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大營。
東北講武堂是一年制的速成班,沈陽主校第十一期學員約2000余人,其中東北軍中挑選的優秀士官1200人編成第一、第二兩個大隊,知識青年800人編成第三學兵隊。
講武堂是東北軍的根基,張少帥的心頭肉,尋常時期旁人絕對是難以染指的。
當初常凱申在國民黨內部論地位連前十都排不上去,二中全會之時,教員是候補委員,后代理中央宣傳部部長。
此時常凱申只是黃埔軍校的校長,但最終卻逆襲汪、廖、胡三人上位成功,黃埔學生軍是常凱申崛起路上最堅定的支持者。
常凱申兩次下野,黨內的政客多有離開,背后的財閥舉棋不定,唯有黃埔學生軍始終如一。
趙維漢要想發展自己的力量,務必要將講武堂握在手里,恰逢此時沈陽告急,東北危急,于是趙維漢將譚洋派到講武堂發展嫡系力量。
譚洋匯報道:“特派員,之前黃顯聲處長為加強公安總隊的組織力量,第一批從講武堂帶走30人,第二批直接帶走400人,這些人都是軍中來講武堂學習的骨干。”
“目前講武堂還剩下800名軍士和800名學兵,學校管理人員、各科教官、助理教官200余人,以及駐第7旅駐軍兩個連將近400人。”
趙維漢聞言點了點頭,他此次百忙之中前來講武堂,根本目的是將講武堂這一群人收為己用,之前不這樣做是因為時機未至。
不過譚洋有一點沒說,講武堂還有高等軍事研究班和各兵種研究班。
高等軍事研究班主要是沒有接受正規軍事教育的團、旅兩級軍官進行深造,兵種研究班包括坦克班、汽車班、飛行班、電訊班等。
講武堂操場的墻上貼著標語:“不為勢屈,不為利誘,毅然決然,認真去做!”
“是現任教育長王瑞華提出來的!”
“嗯,挺好!”趙維漢點了點頭。
說話間,講武堂教育長王瑞華等人迎了過來,趙維漢此次是不告而來,提前只有譚洋知情。
“哎呀,趙處長,有失遠迎,有失遠迎!”王瑞華臉上堆滿了笑意,身后的校務會幾人也出言逢迎。
趙維漢抿嘴一笑:“頻臣兄,上面命令來的太突然,我也只能倉促造訪。”
兩人相視一笑,趙維漢是來者不善,心里惦記著將講武堂一窩端了,王瑞華心里跟明鏡似的,從譚洋到講武堂的第一天他就知道。
王瑞華1891年生人,保定軍校畢業,郭松齡的陸大派成員,灤州起事失敗之后被張少帥保下,之后仕途也是一路高升,現任東北講武堂中將教育長。
趙維漢雖然沒有經歷郭松齡反奉之事,但根據他這兩年的觀察,張少帥對三四軍團舊部極力提拔,其中的陸大派成員很多成為東北軍高層,講武堂派則是大多成為團旅一級中層骨干。
反倒是楊宇霆的士官派樹倒猢猻散,近幾年一直受到張少帥的打壓。
王瑞華是張少帥的嫡系,對張少帥可謂是忠心耿耿,被人稱為冷面閻王,除了張少帥誰的面子也不賣。
黃顯聲拿著長官公署的命令來講武堂挑人,王瑞華硬是按著不放,非得給榮臻打了一個電話,也得虧講武堂電話線沒通到北平。
王瑞華臉上笑容逐漸收斂,試探的問道:“趙處長,我聽說東北大學都撤走了,講武堂什么時候撤離沈陽?”
“嘿,我今天來講武堂就是為了此事,上面命令講武堂主要人員撤離至唐山!”趙維漢說道。
“主要人員?”王瑞華當即察覺出不對。
“不錯,校務會以及各兵科科長、各項課程教官、助理教官等二百余人今天下午乘坐火車前往唐山,其余人等全部留下!”
“除了學員之外,包括各個大隊長、副隊長,中隊長、分隊長,一個也不能走!”
趙維漢再次確認命令,至于高等軍事研究班的學員在張少帥正式下達對日作戰命令之后就被召回所在部隊。
我叫你頻臣兄,你卻跟我公事公辦叫我趙處長,那我也只能跟你公事公辦。
“趙敬淵,你這是在犯罪,他們是我東北軍未來的希望,誰給你下達的命令,榮臻?”王瑞華氣的老臉煞白。
趙維漢也不欲多磨嘰,直接拿出一份電報:“是北平副司令行營,是張副總司令下達的命令,這應該夠清楚了吧!”
“王教育長,戰爭本身就是在犯罪,覆巢之下無完卵,東北要是沒了,東北講武堂也就沒了!”
趙維漢一指操場上正在訓練學兵隊:“他們可能只有十八九的年紀,但穿上了這一身軍裝,就由不得自己。”
“勞煩王教育長將學兵和軍士集結,我要當眾公布北平副司令行營的命令,”
王瑞華長嘆一聲,只得作罷,趙維漢知道他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兩人現在的想法不同。
趙維漢也不舍得講武堂學員葬送在沈陽,不過講武堂好歹留下了架子,再去關內招生就是。
講武堂內響起廣播聲,所有師生全部在操場集結,趙維漢和王瑞華信步走上主席臺,臺上頓時響起喧嘩聲。
趙維漢先是當眾公布有關講武堂的撤離命令,臺下的喧嘩聲頓時歸于平靜。
“剛才還挺熱鬧,現在怎么沒人出聲了?怕了?”
“不怕!”臺下一人扯著嗓子喊道。
“我們也要留下來保衛沈陽!”
“對,保衛沈陽,干死狗日的小鬼子!”
趙維漢聞言揮了揮手,再次說道:“剛才王教育長跟我說,要將你們帶走,我知曉他有拳拳憐愛之心,可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作為軍人就應該保衛家園,我是講武堂四期畢業,前前后后參加過不少戰爭,不過那是咱們中國人之間的內戰,現在看來實在上不了臺面。”
“現如今我們與日本人之間是國戰,至死方休,包括我在內,咱們在場的很多人都會在這場戰爭里失去生命。”
“日本的工業實力要強于中國,日本的武器裝備水平要強于中國,可那又如何?”
“我東北有三千萬國人,中國有四萬萬同胞,除非亡族滅種,否則反抗一刻不會停止。”
全過程都是趙維漢一個人在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在靜靜看著趙維漢,王瑞華神情黯淡,對于一個老師來說,最殘忍的就是親眼看見自己的學生上戰場送死。
“今日中國的未來在于青年,青年的未來代表中華民族之未來,所以你們要知道這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在你們每一個人的肩上。”
“既要注重小我,又要注重大我,沒有家國情懷不足以成就大業,沒有家國情懷也就沒有個人的未來。”
“你們就是青年,青年就是你們,惟愿諸君將振興中國之責任,置之于自身之肩上。”
趙維漢早就盯上了講武堂一眾學員,只不過他一直在等待時機,張少帥決定對日作戰,也決定下血本,但不代表他會將講武堂的學員送上戰場。
按理說,九一八之后,講武堂就應該撤離,最晚也得跟東北大學一起撤離,只不過榮臻一直壓了下來。
沈陽的東北軍接連兩次重創第二師團,趙維漢獲得了不小的威望,這一表現才使得張少帥繼續加大籌碼。
趙維漢知道光是拿著家國情懷畫大餅是不頂事的,家國情懷與個人命運相結合,但歸根結底還要落實到個人身上。
“說實話,我早就惦記上你們了,前幾天就派人來講武堂調查,現在對于你們個人情況也有了一些了解。”
“張副總司令最新指示,要以北山療養院駐訓的兩個團、講武堂學員組建衛隊三旅,伱們作為有經驗,有學識的軍士和學兵要優先提拔重用。”
“普通軍士和學兵至少也要當個排長、副排長,中隊長一級的至少也是個營級軍官,大隊長就得是個團長,副團長,參謀長!”
人群里突然冒出一道聲音:“趙特派員,我們人這么多,也不夠安排的啊?”
趙維漢瞅了一眼說話之人,心說你小子說的真是時候,北山療養院的兩個團現在各級軍官的確不夠,但成立衛隊三旅之后,軍官的位置也容納不下講武堂這1600來人。
現在要是不說清楚,沒準到時候有人心生不滿,再說趙維漢也不可能將學員當普通士兵使用。
“你這話說的好,位置的確不夠,但這不重要,他媽的誰說一個排只能有一個排長和一個副排長,老子就給衛隊旅的每個排、連、營多配上幾個副職。”
“你們的任務是將新兵訓練好,帶他們學習怎么使用武器,怎么在戰場上存活下來。”
“我在這里保證,接下來還會組建新的部隊,到時候你們每個人都要派上大用場,現在只是權宜之計。”
北山療養院駐訓的長官公署衛隊一團、二團共計4700人,講武堂有1600人,在講武堂承擔警衛任務的第7旅兩個步兵連有將近400人。
這樣一來衛隊三旅就有將近八千人,并且這八千人武器裝備配備齊全,趙維漢視衛隊三旅為嫡系,輕重機槍、迫擊炮一樣不少。
講武堂的坦克兵也有大用場,原有用于教學使用的六輛坦克,再加上從滿鐵附屬地繳獲的六輛八九式坦克,正好是一個坦克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