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魔宗。
新建的大殿之內。
韓魘子面沉如水地坐在大殿之首。
下方,一身黑衣,面色蒼白無比的申服正跪伏在地上。
“申服無能,未能助太上降服那萬象宗副宗主,申服實在是罪該萬死,懇請太上責罰!”
聽到申服的乞罪之言。
韓魘子的臉色卻不由得更加黑沉了起來。
腦海中下意識翻涌著王魃的面容和身影,心頭的那股怒火便忍不住地涌動:
“這王魃,和那荀服君簡直是一模一樣!”
“一樣的拿天地意志做文章!一樣的可恨!可恥!”
然而盡管心中這一刻忿恨無比。
可卻還是很快便被他強壓了下去。
皺眉沉思了片刻,出聲道:
“這也怪不得你,此人多半是老一輩修士轉世,底蘊甚至可能不下于我,說不定還可能是什么合體大修士轉世。”
“這般情況,莫說是你…”
“合體修士轉世?!”
申服目露驚容,似是難以置信。
韓魘子也沒有多說什么,看著氣息微弱的申服,他目光閃爍,很快就將話題直接轉移到了申服的身上。
幽幽道:
“申服,老夫方才借了你的肉身血氣用用,你不會恨我吧?”
申服頓時跪伏得更低,沉聲道:
“太上用申服的肉身,是申服的福分,高興還來不及,又怎會有這樣的想法。”
韓魘子臉上不由露出一抹似陰似晴的笑容,低聲道:
“是不會…還是不敢?”
申服跪伏的身軀頓時一顫。
見申服的反應如此恭順,韓魘子卻頓時沒了興趣。
微微搖頭:
“起來吧!”
申服連忙站起。
卻隨即便見到韓魘子攤開掌心。
一道幽黑寶光便頓時飛了出來。
不過韓魘子只是反手一拍。
這幽黑寶光便頓時一震,光華搖落,迅速安靜。
最終露出了其中的東西來。
卻是一座幽黑寶鼎。
寶鼎縮小在掌心,四足兩耳,上面刻著極為玄妙的器道神紋。
看起來頗為小巧。
其中寶光涌動,似在醞釀。
“五階法寶?!”
申服瞳孔卻不由得一縮。
然而韓魘子的眼中卻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原來是這件東西…不過,雞肋罷了。”
韓魘子心中微有些失望。
這件東西乃是極為珍稀的輔助法寶。
只要放入大量的天材地寶,這寶鼎便會煉制出各種四階法寶。
雖然威能比不上正常煉制的四階法寶,耗用的天材地寶也足夠煉器宗師練出兩件甚至更多。
但也算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了。
如果是換給了別人或許十分有用,可對于他來說,卻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費了他那么大的功夫,卻跑了個空,這種感覺更讓他心頭微惱。
目光微移,卻落在了申服的身上。
韓魘子心中忽地一動。
暗暗沉吟了起來:
“這王魃成長得實在是太快了,必須要有人遏制他。我如今不得輕易出手,宗內地底深處的那幾處秘境里,倒是還藏了幾個化神,可也難以施展,不過這申服倒是擅長御器之法…”
目光掃過手中的寶鼎,他頓時有了一些想法,當即朝著下方的申服沉聲道:
“申服,老夫再給你一次機會。”
申服連忙躬身:
“請太上吩咐,申服必定萬死不辭!”
“不需要你萬死不辭。”
韓魘子緩步走到了申服的面前,將申服的手掌輕輕抓起,在申服驚愕的目光中,隨后將寶鼎放在了他的掌中:
“此物便交給你來掌管,若有機會,老夫希望你能用這件寶物來對付那個王魃。”
“當然,也無需你擊殺此人,能與之抗衡,便足夠了。”
“這也算是老夫還你的。”
“給我?對付…王魃?”
申服滿臉錯愕,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見到申服的反應,韓魘子頓時皺眉:
“怎么,害怕了?”
申服頓時驚醒,連忙搖頭,斟酌了措辭,隨后語氣前所未有的誠懇和堅定,鄭重道:
“太上放心,申服絕不會讓這王魃好過!”
韓魘子見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過見申服如此自信滿滿,倒也有些放心不下,沉聲道:
“你也莫要太過心急,先好好與這件寶物契合了再說…對了,許久沒有問問外界的消息,那群真武者們現在如何了?”
申服連忙低下頭,恭敬道:
“他們如今正在皇極洲和萬神國打得火熱,聽說那武祖王旭悍勇無比,前些日竟然一口氣殺了數位萬神國的三等邪神。”
聽到這個消息,韓言子目光微動,點點頭。
“進步不小。”
隨后低聲吩咐道:
“多多打探,老夫要清楚地知道真武者們的動向。對了,真武者們的壽命,還是像以前那么短么?”
申服連忙點點頭:
“是,不過如今倒是也有人壽命要長了一些,除去那位武祖之外,也有一部分人已經快要活到一百五十歲,不過這似乎也是一個極限,除了武祖突破這個極限之外,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夠突破。”
韓魘子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看來這個王旭手里面,多半還有真正的真武之道功法沒有傳出去,他既然能夠突破壽元的極限,說明這條路很可能是天地留給眾生的一線生機。”
天無絕人之路,他始終都相信這一點。
而在看到王旭的那一刻,他便更加確定無比。
沉吟了片刻,他隨后低聲道:
“去吧,告訴幾個長老,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將風臨洲掘地三尺,所有修士和凡人,全都掃清。”
申服連忙點頭,正要離去。
韓魘子忽地又開口道:
“等等…大晉,先暫時除外。”
申服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韓魘子,卻見韓魘子眼中,隱隱閃爍著一絲忌憚…
萬法峰。
“這些是你申師叔送給你的?”
回到宗內沒多久,王清揚便取出了幾件四階法寶來。
只是這些法寶靈性并不如正常的四階法寶那般充足。
王魃掃了一眼,也沒有多看。
以他的修為而言,四階法寶已經很難滿足他的需要了。
是以并不在意。
王清揚則是點頭肯定了王魃的猜測,隨后道:
“這些弟子也用不上,想著若是師父、師娘還有易安不用的話,我便干脆送到萬象寶庫里,供宗門內的其他有需要的人用。”
王魃聞言點點頭,也不太在意。
宗內的東西他基本上都是隨便都可以使用,步蟬、王清揚和王易安也幾乎沒少過各類資源。
留下來的確沒什么價值。
“去吧,你有這份心,比我這個副宗主要好得多了。”
王魃贊揚了一聲,也忍不住自嘲了一句。
他這個副宗主的確不稱職,幾乎沒有為宗門弟子謀過福祉,唯一算是有意義的,也就一個道場,且到現在還沒有頭緒。
每每想起,他自己都忍不住覺得自己尸位素餐,著實汗顏。
“等后面閑下來,倒是可以把純色石龍蜥交給宗門打理,四階的產量都極高,既能做靈食,也能當護身靈獸,元嬰基本都夠用了。”
“其他一些靈獸,也可以適當安排下去。”
心中暗暗想到。
隨后察覺到王清揚身上越發圓融的氣息,倒是心中一動,喊住了王清揚道:
“忙完之后,你便來我這里一趟。”
王清揚微有些錯愕,不過隨即點頭離開。
目送對方離去。
王魃心念一動,一顆嵌著九個微小的摩羅巨象胚胎虛影的琉璃珠子便隨即從袖中飛了出來。
“這就是我的機緣么…”
王魃端詳著手中的這件寶物,目光中帶著一絲沉思。
卜算之道,玄妙無比。
能夠推算出與他有關系的東西,也能憑空知道一些遠在萬里之外的事情。
便如那什么蕭家家主。
在推演之前,他完全不知道有這號人物存在。
然而冥冥之中,這蕭家卻似乎又與自己有些許的牽扯。
從王清揚那里聽了一些見聞后,王魃也明白了這牽扯多半便是與師娘慕連絮有點關系。
當然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王魃也并不是太關心。
唯一好奇的是,到底是什么樣的寶物,能對他如今有所幫助。
當下心隨念轉,法力滾滾涌入這琉璃寶珠之中。
下一刻,寶珠之上,無數個鎏金文字悄然映出,似乎是記錄和闡述了什么。
琉璃寶珠內,九個摩羅巨象胚胎虛影,也隨之飛快轉動起來。
王魃目光掃過這些文字,眼中很快便閃過了一抹驚色:
“摩羅巨象道兵祭煉之法!”
“以及…摩羅巨象道種?”
他忍不住又仔細地研讀了一遍。
總算是知道了這所謂的摩羅巨象道兵到底是什么情況。
此為四階道兵。
按照威能,分為小成、大成、圓滿三個境界。
小成者,能夠統御七十二頭以上的摩羅巨象,可堪比尋常化神前期。
大成者,可統御三百六十頭及更多的巨象,堪比化神中期。
圓滿者,則能統御千頭乃至更多,雖不及化神后期,卻也無限接近。
這不僅僅只是法力上的比較。
更重要的在于,摩羅巨象本身具備道意,通過道兵祭煉之法,這些摩羅巨象匯攏,便可跨過道機,形成道域。
也因此從本質上而言,匯合起來的摩羅巨象與化神修士并無什么區別。
這些描述,和王魃在宗內搜羅到的一些已經絕跡的四階道兵也差距不大。
但相比于宗內那些祭煉材料已經斷絕的道兵而言。
真正讓王魃動容的,卻是這琉璃寶珠里面的那九個摩羅巨象胚胎虛影。
此物,名為‘摩羅巨象道種’。
和玄龍道兵不同,摩羅巨象道兵所需要的祭煉主體‘摩羅巨象’,并非一般的靈獸,而是借由這道種誕生出來。
想要獲得摩羅巨象,便需要將這些道種種在血肉強大的修士或者靈獸身上。
以其為母體,汲取營養,使得這道種之中誕生出新的摩羅巨象。
也就是說,摩羅巨象并不是正常靈獸那樣,胎生卵生,而是道種化生。
實際上這摩羅巨像也并無陰陽之別。
雖然也算是獸類,卻無法通過繁殖來產生后代。
所有的摩羅巨象全部都是通過一門‘摩羅巨象道種凝聚法’虛空凝聚道種,再通過寄生母體之中,蘊養而來。
“竟還有如此神奇的獸類。”
王魃目露驚容。
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在御獸之道上,也涉及頗多。
卻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種方式獲取靈獸。
不,他甚至都不能確定這算不算是靈獸。
否則按說獸峰典籍里應該會有記載。
不由得目光驚異地看一下這琉璃寶珠里面的九個摩羅巨象胚胎虛影。
但隨即便皺起眉頭:
“奇怪,這等法門,完全可以將道兵盡數保留下來,可為何如今卻沒怎么聽說過這玩意?”
王魃心中微有些疑惑。
他隨即便將琉璃寶珠上關于那門摩羅巨像道種凝聚法的文字,再度認真掃了一遍。
那些鎏金文字,竟很快便化作了一道仰天揮舞長鼻、四蹄生火、渾身金黑的巨大魔象虛影。
和地底溶洞中所見的那尊雕像相比,更顯雄壯威武。
王魃將法門和魔象虛影都記在了心中。
隨即微微皺眉。
“觀想摩羅巨象之王,便可從中汲取出道種真意,以此勾勒凝聚出所謂的道種…這個方法好像也不算特別難,只不過對神魂的要求稍微高一些,正常的元嬰修士若要凝聚一次,只怕神魂被抽干了也凝聚不出來。”
不過對他而言,這倒不是什么問題。
想了想,王魃先是直接以壽元將這門凝練法入門。
隨后便開始嘗試在自己的心中觀想摩羅巨象之王。
然而讓他皺眉的是,明明他清楚記得摩羅巨象之王的模樣。
可當他嘗試著觀想之時,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在腦海中構建出這樣的模樣來,竟有種空空如也之感。
“奇怪,這是怎么回事?”
王魃忍不住又嘗試了幾遍,卻都沒能凝聚出來。
檢查了數次,并非是他施展有問題。
“這是什么原因?好像也沒有解釋。”
王魃眉頭微鎖。
思來想去,他忽地心中一動:
“對了,慕連家也算是魔道中人,那這么說的話…”
他隨即將許久之前,申服搜羅來送給他的那一批原始魔宗內的諸多秘法、典籍等等,全都拿了出來。
這些東西雖然在原始魔宗之中算不得什么不傳之秘,但也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觸到的。
不過王魃一直沒來得及看,主要是宗內的萬象經庫還有海量的東西沒有看完,要忙的事情也實在太多,因此申服給的這些魔宗典籍,卻反而都被他閑置了起來。
如今翻開看了看。
雖然其中記載了不少陰毒、狠辣、邪祟之法。
可是卻也有別出機杼的法門,激發了他不少新的靈感,可謂是腦洞大開,別具一格。
甚至看到一頁魔道法門之時,他心有所感,四周竟是驀然凝聚出了一道神紋。
“這些魔道修士能走到如今,倒也不全是靠著兇狠殘忍。”
王魃心中微微感慨。
更讓他意外的是,他竟然還看到了一些魔道的御獸之法。
而在這些魔道御獸的典籍當中,他也見識到了一些讓他頗為眼熟的操作方法。
比如說將修士的神魂強行打入靈獸體內,會發生的各種結果都在其中有著詳細無比的記載。
按照這些魔道修士們的記錄。
肉身非常重要,神魂也是基于肉身而產生。
當神魂奪舍了其他的肉身之后,盡管看似占據了肉身,可實際上,修士的神魂也會受到靈獸肉身的影響,盡管保留了意識和記憶,性情卻會逐漸趨向于靈獸本身的特點。
實際上,不光是奪舍靈獸,即便是奪舍同類修士也同樣會有或多或少的毛病。
看到這,王魃不由得想起了甲十五,對于魔道修士們的結論深以為然。
除了這些之外,魔道修士們也和他一樣嘗試著將各種靈獸進行交配雜交。
試圖將諸多靈獸的優點都匯集于一身,走另外一條提升血脈的路子。
當然,由于幾乎絕大部分魔道修士并沒有如他這般掌握陰陽之道,無法利用造化之力進行問題的解決。
所以盡管他們的確開發出了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靈獸,但都不能長久。
也就是無法傳承到下一代。
甚至都很難活得長久。
這種情況也讓王魃頗有感悟。
在他看來,陰陽造化之道對于御獸的意義,就在于能夠盡情探索在天地能夠允許范疇下的各種可能性。
只要順利形成,往往便能夠形成一個新的品種。
當然這個品種是好是壞,能否在這個天地之下順利活下去,那就說不準了。
總之看到這些魔道修士們的各類筆記典籍中的總結,王魃深覺受益匪淺,頗有種知音之感。
原本還是在查摩羅巨象的事情,結果反倒是沉浸其中。
“魔道修士,確實不乏絕頂聰明之人。”
“以前我對魔宗的看法卻是有些刻板了。”
王魃贊嘆了一聲。
若非眼下另有事情,他都想試一試。
強忍著繼續細細研讀下去的沖動。
神識在這些典籍、筆記之中飛快掃過。
翻了許久,他終于在其中一張不起眼的書頁上,翻到了有關于摩羅巨象的一絲消息。
“…慕連遲于霖河之畔祭出六頭巨象,俱是四階極品,兇悍無雙,以六象之力,力斬道機圓滿,與化神一線之隔的落禾宗宗主,惜此象已成絕響,求而不得,甚憾!”
這是一位原始魔宗修士,兼修了御獸之道,將自己親眼所見的一場大戰記錄了下來。
不過也許是因為寫給自己看的筆記,所以前因后果都語焉不詳,只是隨手記了一筆。
王魃卻借由此,想到了更多。
“孵化母體的獲取應該不算太過困難,可這慕連遲卻僅僅祭煉了六頭,要么是無力控制,要么便是有其他的原因…而這魔宗修士又說摩羅巨象求而不得,已成絕響,所以應該是和我遇到的情況一樣,便是無法凝聚出道種。”
“可是…為何無法凝聚?”
王魃忍不住沉思起來。
若能解決這個問題,也許就能收獲一支新的四階道兵。
不過王清揚的到來,很快便中斷了他的思索,并且還給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易安隨趙師伯在海上歷練,昨日頓悟,已經順利渡劫,破入元嬰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