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9月23日,日本內部的權利博弈即將亮明分曉。
日本天皇的居住的皇宮之外的廣場,護城河穿插其間,周圍遍植松樹,青松綠柏,此時卻充斥著肅殺之氣。
廣場上的太陽旗迎風飄揚,宮墻上的天皇衛隊嚴陣以待,就在日本高層在皇宮內進行最后博弈之時,東京的大批民眾竟然離奇般突破重重關卡來到皇宮之外。
人數至少有兩千余眾,人人赤裸臂膀,腦門裹著膏藥旗,混跡在人群中的組織者身上難掩軍伍之氣。
“保衛大日本帝國海外權益,保衛僑民生命和財產安全!”
“愿為大日本帝國流盡最后一滴血,誓死保衛天皇陛下!”
有條不紊的游行示威行動,整齊劃一的口號,如果不是這些日本人沒有持有武器,很難不被認為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軍事政變。
議事的地點在皇宮內地勢最高的閣樓,站在過道即可看見廣場的情形,與會人員神情各異,日本政府內閣第28任首相若槻禮次郞面色慘白,沖著眾人點頭向外走去查看情況。
眾所周知,日本內閣首相是一個高危職業,鮮有體體面面下野的。
日本是一個特殊的國家,日本政府只有行政權,軍事統帥權歸天皇所有,所以日本政府沒有辦法指揮軍隊。
最關鍵的是現任天皇裕仁明面上好像不怎么插手事務,暗地里卻來了一個釜底抽薪,頻頻召見板垣征四郎這樣的少壯派軍官。
若槻禮次郞似乎已經預見到自己倒臺之日,前幾任首相的例子殷鑒不遠,即便所有人都打著天皇的名義行事,但畢竟天皇是不會出錯的。
第26任首相田中義一因為皇姑屯事件,替關東軍背了黑鍋,最終下野。
第27任首相濱口雄幸因為簽署倫敦海軍裁軍條約,于是受到日本軍方的暗殺。
若槻禮次郞是日本民政黨總裁,但民政黨內部也分為政友會和憲政會,他的上臺是各方勢力妥協的結果,并不是能力和威望所致。
沒過多久,老態龍鐘的若槻禮次郞的再次走進議事閣樓,趨步走到地毯中間,撲通一聲跪下。
“天皇陛下,臣有罪!”
日本天皇垂首問道:“游行事件可有結果?”
“是東京民眾的自發行動,旨在維護大日本帝國權益,請天皇陛下明鑒!”
若槻禮次郞當下心如死灰,朝著眾議院代表西園寺公望公爵搖了搖頭,他怎么可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上意和眾意難違,他這個首相只能被迫向軍方做出妥協。
當天,在日本高層正式做出決策之后,政府和軍方高速運轉起來,外務省向國民政府外交部拍發照會公函。
同時,陸軍參謀本部下令本土日軍第六、八、十、十四師團進入戰備狀態,所部日軍取消休假,迅速在留守地集結。
朝鮮駐屯軍二十師團所部日軍自命令發起之日,迅速由新義州進入滿洲境內,全權受關東軍司令部指揮。
除了先期進入滿洲的混成三十九旅團,朝鮮駐屯軍司令官林銑十郎明面上選擇按兵不動,但由于天高皇帝遠,不像本土日軍那樣受到制約,行動不便,于是暗中授意余部日軍整裝待發。
海軍軍令部則是集結海軍艦隊,負責將陸軍的四個師團運抵旅順,同時籌備海軍陸戰隊決定分一杯羹。
長官公署。
張少帥人雖然在天津,但在南京也是有人的,與宋子文相交莫逆,所以老蔣才知道不久,在天津的張少帥就得知此消息。
不久之后,一通專線電話從天津打到沈陽。
榮臻面色凝重的掛斷電話,電話內容趙維漢也聽得清清楚楚,日本外務省照會公函主要內容有二。
其一,為維護大日本帝國在滿洲權益,保護僑民生命和財產,日本軍方決定介入沖突事件,向滿洲增兵。
其二,為保證和平,希望國民政府交出蓄意制造沖突者,趙維漢。
“媽了個巴子的,日本人是真無恥啊!”趙維漢難得爆了句粗口,得虧接這通電話的時候,臧式毅等人不在場,要不然又有了向趙維漢發難的借口。
照會公函只是一種外交手段,并不是代表日本從國家層面對中國宣戰,這是日本的一貫手段。
當初吉東各地領事館被燒,當地民眾排日情緒高漲,日本悍然出動兩個師團進駐吉東,好在張大帥長袖善舞,悄然無息之間化解了風波。
如今日本故技重施,張大帥卻不在了。
趙維漢更明白日本發給國民政府的照會公函深層用意,日本人當然清楚當今中國的政治格局,為的是從內部完成分化瓦解。
趙維漢道:“日本人的意思很明顯,他們只是要跟我東北軍打,然后要求將我交出去,意在瓦解我東北軍的軍心,我軍之前所做的準備和宣傳將失去作用。”
榮臻當然明白,好在張少帥在電話中態度極其堅決,那就是跟日本人干。
“翕公,我之前早就說過,日本人的借口隨隨便便就能找到,不過我倒是驚訝日本人的調查能力。”
這才幾天的時間,日本人居然將九一八事變前后,東北軍異動的前因后果調查清楚,將矛頭直指趙維漢。
不過早就等著這一天的到來,趙維漢豁然起身撥通特務處電話:“我找李青山處長!”
聽到李青山的聲音之后,趙維漢當即說道:“據可靠情報,沈陽的日本僑民存在間諜行為,與滿清的遺老遺少秘密集會,妄圖建立偽滿洲國!”
“我命令特務處對沈陽內外進行搜查行動,逮捕可疑人員,查抄不明資產!”
“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日本以保護僑民安全介入,那趙維漢就不能白背這個鍋,這個計劃他就早醞釀好久。
當初他授意李青山暗中對內外進行監察,張景惠、張海鵬、于芷山等人在名單之上,滿清的遺老遺少也沒跑了。
日本人有沒有與滿清遺老遺少勾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人在接下來是巨大的隱患,正好當下沈陽城外的日軍兵力薄弱,此時正是動手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