古木上空,靈氣散亂,點點滴滴的火星與雪花同時混雜在空中灑落在巨大古木身上。
尖銳的慘叫聲止不住的哀嚎,連著束縛澤衛的藤蔓也無暇顧及的松開了許多。
澤衛強撐著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這一幕心中大喜,拼命抬起頭顱張開大嘴,一口咬住樹干某處。
尖銳的上顎利牙咬破樹干,樹上留下鮮紅的血液,澤衛張口一吐,樹干中落下一枚黑紋蛇鱗。
他收起此鱗,驚喜萬分的遁地而逃。
不知過了多久,古木上空,有和風吹來,散亂的靈氣紛紛歸于平靜。
一個帶著淡白面紗的青衣女子悄無聲息出現,她面帶惋惜的笑看著古木,輕聲道:“姐姐啊姐姐,我道你那一縷元神躲在了何處,沒想到竟然和這木靈融歸一體了。
若非沒有渡過人劫,還真讓你來了個金蟬脫殼!”
那古木竟然還未死,見到這女子恨聲道:“青思,我此生最大的過錯,就是信了你這個賤婢!
我以元神獻祭,敕令…”
“轟隆隆~”
話音未落,天穹上的女子伸手一點,一道風聲吹過,諾大的古木之軀被某種無形音波碾碎成為滿天翠綠色的光點消散。
“姐姐,你還是太過天真。竟然相信所謂的毒咒。”被喚作青思的女子淡淡笑了聲,四周不知何時飛來了許多鳥雀被她音聲所惑不知疲倦的旋繞而飛。
她輕嗅了下,低語道:“怎么會有人族氣息?不是都煞道之人,是山北的人族!”
青思只一沉思,又自語道:“罷了,反正山北之人沒幾天安分日子了。”
話音落下,這女子身化一陣如同波浪的音韻消失而去。
十萬大山中,一處黑漆漆的洞穴里,有一只野狼正匍匐前進,它小心翼翼的通過正前方狹窄的通道,一路上除去些毒蟲蛇獸并無危險。
見到這一幕,李元才迅速的通過這條峽谷一線天,前面那只引路狼是他特意做出來的獸傀儡玄狼傀,只有煉氣初期的實力。
如今距離那日按照地圖行進,已有四個月余了。
本來都已經懷疑走錯路的他這幾日發覺山脈的壓制之力弱了幾分,這才讓他堅信自己的路沒有走錯。
這說明他快到了十萬大山的邊緣!
李元站在一片茂密的藤林前,再次放出那只狼傀儡探路,走到一半便被無數藤蔓纏住動彈不得。
他眉梢皺起,捏了個火彈術射出,頓時燃起一片熊熊烈火,把這些藤條給燒盡了。
如今已是秋日,物干木燥,最易引火。
李元又往前行了七八日,在一群蝙蝠妖的追殺下,只能悶頭往前沖。
誰料,竟然誤打誤撞的沖出了群山,站在了一座山腰上回頭看身后蝙蝠妖,皆畏懼這陽光而不敢前進。
當明媚的陽光映入眼簾,李元心中陰霾盡去,回望群山巍峨,前觀大地玄黃,在這樣的壯觀雄奇的景物面前,他卻吟詩不出一句,只是興致頗高的架云升空,一身輕松的往廣元山脈趕去。
一路無事的回到了祁靈山門,大半年沒回山的他在山門上空慢悠悠的飛過,神念順便掃過山下弟子們,從他們的言語中聽些消息和近來的風向。
聽來聽去也沒啥有用的消息,都是些弟子間的小打小鬧。
唯一有用的一件事,就是千世妍在一個月前外出游歷,尋訪突破機緣。
祁靈門的長老也需要定時做庶務象征一下,所以少有外出游歷的,山門內一般也不允許。
但除非是修煉到了后期圓滿,突破境界時,山門才不會有限制,而且還會盡量滿足長老所求。
這一切自然都是為了門中能多出一位真修!
李元又想到了千世妍對自己說的話,潛意識里有種不安,可又毫無所知不安來自哪里。
但當他推開自己小院的大門時,熟悉的院落和一地秋桂的香韻沖散了他的不安,撫平了他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