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鵝毛大雪狂舞。
明月樓在風雪之中燈火通明,依舊笙歌不停,喧鬧異常。
楚致淵所在的宅子距離明月樓不遠,此時也是燈火通明。
狂風之下,一串串燈籠劇烈搖曳,不時被拋起,隨時要扯到空中飛走一般。
楚致淵站在院門口迎客。
郭馳四人擋在他周圍,將風雪隔絕在外。
鄒芳則在里里外外的忙碌,指揮王府侍從們伺候上下,負起了總管的職權。
楚明軒他們很快過來,整個明武殿的諸皇子與世子們都到了,頓時讓這間宅子變得熱鬧。
八位小國公中,四位已然離京,一位受傷不能赴宴,只剩下三位小國公,接到楚致淵的請帖之后答應前來。
楚致淵剛把楚明軒他們送進去,迎面便來了三個青年。
被諸護衛簇擁著,當頭的一個是宋天海,身邊是葉百韜與葉百川兄弟。
楚致淵劍眉一挑。
這葉百韜與葉百川兄弟可不是小國公,只是壽國公府的嫡二公子與三公子。
壽國公府的小國公受傷不能前來,沒想到葉百韜與葉百川倒來了。
而且是跟宋天海一起來的。
宋天海三人從華麗馬車廂里出來,便加速沖過來,即便穿著貂裘貂帽,還是縮頭縮腦。
看到楚致淵坦然從容的站在那里,宛如玉樹臨風,絲毫不受狂風暴雪的影響,三人都暗哼一聲。
“宋小公爺,二位葉兄,歡迎。”楚致淵抱拳微笑:“快快里面坐吧。”
“我們兄弟倆不請自來,不會不歡迎吧?”葉百韜道。
楚致淵笑道:“哪有不歡迎客人的道理。”
“那便好。”葉百韜哼道。
葉百川道:“大哥不能來,心有愧疚,便讓我們兄弟兩個代他過來了。”
楚致淵點頭:“葉小公爺客氣了。”
這算是給自己這個慶親王世子臉面。
恰在此時,遠處一輛馬車停下,下來了魁梧壯碩如熊的郭淮安,大步流星過來,氣宇軒昂。
他到了近前,抱拳一禮:“小公爺,葉二爺,葉三爺,淮安有禮了!”
宋天海擺擺手,皺眉道:“你怎來了?”
楚致淵微笑對抱拳行禮的郭淮安頷首:“是我請郭侯爺過來湊熱鬧的,…郭侯爺今天跑到王府前請罪,一直不進府里,就站在外頭,迎著風頂著雪,知道的是他在請罪,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府在罰他呢。”
宋天海道:“這老郭就是個憊賴貨,不必跟他一般見識。”
他暗自皺眉。
恐怕楚致淵猜到郭淮安行事是受自己指使了!
但那又如何!
楚致淵笑道:“快快屋里請罷,別凍壞了身子,郭侯爺,不必拘謹,隨意就好。”
“是,多謝世子爺。”
宋天海三人與郭淮安一起進了大門。
郭淮安退后一步以示敬重,宋天海三人談笑自若,沒搭理他。
楚致淵跟他寒暄了幾句,沒讓他受冷落。
宋天海雖然鼓動郭淮安做事,卻并不怎么在意郭淮安的感受。
畢竟他注定要襲爵國公的,郭淮安幾輩子也升不到國公,永遠不可能與他平起平坐。
八大國公與國同休,那是開國之功。
當今這天下,如今這形勢,根本就不存在這么大的功勞。
郭淮安神色自若,顯得并不在意被冷落。
楚致淵卻心下暗笑。
這郭淮安可是野心勃勃之輩,不甘心只做個侯爵,只要有利于升官立功,什么事都做得出。
待把他們送進去,楚明軒熱情的招呼他們,算是做了半個主人,一起說說笑笑。
楚致淵繼續去外面迎客。
風雪中來了一輛乍看質樸其實奢華的馬車,在一群護衛的簇擁下到了近前。
馬車里下來的是一個清秀斯文,翩翩如玉的佳公子。
楚致淵一眼認出這是仁國公府的小公爺白陽清。
他上前迎接,抱拳笑道:“小公爺,如此天氣還要出府,當真是罪過,感激不盡!”
“小王爺盛情豈能卻之。”斯文如書生的白陽清微笑。
他在狂風暴雪中仍舊儒雅翩翩,雪白貂裘貂帽給他增添了幾分雍容華貴。
楚致淵面露感激神色,邀請他進去。
待他將白陽清送進去,再回來時,便看到了一輛紫檀祥云馬車緩緩而來,下來的是安國公府的小公爺蕭若愚。
楚致淵頓時露出笑容,迎上前抱拳道:“就等你了,快快進來。”
蕭若愚頓時不好意思:“我是最晚的?”
“宋小公爺他們也剛到。”楚致淵道:“剛剛好,走。”
他陪著蕭若愚往里走,一邊問道:“你姐最近沒出府吧?”
“大姐原本就很少出府,聽了你的叮囑,便不再出去,只請了康國公府的二小姐過來玩。”
“還得防著那個程天風發瘋。”
“這個家伙!”蕭若愚頓時沉下臉,惱怒無比。
蕭若愚雖然性情內向,不喜交際,可國公府之間迎來送往,彼此也都熟悉,所以并沒怎么拘束。
進來之后,笑著跟眾人見禮。
宋天海看到他,神情微變,微瞇眼睛看著,待蕭若愚跟他見禮,宋天海忍不住道:“你大姐還好吧?”
他這話令身旁的楚明軒皺眉,楚致耀臉色微沉。
現在的蕭若靈已然是楚致淵的世子妃,只等訂日子過門了。
其他男人便要避諱著,不能再去表達愛慕牽掛。
蕭若愚也沉了沉臉,卻裝作沒聽到他這話,直接跟旁邊的白陽清打招呼。
兩人的關系極熟,說說笑笑。
宋天海神情低沉下去。
楚致淵暗笑。
這便對了。
看到蕭若愚,不信宋天海不觸景生情,不心生悲怨,不借酒澆愁,不趁機撒酒瘋。
如果撒酒瘋的話,那會不會將一腔的恨意撒向自己。
自己如果也醉了的話,是不是就能把他狠狠揍一頓?
身為慶王府的世子,想收拾國公府的小公爺,就是要這般費周折,而不能肆意行事。
這便是規則。
須得利用規則做事。
美酒佳肴源源不斷的送上,眾人圍坐在一張大圓桌上,不足三十人,坐得下。
都是年輕人,也都相熟,說話隨意,喝酒喝得痛快。
很快便是酒酣耳熱,氣氛高漲。
“聽說大蒙的使團最近也要來了。”楚致淵開口引起話題。
楚明軒道:“沒錯,大蒙使團沒幾天就要到了,到時候就熱鬧啦!”
“不要提前送走大貞使團?”有人問道。
“朝廷倒是想送走他們,可事情沒能談妥,沒辦法,僵在那里了,只能拖時間。”
“還有什么沒談妥的?”
“好像是關于聯姻的事,是不是,十八叔?”一個世子問道。
楚明軒搖搖腦袋:“我不知道這個啊,最近沒怎么關注大貞,一直在忙著自己的事呢。”
“十八叔要去哪一營?”
“沒想好,一直在考慮呢。”
“諸位諸位,我知道僵持在哪里了。”郭淮安呵呵笑道:“其實消息都傳開了,私下里都知道。”
他得意洋洋。
處于座位的最末端,他一點兒沒有自卑感,不因為皇子世子小公爺而不敢說話,反而不斷的搭話,談笑風生。
“老郭,你說說看。”葉百川笑道。
“確實是因為聯姻。”郭淮安笑道:“大貞堅持要嫁公主給淵世子,而朝廷則堅決不同意,要二十三皇子娶大貞公主。”
諸人之中,并沒有二十三皇子。
他年紀尚小還沒進明武殿。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紛紛看向楚致淵。
楚致淵笑道:“大貞這是對我懷恨在心,明知道我已經訂親,非要瞎湊熱鬧,蓄意破壞。”
“對,大貞確實不安好心。”楚明軒哼道。
葉百韜道:“其實即便訂了親,也未必不能解除婚約,只要皇上一道圣旨,與國有益,也沒什么。”
楚致淵笑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