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弟,你身為金丹,根基卻還那么松垮,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天亟峰上。
一位雙目盡白,沐浴在雷光中的黑衣少女緩緩從天空中落下。
雙眸中的白色漸漸斂去,雷光也隨之緩緩收入身體中。
嘴角微翹,帶著一絲憋不住的喜悅。
對面,渾身狼狽、微有些焦黑的王魃,臉上露出了一絲由衷的欽佩:
“是阮師姐你太厲害了,不瞞你說,師弟我也曾力壓過同階修士,在西海國那邊,人稱斗法無雙,之前還時常沾沾自喜,視天下修士為無物,直至今日與師姐切磋,明明法力遠在師姐之上,卻還是棋差一著,才算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關鍵是師姐還只是筑基,若是邁入了金丹,簡直難以想象…”
“哪有,咳,師弟過獎了。”
聽著王魃略顯浮夸的吹捧,阮紫尹盡管努力地想要憋住,但嘴角還是止不住地上揚。
不過也擔心打擊到這位萬法峰的師弟,投桃報李,她也連忙安慰道:
“師弟你也還算不錯的,斗法無雙,嗯…倒也不算是說得太過。”
“對了,我聽師父說,你們萬法脈可以兼修很多功法,興許是你兼修得還不夠,待會我就去請師父教你咱們天亟峰的《龍虎元坎大法》。”
王魃聞言卻不禁心中一笑。
倒是不用再等待會了,你師父早就已經教給我了。
不過這種話卻是不能說出口,否則也便失去了意義。
臉上則連忙作出了驚喜和意外交疊的表情:
“真、真的么?那可要多謝師姐了!”
“沒關系沒關系,呵呵,你在這別動,我這就去喊師父過來。”
阮紫尹拍著胸口,自信滿滿道。
王魃微微點頭。
沒多久,少女便領著一字眉老者丁純飛了過來。
王魃隱約能聽到黑衣少女的聲音:
“…師父,你就答應我嘛,這位王師弟人挺好的,你就教他嘛!”
一字眉老者丁純面色微僵地點了點頭,頓時引來了黑衣少女的驚喜歡呼。
丁純語氣微有些不耐道:
“行了,我還有事要和他說,你先回去吧。”
黑衣少女點點頭,轉身便走,不過很快又轉過頭,認真道:“師父,你可別不教哦!”
“教教教!趕緊修煉去!”
丁純揮手道。
黑衣少女這才飛走。
雖然語氣不耐,可是丁純看向黑衣少女的眼中,卻滿是疼愛和滿意。
一直到看不見對方,老者這才目光轉過頭,看向王魃。
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師侄方才做的不錯,辛苦了。”
“丁師叔客氣了…只是這么做,會有用么?”
王魃連忙拱手謝過,隨即微有些遲疑道。
丁純輕輕頷首:
“雷霆之道講究一往無前,她之前被神秀峰的后輩以消耗的方式生生耗敗,心氣被奪,有了滯礙,是以遲遲不敢凝丹,如今擊敗了你這個金丹,她恢復了心氣,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認真修行了。”
說罷,也許是因為王魃之前配合的緣故,兩人間的關系也親近了一些,搖頭感嘆道:
“唉,老夫當初也是腦袋一時進了水,那么大年紀,卻還收弟子,以后天賦再好,我也決不收弟子了,太費心了,遭不住…”
王魃聞言,雖覺有些好笑,卻也能體會到對方的心情。
修行界,師徒之間,很多時候便如父子母女一般。
為子女計,自然是操碎了心。
譬如眼前,譬如師父姚無敵…
想到姚無敵,王魃的心中,倒是不由得多了一絲思念。
西海國拒海城上匆匆一面,甚至都沒來得及正式地聊一會。
之后更是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姚無敵便不得不前去閉關鞏固境界。
思緒動念間。
丁純忽然開口道:
“《龍虎元坎大法》,修的是雷道之法,最適合的,自然便是在天亟峰上修行。”
“不過,你卻不能在此地修行。”
王魃聞言不由得一怔。
而丁純也隨即誠懇道:
“嚴格來說,是最多只能允許你在天亟峰上,修行到筑基圓滿的層次。”
“之后,便不能再借助此地的雷霆之力修行。”
“不只是你,其實咱們天亟峰的弟子,都是如此。”
王魃十分意外。
“筑基圓滿?丁師叔,這是什么原因?”
他一個外人有這樣的條件約束倒是沒問題,可是天亟峰自家的弟子也不能用,這不是守著金山吃饅頭嗎?
丁純無奈地解釋道:
“你可知為何會有許多修士前來我天亟峰上渡劫?”
王魃微微搖頭。
“很簡單,便是我天亟峰不斷有前人在此地修行雷法,此峰受到影響,逐步積累了大量的雷霆之力,最終整個天亟峰也受到影響,也逐漸具備了削弱一小部分雷劫威能的能力。”
“這樣的效果被發現后,便吸引了不少宗門內的修士前來渡劫,渡劫產生的雷霆之力又被天亟峰吸收,效果也越發明顯。”
丁純解釋道:“可一旦天亟峰上的雷霆之力被汲取過多,天亟峰的性質便會迅速發生變化,如此,天亟峰削弱雷劫的能力也隨之減弱。”
“咱們修行《龍虎元坎大法》,煉氣、筑基階段所耗用的雷霆之力還不算太多,可到了金丹,那消耗的雷霆之力簡直無法想象,出于宗門整體福祉的考量,即便是我們,想要修行也只能老老實實使用雷屬靈物進行修煉。”
聽著丁純的解釋,王魃總算是明悟過來。
“天亟峰竟有這等效果。”
能夠降低雷劫的威能,直接便提高了門人渡劫成功的可能性。
這等強大的效果,宗門高層自然不會忽視,有這樣的安排也屬實正常。
雖然可惜,不過他的心態倒是還好。
畢竟還可以在這里修行到筑基圓滿,算是間接省了不少功勛。
而丁純見王魃并未有任何情緒上的波瀾,略有些欣賞地點點頭。
隨后也沒有多言什么,只是讓王魃定期來此修行。
“你在此地修行的時間,只能為每月二十二日前后,我會給你指點。”
“之所以是這個時間,是因為其他日子要么是有天亟峰弟子在修行,同時修行的人數不能太多,以免一下子抽空太多雷霆之力,導致天亟峰發生變化,要么,便是會有修士前來此處渡劫,排下來,只能給你這個時間,你也莫要心懷怨念。”
丁純解釋道。
“哪里,還未多謝師叔賜法。”
王魃連忙道。
這倒是真心實意,畢竟這一門功法光是在萬象經庫中,就價值五千功勛。
關鍵是還有天亟峰峰主親自指點,這可是功勛換不來的。
而見王魃如此通達,丁純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從袖中,摸出了一塊漆黑跳動著電弧雷光的石頭,遞給了王魃。
“這是…”
王魃微有些疑惑。
“這是天亟峰上自然脫落的石頭,因為數萬年來受到無數雷劫洗練,嚴格算來,已經算是一件四階雷屬靈物,不過你可不要暴殄天物,光是拿著它修行…這東西,既可以用來作為第二丹田的承載物,也可以常年伴在身邊,潛移默化地改善修士對于雷霆之力的掌控。”
丁純眼中帶著一絲不舍道。
王魃一愣,他之前還想著該挑選哪種靈物開辟出雷靈根丹田,師父姚無敵走得匆忙,也只準備了風屬的丹田承載物,雷靈根丹田承載物也只能靠他自己。
卻沒想到這位丁師叔已經為他準備好了。
想到這里,他也沒有推辭,連忙再度向對方行禮感謝,并且說了自己的打算。
“開辟第二丹田…”
丁純沉吟了下,最終道:
“等你下次來我再幫你一把,現在恐怕不行,待會有人要過來渡元嬰劫。”
王魃倒也沒那么著急,當下便和對方約定了時間。
隨后便離開了天亟峰。
丁純立在原地,輕輕搖了搖頭。
“金丹才開始修行雷法…”
雖然不是太看好其修行的結果,對其師父姚無敵的感官也充滿了復雜。
但一來師尊之前便有過交代。
二來,對于王魃這個晚輩,他倒還算欣賞,能幫他還是愿意幫一把的。
原地站了一陣子,很快天邊便有一道穿著打扮似是凡俗俠客一般的身影匆匆飛來。
清朗的聲音傳來:
“丁師叔,弟子前來渡劫。”
地物殿。
“你們靈食部算是出風頭了,足足三十五份新的靈食方子,我也是向席殿主申請了很多次,才算是好不容易都批了下來。”
宋東陽一看到王魃,便忍不住倒起了苦水。
“殿主辛苦,殿主英明!”
王魃笑著道。
兩年時間,雖然王魃經常借著給各部統計的職務頻繁偷懶摸魚,但宋東陽也時不時會想起他來,讓他幫忙處理一些雜務。
一來二去,王魃也算是與宋東陽漸漸熟稔,偶爾也能和其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去去去!”
宋東陽瞪了眼,隨后正色道:
“不過,這次能批下來,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同時這也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卻是不可能再給那么多功勛給你們…三十五份新的三階靈食方子,每份照最低三千功勛算,都有十萬五千點功勛,便是我也得干三四十年才能有那么多。”
王魃心中微凝,他倒是早已有所預料,畢竟這也算是利用了規則漏洞,宗門肯定不可能一直放任,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那么快。
但臉上卻是不露聲色,略帶好奇道:
“不知會降到多少?”
宋東陽直接道:“若還是如你們交上來的這些不能真正用在宗門發展上的方子,便是三階方子,也不會超過兩百功勛,當然,若是能對宗門發展有助益,幾千、幾萬依舊有可能。”
“兩百?”
王魃微微沉吟,雖然縮水了不少,但若是運氣好收獲一些新靈獸的話,倒是還有得賺。
旋即問起了一個他好奇已久的問題:
“殿主,為何宗門明知這些方子不能落到實處,卻還是會花費功勛收下?”
宋東陽倒也沒有多想,回道:
“恐怕也是為了防止大劫來臨,多多儲備這些東西,萬一以后能用得著。”
王魃卻不禁皺眉:
“這…我聽說宗門獎勵新的靈食方子這件事,似乎已經持續很多年,并非是大洪水或是真實膜眼一事之后才出現的。”
宋東陽隨意道:“或許是為了鼓勵你們好好研究出對宗門有益的方子…行了,這些事有空再聊,喊你來可不是閑敘的,玲瓏鬼市這邊又開拓了兩個新的點,李護法已經列好了各項物資所需材料,老規矩,你幫我把下關,稍后發給人德殿…”
“是,殿主。”
王魃迅速便忙碌了起來。
一直忙碌了數日。
之后抽空回了趟靈食部,將功勛分了分。
光是這些靈食方子,便給他帶來了七萬三千五百點功勛。
足夠支撐他修行個三四十年的時間。
又和陶如意、周綠萼、甄伯恩和婁異等人一起小聚了一會。
陶如意和周綠萼兩人都開始攢功勛,準備沖刺金丹。
其中陶如意的壓力極大,他的師父要不了多久就要坐化,而他身為食仙峰除了他師父外修為最高之人,已經成為了食仙峰繼續保留下去的希望。
若是不成金丹,食仙峰也會被宗門暫時收回。
王魃倒是支持了功勛和一些靈食,只是陶如意卻始終找不到那個契機,是以仍未渡劫。
王魃沒有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突破過程,可惜他的情況和眾人都不相同,參考意義不大。
結束之后,王魃又和步蟬去了一趟心劍峰,看望王易安。
回來之后,又看了下石龍蜥的情況。
這兩年里,玄武坊市的靈獸店那邊倒是收來了幾只鬼紋石龍蜥。
存入壽元之后,這幾只鬼紋石龍蜥都陸續開始繁殖。
不過這些鬼紋石龍蜥品階都只有二階中品,即便繁殖出來,想要追上三階中品的百色石龍蜥,也需要耗費不少時間精力。
就這樣過了幾日,終于到了和天亟峰峰主丁純約定的日子。
王魃隨即便前往天亟峰。
當他來到天亟峰的時候,卻意外發現丁純盤坐在峰頂之上,正不斷地梳理著四周略有些躁動的雷光。
王魃靜靜地等了近一日,對方才終于結束,緩緩落下身來。
“丁師叔。”
王魃恭敬地行禮道。
“嗯,久等了,之前有人渡劫,雷劫擾亂了此地的雷霆之力,所以我特意梳理了下。”
丁純微微頷首道。
王魃感受了下猶有一絲余威的雷霆之力,微微吃驚:
“四階雷劫?感覺…似乎比一般的四階雷劫要強不少。”
“你的感知倒是挺敏銳的。”
丁純微有些詫異地掃了王魃一眼。
王魃自己倒是并不奇怪。
他本身神魂強大,加上修行了《素法天》,開啟了雷神體,雖然不具備雷靈根,但是相比一般的修士,對于雷劫的感知卻強出了太多。
丁純一邊摸出了一些雷屬靈物,迅速吸收,一邊隨意道:
“畢竟是純元峰這一代的門面,底子深厚,雷劫自然遠比一般的四階雷劫強,可惜終究還是差了些,所以渡劫失敗了。”
“純元峰?渡劫失敗?!”
王魃聽到純元峰,頓時一個激靈。
忍不住抬頭詢問道:
“敢問師叔,這位純元峰弟子是…”
“席無傷,就是問道大會金丹第一那個,可惜了。”
丁純微微搖頭道。
縱然王魃已經有了猜測,可是從丁純口中聽到‘席無傷’名字的時候,他還是不禁心中一沉,連忙關心道:
“那他如今如何了?”
“受了點傷,這倒不是關鍵,麻煩的是第一次渡劫一旦失敗,后面想要渡過,那就更難了。”
丁純面露可惜道。
王魃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
渡劫失敗總比直接坐化要強得多。
畢竟活著才有希望。
只是回過神來的他,也不禁心中沉重起來。
第一次渡劫,基本上修士都是以最好的狀態、最充足的信心來應對,如果第一次渡劫都沒能成功,后面也確實只會越來越難。
關鍵是他實在是想不到,為何席無傷這等根基深厚無比的修士,竟然也沒能渡劫成功。
“金丹往元嬰這條路,可比你想的要難得多。”
似是察覺到王魃心中的想法,丁純微微搖頭道:
“煉氣、筑基、金丹,只要資源足夠,天賦不差,基本上都有可能達到。”
“然而想要成就元嬰,便需要對自身道路有足夠的認知,這種東西,外人完全無法給予太多的幫助,只能靠自己。”
“而除此之外,最為麻煩的,便是雷劫了,根基越是深厚,雷劫便愈是強大,元嬰劫的增幅,遠超金丹劫,即便咱們修行雷法的修士也是如此,雷劫之下,并不因為你修行雷法,便會特殊對待,頂多咱們比一般人能稍微多抵擋兩道。”
“所以,根基深厚其實也不能保證一定能通過雷劫,相反,他們渡劫難度更大,成功率其實反而還要低一些…這便是天道貴衡。”
聽著丁純的話,王魃心中微微肅然。
他從筑基邁入金丹,實際上并未遇到什么難關,由于根基深厚,完全是水到渠成。
心中自然而然地覺得元嬰也是如此。
然而聽到丁純的話,他才忽然意識到,事實可能并非如此。
哪怕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慢慢磨,可修行之事,恐怕仍需要全力以赴。
“那現在,我就助你開辟第二丹田吧。”
丁純開口道。
王魃連忙將那塊對方給的石頭取了出來。
半日后。
當王魃飛離天亟峰后。
阮紫尹疑惑地走到了丁純的身旁,小手在丁純的面前晃了晃:
“師父?師父?”
丁純頓時從失神中驚醒。
“怎、怎么了?”
阮紫尹不解道:“王師弟都走遠了,你怎么還盯著呢?是王師弟學得太慢了嗎?就算太慢了,你可也得好好教他才…師父你這么看著我作甚?”
丁純目光復雜地看了阮紫尹一眼,欲言又止。
不知道為什么,阮紫尹莫名覺得以往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充滿了滿意和慈愛的師父,這一次看向她的目光中,卻多了一絲像是嫌棄的感覺…
不對,這肯定是錯覺!
師父怎么可能會嫌棄我呢!
阮紫尹連忙搖搖頭。
看著眼前傻憨憨的小徒弟,丁純暗嘆了一聲,忍不住又朝遠處望去。
天邊,白云渺渺。
明明已經看不到半點身影。
丁純卻還是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姓姚的,他、他何德何能啊…”
純元峰。
一處山中竹屋前。
王魃看著面前正在精心熬煉湯藥、眼熟無比的身影,卻不禁有些驚詫。
“這…秦道友?”
“你怎么在這?”
這身影容貌秀美,妝容精致,正是昔日曾一起前往西海國執行巡查任務的大晉秦氏女,秦鳳儀。
見到王魃,秦鳳儀也不由得一愣,不過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登時狠狠地剜了王魃一眼。
冷哼了一聲。
旋即香袖一卷,將藥爐卷走,隨后扭頭便徑直走了。
竹屋門中,一道身影察覺到了動靜,輕步邁出。
那身影一身簡單的白色法袍,面容有些蒼白萎靡,正是不久前渡劫失敗的席無傷。
見到王魃,席無傷頓時眼睛一亮。
“王師弟?你怎么來了?”
王魃見到席無傷,臉上也頓時露出了笑容。
不過下意識便掃了一眼席無傷,又掃了一眼離去的秦鳳儀,頓時忍不住好奇道:
“席師兄,你和秦道友是…”
席無傷像是被踩中了尾巴一般,連忙道:“咳,我和她什么事都沒有,你莫要多想。”
話音剛落。
就聽遠處的竹林里,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
席無傷頓時面色微僵。
王魃卻是終于反應了過來,臉上再度浮起了一抹笑容,抬手道:“是是是,什么事都沒有…恭喜席師兄了。”
“嗯…嗯?什么恭喜,我都成這樣了,你小子不會是來挖苦我的吧?”
席無傷苦笑著攤開手。
王魃笑道:
“那可不是,只是想來安慰安慰席師兄,不過看樣子,應該是不需要了。”
說罷,作勢要走。
“需要需要,怎么會不需要。”
席無傷卻攔住了王魃,面色無奈道:“我這渡劫失敗,大家都怕我沒臉見人,照顧我顏面,所以都沒過來找我,可憋死我了。”
說著,便從自己的儲物法器中摸出了幾壺靈酒。
“今天你可得陪我醉一回!”
又要張羅著要去玄武坊市搞幾個菜。
不過王魃向來都有準備,直接就把陶如意做好的那些美食都取了出來,以法力熱了一下。
雖說沒有剛出鍋時的新鮮,但兩人之間倒也沒那么多客套。
“席師兄,那位秦道友要不也喊過來吧?畢竟人家為你那么遠跑過來…”
王魃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不是為我…那我去叫她過來吧。”
席無傷猶豫了下,最后還是起身進了竹林。
沒多久,兩人便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看到王魃,秦鳳儀的臉上仍是面若冰霜。
只是相比起方才剛見面時的氣憤模樣,卻似乎好了一些。
三人坐下,席無傷剛要端起酒壺飲酒,秦鳳儀便忍不住氣惱道:
“靈酒中的異種靈氣不益于你恢復!”
席無傷不以為然道:
“師弟過來,豈能不喝兩杯。”
王魃則是連忙勸道:
“別了,師兄,咱還是好好恢復要緊。”
席無傷卻仍是端起酒壺。
然而秦鳳儀見狀,竟是劈手奪了過來,氣惱道:
“我替你喝!”
說罷,胡亂將酒壺朝王魃一揚,便當即抬起纖細的脖子,仰頭對準了酒壺口飲下。
酒水倒是并未灑溢出來。
咕咚咕咚便下了肚。
席無傷瞠目結舌。
旋即忍不住驚叫道:
“你瘋了,這是‘仙人一口醉’!”
連忙將酒壺奪下,然而方才還正常無比的秦鳳儀,此刻已經是雙眼迷離,臉頰緋紅,分明已經是醉了,卻抓著席無傷,眼中莫名帶著一絲火熱…
席無傷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咳,那個,席師兄,我突然想起來宋殿主找我有事,我就先走了。”
王魃干咳了一聲,旋即也不待席無傷挽留,便連忙飛離了純元峰。
“王師弟!王師弟!我真不是…”
遠遁而去的王魃回首看了眼只剩下一點殘影的純元峰,感嘆了一聲。
“席師兄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東隅。”
“我還擔心席師兄會一蹶不振,看來是我多慮了。”
感受著四面吹來的清風。
王魃的心也漸漸沉靜了下來。
“風、雷、煉體如今已經正式步入正軌,也該是好好修行了。”
想到這里,他旋即投身飛向了萬法峰。
歲月荏苒,時光匆匆。
二十五年后。
臘月。
大晉難得下了一場大雪。
從南到北,從西到東。
整個大地都鋪滿了一層銀白的厚襖。
萬象宗內,除了一些特殊的地方,也都被這一場難得的大雪覆蓋。
而就在這一日。
萬象宗內,一處被白雪環繞的傳送陣悄然亮起。
光芒隨后緩緩消散。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傳送陣中,旋即他立刻馬不停蹄地飛離了傳送陣,往上方飛去。
飛過了一座座高聳的群峰。
飛過了群峰之上的三座巨大殿宇。
隨后飛到了空無一物的半空中。
很快,四周的虛空之中,一座古老的宮殿緩緩露出了邊角。
宮殿的正中央處牌匾上,隱隱寫著兩個字:純陽。
隨后這道身影連忙飛了進去。
半炷香后。
宮殿中頓時飛出了無數道流光。
伴隨著這些流光的飛出。
似是被大雪塵封的萬象宗,終于緩緩蘇醒。
萬法峰。
伴隨著最后一道雷光在峰頂上消散。
王魃和馬昇旭兩人俱是長長松了一口氣。
一道身影,也隨著雷光的消散,淺步走出。
容貌不算多精致美麗,卻帶著一絲難以言明的端莊大氣。
身形也不肥不瘦,恰到好處。
“步蟬!”
王魃卻是已經等不及地落在了對方的身旁。
飛快將準備好的各類療傷藥依次給步蟬用上。
步蟬臉上浮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旋即向馬昇旭行禮道:
“多謝師父坐鎮。”
“我沒幫你什么,這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好好鞏固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不用去靈植部上值了,我會給你安排休沐。”
馬昇旭感慨了一聲,眼中帶著一絲欣慰。
此刻的他,膚色已經與常人無異,這也是長期服用王魃研制的三階鳳羽雞精華的緣故。
步蟬聞言,眼中雖有些擔憂,卻還是點了點頭道:
“那就要辛苦師父了,部里面庫房要…”
她飛快說了一些注意事項,馬昇旭倒也沒有忽視,而是認真記了下來。
這些年來,一直都是步蟬在協助著他以及其他幾位副部長,管理著整個靈植部。
當然,準確的說,靈植部內的各項雜務,其實都已經被步蟬包圓了。
以至于步蟬不在,他還真有點頭疼。
但鞏固境界對于步蟬來說也是大事,容不得耽誤,所以雖然頭疼,馬昇旭卻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接受。
王魃連忙道:“師叔放心,我會讓如意他們統計數據的時候,多幫你們一點。”
馬昇旭點點頭,隨即又指點了步蟬一陣子,匆匆離去。
身為靈植部部長,確實是很難脫開身。
感受著步蟬身上尚還無法完全收斂的金丹氣息,王魃忍不住便將步蟬擁入懷中。
雖然已經看過了無數次雷劫,可是在步蟬渡劫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感受到王魃熟悉的氣息,步蟬的目光也漸漸迷離起來…
數日后。
王魃和一身宮裝打扮的步蟬,悄然來到了被大雪覆蓋著的心劍峰。
“爹!娘!你們怎么來了?”
心劍峰中,一個面紅齒白、靈氣十足的俊朗少年修士看到了王魃二人,頓時眼睛一亮,腳下劍光一彈,便迅速飛到了步蟬的身邊,一把將步蟬抱住,欣喜不已:
“娘!”
步蟬輕撫著少年修士后背,滿眼疼愛道:
“讓我瞧瞧,我的六斤瘦了沒有。”
“娘,你怎么還叫我小名啊。”
少年修士聞言頓時面露無奈之色,目光掃過一旁的王魃,也喊了一聲:“爹!”
王魃負手而立,看到兒子王易安。
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還是化作了一個輕輕的‘嗯’字。
只是看向王易安的眼中,卻滿是欣慰。
年僅三十余歲,便早已經是筑基前期。
這樣的速度并不算快。
但這是在王魃不間斷供應靈食,以及趙豐的傾力培養下,穩扎穩打的結果。
王易安也是天道筑基。
當然,由于王易安踏入筑基很早,且血氣過于濃郁拖慢了外表的成長,讓其看起來便和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般。
很快,一道劍光也從心劍峰中飛了出來。
劍光落在了王魃面前,隨即一道身影從中飛出。
面容溫和,豐神俊秀。
令人見之,便忍不住心折。
“趙師兄,辛苦你了。”
看到這身影,王魃由衷道。
來人正是趙豐。
目光掃過步蟬,趙豐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辛苦。”
“倒是要恭喜弟妹,順利踏入金丹了。”
步蟬連忙回謝。
王魃笑著道:“師兄,易安最近沒有讓你太費心吧?”
少年修士聞言,頓時忍不住道:
“爹,我都不是小孩子了!”
王魃隨意地點點頭。
卻并不以為然。
由于長期專心修行的緣故,即便王易安天資聰穎,可真實心智,其實和少年人也差不多。
隨口道:“那你這兩年跟著趙師兄學得如何?”
王易安頓時挺胸道:
“自然是還可以,不過師父太厲害了,我也只能學到那么一丁點兒。”
說著,眼中帶著一絲崇拜的目光,看向趙豐。
這倒是讓王魃有些吃味。
這小子看他的眼神里,可沒有崇拜的感覺。
不過趙師兄這些年進步不小,如今儼然已經是金丹圓滿層次。
給他的感覺并不遜于那些一般的元嬰前期修士。
王易安崇拜倒也正常。
“走,下去坐坐吧。”
趙豐招呼道。
說著便讓王易安去準備吃食之類。
步蟬由于要專心晉升金丹境,快兩年沒有見過王易安,此刻好不容易見到一面,也連忙跟著王易安一起去準備吃的喝的。
便只留下王魃和趙豐兩人隨意地閑聊起來。
從王易安的表現,聊到了修行,又從修行聊到了風臨洲近來的局勢。
正閑談間。
王魃忽然心中一動。
遠處,便見一道傳音符徑直朝趙豐飛了過來。
“嗯?”
趙豐微微皺眉,旋即起身接下傳音符。
目光一掃,旋即面色一變:
“大齊…被滅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