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飛舟,高見理論上可以在五天之后,抵達距離東海海邊只有三千里的,第五環圓道的最東邊,那里應該是有一座縣城的。
然后剩下三千里,只要再買一匹十來金的靈馬,不惜馬力,全力狂奔,一天就可以趕到。
神朝的圓直道的五環八方,是以神都陽京作為圓心,開始一個個畫圓。
第一環的最西邊,就是陪都西京,也是‘兩京’之一。
然后第二環擴大,之后第三環,一層套著一層,一直到最后第五環的最西邊,就是滄州。
然后,還是從神都陽京作為交點,八條直道在這里交匯,分別通向正八方的神朝邊境。
五圓道,八直道,基本上涵蓋了整個神朝的大型都市,滄州都城也在正西直道的覆蓋范圍內,也是正西直道的最邊緣,高見在滄州內城的第一天,就曾經見過飛舟群通過這條直道,前往神朝內部。(詳情見第四十章)
那些十層高超大樓船,載著小山一樣的物資,像是白山江龍宮每年出產的幾十上百億的珍珠,還有滄州其他勢力的特產,就是通過這樣的樓船,一艘又一艘的運往神朝內部。
神朝幾乎所有大型城市,都建立在圓直道的旁邊,亦或者某些大型水道的旁邊,運氣更好的城市則是三者都有。
神都陽京就是典型。
堪稱神朝母親河的‘懸九江’的匯集交叉口,就在陽京的內部,實際上,許多年前,陽京就是圍繞著這條水道交叉口修建而成的。
懸九江的江面闊五百里,匯聚了神朝西部幾乎所有大型水系,像是白山江之類的,都會匯入懸九江,然后懸九江又到下游,分成許許多多的支流,最終入海。
它本身又是所有直道的匯聚之所,只是沒有挨著圓道而已,因為它本身就是圓心。
計算著距離,感嘆著神朝基礎建設規模的宏大,高見來到了安水縣的車馬行。
越州當然是有圓道的,不過安水縣沒有,他需要先從安水縣開始,騎馬到達越州的一座大城“越安”,大概有個一千里左右。
之后,從越安城乘坐飛舟,再到第五環圓道的最東邊,然后再在那里下飛舟,剩下三千里靠自己騎馬。
唉,舟車勞頓,出趟遠門真是不容易,各種換乘,還要東奔西跑,光買票就累死人。
不過,也還行吧。
高見其實還挺興致勃勃的,早在他騎著走龍在滄州奔襲的時候,那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神朝的規模宏大了,已經想過想要好好看看這壯闊河山的模樣。
不過還得先去看看交通工具。
馬或許不是最合適的,如果有別的什么法寶之類的,不會留下痕跡,那樣就最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高見其實還想和一些急著趕路的商隊一起行動,有人遮掩行蹤,想要找到自己就會更難。
像是占卜之術,一般都是追蹤的氣或者因果,只要讓自己的因果和氣和其他人攪在一起,就會變成一團亂麻,增加占卜的難度。
這就是‘大隱隱于市’的原因之一。
和更多的人糾纏,占卜之術就更難捉住你,這時候想要捉到你,就只能靠傳統的緝捕手段了。
不過對應的,因為和太多人糾纏,就更容易留下線索,導致傳統的緝捕手段會更容易的找到你。
而高見嘛…
他果斷選擇了傳統緝捕手段。
比起直接被人用占卜之類的東西逮住,還是讓他和別人斗智斗勇吧,躲貓貓嘛,人越多越不好找。
這么想著,高見東問問,西問問,又看路牌,總算是找到了車馬行。
這里相當熱鬧,鳥起獸伏,塵高車往,各種各樣的坐騎鳥獸,一些騎乘用的機關,都在這里陳列。
車馬行不只是賣東西的地方,這里實際上還是類似于車站的地方。
像是各種大型坐騎,別說那種超大型的爬蟲,大象之類的,哪怕只是馬,隨時隨地帶著也不方便,還有飼料喂養,和拉屎拉尿等等亂七八糟的問題。
更是有坐騎生病啊,受傷啊,或者干脆是性情暴躁,需要重新馴服之類的東西,都是一般的主人搞不定的。
所以,一般來說,沒有固定住處的人,或者沒有闊綽到自己住處有專門的馴獸師和馬倌之類的人,一般都會選擇把自己的坐騎寄存在車馬行,交錢讓人幫忙保管。
各種機關類型的座駕,也需要保養,上油,換零件什么的,也不是誰都能干的,所以車馬行就承擔起了這些工作,順便賺點錢。
高見曾經飼養走龍,也是靠的鎮魔司大營內部的馬倌,飼料則是他自己買的,如果讓他自己照顧走龍的話,肯定是沒有那個空閑的。
光是刷毛,修蹄,喂食就得浪費很多時間,高見可沒那么空。
由此一來,車馬行這種地方,自然就成了坐騎的集散地,高見走在這里,感覺自己就像是走在動物園里一樣。
高見環顧周圍的坐騎,大多都是有主的,至于可以出售的商品,上面則插著一束稻草。
“掌柜的,我要去越安,最近有什么快點的線嗎?”高見找了一家看起來比較靠譜的,上門問道。
之所以說這里靠譜,是因為這里比較干凈,明明是車馬行卻聞不到屎尿味,牌匾和大廳也不小,像是生意做的比較好的。
掌柜是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他捋著胡子:“去越安啊,閣下是想自己備馬找向導,還是租借馬匹呢?”
“有車隊嗎?”高見問道。
“車隊啊…嗯,容我看看,閣下稍等。”掌柜翻動著書本,看了一眼最近的行程。
“哎喲,閣下運氣還真好,今晚就有一個車隊,是興隆商行的車,帶著一批貨物準備去越安,他們用的是機關獸,山羊形的,擅于越野,路線是從山林里穿過去,走的路近,只是抄近路有些危險,閣下覺得如何?”
“他們為什么要招人同行啊?這種走險路的商隊不應該招攬外人吧?”高見開口問道。
在高見問出這點之后,高見腦袋里冒出來一個聲音:“咦!?”
很顯然,是丹砂。
甚至都不用動腦子想,高見也知道,這條蠢龍一定是在驚訝自己為什么能找出這種問題。
這時候,掌柜開口解釋道:“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閣下可以親自去問問,車隊就在那邊呢。”
說著,他指了指店內,后方的廣場。
店內通往后方的一個空地,這里面有許許多多的坐騎,機關,車馬行的本錢就在后面。
在空地很顯眼的地方,一隊正準備出發的人就在那里,在他們旁邊,有三四臺機關獸,足足有三丈高,上面滿載貨物,看起來好像連人坐的地方都沒了。
高見遠遠望去,卻看見了一個熟人。
剛剛那個胖子劊子手。
他還是那副模樣,笑呵呵的,背后提著一把砍頭刀,手里則拎著一包藥。
這還真是巧了。
高見于是走上前去:“請問一下,興隆商行是不是在找同行者!”
高見這話傳過去,就看見一個女人,面黃有麻子,頭發稀疏,瘦猴一樣,不怎么好看,但那雙眼睛卻上下左右掃視,看起來很是敏銳。
這女人站了起來,走到高見面前:“兄弟是想搭車隊?”
“是,不過看你們是想抄近路,近路可是有點危險,怎么會招外人?這種路線一般都是信得過的人才會一起走吧?”高見不客氣的直接問道。
神朝雖然強大,但也沒有完全清掃野外,不管是強者還是大軍都完全不管這些事情的,哪怕妖物鬧出什么吃人事件,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不會覺得官府會出兵剿殺。
偶爾有幾個強者出于自己的原因掃蕩一下,也不會長久,總會有新的妖物在野外繁殖。
或許,這其實算是變相的‘無成本養殖’?
所以野外穿越還是相當有難度和風險的事情,這幫人準備湊烏合之眾去嗎?
“啊?很有風險嗎?”那女人挑了挑眉毛:“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修為很低的凡人,應該是有點本事在身上,你看看我們這一趟,一位三境,八位二境,剩下的人,只有那邊那個小孩是沒開竅的,而且就連宋大都跟著來了,在這縣城里,你不會不認識宋大吧?”女人回頭指了指那個胖子劊子手。
高見順著看過去。
對方也看見了高見,似乎很是驚訝,馬上拱手,對高見行了一禮。
高見也馬上回禮。
看見這樣,那女人便極有底氣的說道:“你瞧我們這一行,需要在乎風險嗎?路上幾只小妖,怕是聞到血腥氣就跑了。”
高見沒有透露自己是外地人的事情,既然已經因為巧合讓對方認為自己認識那位宋大,不妨就這么默認下去。
于是他笑道:“確實如此,這個修為,這個人數,該害怕的是那些小妖了,那我倒是多慮了,可以讓我加入嗎?”
“嗯,不過要先說好了,你要是修為不高,坐這一趟可不便宜,畢竟安全嘛,你什么修為?”
“我二境。”高見答道。
“開了什么竅?”
“膻中,絳宮。”
“武者啊,也行吧,既然已經二境了,那就不收你錢了,只是要是遇到了襲擊,你可不能就這么看著。”對方打量了一下高見,提醒道。
“好說,好說。”高見笑著點頭。
既然已經確定,那么雙方互做約定,也不定什么契書,直接就入隊了。
高見走過去,先朝著那個宋大靠近,然后說道:“真巧啊,又見面了,兄臺。”
宋大也笑道:“還真是巧,你也是被忽悠進來的?這個商行還真會做生意。”
“說不上騙吧。”高見搖了搖頭,有些好笑,他也發現了情況。
四周的這些二境,好像全都是互相不認識的。
這么一看,很顯然,就是這個商行用一個名頭,糾結了一個二境,再二境拉人,一個拉一個,最后湊成了這么一團人。
這樣,這幫人就成了自己的免費甚至是付費保鏢,那些一境的人,肯定是要給錢才能進來跟著走的。
還真是空手套白狼,一個子兒不出,就圈到了這么一群二境免費給她護航,甚至還有一個三境也來了。
如果這么只騙了幾個二境來,那就是烏合之眾,相當危險,大家都可能散掉,遇到事就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可現在騙到了十幾個人,那大家可就沉穩多了,畢竟只要這個集群抱團,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風險,凝聚力也因此而得到了提升。
“嚯,這些人,可真會做生意啊。”高見看了一眼那個黃皮麻子的女人。
如果正常請這么一群二境的保鏢,怎么的都得有個幾十金的支出,現在近路抄了,一分錢沒花,真牛哇。
“商行的人都精明的很,不過他們都算一般的,那些錢莊,票號的人才是真的可怕,十金拿去,在他們手里轉一圈就變成了二十金,都不知道多出來的錢是哪兒來的,反正肯定是有人少了十金。”宋大感嘆道。
“兄臺這話?是吃了虧?”
“不吃虧,我干嘛放著老婆孩子不管,去越安一趟?沒事誰愿意多跑啊。”宋大嘆了口氣:“好了,不談這些了,小兄弟你自己找個地方坐上吧,應該是要出發了。”
“嗯。”高見也沒有繼續聊。
實際上,他開始找這位‘宋大’聊天,只是為了在旁人眼中坐實自己‘本地人’的身份而已。
這縣城這么大,誰也不可能都認識誰,但宋大作為劊子手,是個名人,看平時風評應該也不差,和他熟稔的聊一聊,就可以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本地人。
神朝有方言這種東西,不過更多是還是‘官話’,只要你講官話,那大家都聽得懂,說方言的似乎都是少數。
關于這點,高見一直都有個疑問,那就是…為啥自己會說神朝的官話?
神朝的文字和官話,都和他以前的世界一模一樣。
不過他也沒怎么追究。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追究的?還能想出原因不成?
所以他干脆放棄了。
過來一會,商隊終于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