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
李涯正在紙上寫寫畫畫的做賬。
“吃西餐。
“買葫蘆。
“絲襪,戲票,電影票。
青浦班特訓帶來的超強記憶能力,讓李涯很清晰的把從認識梅盈雪開始的銷,一筆筆全列了出來。
確定再無遺漏后。
他一拉賬單,在梅盈雪身上了只有八十個銀元不到。
這還是得益于梅盈雪愛裝純,裝大氣。
李涯好幾次送她貴重的首飾、珠寶,都被她以沒結婚,不宜收受貴重禮品為由拒絕了。
反倒是梅盈雪送給了他不少好東西。
這女人好歹家里有錢,又愛裝品味。
送他的腕表、西裝、皮鞋、領帶一應都是馳名的牌子貨。
當然,還有那雙該死的綠襪子。
李涯細算了一下,跟梅盈雪交往以來,不僅沒賠錢,還凈賺了少說上千美金的禮品。
再加上那天晚上她借自己還馬漢三的錢。
這錢她估計等不到自己還了。
如此一來二去,自己賺了至少四千美金。
還不包括摸了她幾次。
好歹那一身雪白確實不賴。
一通算下來,李涯原本抑郁的心情瞬間好了起來。
現在還缺點啥呢?
要想利益最大化,怎么著也得睡這賤貨幾次。
不為別的,就見不慣她那一身崇洋媚外的下賤婊氣,不盤她都對不起這一身華夏男兒熱血。
“叮鈴鈴。”
電話響了。
李涯接了,是農礦局稽查處的電話:“是我。
“好,我知道了。
“告訴農礦局的趙局長。
“這份數據但凡泄密一個數字,我立馬就地槍決了他。”
掛斷電話。
李涯往后一靠,摩挲著下巴琢磨了起來。
眼下詹姆斯和英倫王室、北美內部共和一派妄圖通過切斷軍援,來打擊美佬的軍援派系勢力。
李涯對美佬內斗沒興趣。
但誰想斷國軍的命,他仍會毫不遲疑,像當年在金山衛一樣浴血奮戰。
這個節點上,農礦局建立稽查處必然是委座或建豐的意思。
站長之前去了趟京陵,也許就是為的這事。
讓自己擔任稽查處長,除了有站長和建豐的信任,恐怕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清理“門戶”。
這也是站長對梅盈雪婚事暗持不支持態度。
建豐和他沒有明確指示的原因。
這事一旦公開了,自己就算把梅盈雪大卸十八塊,也會被定性破壞軍援的同伙。
所以,只能是秘密進行。
這個時候下發農礦資料…
李涯站起身托著腮來回踱步了起來,陡然雙眼一沉,隱然摸到了事情的關鍵。
“李隊長,忙著呢。”
正琢磨著,洪智有推開門走了進來:“李隊長,在呢?”
“老弟,有事嗎?”李涯手往兜里一插,挑眉笑問。
“今天路過一家甜品店,聽太太們說還不錯。
“我順路給你和嫂子買了點蛋糕。”
洪智有遞上包裝精美的小蛋糕。
“什么嫂子。
“這不還沒結婚,八字沒一撇嗎?
“謝謝老弟啊。”
李涯笑著接了過來。
“坐。
“老弟,你是情場老手。
“有沒有點那啥手段?”
李涯眨眼問道。
既然要盤梅盈雪,怎么著也不能輸了陣。
洪智有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些人一旦習慣了外國貨,啥都不好使啊。
“你等著。”
他折轉回來,給他拿了盒鹿茸粉:“這好使!”
“梅家小姐太含蓄了,信什么狗屁洋教,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規矩是真多。”李涯也不客氣收進了口袋。
“女人嘛,表面上都矜持,實際上呢巴不得你主動點。
“啥也別說,盤就完事了。
“由著她們,有你吃不完的虧。”
洪智有眨眼輕佻一笑,傳授了真諦。
“受教了。”李涯笑道。
“走了!
“有事隨時給我電話。”
洪智有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晃了出去。
他來送東西,只想證明一件事,李涯的態度。
從李涯的話語和表情的細微之處,不難看出李涯對梅盈雪的反感。
看來下手的日子不遠了。
洪智有回到站長室。
吳敬中正和余則成在說話。
“則成,你去辦吧。
“記住。
“我聽說那小子愛玩女人,現在津海風紀抓的比較緊,換監吃點好的可以,若敢把女人帶進監獄,老子一槍斃了他。”
吳敬中吩咐道。
“是,站長,我一定原話帶到。”余則成領命道。
見了洪智有,他微微點頭走了出去。
“老師,李涯已經知道梅盈雪的身份了。”
“嗯。
“以梅盈雪的性子,她肯定會做蔣干盜竊情報,甚至是策反李涯。
“我是了解李涯的,他對黨國的忠誠毋庸置疑。
“到時候還不得惱透她。
“哼,讓她在蹦跶兩天,有她見閻王爺的時候。”
吳敬中冷笑道。
“老師,師母今天去北美,我去送送她吧。”洪智有又道。
“不用,我讓梅紹陪她去了。
“到了北美,他就不用回來了,干凈、清凈,省的在國內沾一屁股屎,回頭擦不掉。”
吳敬中眼神一寒,沉聲道。
“還是老師想的周到。”洪智有不得不佩服道。
“對了。
“劉玉珠昨晚乘坐飛機去了香島,去的正是我買的島嶼。
“只要她這次考察順利,能說服馬漢三。
“咱們掏馬漢三的兜就有戲了。”
吳敬中搖了搖頭,側頭湊近了些指了指他道:
“你考慮的還是不夠細。
“這個女人有沒有父母、弟弟之類的至親?
“有的話,就她想法渡過去。
“沒有這層砝碼,即便咱們將她和馬漢三釘死在北平,像馬漢三這種建豐一旦動他,肯定是要公審當典型宰的。
“到時候劉玉珠肯定得上庭,你不給她點念頭,她為了求生肯定會把香島給撂了。
“只要她不撂香島的事,這筆錢咱們落兜才安穩。
“最好是讓這個女人懷上馬漢三的孩子。
“哪怕關鍵時候虛構個醫學證明什么的,馬漢三這人雖說是守財奴,沒這點扣子,一挨打指不定也得招。
“要做就做仔細了。
“馬漢三和那女的,必須讓他們把嘴閉實了。”
“是!”洪智有點頭。
“眼下肯定還沒動老馬的時候,我先說服劉玉珠把她的親人轉過去。”他又道。
“好。
“聽說了嗎?”吳敬中轉移了話題。
“聽說什么?”洪智有問。
“委座下個月要飛沈陽督戰,夫人會順路來津海,會會平津一帶的軍政要員和黨國元老。
“上次孫科把差事搞砸了。
“委座顧忌他的身份,沒好責罰,但暗地里沒少罵草包。
“美佬給的壓力很大,實施憲政在所難免。
“委座前有紅票,后有李宗仁、白崇禧,他也難啊。
“夫人這次來津海,要在萬國飯店會見各路名流,安全交給了咱們,難啊。”
“老師,津海地下黨被清剿的差不多了。
“再說了,紅票一般只對漢奸下手,只要咱們做好安保工作,應該不會有事。”
“我擔心的不是紅票。
“我擔心的是保密局,是毛人鳳。
“我得到風聲,林泰很可能會陪同夫人一塊來,保密局打戴老板時期,就有刺殺她的先例。
“她向來是同情紅票的。
“那個什么狗屁民盟,向來愛跟委座唱反調,里邊的人還都是元老級人物。
“這些人對紅區的鼓吹勝似十萬雄兵,為什么各大戰區的將官作戰不力,打鬼子時,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名將如龍似虎。
“一到打紅票,個個成了軟腳蝦。
“是他們不行嗎?
“鬼子武器比紅票的小米加步槍可先進多了。
“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被林泰這種人鼓噪的,打心眼里不想或者消極剿票。
“而且,你別忘了,林泰是孫先生的遺孀。
“她的立場話語權是能觸動黨國根基的。
“委座對她們這幫子人那是恨之入骨啊。”
吳敬中一臉憂心忡忡的感慨道。
“老師的意思是,委座會秘密給毛人鳳下令?”
“委座不會做這么愚蠢的事。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想除掉林泰,但這話絕不能出自他或者建豐之口。
“一是夫人。“二來是林泰地位太高,萬一真有個意外,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別忘了,海外北美還有一大票孫先生的舊人。
“這些人在美有很深的影響力。
“指不定李宗仁借這股妖風就真上來了。”
“那委座的態度是?”洪智有被繞糊涂了。
“簡單。
“既想林泰死,又怕她死。
“想她死,是發自肺腑的。又怕她的死跟他們父子扯上關系。
“這種微妙的事,只能靠屬下去悟。
“毛人鳳就是善長琢磨心思的人,所以他一定會替委座把這事辦了。”
“知道戴老板為什么到死都是個少將,卻能權傾朝野。
“就是因為他懂委座的心思。
“沈醉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總部的總務處長,官銜上將?
“委座嘴上嫌他毛躁、輕浮,但不喜歡,能讓他一個毛頭小子坐鎮部門最肥的位置,調他去滇南,同樣也是保護。
“要不以他毛躁的性子,遲早得被毛人鳳玩死。
“為什么他和戴老板受委座喜歡、器重,就是因為他倆都刺殺過林泰,成不成功是一碼事,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這是態度問題!”
吳敬中接著道。
“毛人鳳根基、資歷不夠,掌管保密局很多人都是不服的。
“學戴老板對林泰下手,對他來說是為數不多在委座面前表忠心的機會。
“如此一來,林泰隨夫人此行很危險啊。”
洪智有皺眉道。
“是啊。
“就怕毛人鳳領悟不到戴老板的真髓啊。
“戴老板應付老頭子的秘訣是,屢刺屢敗,屢敗屢刺,可以被罵‘娘希匹’‘窩囊廢’,也可以被萬人戳脊梁骨,但絕不會真正刺殺成功。
“他是靠罵獲得老頭子的信任。
“而不是靠鮮血。
“很多時候事可以辦不成,但態度、決心一定要亮出來!
“這跟孫科在津海拉票不成,把鍋甩李宗仁身上是一樣的道理。”
吳敬中嘆道。
“這確實很麻煩。
“林泰要在津海出事,橫豎都是老師你的鍋。
“沒死,委座不高興,毛人鳳會借著有人刺殺,你安保不力驚嚇了夫人找你的麻煩。
“死了,夫人不高興。
“毛人鳳還是會以你安保不力為由,找茬處罰你。
“反倒是他,要么在委座面前立功。
“立不了功,沒刺殺了,也向委座表達了忠誠,順便還能把老師拉下馬,助毛萬里拿下覬覦已久的津海站。
“哪哪都是他賺啊。”
洪智有一皺眉頭,頓覺的這盤棋簡直無解。
“是啊,大勢不利于我啊。”吳敬中背著手撇嘴笑嘆了一句。
“老師似乎已有對策?”洪智有問道。
“他要玩陰的,我就玩陽謀。”
吳敬中微微一笑,走到了書桌旁,拿起了電話:
“津海站吳敬中,麻煩接二號官邸。”
稍等了片刻,那頭傳來了建豐的聲音。
“我有要事向您稟報。
“下個月三號,夫人和林泰隨委座飛沈陽,中途會落腳津海。
“據悉,夫人和林泰可能要會見軍政代表和民主人士。
“敬中不才,愿繼承戴老板遺志刺殺林泰,還請領導指示。”
他這話一出。
那頭的建豐人麻了,沉默了幾秒后,直接撂斷了電話。
吳敬中放下了電話,又拿了起來,準備撥另一個號碼。
“老師,啥指示?”洪智有問。
“沒指示,他也不敢指示。
“反正我態度已經亮給他了,讓他們頭疼去吧。”
吳敬中輕笑搖頭,迅速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津海站吳敬中,接總部毛局長專線。
“喂,毛局長,我是敬中。
“林泰下周要來津海了,是這樣的,戴老板生前曾對我有過囑咐,一旦林泰過津海,務必要了結此人,以消聒噪之風。
“吳某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等來了這個機會。
“吳某不才,愿奮發老板之遺志,必誅此人于津海,還請毛局長批準。
“放心,我已請示過建豐。
“但我覺的這事是咱們保密局內部的事,還是得您點頭才行。
“只要你一句話,我保證津海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好,好。
“還請回復從速,我好布置。
“毛局長再見。”
吳敬中笑著掛斷了電話。
“先下手為強。
“我主動向建豐、向他請纓,表忠心這塊不說沒他份了,至少他毛人鳳得排在我后邊了吧。
“他要識趣覺的這趟買賣不值,就該給老子老老實實把那一肚子壞水憋回去。”
吳敬中指著電話機,擠眉傲然一笑。
“老師這招真高。
“建豐現在估計腦殼都大了,毛人鳳得氣死!”
洪智有對“老丈人”的官場之術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你猜猜建豐現在會做什么?”吳敬中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道。
“我猜,他在給李涯打電話。”洪智有眨巴著眼道。
“沒錯。
“他不會表態,也不敢表態,但一定會讓李涯盯著我。
“林泰太重要了。
“我琢磨他們父子得猶豫好一陣。
“讓李涯充當眼線,要么適當時候喊停,要么不吭聲任由咱們執行!”
“那咱們真的執行嗎?”
“當然,必須執行,忠誠不能光靠喊口號。
“咱們是最專業的部門,干最不專業的事。
“學戴老板和沈醉那鬼靈精,刺而不成,屢刺屢敗。
“則成不是認識那個雍先生嗎?
“讓姓雍的看能不能跟林泰接上茬,讓咱們虛晃幾槍,把這場戲做足了。
“先搞幾槍試試。
“再不行。
“你去搞火藥,高爆炸彈什么的。
“動靜大點,讓李涯匯報給建豐,嚇都嚇死建豐和毛人鳳。”
吳敬中笑道。
“老師,那會不會顯得你…有損您軍統老干部的名頭。”洪智有笑道。
“切。
“名頭都是虛的,敢干才是好漢。
“再說了,我是老古派過來的,玩不慣新玩意,就會老三套,打黑槍、下毒、放炸藥,這不很吳敬中嗎?”
吳敬中自個兒都說樂了。
“我看行!
“就林泰,她會配合嗎?”
“她會的。
“民盟和紅票就喜歡炒作某某刺殺她們了,不民主,要聲討這套。
“她們鬧就鬧吧。
“就算委座明面上過不去給我個處分,暗地里只會對我的忠心更贊賞。
“津海還得是我的。”
吳敬中早已把官場這一套看的透透的了。
“好,我現在就去搞槍支和炸藥。”
“不急。
“先看李涯能不能把盈雪,最好是那個叫詹姆斯的洋鬼子干掉。
“死了個國際觀察團的副團長,這事夠大了吧。
“應該能嚇住夫人和林泰。
“現在這時局,一天不如一天,對咱們而言,安安穩穩給娃兒掙點營養錢才是頭等大事。”
“是,學生受教了。”洪智有心悅誠服道。
“忙去吧。
“快過年了,越來越熱鬧嘍。”
吳敬中嘆息了一聲。
晚上。
梅盈雪躺在詹姆斯的懷里,滿眼的幸福甜蜜。
“親愛的,我今天打聽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她討好似的對“洋爹”道。
“哦,什么好事?”詹姆斯問道。
“我的未婚夫,就是保密局的李涯,他成了農礦局的稽查處長。
“你不是正想要一份國府的礦產、農業數據嗎?
“這不就來了嗎?”
梅盈雪仰著下巴,一臉得意道。
“太好了。
“搞定他,要是能說服他為我們大英帝國服務,發展為六處的雇員。
“有他的出場證明、簽字等等。
“我到時候在上議院的報告就更有說服力。
“而你們將會是我們帝國的英雄。
“你的國籍。
“他的英倫籍,一切都不是問題。”
詹姆斯親了她一口,萬分欣喜的大叫了起來。
“還有。
“你得盡快促成這事,這該死的地方我一天也不想演了。
“拿了報告、簽字,咱們一塊回英倫。
“王室會開最好的香檳為我們慶祝的。”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