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蘊看著眼前的少年,只覺得自己有罪,而且還是其罪難恕的那種。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只是自己這樣骯臟的人,弄臟了這個世界。
看著少年人純潔無瑕的眼神,謝靈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枚符文你貼身帶著,以后每日我都為你畫一枚,保證叫那天魔不敢惹你,直至你自己掌握符文的畫法!”張諶看向謝靈蘊,將符文推了過去。
謝靈蘊沒有拒絕,而是指了指一旁的軟塌:“你坐在那里待著就行,我要是遇見了畫符的問題,再來詢問你。案幾上的糕點、水果你隨便吃,千萬不要客氣,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一樣。”
張諶聞言坐在了軟榻上,拿起糕點默默的吃了起來,看起來很是乖巧。
謝靈蘊看著案幾上的符文,拿起毛筆慢慢勾勒起來。
時間匆匆流逝,很快天色就黯淡了下來,張諶告辭離去,留下謝靈蘊在屋子里繼續畫符,鉆研著‘鎮’字符。
張諶回到院子里的時候,忽然一陣濃重的湯藥味襲來,張諶心中詫異的走入屋子,就見小豆丁坐在椅子上,苦著臉一勺一勺的喝著湯藥。
“你怎么喝藥了?”張諶看向喝湯藥的小豆丁,詫異的詢問了句。沒聽說這丫頭有病啊?
小豆丁嘴角掛著苦澀:“我就是想著自己根基不穩,想要喝點湯藥補一補。”
張諶沒有多想,而是從懷中掏出了梨子、葡萄等水果,遞給了小豆丁,小豆丁看著零食頓時眼睛亮了,連忙將湯藥放下,然后快速的用前衣襟接住水果,眼神中露出一抹喜色:“張諶,還是伱對我最好了。”
“快吃吧你。”張諶摸了摸小豆丁的頭,向著屋子里走去。
小豆丁看著張諶的背影,忽然開口詢問了句:“張諶。”
“嗯?”張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小豆丁。
“你看我像不像是精神病?”
說到這里小豆丁一雙卡哇伊的大眼睛看著張諶,眸光中充滿了期待。
張諶聞言一愣,呆呆的看著小豆丁,不知小豆丁這是玩得哪一出。
但是面對著小豆丁的詢問,張諶還是很認真的回了句:“你就是正常人,怎么會是神經病呢?”
小豆丁聞言拿起梨子啃了一口:“那看來我病得還不是很嚴重。”
張諶搖了搖頭,對于小豆丁的詢問有些無語,不知道這孩子又想到了什么,小小的腦瓜里全是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
道觀的西北角存放棺槨處,伴隨著月華灑落,忽然間那懸浮在棺槨上的黑色影子睜開了眼:“那小子的光芒好生邪門,居然可以創傷我的身體,多虧我上次和黃天道的那谷明月爭斗的時候,一絲氣機逸散,被這冤鬼吸收,叫我有了分身出來的機會,否則只怕是要被困死在那女子的身軀內。”
一邊說著只見那黑影身軀一閃,居然化作了一個魅惑萬千的白衣女子,離開了棺槨后來到了一處弟子居住的屋子內,敲響了弟子的房門,在外面嬌滴滴的道:“房間里面有人嗎?”
此時屋子里的弟子正在扎馬步,聽聞女子聲響后一愣:“怪哉,深更半夜哪里來的女子?”
但還是打開房門,然后下一刻就見一團暖玉溫香直接跌入了懷里。
張諶修煉了一夜,現在他的魂魄充盈,要將之前落下的功課給補回來,只是天還未亮的時候,忽然一陣嘈雜聲響,然后伴隨著一道道鐘聲傳來,將修煉狀態中的張諶給驚醒。
“鐘聲響了六次,這是在召集全院弟子匯合。怪哉,現在還沒到早課時間,怎么就忽然召集眾位弟子了?”
張諶心中起疑,但卻迅速的下床洗漱,只是洗漱完畢后,卻依舊不見小豆丁從樓上下來,于是爬到二樓正要敲門,卻聽屋子內傳來了小豆丁的嘀咕聲:“完了,我的病情又加重了,這深更半夜的居然幻聽出了鐘聲。”
門外的張諶聽聞小豆丁的嘀咕,不由得滿臉懵逼:“小豆丁得病了?這孩子從昨晚開始就有點不太正常。”
“師姐,起床了!道觀召集眾位弟子聚合呢,遲到了可是要挨板子的。”張諶在門外催促了句。
屋子內傳來一陣噼里啪啦之聲,小豆丁凄凄慘慘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大對勁啊!不大對勁啊!那明明是鐘聲,我居然當成了幻聽,我的病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嗎?”
不多時屋門推開,就見頂著黑眼圈的小豆丁從屋子內走了出來,此時萎靡不振的看著張諶,口中打著哈欠:“道觀長老瘋了不成?這大半夜的敲什么鐘。”
“必定是出事了。”
張諶將小豆丁抱起,快速向廣場的方向走去。
待來到廣場后,張諶發現果然出事了,眾位弟子圍著十具干尸議論紛紛。
張諶略做打聽,就知曉了答案,原來昨晚有邪祟害人,那十位弟子居然被邪祟吸干了精氣,魂魄都被榨干凈,死得不能再死了。
張諶聽了眾人議論,一雙眼睛看向那十具干尸,干尸呈現黑色,看起來好似是染了黑色的顏料一樣,身上的水分似乎被抽干了。
“怎么會這樣?黃黎觀這種有大修士坐鎮之地,居然也會有邪祟作亂?”張諶心中不解,那谷明月呢?谷明月哪里去了?為什么谷明月不在道觀內?
張諶此時眼神中露出一抹不敢置信。
“師兄,我怕!”
小豆丁怯怯的聲音在張諶耳畔響起。
“莫要看了,師兄在呢。”張諶撫摸著小豆丁腦袋。
“統計人數,看看有多少弟子沒來。”執法長老在高聲呼喊。
伴隨著其一聲令下,有執法弟子開始統計人數,不多時就有弟子匯報:“長老,還有五十位弟子沒有到場。”
“速去派人尋找。”執法長老吩咐了句。
只是不多時,有弟子慌慌張張匯報,說那五十位弟子全部都死了,然后就見一具具同樣被吸干精氣的弟子被抬了出來。
足足六十具干尸,看得諸位長老心疼不已。
要知道黃黎觀培育的弟子也才三千而已,培養一個人要多少糧食?這一夜間莫名死了六十個,絕對是重大損失。
“傳信谷明月老祖,請老祖速速歸來。”
執法長老對著眾人吩咐:“從現在開始,所有弟子不得落單。”
張諶看著人心惶惶的諸位弟子,心中幽幽一嘆,不由得一陣感慨,但卻也沒有多說什么。
“黃黎觀貌似遇見了大挑戰,居然有怪異來黃黎觀作亂,顯然是也有些手段。難道那晚我的符箓迸射出金光,射傷的就是那怪異嗎?”張諶心中暗自道。
一夜間死了六十多人,整個黃黎觀人心惶惶。
執法長老看著眾位弟子,高聲道:“所有人都在廣場中等候,任何人不得離去,我懷疑兇手就隱藏在你們之中,還需等老祖回來之后,親自查驗過你們當中的每一個人,確認你們沒有問題后,才可以離去。”
就在執法長老說話的時候,張諶忽然眼底金光閃爍,他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廣場中,此時正靜靜的站在人群中,但是眾人居然對其視若不見。
“那…個邪祟!”張諶看到那黑影后瞳孔一縮,迅速認出了對方的來歷:“是那個枉死的女子!想不到其成了氣候后報復起來竟然如此歹毒,一夜之間害死了六十多口人命。”
只是張諶細一看,卻又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在女子的身上,察覺到了幾分那天魔的氣息。
“是那天魔!天魔不是被我重創,躲在了謝靈蘊心靈中不肯出來嗎?怎么跑到了外界?而且還和那女鬼融為一體了?”張諶心中充滿了震驚,他有些想不通其中的關竅。
似乎是察覺到了張諶的目光,那女鬼忽然抬起頭,對著張諶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下一刻身形消失在了人群中,不見了蹤跡。
“出大事了!那天魔怎么跑出來了?他難道不糾纏謝靈蘊了?”張諶很自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那就是天魔。
天魔的氣息實在是太過于獨特了,只看一眼就絕不會忘記。
“張諶,貴女召你過去。”
就在此時一位道觀的長老過來傳話。
張諶聞言點點頭,想到之前的天魔,覺得貴女召喚自己,必定和此事有關。于是抱著小豆丁向貴女的住所走去,現在這個時刻,他可不敢留小豆丁一個人在現場。
張諶來到謝靈蘊的小筑,將小豆丁放在一樓,交給士兵看護后,一路來到二樓,卻見謝靈蘊整個人面若金紙的盤坐在蒲團上,在其身前燃燒著道道香火。
“貴女。”張諶來到謝靈蘊的身后,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
“你來了。”謝靈蘊睜開眼,一雙眼睛里滿是血絲的看著張諶,聲音沙啞干澀。
“貴女,您這是?”張諶看向眼前形容枯槁的謝靈蘊,不由得大驚失色,眼神中充滿了不敢置信,絕不敢相信眼前形容枯槁的女子,居然是那個明媚照人的謝靈蘊。
“出大事了!之前那位谷明月長老為我鎮魔的時候,與那魔頭斗法,叫那魔頭的一絲絲精氣流落在外,誰料那一絲絲精氣不但沒有滅亡,反而成了氣候,成為了其化身。那魔頭的化身昨夜在外界瘋狂的吸收精氣,就是為了壯大自己,然后將我給奪舍,我怕是要扛不住了。你還有辦法嗎?”謝靈蘊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張諶,眸子里充滿了希翼。
張諶聞言道:“那符箓不管用了嗎?”
“符箓可以擊散金光,但是擊散的天魔本源數量根本就比不上再生的天魔本源再生數量。外界魔頭每吞噬一人,我身軀中的天魔就壯大一分,再繼續吞噬下去,只怕我是死定了。”謝靈蘊此時的心情可謂是大喜大悲,冰火兩重天,得了希望又絕望,那種心情實在是叫人同情。
“谷明月長老要回來了,只要谷明月長老回來,就絕不會叫那魔頭亂殺一人,到時候魔頭沒了精氣來源,也就不足為懼。”張諶安慰了句。
“谷明月自身都難保了!你以為谷明月為何會匆匆離開道觀?就連大天師都中了那魔頭手段,更何況是谷明月?”謝靈蘊苦笑:“現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你要是沒有辦法,只怕整個道觀的人都要死光。”
張諶聞言沉默,正神之光不能施加于活體,那天魔藏在謝靈蘊的心靈世界,那是正神之光不能到達的地方。
“我也無能為力了。”張諶低聲道了句。
謝靈蘊聞言深吸一口氣,眼神中露出一抹絕望,然后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了張諶:“整個道觀內,唯一有希望活下去的人,只有你一個。你要是能走出道觀,記得替我將書信送給我父親。”
“大小姐何不命人現在就將書信送下山?”張諶開口詢問了句。
“那天魔的力場已經籠罩整個道觀,整個道觀都被幻境籠罩,根本就走不出去。那天魔是鐵了心的要吞噬整個道觀,然后吃了所有人。”謝靈蘊道。
張諶聞言一愣,心中暗自道:“幻境力場?哪里有什么幻境力場?”
他并沒有發現啊!
張諶默默地接過書信,卻見謝靈蘊道:“你下山去吧!趁著那天魔沒有奪舍我前,你趕緊下山去,看看能不能走出這幻境力場。”
張諶聞言沉默,許久后才道:“我下山了又能如何?到時候那天魔是絕不會放過我的,我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那天魔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聽聞張諶的話,謝靈蘊苦笑一聲:“是我連累你了。”
她也回過味來,張諶的手段可以克制天魔顯化在外的形體,乃是天魔的克星,天魔又豈會放過張諶呢?
“黃天道空有力量,沒有心靈的修為境界,簡直是那天魔的屠宰場,是天魔寄生的溫床,一旦叫天魔的魔種泛濫開,到時候必定天下大亂。”謝靈蘊道。
張諶聞言一雙眼睛看向謝靈蘊,然后深吸一口氣,腦子中一道念頭閃爍:“大小姐放心好了,這天地間萬物相生相克,天魔詭異強大,強大到逆天,但也正因為如此,冥冥中自然會有應劫之人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