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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四殺

  南城。

  一座不起眼的酒館內。

  外表平平無奇的酒館,里面和它的外表一般平平無奇,十來張使用痕跡明顯的桌子,桌面已經油光水滑。

  就這么一間看起來臟兮兮的酒館,平日里卻是人滿為患,想要找一張空著的桌子都幾乎不可能。

  無他。

  只是因為這里是南城捉刀人的聚集點。

  這間酒館的主人,實力未必有多強,但人脈絕對是非常出眾,否則也無法充當雇主和捉刀人之間的聯系橋梁。

  捉刀人想要接任務賺錢,一般有兩種途徑。

  第一種,就是捉緝兇榜上的兇人去官府換取賞銀。

  這一種對捉刀人的實力要求極高。

  畢竟能上緝兇榜的兇人,實力都不會太弱。

  第二種途徑,則是通過中間人,接一些有錢有勢的主顧發布的任務。

  這些任務五花八門,保鏢送貨、報復殺人,什么臟活累活都有。

  捉刀人,本來就是做一些別人不愿意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

  嚴格意義上,他們也是行走在黑白之間,就算不是惡人,也是生活在灰色地帶。

  傍晚時分。

  一道人影出現在酒館門口,他背上背著一個口袋,看那口袋的形狀,里面裝著的赫然是一個人。

  就在那人影出現在的瞬間,原本喧鬧的酒館,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安靜地幾乎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人將口袋往柜臺上一丟。

  “人抓回來了,驗貨吧。”

  蘇牧一臉平靜地說道。

  酒館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這是第幾次了?”

  有人竊竊私語道。

  “五天,做了二十單任務,平均一天就做了四單!”

  一個四十來歲的捉刀人一臉驚嘆地道。

  “我算過,這五天時間,他最少轉了有七百兩銀子!”

  另外一個捉刀人舔了舔舌頭,一臉羨慕。

  “這人跟人真是不能比,人家當捕快,年紀輕輕就能坐上捕頭的位置。哪怕在南城司混不下去了,現在出來做捉刀人,也能這么快就出人頭地,了不起!”

  一個年紀稍大的捉刀人感慨道。

  同樣是做捉刀人,人家五天賺到的銀子,他一個月都未必能賺到。

  有一樣想法的并非只有他一個人,酒館內的捉刀人幾乎都有這種想法。

  也不是他們不想多接任務。

  但一個人的精力和能力是有限的啊,他們就算接下來任務,也沒本事那么快就完成。

  “你們啊,別光羨慕人家賺了銀子,你們是沒看到,人家為了完成任務有多么努力。你們在這里聊天喝酒的時候,人家在做任務,你們在睡女人的時候,人家還在做任務。”

  一條大漢說道。

  “我要是有他的天賦,我也能這么努力,聽說他還是南城司捕頭的時候,就已經掌握了兩重刀勢。”

  一個捉刀人不服氣地道。

  “就你那努力的程度,根本就還不到拼天賦的時候。”

  魏勇夫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他認識蘇牧的時候,蘇牧還只是個連差役都算不上的獵戶。

  他也算是親眼見證了蘇牧一步一步成為南城司捕頭的歷程,他可是太清楚蘇牧有多拼命了。

  只要是醒著的時候,他不是在辦差,就是在去辦差的路上,反正魏勇夫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人家蘇牧,就該賺這份錢,他反正是賺不到的。

  “那又如何?還不是在南城司混不下去了,跑來當捉刀人,跟我們一樣。”

  一個捉刀人眼含嫉妒地說道。

  “你說什么?”

  魏勇夫大怒,“牛克江,你是不是想挨揍?”

  “怎么,事實還不能讓人說了?”

  那牛克江縮了縮脖子,他知道魏勇夫的實力,自忖不是對方的對手,正準備說句軟話,忽然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隨即一道聲音響起。

  目光越過牛克江的身體,落在說話之人的身上。

  那人身著捕頭的差服,身后還跟著三個穿著班頭差服的人。

  魏勇夫的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南城司新任捕頭何風!

  另外那三個班頭,分別是何雨、何雷、何電。

  都是南城司新任司馬從內城帶來的家將。

  這四個人這幾日在南城名頭極大。

  便在昨日,實力達到了淬體二境圓滿的黃沙幫幫主,就因為頂撞了何風一句,被他當街一刀斬殺。

  魏勇夫已經突破到了淬體三境,開始淬筋,但他也做不到一刀斬殺黃沙幫幫主。

  他自忖,自己肯定不是何風的對手。

  “怎么不說話了?你不是想替蘇牧出頭嗎?說啊。本捕頭可聽著呢。”

  何風一臉戲謔地說道,“怎么著?他蘇牧就這么霸道,自己做奸犯法,被革除了捕頭之位,別人還不能說了?

  我怎么不知道,南城什么時候有這規矩了?”

  他一條腿踩在凳子上,整個人前傾,目光陰冷地盯著魏勇夫。

  “我——”

  魏勇夫額頭青筋突突直跳,只感覺熱血上頭,一瞬間握緊了拳頭。

  “何捕頭這是在審問犯人嗎?”

  就在這時候,在柜臺處領完銀子的蘇牧,悄然來到了魏勇夫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先讓開。

  扭頭看了一眼蘇牧,見到他眼神中的意思,魏勇夫才緩緩地松開拳頭,起身讓開了位置。

  蘇牧撣了撣衣領的灰,平靜地在何風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何捕頭審審我如何?”

  蘇牧緩緩地道。

  “審你又如何?你以為我不敢?”

  何風冷哼道。

  他看了一眼蘇牧放在桌子上的錢袋,眼底閃過一抹貪婪。

  “蘇牧,我可是奉司馬的命令而來,你最好老老實實交待!”

  何風冷聲道,“飛云盜偷了我何家的東西,那東西,不是你該拿的,你如果把東西交出來,那我們何家可以當什么事都沒放過,放你一馬。

  但如果你還是冥頑不靈,你做過的事情,可別怪南城司好好跟你算清楚。”

  “我倒是不知道,我做過什么事情。”

  蘇牧平靜地道,“不如何捕頭你提醒我一下?”

  這已經不是何風第一次找上他了。

  何光韶自恃身份高貴,甚至都不屑于親自來找蘇牧,而只是派了何風過來。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蘇牧把從飛云盜身上的繳獲交出來。

  飛云盜大當家嚴助,還有二當家包通的腦袋蘇牧都帶了回來領賞,飛云盜全滅的消息蘇牧也沒有刻意隱瞞。

  他也是小瞧了何家的無恥程度,竟然連這些繳獲都想要霸占。

  他當然選擇拒絕。

  何家又不是他孫子,他可沒必要慣著何家。

  “蘇牧,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何風冷冷地說道,“事不過三,我可是給過你三次機會了。

  既然你不知道珍惜,那可就不要怪我了。”

  他沖著身后的何雨、何雷、何電使個眼色。

  何雨向前一步,一把就抓向了桌子上的錢袋。

  “你身上的贓銀,全都要充公!”

  一邊抓,他還一邊說道。

  酒館內的捉刀人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他們不管是喜不喜歡蘇牧這個人,現在都被何風幾人的無恥給驚呆了。

  贓銀?

  這是人家蘇牧做捉刀人賺來的好吧,剛剛才從掌柜的那里領來,這是血汗錢,怎么就成了贓銀?

  這要是贓銀,他們所有人身上的銀子豈不都是贓銀?

  眼瞅著何雨的手已經落在了銀袋上面,忽然,一把刀連著刀鞘落在了何雨的手上。

  不管何雨如何用力,那把刀都紋絲不動。

  他漲得滿臉通紅,依舊沒能把手收回來,只能求助地看向何風。

  “蘇牧,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襲擊官差,你莫非要造反不成?”

  何風盯著蘇牧,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忌憚,大聲喊道,“你別以為有幾分實力就能肆意妄為,襲擊官差可是死罪!”

  “何捕頭既然精通律法,那請問何捕頭,當街搶劫,是什么罪?”

  蘇牧手臂一抬。

  何雨正在使勁抽回自己的手,錯不及防之下,用力過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又羞又惱地跳了起來,憤怒地盯著蘇牧,卻是不敢再動手了。

  “司馬說的沒錯,你果然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何風死死盯著蘇牧,忽然一聲大喝,“南城司做事,不想死的,夠給我滾!”

  他聲音太大,震得房梁都開始簌簌落灰。

  那些捉刀人都嚇了一跳。

  一怔之后,眾人紛紛跑出了酒館。

  他們做捉刀人是求財,可不想無緣無故地招惹官差。

  魏勇夫本來想留下幫助蘇牧,不過蘇牧對著他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想了一下,覺得自己留下只會拖累蘇牧,確實也幫不了什么忙,于是也跑了出去。

  不過他并未遠離,而是在不遠處盯著酒館里的動靜。

  蘇牧淡定地坐在原地,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

  眼看著酒館已經只剩他們幾人,何風四人分四個方向站立,全都拔刀在手,虎視眈眈地盯著蘇牧。

  “蘇牧,不怕告訴你,我們兄弟四人,自幼修煉合擊之術。”

  何風道,“我承認,單打獨斗我們每個人都未必是你的對手,但我們四人合擊,便是淬骨圓滿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何風、何雨、何雷、何電臉上都露出驕傲之色。

  他們四個自幼就被選拔出來陪同何光韶一起修煉武道,更是受過高人指點,練成了合擊之術。

  他們四人合擊,連何光韶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何家的換血境老祖宗曾經說過,他們四人合擊,淬體境可稱無敵。

  他們不相信,蘇牧能是他們四人合擊的對手!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是束手就擒,乖乖跟我們會南城司受審,還是我四兄弟將你拿下,斷了你的手筋腳筋?”

  何風四人開始圍繞著蘇牧緩緩地轉動起來,手上還不斷地變換著姿勢。

  “什么時候,捕快也能捉拿太平司白衣了?”

  蘇牧依舊平靜地道。

  “蘇牧,太平司白衣嚇唬得了別人,嚇唬不了我們。

  我們司馬也是太平司白衣!”

  何風冷笑道,“若你是太平都尉,我們自然退避三舍,但你只是太平司白衣,我們司馬完全有資格收拾你!”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蘇牧緩緩地說道。

  話音未落,蘇牧手掌在桌面上一拍。

  砰地一聲響,桌面的杯盞碗盤被震得飛離桌面。

  “動手!”

  幾乎是同時,何風大叫一聲。

  何風、何雨、何雷、何電四人齊齊出手。

  四人配合默契,同時出手,將蘇牧四面八方盡數封死。

  不管蘇牧還擊還是逃跑,都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便是合擊之術!

  如此時刻,蘇牧依舊沒有起身,他右手向前一抓,正好抓住了一把被他剛剛一掌震得飛起來的木筷。

  下一刻,蘇牧的手臂一甩,如同鞭子抽響的聲音當中,他手中的筷子已經呼嘯著飛了出去。

  普普通通的木筷,仿若勁弩射出的箭一般,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向著何風四人激射過去。

  這一手天女散花,直接就無差別地攻擊了四個人。

  何風冷哼一聲,就算是淬骨圓滿,力量奇大,甩出去的筷子能洞穿木板又如何?

  我們四兄弟,可不是那種脆弱的木板,你還能用筷子洞穿我手上的鋼刀不成?

  何風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屑,手里的鋼刀猛地就劈向了襲來的木筷。

  伴隨著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響炸開。

  木筷節節寸斷,碎屑四處飛濺。

  與此同時,何風手上的鋼刀,竟然也從中斷折。

  如果只是一根木筷,那么何風確實是擋了下來。

  但蘇牧甩出的,根本就不止一根。

  就在第一根木筷擊斷何風手上鋼刀的同時,第二根木筷,已經緊隨其后。

  何風根本來不及發起第二次抵抗,眼睜睜地看著第二根木筷沒入了自己的心口。

  “噗。”

  何風一口心血噴出,整個人踉蹌后退幾步,然后跪倒在地上。

  何雨、何雷、何電,三人的遭遇和何風幾乎是如出一轍。

  此刻他們也全都倒在了地上,僅剩下一口氣,滿臉都是無法置信。

  酒館外的捉刀人也全都看呆了,本以為會是一場龍爭虎斗,結果一把筷子就結束了?

  是何風四人太弱?

  不,是蘇牧太強!。

  “你們,”

  蘇牧緩緩地站起身來,“對意境的力量一無所知。”

  “既然何光韶想讓我去南城司,那我現在便去一趟,聽聽他想說什么。”

  蘇牧拎起桌面上的錢袋,緩步向外走去。

  何風看著蘇牧的背影,艱難的抬起手,滿臉驚恐,不要傷害我家少爺!

  這最后一句話,永遠地停留在何風喉嚨間,再也吐不出來。

  噗通!

  四聲幾乎合為一聲的倒地聲響,何風、何雨、何雷、何電,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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