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山神
葉流云等人都驚詫的看向韓錚，頓時一愣。
就連葉流云自己都不敢下決定，只是說感覺不對勁，韓錚卻做出了如此肯定的結論。
“為何這么說？”
韓錚瞇著眼睛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時候一件事情正常太過分那就是不正常。
李家村為什么這么富足？當獵戶就能富成這樣？若是獵戶真這么賺錢，那大周就沒人種田，都去打獵了。
還有李友德，他一個小村子的村長，在馮捕頭面前卑躬屈膝很正常，但在蕩魔司面前他卻顯得太淡定了。
葉兄你們常年在州府，并不知道蕩魔司在老百姓的心目中是什么形象。
神秘、強大，與妖魔災厄有關，但他對待我們的態度卻跟對待馮捕頭一樣，這種態度問題可太大了。
那李三娘的婆婆和嫂子句句都在維護李友德，簡直好像是他李友德的親戚。
至于那女兒，小姑娘演技倒是挺不錯，不過她的手太干凈了，太白嫩了。
十指不沾陽春水，根本就不像是尋常農家出身的女兒。
而且那李三娘若是瘋的，那她瘋的目的性也太強烈了。
從李家村到開平府的山路有多難走你們也都知道。
她若是瘋子，瘋到哪去不行，為何能一路瘋到開平府來喊冤？是什么支撐她這么做的？”
葉流云三人看向韓錚的目光都微微變化。
好細致入微的觀察力啊。
葉流云兄妹出身大族，他們從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使得他們對于這些底層百姓沒太多的了解。
葉流云只是出于自身的直覺，才感覺到不對勁，但卻沒辦法像韓錚說的這么詳細。
楊天奇倒是底層百姓出身，但他從小就在蕩魔司內長大，對外界的了解其實也并不多。
反而是韓錚兩世為人，心思深沉，做事謹慎，更容易發現這些不對勁的地方。
“而且你們有沒有注意過，那村子上千戶人家，其中上百戶家里面都貼著囍字，這出嫁頻率也頻繁了吧？
最重要的是那李三娘家里也貼著囍字，她女兒明明沒有嫁人，那這囍字是貼給誰的？總不可能是她改嫁吧？”
葉流云的面色頓時一沉：“回去！直接拿下李友德審問！”
在蕩魔司內葉流云也算是資深玄甲衛了，在外執行任務十余次，斬殺過大大小小數十頭妖魔。
但之前幾乎都是出現妖魔直接動手，最多就是探查妖魔下落再動手。
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老頭子做戲給糊弄了。
韓錚搖搖頭道：“不著急，那李友德今天準備那么多特產送給我們，一個是想要表現出巴結的意思，還有一個便是想催促我們走人。
今天他肯定會有動作，不如暗中看看他究竟是如何獻祭妖魔的，那妖魔又是什么。
李友德好對付，但我們的目標可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妖魔。”
葉流云等三人都是點了點頭。
轉眼的功夫，四人中的指揮者已經從葉流云變成了韓錚。
不過葉流云也是講道理的，只要韓錚說的在理，他不介意聽韓錚的計劃行事。
馮捕頭繼續在這里沒用，直接被打發回了縣城。
而此時李家村內。
一名背著弓箭的獵戶大步跑向李友德。
“村長，人已經走了。”
“確定走遠了？”
“確定，都已經進盤山路了。”
李友德點了點頭，臉上沒了那卑微和善的笑容。
他轉身回到李三娘的家中。
李三娘沒看到韓錚等人回來，卻看到李友德回來，她頓時萬念俱灰，沖著李友德破口大罵。
“李友德！伱不得好死！”
“啪！”
李友德猛的一巴掌扇在李三娘的臉上，薅著對方的頭發將她的腦袋拉到自己眼前。
“你這蠢女人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招惹來蕩魔司的人，真惹怒了山神大人，咱們李家村上千口人全都要餓死！”
李三娘紅著眼睛怒罵道：“什么山神！那是妖魔！吃人的妖魔！我只知道你把我女兒獻祭給了妖魔，你還我女兒！”
“我當然知道那是妖魔！但那妖魔能讓我李家村人人吃上肉！”
李友德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你當初為什么愿意嫁到我李家村這么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來？還不是因為我李家村有錢，我李家村的人天天都能吃得起肉！
你當那獵物為什么會像傻子一樣沖到你男人面前讓他殺？還不是靠著山神大人的恩賜？
只要每年為山神大人送去少女做夫人，便能換來我李家村上千口人衣食富足，這不值得嗎？
你這些年吃的肉可全是這么來的，現在輪到你女兒要送給山神大人你便反悔了？憑什么？
只你有女兒嗎？只你的女兒珍貴嗎？
我李友德也有女兒！
我的女兒也一樣是我的心頭肉啊！
她那年才十三歲啊，但抽到了她又有什么辦法？
我還不是一樣將她送到了黎云山里獻給了山神？
你當村子里的人為什么服我？就因為我做事公平！
只要我李家村能延續下去，大家都吃得起肉，我不得好死又如何？”
一把將李三娘的腦袋甩在一旁，李友德冷聲道：“幸虧今日將蕩魔司的人糊弄走了，不然耽誤了送嫁，你才是真要不得好死！”
李三娘不再叫罵，只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哭自己女兒，還是在后悔自己當初為什么要嫁來這李家村。
李三娘的婆婆走過來，嘆息道：“是我不好，沒看住這婆娘，沒想到她竟然這么瘋，居然敢鬧到開平府去。
原來我就說這媳婦兒不行，還不如找村子里的人，但他就偏偏看上了這外來的女人漂亮，結果卻被她硬生生克死，現在還鬧出這種事情來。”
李友德搖搖頭：“老嫂子，當初你家三兒要娶外面的女人也是我同意的。
咱們村子的年輕女人都獻祭給了山神大人，沒幾個了，只能從外邊娶。
我也沒想到這女人竟然敢鬧的這么大。
不過暫時無事，蕩魔司的人已經走了，只要不耽誤送嫁就行。
隊伍已經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就等著吉時呢。”
李友德走到村尾，此時整個村子的人都云集在村尾，中央是一座八抬的大紅花轎。
擺開香案貢桌，上面是燒雞、燒豬等等豐盛的貢品。
李友德看了眼天色已經見黑，他點燃香火，大聲道：“祭山神！送夫人！”
一名十四五歲的少女穿著大紅嫁衣被綁著上身硬塞進轎子里，她父母就在一旁看著，雖然雙目通紅，但卻沒有阻攔。
他們都知道，李家村憑什么能天天吃得起肉？靠的就是山神大人的庇護！
原來的李家村也是靠打獵為生，但卻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一頭獵物丟了性命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自從得到了山神大人的庇護，那些獵物就跟著了魔一樣。
只要李家村的人進山，那些獵物便會主動往他們的刀口上撞，比守株待兔都要輕松。
甚至都就不用守，獵物主動就會送上門來。
而山神大人的條件只是每年都要送一位不滿十六歲的少女做為山神夫人。
用一個少女來換一整個村子上千戶能吃飽飯，這筆買賣無疑很劃算。
“上轎起程！”
八名身強力壯的轎夫抬著轎子踏入黎云山深處。
黑色的山，紅色的花轎，哭啼的父母。
雖然香案上貼著囍字，但卻沒有絲毫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