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洞天福地之內的道樹,應該是二品道器。”
姜離直接拋下個重磅炸彈,“此樹之上生有十八果實,行如三月嬰孩,四皇子稱其為人參果。我曾服下一個人參果,壽元因此增長五百年,甚至以人參果為助力,設局伏殺了南天司樞使左招,重傷了四皇子。”
“四皇子遁走,被法外逍遙所殺。”
這重磅炸彈確實夠猛的,連鐘神秀都聽得臉木了。
雖然之前就猜測四皇子之死和姜離有關,但任憑他們如何想,都想不到這兩個五品一個就是姜離殺的,另一個會死,姜離也出了大力氣。
不過在短暫的震撼之后,他們的注意卻是不自覺地被引到了人參果上。
類似的話,姜離先前就已經和向懷義二人說過了,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姜離所闡述的情況添加了點小小的修飾。
以人參果為助力 固有的印象,讓眾人不自覺地放大了人參果的作用。
這就和四皇子因為姜離底牌用盡而放松了警惕一樣,鐘神秀、燕寒清等人也早已形成了固有印象,下意識地認為六品殺五品只能依仗四品殺招 言語的藝術、固有印象,還有心魔秘劍暗中推波助瀾,就連鐘神秀的思緒都在不知不覺中出現了傾向。
他是心境堅毅,五品都不一定能及,但若是自己往那個方向想,那么便是再堅毅的心境也免不了被拐歪。
心境堅毅和一根筋可不是一回事。
人參果由二品道器產出,能延壽五百年,甚至能讓六品殺五品,還重傷了另一個五品。若四皇子當真被法外逍遙所殺,那他當時定然是重傷瀕死,都快沒有反抗之力了。
因為法外逍遙表現出來的實力也是六品,并非五品。
至于設計伏殺之說,這才是常理,便是依仗四品殺招,想要六品殺五品,也是需要時機和心思的。姜離要是說靠著人參果大發神威,力斃左招,正面重創四皇子,那反倒有些太過了,讓人難以相信。
這種說法,剛剛好。
如此,就延伸出一個說法。
人參果如此神效,那它是否能替三品延壽呢 比如那一位。
姜離的一番描述,讓眾人都在心中產生進一步的聯想。
“十八個人參果,四皇子得三,后落入法外逍遙之手,我算是得四,至于剩下的”
姜離微微一笑,指了指天,“天機不可泄露。”
話說到這里,就已經足夠了。
剩下的人參果去向好像沒說,又好像說了。具體去向如何,各方可以自行想象,亦或者繼續向姜離打聽。
只是這打聽,就要放到下一次了,且不能在神都之內。
在神都內提到某位存在,以姜離的境界,是很有可能被直接感應到的。
“在下明白了,最多明日,在下便會給姜兄一個答復。”燕寒清率先出言道。
鐘神秀則是微微沉吟,然后直接道“雍州一會后,鐘某一直想與姜兄再論教一番,還請明日往太學一行,全鐘某之愿。屆時,鐘某定然掃榻相迎。”
“請。”
說罷,他行了一禮,便帶著明揚告辭離去。
竟是直接就邀請了姜離 墨門的兩位有種輸了的感覺,但以他們的身份,又不能代表墨門整體下決定。
“請。”
最終,燕寒清只能道一聲“請”,帶著師妹匆匆離去。
姜離看著兩方離去,臉上掛著微妙的笑意,略帶慵懶地坐在輪椅上,雙手摩挲著香爐,“看起來,太學這邊似乎也是傾向于天下無永恒之君的。”
至于墨門這邊,墨門矩子未露面,還不好說。
“大周的秩序已經運行了八百年,八百年來,江山穩固,自然會有人不愿打破秩序。”
天璇的聲音在耳邊悠悠響起,“流水不腐,戶樞不蠹du。大周以穩定為主,但在這穩定之中,也是有所流動的。因為宗門的存在,百姓可能成為修行者,因為朝廷的存在,黔首也可為官。”
“雖然世家的存在讓上升的途徑不斷收緊,但若是仔細調查,便會世家中也有上下起伏,有家族興,也有家族亡。官場之內,也有官員升落。”
“神都的五重城區,代表著大周的五重階級,但階級之中,亦非是始終不動,而是如流水般流淌變化。”
姜離的雙瞳出現了微微收縮。
神都五重城區最里面的一重,便是宮城,代表著天子這一階級。
天璇此言,無疑是在說,天子亦是流動的一環。
五重階級始終在流動,無論是黔首,還是天子,黔首數十年一生死,天子亦然,讓大周如流水般不腐,似戶樞般不蠹。
天子欲要長生,無疑是要打破這一秩序,自然是要迎來反撲。
太學雖是依托天子而起勢,得以獨尊儒術,但它也是大周秩序的一環,它效忠的是天子,而不是某一位天子。太學中出來的人,也不一定愿意看到大周出現長生之君,打破這維持了八百年的秩序。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太早,可不能憑一場短暫的交談和一些猜想就篤定了太學的立場。
而且太學士子來自天下各地,從太學出來的士子也是遍及朝野,他們也不一定是一條心的。
“還是要去太學一趟。”姜離低聲道。
“那位大祭酒應當不會對你這小輩出手,不過還是得防止意外出現。屆時,為師會和你同去。”天璇亦是說道。
去一趟太學,試探一波傾向,同時也可走一趟還珠樓。
“太學大概率是會反對長生或者中立,若是反對,那自然最好,若是中立”
姜離露出一絲壞笑,“從鐘神秀和明揚拜訪我開始,太學的中立就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
如今太學大祭酒不在皇城內,這說明他有很大概率不知道天子的延壽計劃快進入尾聲了。
在這種情況下,太學有人拜訪姜離,那是否會給天子什么聯想呢 等到明日姜離去往太學,估計又會給天子帶來什么誤會。
看起來神都依然平靜,但實際上,卻是已經風聲鶴唳了。在服下不死藥之前,天子會一直保持緊繃狀態,對任何動靜都抱有警惕心。
姜離今日的這一次會客,帶來的影響可不小。
要是太學祭酒當真不知內情,天子在察覺今日的拜訪之后,必會有所動作。
“自從你另辟蹊徑開創出心魔秘劍之后,你是越來越狡猾了。”天璇似褒似貶地道。
今日會客之舉,姜離是和天璇商談過,但過程中的發揮,卻是全靠姜離自己的。
能夠在話語中穿插各種陷阱,還能讓對方感覺姜離坦誠 只能說,姜離不選擇容納三尸神道果,真的是浪費了。
以他和三尸神道果的契合度,他在五品的進境說不定比六品還要快。
不過姜離對此倒是不感到可惜。
區區三尸神,比得上大宗師莊周嗎 “陛下,南天司萬鼎天有報。”
一個紅衣太監低著頭,將兩本奏折呈上。
南天司有一首座,二副座。副座之一,便是那位姜離的好大哥,南天司乃至天下都出了名的關系戶,平時基本不管事。
另一位,便是萬鼎天,長公主姬陵光的得力助手。
在姬陵光前往雍州的當下,南天司總部便是由萬鼎天來掌管一應大小事務。
只是從現在看來,這位副座的成分似乎有點復雜。
“咳咳咳。”
坐在象征九五至尊的龍椅上,年邁的周天子連聲咳嗽,細細喘著氣,接過奏折,將其中一本打開。
奏折里寫的,正是向懷義、馮正對姜離的問詢,其中還列出了向懷義的判斷。
至于另一封 天子打開,掃了一眼,臉色微沉。
“茲有狂徒法外逍遙,刺殺皇子,大逆不道,著南天司緝拿其歸案,死活不論。”
天子這般說著,雙眼卻是一直看著手上的這本奏折,“另外,知會一下宗正,姜氏子言行狂悖,于寶極洞天內重創四皇子,間接使其亡于法外逍遙之手,需敲打一二。”
紅衣太監聞言,道一聲“是”,便在一旁取出一部空白詔書,寫緝拿法外逍遙之令。
至于另一個命令,那不是正式下詔,只是吩咐,并且出手的也是姬氏之人,卻是不用這般正式的。
只是不知為何,天子似是對另一個命令更為看重。
不過這就不是一個太監能想的了。
在寫好詔書之后,又交由天子過目,加蓋私印,再發往南天司。
再然后,紅衣太監親自去往宗正府,拜見了當代的宗正,傳達了天子的吩咐。
“姜氏子就是最近那傳的沸沸揚揚的姜離是吧”
看上去同樣老朽,但身形筆直,氣息綿長的宗正聞言,眉頭一皺,“姜氏之人,果然是天生狂悖,竟敢對皇子出手。哪怕承源那孩子再如何不對,也不是他該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