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這世上,當然要做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但是,也肯定是要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水蒼蒼聽見這句話,竟然愣了一下。
人的精神是混亂的,思維是不受拘束的,總是東奔西跑,這里想一下,那里想一下。
水蒼蒼覺得,如果把自己的內心比作滄州的話,那么滄州的各種維持系統便是良心和理智,良心是滄州里至高無上的道德代表,而理智則影響著這座城市的正常運轉。
這兩個東西,控制著一個人的行為準則與偏好。
人做什么,全靠這兩個東西的限制。
比如,禁止水蒼蒼去做他想做而又不應該去做的事情。
比如,促使水蒼蒼總是表現出公認的貴公子的樣子。
水蒼蒼突然釋懷的笑了一下。
其實吧,有時候難得糊涂,反而是好事,做一條沒有眼睛的盲蟲,只知道蠕動求食,雖受饑渴所困,倒還有一絲快樂可言。
可若是睜開了眼睛,那迎來的便只有無盡的折磨了。
難得糊涂,難得糊涂啊。
然后,他打開折扇,看著天邊已經逐漸下落的太陽。
外城的封神已經快要結束了,已經天黑了。
高見接下來準備做什么呢?
于是,他對高見問道:“高校尉,受教了,那么,滄州外城你應該是徹底握住了,接下來你準備做什么?”
高見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說道:“接下來?左家應該還沒有死心,雖然他現在被諸多世家聯手挾制,威勢大減,但整個滄州大部分神系還是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的。”
“怎么,你還想去其他縣城給他們一一殺絕?這不太現實吧,狗急也會跳墻的,逼得太狠會反噬的。”水蒼蒼說道。
高見搖頭:“當然不可能,但是這些神系大部分位置,應該都是白山江水族在做吧?我準備就在滄州附近,探探白山江水族的虛實。”
水蒼蒼有些驚訝:“你不怕他們找幾個四境的來把你做掉嗎?之前你是無名小卒,現在你可是有身份的人了,貿然前去,不怕死?”
“哈哈,怎么會,我很怕死的,不過嘛,我已經準備了拜帖和禮物,光明正大的請人上門提交拜帖和禮物,以鎮魔司校尉的身份登門拜訪,你說,他們敢不敢殺我?”高見眨了眨眼睛,如此說道。
水蒼蒼恍然大悟:“這招陽謀,使得,使得,他們絕對不敢明面上殺你,還得好好款待一番呢,不過你準備讓誰去登門拜訪?”
讓人登門拜訪,代表高見,這人的身份不能太低,否則高見便是失禮,肯定會被找茬的,現在白山江水族肯定對高見意見巨大,也知道高見不懷好意。
準備是誰呢?
高見盯著水蒼蒼看。
水蒼蒼盯著高見看。
水蒼蒼默不作聲的收起手中的折扇,后退了兩步,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下面的儀式進行到了一個節點,已經到了最后關頭。
卻見滄州百神,那些新冊封的神祇。
這些神祇已經脫去了惡鬼身,只差請匠人給他們塑造泥胎,以此憑依,收受香火了。
所以,現在他們看起來和生前一模一樣,也不再畏懼陽光,看起來就活人一樣。
他們拿著自己的神位,齊齊對著臺上下拜,異口同聲道:“拜謝,高先生!”
“先生,大義!我等銘記在心,必不忘先生之恩,此后定為滄州百姓謀福!”
高見則說道:“都站起來吧,不必記我的恩,只要記得你們為何而死,如今又為何而成神的,那就夠了。”
“我一個人救不了滄州外城,但加上你們,說不定就可以了,各位,請勿忘此心,勿忘此志,將此心此志,傳于后人,讓滄州外城,代代有似你我之人。”高見也鄭重的說道,然后對著滄州百神,鞠躬下拜。
場面一片肅穆。
就連外面圍觀的人,似乎也在此刻屏住了呼吸,只有那些世家來觀禮的人,仍舊是無所謂的樣子。
外城而已,一幫子一境二境打鬧罷了,如果不是香火法,他們甚至懶得抬眼皮。
他們過得好不好,其實世家們根本無所謂。
從一開始,他們對外城的態度就是…漠然。
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內城外城,看似不過一墻之隔,實際上卻是天淵之別。
但是,原本想要離開的水蒼蒼,看見這里,嘆了口氣。
等高見起身之后,他才說道:“行吧,我幫你去提拜帖,拜帖呢?”
“咳咳,水公子,你也知道…我是個村鄉野夫,不通筆墨…”
“不是吧,拜帖也要我幫你寫?你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水公子…”
“行行行,得了得了,你把香火法記一份給我回去交差。”
“那就多謝水公子了!”
到了第二天,冊封神祇的儀式已經結束了。
如今的滄州百神已經歸位,風雨開始正常進行。
只不過這次并不是出于私心,而是真正的‘風調雨順’。
當天晚上,就有了一場大雨,并且還是帶有生氣的活雨,是能滋潤眾生的好雨。
高見總算能松一口氣了。
誠然,滄州外城肯定還有很多事,有很多冤屈。
但高見覺得,有了百神來幫忙主持公道,又祛除了左家的諸多影響,外城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再加上此刻高見掌握了碼頭的苦大力們,讓苦大力和神祇們聯合,就有了制裁整個滄州所有勢力的資格。
你只要在滄州外城混,那么在不動用暴力的情況下,百神聯合碼頭工人,可以輕而易舉的制裁他們的物資運輸往來。
你一個大勢力,總要吃飯,總有貿易,但不借助碼頭,你們要怎么做到這點呢?
而如果要動用暴力的話…
高見已經充分的證明了,在滄州外城,沒人有資格對他動用暴力。
就連原本的外城主宰,左家的左百倉都被他殺了,原本的滄州百神被他屠了個干干凈凈,一個都沒剩。
他甚至還在茶館一刀殺了一個二境水族。
現在的外城,沒人愿意和高見拼刀見血。
那么這樣一來,外城算是奠定了基礎。
等到苦大力們慢慢修行。
等到百神們建立起根基。
估計要不了幾十年,不需要高見,他們也能夠在滄州外城站穩腳跟,一掃曾經的弊病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們自己不變質的情況下。
不過那種事情,高見從來不去想。
變質之后再說,哪有人沒做壞事,就提前用做了壞事的預設去揣測別人的?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高見搏命又算計,得來的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雖然沒到十全十美的地步,但已經是高見能做到的極限了。
高見對此已經很高興了。
畢竟,很多時候,當你想要做點事的時候,當你想要去努力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其實站在茫茫黑夜,自己不知道前路在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偏了,也不知道自己繼續堅持下去有沒有結果。
大部分人都放棄了。
還有小部分人努力錯了方向,發現最后抵達的目標不是自己想要去往的地方。
有一些人運氣好,歪打正著,剛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哪怕他一開始的目標不是這個。
只有極少部分人,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為之努力,最后抵達了自己從一開始就定下的目標。
高見運氣好,恰好是最后一種。
所以他心情很好。
此時此刻,在鎮魔司大營,高見正在喂馬。
天氣晴朗,風清日和。
真是美妙的日子啊。
走龍這些天都沒什么跑,不過高見沒有縮減他的伙食,所以以前神駿威猛的走龍有點發胖,看著整個大了一號,還長了個雙下巴。
“這才多久啊,長這么胖?是不是該縮減一下伙食了?你這樣還跑得動嗎?”高見摸著走龍的馬鬃問道。
走龍翻了個白眼,當即離開食槽,然后踏云而行,一下飛到天上百丈,瞬間又折返回來,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速度。
因為速度太快,他身上的肉甩來甩去,一陣抖動。
好一個靈活的胖子!
“行行行,那就不給你縮減伙食了。”高見拍了拍馬肚皮,圓滾滾,軟趴趴的。
手感還挺好,有種捏史萊姆的感覺。
喂完走龍,高見抽刀,開始在一旁練功。
不管怎么說,練習功法,錘煉氣血一直都是最好的。
如今刀尖有七寸光亮,但高見暫時沒有找到什么很好的武藝或者術法來學習,所以他一直都在溫習自己以前學會的東西。
通過心湖直接倒映的神韻,雖然能讓高見直接獲得作者本人的感悟,但高見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改進,讓其變的適合自己,也可以通過鍛煉提升熟練度,
舍身刀法就曾經被他這么修改過。
而且,修行法必須自己一點點的修煉,就算明白了怎么做,還是得水磨工夫一天天進步。
高見突破二境,已經是利用鬼子母神的神力開了鼻根,以鼻之中氣貫破腦中泥丸,取了個巧導致的。
想要突破三境,說實話,他現在都沒拿準破三境該開什么竅穴呢。
按理來說,他應該專注于破開神關,凝練武道神意,但那樣的話,他的身體強度可能會跟不上。
但如果專注于破精關,沒有內氣和神意的支撐,以后的路就走絕了。
可若是開第二個精關竅穴,然后扭過頭去破神關,那么雖然身體強度跟上了,但凝聚神意的時候,已經是六境去了。
那會不會有點太晚了啊?
而且,氣關三竅也不是不能嘗試一下,據說打開氣海之后,能夠凝聚內氣,就不需要靠肉身打架了。
到時候可以用內氣做出許多神妙的操作,比如最直白的御劍什么的,凝聚內氣于物體之上,摘花飛葉皆可傷人,也不失為一種手段。
嗯…三境該破那個竅穴呢?
好復雜啊。
高見的腦子里好像有出現了無數條支線化作的迷宮,之后似乎破開那個竅穴,后續要怎么發展,自己要怎么發展,各種排列組合,不同的效果,不同的突破難度,全都在腦子里徘徊。
“唉,算了,不想了。”他一拍腦殼,干脆將這些雜念丟入腦后。
想那么多也沒用,倒不如搞定玄化通門大道歌第三層之后,有了第三層的各種知識和理解,然后再去想那個竅穴最適合自己。
不過,現在銹刀的七寸光亮,依然沒辦法直接學會整個第三層,估計是因為第三層非常復雜。
高見倒是無所謂。
就算不用銹刀,他自己也可以花時間慢慢學,慢慢領悟。
靠銹刀確實可以瞬間倒映出神韻,但又不是說沒了銹刀,他高見就變成了廢物。
銹刀的光亮求不來,也急不來,刻意磨刀肯定誤入歧途,導致為了刀而存在,為了刀而去行動,那不就變成刀奴了嗎?
胸中意氣,隨心而動,得到了便得到了,得不到就得不到,又豈是貨幣一般去勞力苦賺的?那成什么了?把自己的心氣都看輕了,當做貨幣一般使用,那樣的人,恐怕一輩子都磨不了刀。
所以高見并不糾結,既然銹刀的光亮不夠,那他就自己學!
別人不也是這么一步一步領悟神韻,學習功法的?別人學得,他就學不得?
所以,高見現在的日子就是這么過的。
每天吃飯,喂馬,活動一下身體。
接著就是練功,積累氣血,為突破三境做準備。
練完功就是練習,好好練習自己的戰斗技巧,刀法,步伐,還有各種術法在戰斗中的配合,養成肌肉記憶。
然后到了晚上就開始學習,認真學習神韻之中的諸多知識,一本書一本書的背過去,體悟神韻之中的諸多信息,感受作者想要表達的意。
別的不說,高見還是能夠自詡做題家的,不就是通過神韻做閱讀理解嗎?做就是了,好好領會,揣測,學到的東西一樣是自己的。
一天幾乎除了睡覺之外的所有時間,他都拿來做這些事情了,仿佛回到了高考前夕一樣的作息生活。
不過,這樣大概一個月之后…
水蒼蒼又來了。
“你的拜帖,我已經交過去了,他們的回信也來了。”
感謝泤欒的盟主…本來應該加更的,不過存稿已經被榨干了,明天看看能不能加更吧,我看看我兩天能不能湊出一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