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智有回到辦公室,待到正午快下班時,他趕緊給米志國打了電話:
“志國,我是洪智有。
“忙嗎?
“過來陪我下盤棋,好就沒殺,手癢了。
“飯別吃了,我在鴻運茶樓訂了餐,他們待會送過來。
“跟我還客氣啥,趕緊過來。”
洪智有扣斷了電話。
下午。
李涯收拾了一番,西裝革履的回到了行動隊。
“大福,把門關上。”
他吩咐尾隨在身后的齊大福。
“站長,您有任務?”
齊大福舔著胖臉笑問。
“站好了,把耳朵捂上。”李涯道。
“李隊長,啥,啥意思?”齊大福有些沒明白。
“讓你捂好就捂好。”李涯笑道。
齊大福乖乖兩人捂著耳朵。
李涯扭了扭脖子,一齜牙猛地一巴掌抽了過去。
哎喲!
齊大福慘叫一聲,一個趔趄蹲在了地上,暈乎乎的叫起慘來:
“李隊長,你,你怎么打我啊。”
“打你?
“不,我是在救你。
“保定的事總得有個交差,今晚回家寫個報告交上來。
“就說是偵查情報失誤。
“要不,你這位置坐不穩。”
李涯抖了抖發麻的右手,冷笑吩咐道。
“明白了。”齊大福捂著臉,爬了起來。
“今晚,你和宋飛去把上次蹲點的那個紅票印刷廠給清了。
“記住人要多,陣勢要大。”
李涯吩咐道。
“隊長,您這是要親自坐鎮?”齊大福問道。
“搞個印刷廠還用得著我嗎?
“站長太太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讓我過去相一下。
“這個給你,拿去請兄弟們吃個夜宵。”
李涯從兜里摸了一大把法幣和幾個零散銀元,一并塞給了齊大福。
齊大福大喜:“謝謝李隊長。
“您比馬奎那死鬼可大方多了,他在的時候都是薅弟兄們的羊毛。
“還是跟著您好啊。”
李涯笑了笑:“這才哪到哪,以后有你們領賞的時候。”
“那是,我都聽說了。”齊大福嘿嘿干笑。
“聽說什么了?”李涯問道。
“今天在執行外勤時,我聽米志國說,洪秘書向站長舉薦了您出任副站長。
“站長同意了。
“名單都遞交上總部了。”
齊大福趕緊說道。
“米志國咋知道的?”李涯皺起了眉頭。
“你不知道嗎?
“米志國是咱們行動隊的棋王,站里各科室的人都喜歡找他下棋。
“洪秘書偶爾也會叫他去。
“今天中午,他跟洪秘書下棋時,聽說的。
“洪秘書還說,您是建豐的人。
“站長本來是選陸橋山的,但洪秘書覺得您更有前途,所以就提名了你,站長同意了。”
齊大福一板一眼的說道。
“太好了!”李涯興奮的拳頭合手一擊。
他剛吃到撈外快的甜頭。
要能做到副站長,不禁有更大的權利,撈錢也更方便。
工作、發財兩不誤啊。
他拿起電話,給電訊處打了電話:“喂,候處長嗎?
“往總部的副站長人選報告,已經發了吧。
“好的。
“真的嗎?
“謝謝,客氣了,只是提名而已。
“再見。”
掛斷電話,李涯閉上眼,微微吸了口氣,渾身興奮的直顫栗。
侯運來已經證實,發往總部的提名只有他一個。
根本沒有陸橋山的份。
終于要轉運了啊。
還有洪智有,這兄弟是真仗義啊。
顯然,洪秘書看中了自己的背景和價值。
這小子是懂站隊的。
還行,挺識趣。
這就很好!
安排了任務,他沒敢開站里的車,繞到一處僻靜的巷子里,上了輛站長借來的汽車,直奔北平而去。
定在今晚清查紅票印刷廠,就是為了掩護自己去北平。
順便把津海城攪亂,方便自己藏袁佩林。
晚上。
洪智有從陸戰隊回來。
這幫死洋鬼子麻將打的賊溜,就兩個鐘頭他居然輸了六百多美金,整的心肝兒疼。
“安德森,賬都做好了吧?”洪智有問。
“都做好了。
“再說了,就是你們委座來了,也不敢查我們的賬。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安德森牌打的越來越溜,中文一樣說的很順口,甚至還夾雜著一點本地音。
“好!
“酒水的錢,以后你們找龍二結。
“有人來接,我先走了。”
洪智有打了聲招呼,在安德森和杰克的羨慕下,任由季晴挽著手成雙而去。
到了俱樂部。
兩人又是一番瘋狂。
這些女人正是熟透了的年齡,體力好,技術佳,個個堪比猛老虎。
“你最近體力好像變好了。”
完事后,季晴躺在他懷里,滿臉幸福的嬌媚。
“嗯,最近陪婉秋早起早睡。”洪智有道。
“不會吧,你倆沒那個也能睡?”季晴有些不可思議。
“人總有不行的一天。
“就當提前適應了,你沒男人現在不也每天晚上睡的很香嗎?”
洪智有笑問。
“我那是一次吃飽喝足,一個星期不用想。
“再加上天天晚上摟著錢睡覺。
“能不香嗎?”
季晴親了他一口,眼中滿是感激。
“你啥時候也陪我睡。
“因為愛情這種。”
她摟著洪智有的脖子,認真問道。
“我對婉秋的愛是談出來的。
“跟你的愛是…
“你得明白,愛有很多種,各有各的美,就好比你在我眼中是如此獨一無二。”
洪智有眨眼壞笑道。
“討厭!
“你真壞,壞的還讓人無法自拔。”季晴在他肩頭輕輕咬了一口,留下了一行淺淺的小牙印。
“你就說跟我這個壞人在一塊,開不開心吧?”洪智有笑問。
“開心。”她嫣然回答。
“那不就得了。
“人活著開心最重要,睡會兒,還是我送你回家。”
洪智有捏了捏她粉嫩的臉蛋道。
“回家吧。
“被你折騰乏了,家里有你安排的保鏢,我睡著踏實。
“怎么說我現在也是身價不菲的富婆了。
“對了,你那個小朋友談了個女朋友。
“這家伙看著機靈,就幾天的功夫被人套去了一千多美金。
“對方假裝是北洋大學的女學生。
“其實是個窯子貨。”
季晴爬起身簡單洗漱后,邊給洪智有穿襯衣、系領帶邊說笑道。
“林添啊。
“他住在你那沒添麻煩吧。”
洪智有問道。
“那倒沒有。
“每天大半夜翻墻回來,大家都省心。
“吃喝也不挑,嘴還甜。
“這家伙人緣挺好的。
“你這個情場老手確定不去點撥點撥他么?”
系好領帶,季晴開始自己穿裙子。
“不用。
“窯子貨有窯子貨的好處,能讓人成長。
“讓他吃點虧也好。
“告訴他,別中毒了,凡事注意衛生。”
洪智有笑了笑道。
“討厭,說的你好像很注意衛生似的。”季晴俏臉一紅,手指輕撫他的嘴唇。
“我當然注意。
“因為我的女人干凈啊。”
洪智有眨眼一笑,牽著她往外走去。
“標簽的事談的咋樣了?”兩人邊走邊道。
“我刻意控制了這倆月的酒水銷量。
“軒尼詩總部和鮑威爾壓力很大。
“聽杰克的意思,鮑威爾有點松口的意思,八萬美金是能談下來的。”
季晴道。
“很好。
“站長太太明天可能會去軍屬會打牌。
“你到時候讓著點,和方敏多輸點,多少錢,到時候我再給你們。”
洪智有掏出錢包,一翻里邊只有不到五百美金了。
“這還用你交代。
“哪次她來,大家不搶著給她點炮。
“你這大善人,走到哪錢散到哪,沒了吧。
“我給你。”
季晴打開手包,拿了一大把美鈔遞給了洪智有。
“哎。
“有個懂事的女人就是好,以后我不當秘書了,就天天吃你的軟飯。”洪智有接了直接塞進了兜里。
“現在就可以吃,讓你吃個夠。”季晴眨眼低聲媚笑。
“還有,她身邊會跟著一個大嘴巴女人。
“那是我師姐,千萬別嫌她土,客氣點、殷勤點。”
洪智有又交代道。
“好的。
“其實我不大明白,你和站長太太左手倒右手,有啥意思啊,你還不如直接給她幾千美金呢。
“年紀也不小了,坐一天不累啊。”
季晴不解。
“這你就不懂了吧。
“媳婦是別人的好。
“錢是別人兜里的香。
“她年紀大了,也沒啥樂子,點錢能讓她開心樂呵下,挺好。”
洪智有對這個“媽”還是不錯的。“你這姑爺當的可真夠細的。”季晴笑道。
洪智有手搭在她的翹臀上,一塊上了汽車。
送她回到家。
林添正坐在院子里的樹上喝悶酒。
“你干啥呢?”洪智有抬頭問道。
“被一個窯子女人耍了。
“洪哥,你說我要不要宰了她?”
林添雙目微紅,顯然有些痛苦。
“睡了嗎?”洪智有問。
“沒,手指頭都沒摸過。
“她說要我娶她,要結了婚,給了彩禮才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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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她是杏紅樓里賣的。”
林添惱火道。
“要睡了,出點錢,放點血不虧,就當付資了。
“沒睡不行。
“晚上來保密局領人。”
洪智有干脆利索的說道。
“哥,拉她進保密局啊,會不會太狠了?”林添明顯還有幾分不舍。
“等你見到她另一面。
“你的‘病’就好了。
“季太太,麻煩你有什么親戚啥的,物色物色,找個真正純情點的女大學生。
“我兄弟比較單純,要的是真愛。”
洪智有在季晴翹臀上攢了一把,吩咐道。
“還用我找。
“你妹妹不就是嗎?”季晴笑道。
“她?
“還是算了吧。
“走了,寶貝兒。”
洪智有親了她一口,告別。
“晚安。”
季晴送他到了門口,直到汽車駛入轉角,才回屋。
到了院子,她看著林添“噗嗤”笑了起來。
“嫂子,你笑啥啊。”林添不解。
“平日里見你在酒店前臺撩妹子,挺里胡哨的,還以為你真是個能人。
“沒想到,連女人的手指都沒碰過。”
季晴笑道。
“我,我…”林添鬧了個大紅臉。
“好了,不笑話你了。
“我給你報去弄個北洋的證吧,以后你去那邊上課,那邊都是跟你年紀一般大的學生。
“你想去嗎?”
季晴問道。
“去上大學,可,可我這文化水平,去了也聽不懂啊。
“洪哥說了,讓我保護你。”
林添搖了搖頭道。
“大學旁聽很多的。
“你去了,往那一坐,誰知道你是真懂假懂。
“這一片有巡警,還有漕幫的人,白天沒人動我。
“你走讀,下午準點回來就行。”季晴道。
“那成,我去。
“謝謝嫂子。”林添笑道。
“我算哪門子嫂子,你家嫂子多了。”季晴溫婉笑道。
“其他的嫂子我不管,反正我認你。”林添道。
北平。
西裝革履,頭發倒背的李涯單手插兜走進了喬家才的辦公室。
“喬站長,吳站長讓我過來報道。”李涯微微欠首道。
他之前沒見過喬家才。
這人過去是李宗仁的部下。
來之前,李涯還很不解,總部怎么在這時候讓一個桂系的人做了保密局局長。
等到了北平,秘密會見了王蒲臣之后。
他才明白,北平這會兒真的不好使喚。
之前的站長馬漢三就跟李德鄰走的很近。
戴局長在時,還能治治馬漢三。
戴笠一死,馬漢三愈發飛揚跋扈,川島芳子一案,他不僅沒被波及,反而調任到了最肥的部門民調會擔任主任。
足見北平這邊,德鄰將軍這個北平行轅主任說話比委座和國防部好使。
尤其是北平站保密局。
底下干活的,都是馬漢三留下的班底。
所以,站長一職別說一般人,就是毛人鳳、鄭介民來坐也不好使。
如此,喬家才坐上來,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軍統局出了很多能人干吏,你是潛伏延城的功臣,快坐。”喬家才抬手笑道。
“喬站長客氣了。”李涯道。
“關于袁佩林,你有什么想法。”喬家才說話很溫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很有幾分儒帥風范。
“我在想,紅票現在對袁只是甄別階段。
“也許可以在這方面做點文章。
“您能聯系上他嗎?”
李涯坐下道。
“能,我有專門跟他聯絡的方式。”喬家才點頭道。
“這樣。
“讓他參加一次秘密會意,或者與碼頭公會,又或者咱們監控的紅票地下站點聯系。
“咱們趁機突入,把人抓起來。
“故意放走一個活口。
“如此一來,有證人在,在紅票那邊袁佩林就是英勇被捕,不僅可以減少對他的戒心,甚至還會組織營救。
“畢竟這可是雙領。
“然后,我再秘密把人帶往津海,名義上是看押,實則是保護。
“紅票被灌了這么一大碗迷魂湯,少不得暈上一陣。
“等風聲一過,再讓袁佩林殺回北平。
“那將是血淋淋的回馬槍啊。”
李涯很自信的笑道。
“嗯,不愧是佛龕。
“你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吧。
“這是我制定的計劃,你看看。”
喬家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打開抽屜遞給他一份文件。
“南池子大街,可以。
“誰負責動手?
“先說好,我沒帶人來,對北平這邊也不熟悉。”
李涯眼神一梭,問道。
“你這站里都是馬漢三的舊人,這幫人我聽說撈錢是把好手,由你的人出手,我怕會重蹈劉文生的舊轍。”
頓了頓,他先把鍋給喬家才分好了。
“這也是調你來的原因。”
喬家才冷冷看了一眼,接著道:
“負責抓捕的是北平行轅的人,都是沒上軍籍的黑戶,成了、敗了都不會牽扯到你。
“你唯一要做的是怎么把人安全運出去。”
“放心,我自有安排。”李涯道。
“好!
“這事關我能否打響在北平的第一槍,有勞了。”喬家才也不問,起身跟他握手。
北平,貓眼兒胡同。
袁佩林對著鏡子刮掉青蒼的胡須,然后洗臉,擦了干凈。
“袁先生,南池子那邊的同志快到了。”
一身長衫的機要秘書郭亮合著手道。
袁佩林冷冷看了他一眼,就是這家伙出賣了自己。
他只恨自己瞎了眼,信了這么個玩意。
但現在為時已晚。
當坐上刑訊室電椅的時候,昔日痛苦的一幕幕像無數把尖刀刺的他體無完膚。
只是想想,他就恐懼,年輕時的勇氣、無畏,在年齡面前瞬間轟塌,反而成了絕望的催化劑。
他知道要么死。
要么降。
無關妻兒牽絆。
無關金錢、美色的誘惑。
他只是不想死,害怕受刑。
僅此而已。
“我知道了。”袁佩林道。
南池子那個交通站是王元負責的。
那是一位久經考驗的老同志。
袁佩林輕嘆了一聲,戴上圓帽,往外走去:
“他們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中原的暴露,上邊已經把目光投向北平,已有消息要對你進行甄別。
“你現在的情況是經不起組織調查的。
“今晚的行動,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
郭亮沒什么表情的說道。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袁佩林問。
“跟錢沒關系。
“我只是覺的咱們,不,紅票不可能贏得這場戰爭。
“打仗打的是物資,是炮彈,是金錢。
“他們有美佬支持,有源源不斷的補給,而我們呢這缺那缺,有情報有信仰又有什么用?
“戰爭要的是即戰力,信仰在炮彈面前一文不值。”
郭亮說道。
袁佩林看了他一眼,默默嘆了口氣。
兩人到了南池子大街。
“袁先生,我這邊交通站的同志都到齊了。”一進門,王元連忙迎他走了進來。
“各位同志,鑒于目前地下形勢的緊張。
“我決定從今天…”
袁佩林坐下一臉正然,有模有樣的主持會議。
會開到一半。
就聽到外邊大門被人一腳踢開。
緊接著院子里的保衛員與人激烈的交火起來。
“不好,我們被發現了,大家分頭走。”袁佩林大喊道。
“袁先生,我們掩護你,你從后門快撤。”王元面色大變,拔槍躲在門后,向外邊還擊。
“不,我掩護你,你快撤。”
袁佩林佯作大義,死活不肯走,還朝外邊放了幾槍。
“不行…”
王元還想勸說。
袁佩林板著臉喝道:“我是領導,聽我的。”
“郭亮,你隨我阻擊,其他同志跟王元撤。”
袁佩林不斷下令。
槍聲越來越密集。
王元等人往后邊撤了去。
李涯早在那等著了。
他一眼看到了領頭的王元,吩咐道:“漏掉那個人,其余的一律就地殺了。”
“是!”
數十名端著沖鋒槍的行轅警衛,從角落里竄出,端著沖鋒槍像惡虎般扣動扳機。
噠噠!
子彈密集如雨。
南池子的幾個交通員瞬間倒了兩個。
剩下的人拿著手槍一邊打,一邊掩護王元后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