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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京陵。

  吳敬中在經過重重安檢后,腳步匆匆進入了西邊小樓。

  書桌邊,梳著大背頭的建豐正在閱覽文件。

  見了老同學,他沒有起身,抬頭笑問:

  “敬中,什么事非得十萬火急見我。”

  吳敬中躬身行禮后,看了他一眼。

  “沒外人。”建豐知道他的意思。

  “馬漢三找我提日偽特務,這事你知道吧?”事關生死,吳敬中開門見山。

  建豐看了他一眼,沒吭聲,繼續低頭閱覽文件。

  他當然知道。

  不過父親已經默許了。

  他曾諫言過,但并未被采納。

  所以,他只能當什么也不知道。

  “你自己看吧。”吳敬中懶的打啞謎,奉上照片。

  建豐拿起一看,眉頭緊鎖了起來:

  “知鷹二、德鄰將軍?”

  “馬漢三與戴老板有嫌隙,他近來與德鄰將軍走的很近。

  “還有川島芳子。

  “這會不會是針對委座的陰謀。

  “你知道的,蘇聯和美佬特使就在山城。

  “委座背后有杜魯門,斯大林難道就不能扶一個德鄰嗎?

  “一旦山城有變,到時候損害的還是老同學您和委座啊。”

  吳敬中痛心疾首的諫言。

  “別說了。

  “等我!”

  眼下國內形勢波詭云譎,建豐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他快步離去。

  直到天快亮了才回來。

  “敬中,委座對伱的忠誠很欣慰,予以了口頭嘉獎。

  “你立即回津海,務必阻止馬漢三的計劃。

  “到時候陳布雷會給你們打電話。”

  建豐神色松弛的吩咐。

  吳敬中大喜。

  知道老頭子一松口,這口天鍋終于從頭上卸了下去。

  “凝聚意志,保衛領袖!

  “敬中唯有盡忠職守!

  “啪”

  吳敬中一個正步,對著委座的照片正然敬禮。

  建豐看在眼里,溫和一笑:

  “老同學。

  “任務緊急,我就不留你小聚了。

  “遲些有空閑,指不定我得去津海找你。”

  “好,再會。”

  吳敬中與他握手,恭敬緩緩后退,到了門口才轉身向外而去。

  同學歸同學。

  感情再好,尊卑有別。

  規矩是必須要守的。

  “這個敬中…”建豐看著他的背影,笑意愈發親和了。

  早上七點。

  吳敬中回到了津海站。

  “則成,智有,事情怎樣了?”他問道。

  “馬漢三和王蒲臣在招待室等了您一宿。”洪智有眨眼笑道。

  “雍建秋把照片拿走了。

  “但他不能保證,八點的早報能不能及時刊登。”

  余則成向來穩重,不說絕對的話。

  “老師,委座那邊…”洪智有問道。

  “建豐親自去見的委座。

  “老頭子松口了!

  “走,去會會馬漢三!”

  吳敬中愜意一笑,背著手領著兩位愛將往招待室走去。

  馬漢三一宿未睡。

  剛洗把臉醒神,就看到王蒲臣老神在在的抽煙。

  “壬初啊。

  “你這煙害死人。

  “你抽不死,我遲早得被你嗆死。”

  馬漢三指著他,不爽笑道。

  “主任莫怪。

  “就這點喜好,戴老板也罵過,就是戒不了。

  “一戒就生病、要命。”

  王蒲臣彈了彈煙灰,沖著痰盂又噦噦吐了幾口。

  馬漢三冷眼瞧的惱火。

  懶得搭理他,往門口走去。

  迎面正好碰見吳敬中。

  “老弟,你的高血壓好些了嗎?”馬漢三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蒙主任關心。

  “昨晚鬧了一宿,現在太陽穴還突突跳呢。”

  吳敬中眉頭一皺,指著腦袋道。

  “突突。

  “那總比聞一宿壬初的二手煙好啊。

  “牟廷芳手底下那些瘋狗撤了嗎?”

  馬漢三冷笑一聲問道。

  “撤了。”吳敬中點頭。

  “你說何必呢。

  “天大的擔子,不是你我能扛的。

  “你再折騰,再有本事能耐,還能用石頭打著天啊。

  “津海這地、這人我記心里了。

  “走了。”

  馬漢三損了他一句,臉一沉就要離開。

  “不急。”

  吳敬中抬手攔住他。

  “呵呵,莫非老弟真要用石頭打天?”

  馬漢三眉梢一抬,神色變的陰森起來。

  “我打不了。

  “它能。”

  吳敬中指著電話機,淡淡笑道。

  “什么意思?”

  馬漢三眼神一寒,與吳敬中對峙著。

  叮鈴鈴!

  電話響了。

  “馬主任,接吧,找你的。”吳敬中下巴一揚,手一背傲然冷笑。

  “好,我倒要看你耍什么招。”

  馬漢三一甩手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

  “我是馬漢三。

  “喲,是彥及先生啊。

  “是。

  “是。

  “知道了,重復。

  “立即取消計劃,不得有誤!

  “好,再見!”

  馬漢三掛斷了電話,緩緩扭轉頭,鷹顧狼視的冷笑:

  “敬中,你好手段啊。”

  “馬主任客氣。

  “為黨國分憂而已。”吳敬中夷然不懼,背著手對視。

  “是我小瞧你了,你真有石頭打天的本事啊。

  “就一宿。

  “我苦心追捕川島芳子大半個月,才定下的剿票大計就全泡湯了。

  “你是高人啊,我認栽。”

  馬漢三走到他跟前,點著頭道。

  “老哥,日子還長,立功的機會總會有的,別灰心嘛。”吳敬中裝糊涂打太極。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馬漢三不解,繞著他轉圈。

  “昨晚頭疼,去京陵抓了幾服藥。”吳敬中回答。

  “原來如此。

  “堵我一宿,是跑京陵治頭疼去了。

  “特么的,還真讓你治好了呀!

  “老弟,保重身體,高血壓有時候會要人命的,尤其是晚上。

  “您當心。

  “再會!”

  馬漢三點了點他的胸口,陰森森的威脅了幾句,甩手而去。

  “壬初。

  “歸根到底,軍統姓戴,也可能姓毛、姓鄭。

  “但他絕不會姓李。

  “馬漢三想姓李,但你我才是一家人,凡事關照點,謝了啊。”

  吳敬中拉著王蒲臣,小聲囑托了幾句。

  “知道。”

  “呸!”

  王蒲臣吐了口痰,緊跟著去了。

  他心里是真服吳敬中。

  上次折了一局,是小打小鬧。

  昨晚可是上邊的神仙局。

  吳敬中一個小小少將,竟然就這么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了。

  厲害啊。

  “站長,報紙來了。”

  肖國華走了過來,遞上幾份報紙。

  頭版都是葉子明私會岡村寧次,葉之翔與川島芳子密謀破壞和談的新聞。

  回到辦公室。

  吳敬中打開了收音機。

  紅票與民主人士正對軍統和鬼子、日偽特工同流合污,予以強烈譴責。

  委座宣稱務必嚴查到底,給各方一個交代。

  緊接著廣播里就傳來了葉子明畏罪自殺,葉之翔被關押審查的消息。

  吳敬中關掉收音機,嘆道:

  “戴老板這刀夠快啊,見報不到半小時,葉子明沒了。”

  “我看電話也會很快。”余則成笑著附和。

  話音剛落,電話響了。

  吳敬中滿面春風的接了:

  “局座,是我啊。

  “哎,像葉子明這種奸賊,那就該千刀萬剮了他。

  “局座謬贊,敬中不過盡本分而已,絕不敢邀功。

  “是,是。

  “那就多謝局座厚愛了。

  “胡蝶小姐?

  “在啊,安全你放心,絕不會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

  “行,我今晚就安排飛機送她回上滬。

  “好,局座再會。”

  吳敬中掛斷了電話,一整衣服,洪聲宣布:

  “局座對咱們很滿意啊,全站嘉獎,立集體三等功。”

  “太好了。

  “有獎金嗎?昨兒打牌我輸了六百多美元。

  “站長,這個經費得報吧。”

  洪智有厚著臉皮笑問。

  “你、你,都是黨國的功臣。

  “安心辦事,黨國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晚上我家聚餐。”

  吳敬中大手一揮,爽快答應了。

  兩人連忙感謝。

  “走了。

  “回家補覺,再不瞇會兒,我這高血壓就真犯了。”

  吳敬中風趣的指了指頭,打過招呼,徑自而去。

  “你呢?

  “回站長家,還是回我家?”余則成看向洪智有。

  洪智有關上站長室大門打好反鎖,揚眉問:

  “啥意思?”

  “回站長家,就是回你老丈人家。

  “回我家,就是你親爹家。

  “你看著選。”

  余則成調侃道。

  “那我還是回你家吧。

  “站長那女兒太厲害,熬了一宿,我怕治不服她。”洪智有笑道。

  一想到院子里,來了個完全不熟的“一家人”,他頭就大。

  但躲終歸不是辦法。假兒子總得見親爹娘啊。

  兩人有說有笑的往外走。

  “小洪,你過來一趟。”

  剛到門口,陸橋山喊住他,叫進了辦公室。

  “老弟,你可以啊。

  “安排人,令下到我的警務處來了!”

  陸橋山拿起手里的資料“啪”拍在了桌子上。

  “警務處?

  “沒有吧,老陸。”洪智有一頭霧水。

  “叫什么老陸,工作的時候稱職務!”陸橋山板著臉道。

  好吧。

  植物!

  “陸處長,要不你提個醒?”洪智有道。

  “我問你丁院長他外甥是怎么回事?”陸橋山冷冷問道。

  “哦。”

  洪智有一拍腦袋,記起這事來了。

  “是我失誤。

  “之前被劉雄整麻了,不是逃香島去了嗎?

  “丁院長是托過我找您安排工作的事。”

  洪智有連忙抱歉。

  “陸處長,人你…”他問。

  “你老弟安排的,我能咋樣。

  “安排進了局子。”

  陸橋山脫下外套,冷言冷語。

  “啥職務?”洪智有問。

  “狼多肉少,只能讓他掃廁所了。”陸橋山一臉寡淡的干笑。

  媽拉個巴子的!

  老子的面子就只配掃廁所?

  白特么救你兩回,又開始飄了是吧。

  “陸處長,丁院長親外甥,你幫忙挪挪。

  “誰還沒個頭疼腦熱,日后不都有低聲求人的時候嗎?

  “啥也別說了,兩根大黃魚。

  “我出!”

  洪智有不裝了,從公文包里搜了半天沒找出錢。

  直接拿筆給陸橋山寫了個欠條。

  陸橋山看了條子,態度才緩和了些,臉上浮起笑意:

  “瞧你,還整這套干嘛。

  “我說過,咱們是…兄弟。

  “哪有哥哥不給自家弟弟面子的,我現在就打電話,調他上財務科喝茶去。”

  說著,他笑盈盈的收起欠條,拿起座機撥了個號碼:

  “人事科老徐嗎?

  “我是陸橋山,那個張…張什么?”

  陸橋山沖洪智有低聲擠了擠眉頭。

  “我也不知道啊。”洪智有聳肩。

  “咳咳。

  “就那個掃廁所,姓張的,臉上長了很多痤瘡的小伙子。

  “我看磨煉的差不多了。

  “安排他去財務科當科員吧。

  “吃飯的事再說,掛了。”

  陸橋山簡短幾句掛斷了電話。

  “陸處長辦事就是霸氣、利索,都說馬漢三說一不二。

  “我看在津海,誰也比不上你。

  “怪不得,大家都愿意跟您呢。”

  洪智有見咖啡榨好了,連忙接了一杯雙手奉上。

  “自家兄弟叫什么陸處長,叫山哥。”

  陸橋山扶了扶金絲眼鏡,燦笑接過咖啡。

  “是,山哥。”洪智有笑道。

  “不是吹啊。

  “但凡我坐鎮的科、處,那都是一把尺子抹平了,大大小小的事必須我說了算。”他翹著二郎腿,又裝上了。

  “是,是。”洪智有連連點頭。

  “老弟,最近酒水夠嗎?

  “我兒子在漢口那邊賣的不錯,你再多勻點。”

  頓了頓,他道。

  “那不是山哥你一句話的事嗎?

  “要多少盡管開口。

  “還是老價格。”

  洪智有拍著胸口打包票。

  這倒不是吹,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酒。

  吳蕊蕊為了發財,已經用火車皮往津海拉貨了。

  “夠爽快,謝了。”陸橋山拍了拍他。

  旋即低語:

  “馬奎今天下午可能就回來了。

  “站里就你跟他關系好點,有事了你得說話圓乎了。”

  他之前因為秋掌柜的事,整馬奎有點兇。

  兩人算是徹底撕破臉了。

  馬奎現在帶著戴老板和毛人鳳的尚方寶劍回來,鬼知道會不會公報私仇。

  “放心。

  “劉雄的事,你老哥幫了我。

  “該說話時,我自然會說。”

  洪智有點頭。

  “要不說咱們是兄弟呢,謝了啊老弟。”陸橋山溫和笑道。

  “走了,山哥。”

  洪智有起身離開。

  剛到門口,陸橋山喊住他:

  “老弟,金條就免了,自家兄弟工作歸工作,人情是一定要講的。

  “下次有事記得先打招呼。”

  “知道了。”

  洪智有笑了笑。

  這還差不多,總算有點人情味了。

  他前腳剛走,盛鄉就鬼頭鬼腦的走了進來:

  “山哥。”

  “關門。”陸橋山擺手。

  “山哥,最近有啥值錢的情報?

  “要軍調了,黑市上的情報一天一個價,得趕緊放料啊。

  “你是不知道,中統還有三青團他們都在拋,賺老鼻子錢了。”

  盛鄉關上門,壓低聲音道。

  “有!

  “你記一下。

  “第一:美第七艦隊正在幫著杜聿明往葫蘆島運送軍隊。

  “第二:紅票臥底峨眉峰,極有可能在咱們津海站。

  “第三:近期內,津海站將有一項絕密活動,或對紅票造成毀滅性打擊。”

  陸橋山道。

  “山哥,是明貨還是暗貨?”盛鄉諂媚問道。

  “前兩個是明貨。

  “但只有復印本,現在余則成把著機要科。

  “這人太奸了,連只蒼蠅飛進機要室,他都要登記是公是母,原件是搞不到了。

  “最后一個我現在還不能說。

  “是暗貨。

  “這個不急,先壓一壓,過幾天我漏點底子再賣。”

  陸橋山笑了笑,從櫥柜里取了兩張復印文件給盛鄉。

  “明白。”盛鄉道。

  “去吧。

  “老規矩,三七分。

  “記住了,津海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別耍活,否則我擰了你腦袋。”

  陸橋山臉一板,指著他正然警告。

  “山哥,咱們合作這么久了,我啥人你還不知道嗎?

  “你就等著收米吧。”

  盛鄉油膩的老臉笑的比還燦爛。

  待他離開。

  陸橋山走到窗戶邊,透過縫隙觀察樓下的動靜。

  今兒是周三。

  值班的是警衛室小劉和小孫。

  這倆是他的人。

  不會去檢查盛鄉的包。

  看著盛鄉開著車順利出了大門,陸橋山才關上窗松了口氣。

  最近裝備室來了一批美式新裝備。

  其中有幾輛監聽車。

  外表像普通的貨車。

  能在移動中監聽到電臺電波。

  到時候幾臺車在城區成天二十四小時晃悠,紅票地下只要敢發電報,那是分分鐘抓捕。

  站長特意命名:“天網計劃。”

  意思就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車停在五小旁邊的倉庫。

  站里除了他和吳敬中,再無第三個人知道。

  就連負責操控的司機、監聽員,也都是吳敬中從山城、東北調來的新人,跟這邊站里的人沒有任何瓜葛。

  陸橋山先放點風。

  要有人愿意砸高價,他可以稍微漏一點。

  沒人,也無所謂。

  抓到紅票大魚,升官照樣可以發財。

  吳敬中已經在商券會館附近安排了一臺車。

  一旦軍調代表入駐會館,發送電報。

  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破譯解密。

  科技決定命運啊。

  陸橋山轉頭看著自己最為得意的咖啡機,輕笑了起來。

  洪智有回到家。

  個把月沒回來,里邊已經大變樣。

  西邊,一間紅磚小房子。

  上邊用白漆刷了倆字:

  “茅房!”

  東邊三層小洋樓已經蓋好,空著的大塊地已經種上了大白菜和茄子。

  緊挨著余則成住的一邊,還壘了個雞窩。

  幾只雞正在院子里悠閑散步。

  一股淡淡的雞屎味,隨風彌漫。

  好嘛。

  一派田園生活氣息啊。

  翠平正跟一個婦女在院子一角挖土,有說有笑的。

  “嬸子,我跟你說,就這菜用大糞一澆,長的賊快,口感老甜了。”翠平賣力揮舞著鋤頭。

  “翠平。

  “你這姑娘看著瘦,力氣咋使不完,體格子真好。”

  婦人跟在邊上笑道。

  “我練過武。

  “等著吧,過兩天石鎖到了,我舉給你看。”翠平憨笑道。

  “媽,嫂子,忙著呢。”

  憑借著原身的記憶,洪智有兩手插兜走近打了聲招呼。

  “智有!

  “哎喲,兒子,你可大變樣了。

  “剛剛翠平跟我說,你在津海受姑娘們喜歡,我還不信呢。”

  老媽何銀鳳拉著洪智有瞧了好一通。

  “我爸和小慧呢?”洪智有不咸不淡的笑問。

  “小慧去南開上大學了。

  “余主任托的關系,他能耐老大了,一個電話把校長叫咱家里來喝茶,人家校長當場就批了。”何銀鳳繪聲繪色道。

  “上狗屁大學。

  “凈添麻煩。”

  洪智有笑意一斂,破口大罵。

  南開大學比北洋大學更激進。

  里邊有紅票的學生公會。

  這年頭大學生成天游街、鬧事,很容易搞出人命來。

  陸橋山后來那是成片成片的用機槍掃啊。

  真以為鬧著玩呢。

  洪智有原本的打算是,等洪小慧來了,直接安排到個文職,端個鐵飯碗得了。

  沒想到一個不留神,被老余忽悠進南開了。

  這家伙分明是不死心。

  想借妹妹的手,拉自己下水啊。

  狗日的老余!

夢想島中文    諜戰吃瓜,從潛伏洪秘書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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