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圣子李炎雖然是天生神選,能夠直面神明,甚至得到了來自羽化真神的神諭,但壞也就壞在他是天生神選這件事上。
天生神選,根骨最劣,靈感斷絕,根本不能修煉,手無縛雞之力,甚至一個普通的氣血一重的武者,都能輕易將他殺死。
更不用說他現在雖然加入了司天監,這羽化圣子的身份,反而是一個隨時可能會爆炸的炸彈,一旦暴露足以將他炸得粉身碎骨。
這也是白羽自詡能夠拿捏李炎這個圣子的地方。
羽化會之中,圣女圣子一直都是擺設,吉祥物一樣的存在,羅蝶衣之所以能夠反過來和大祭酒分權,靠的是她的通幽重瞳,以及自身的第二境觀想境的實力。
這圣子李炎又有什么?
屁都沒有!
白羽瞇著眼睛看著李炎,體內羽化祟力激蕩,釋放出獨屬于術士的威壓,緩緩問道:
“圣子,可曾聽明白了?”
李炎一怔,隨后突然咧嘴一笑,嘴角幾乎都要咧到后牙根,點頭道:
“那是自然,現在柳云鶴已經離了清河縣,走之前將這清河縣司天監衙門委托我全權負責,白羽祭酒想要入司天監還不簡單?放心,都有,都有,一人一個靈官當當,明日就到司天監衙門找我即可。”
聞言,白羽和黑羽對視一眼,都現出放松的笑容。
有李炎這個羽化圣子在司天監里面做內應,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
“不錯,不錯,我們甚至可以調動這清河縣衙門的捕快,去滅了那血靈神教!哼哼,驅虎吞狼,此計甚妙!”白羽森然道。
李炎點頭道:
“不光如此,按理說這清河縣司天監能招募三百鎮邪武卒,到現在還都是空缺,就讓咱們圣教的教眾,都進了司天監做鎮邪武卒,再給兩位祭酒一人弄個百戶當當,吃朝廷的餉,造皇帝的反,豈不妙哉?”
白羽不由笑道:
“此計甚妙!甚妙!”
一旁的黑羽祭酒同樣連連點頭,對李炎的話表示認可。
李炎當下一臉誠摯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明日就到司天監衙門找我即可,我給大家寫委任文書,再做幾個腰牌。”
是你們逼我的。
大祭酒羽翩然微微搖頭,一張俏臉正色道:
“不必急于一時,那司天監衙門畢竟是官府重地,還要從長計議,我圣教的火苗不多了,萬萬要小心謹慎,不可因為一時孟浪托大,熄了這最后的火焰,引得神君失望,那就真正萬劫不復了。”
隨后羽翩然從懷中摸出一張巴掌大小、疊得方正的竹紙,還帶著一絲體溫,遞給李炎說道:
“這是我圣教在城中的接頭密點,還有藏身之所,圣子既然已經歸來,那就將這些地方熟悉一番,萬一什么時候不幸暴露,也能有個安然脫身的方法。”
李炎鄭重接過,點頭道:
“那就多謝大祭酒了。”
就在這時,羽翩然等三人眉頭一皺,同時轉頭朝著門外的過道望去。
李炎也早就已經聽到了外面的異樣,比三人慢上一拍,同樣看過去。
隨后就聽一個帶著幾分酒氣的聲音響起,還有鴇母正在勸阻的聲音:
“小爺我已經連著來了十天,擲下百兩紋銀,就為了聽翩翩姑娘一展歌喉,今日怎地這么遲?莫不是被什么混賬東西給纏上了!?”
“張公子莫急,莫急,翩翩姑娘今日有些不舒服,正在休息,待會兒就去了,您可千萬別硬闖啊…”
那喝罵吆喝的聲音,正是宣政院院正蕭楚才的三弟子、早就已經在下面等候多時的滅祟百戶張凌。
他的聲音雖然滿是醉意,腳步卻十分沉穩,顯然這醉酒也是裝的。
羽翩然使了個眼色,白羽與黑羽兩位祭酒立刻如同兩片羽毛,悄無聲息地飄然從房間的一處暗門離開。
羽翩然隨后面帶微笑,倒了一杯茶水,又是雙手捧起,遞給李炎說道:
“李大人,這是梅子茶,是翩然親手摘的梅花,放在地下窖藏一月后做的,大人嘗嘗,比之前的玉羽茶如何?”
李炎嘴角微揚,將那聯系密冊收了起來,伸手接過茶杯,對羽翩然使了個眼色,做出輕浮模樣,抓住羽翩然的纖纖玉手,笑著說道:
“翩翩姑娘親手做的茶,又怎會差?只聞香氣撲鼻,柔若無骨啊。”
正說話間,就聽“嘭”的一聲,客房的門已經被撞開,那鴇母被帶的摔在地上,張凌滿身酒氣,看到眼前的李炎正抓著羽翩然的手,不由一怔,隨后惡狠狠地說道:
“哪兒來的混賬!敢騷擾翩翩姑娘!”
說著,掄起拳頭,大踏步朝著李炎走過來,就要開打。
羽翩然連忙起身,神色冷然地攔住張凌,說道:
“張大人好大的威風,怎么,要對民女的貴客動粗么?這是司天監的靈官李大人,若是在這怡春院受了傷,翩翩可承擔不起。”
張凌此時連忙笑道:
“翩翩姑娘是不是被這什么狗屁李大人脅迫了?放心,別人怕司天監,我們宣政院可不怕,老子說揍他就揍他!”
說著,惡狠狠地盯著李炎,仿佛要將他吃了,目光卻猛然一轉,迅速打量了一下房間各處。
剛才他在下面久等這花魁翩翩,卻一直沒見,又得到探子消息,說看到李炎上了二樓,頓時起了疑心。
一是懷疑這靈官李炎會否有什么其他的陰謀詭計,二是又懷疑對方可能去騷擾那花魁翩翩了。
因此假裝喝醉,強行闖上來,看那李炎剛才輕浮的模樣,顯然是第二種情況。
他先是放下心來,隨后又猛然有一種憋屈感涌上心頭。 平日里他最是難逃這色字,喜歡盯上獵物之后,一點點徐徐圖之,最后再一口吃下,才有快感,因此在見到這花魁翩翩之后,他一直都是彬彬有禮,做謙謙君子狀,想等對方徹底動心了,再從身心都征服對方,所以一直以來連個手都沒碰過。
你張爺就好這口兒。
卻沒想到,剛才那李炎竟然已經摸了花魁翩翩的手!
好在只是碰了手。
張凌當下朝著李炎喝罵道:
“司天監柳云鶴柳大人和他的兩位學生都是清雅高潔之士,怎么會有你這種沒臉沒皮的輕浮浪子!簡直是見所未見!”
平時都是我們宣政院欺男霸女的,你們司天監不都是道德潔癖的人設嗎?你什么情況?
李炎嘻嘻一笑,說道:
“今天你就見到啦。”
張凌怒道:
“你…”
說著就要動手。
李炎從懷里一掏,拽出一枚腰牌、兩枚玉印,擋在張凌面前,淡淡說道:
“本官是司天監監生靈官,代柳師統管清河縣司天監,相當于代監師,按職權,是你的上級,按照大齊律,沖撞上官的,杖三十,罪責嚴重者,流放三千里。”
張凌的拳頭猛然放下,這李炎說的雖然有些荒誕,但卻都是真的。看到那枚“清河司天”的印章,他不由也有些愕然,那柳云鶴竟然如此相信這個李炎,真的把整個清河縣司天監的事務都給他統管?
只是一口氣憋在心里實在難受,罵道:
“你這天殺的藥引…妖人,最好別落到本公子手中!”
聽到對方提到“藥引”兩字,又含糊混過用“妖人”代替,李炎不由心中一凜,殺心頓起。
一旁的羽翩然冷著臉說道:
“張公子還要鬧到什么時候?這司天監和宣政院,小女子都得罪不起,你們干脆把我關進牢里好了。”
說著,拿起立在墻邊的琵琶,拂袖而去,出去獻藝了。
張凌朝李炎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連忙緊隨其后跟了過去,卻還是連衣袖都碰不到。
那鴇母爬起來對李炎強笑道:
“大人勿怪,勿怪…還請大人隨意安歇…”
說著連忙出去把門帶上,留李炎一人在此。
耳聽遠遠傳來的清麗歌聲和琵琶聲,李炎不由嘴角微揚。
有趣。
那個張凌,顯然知道什么煉丹藥引的事情,剛才差點說漏了嘴。
說不得,今晚要去問問他,到底是什么情況…
對了,還有正事要辦。
隨后從懷中摸出那人膏小罐和一支毛筆,就在這茶桌上迅速畫下一個法陣。
那幻彩寶珠之中,就有祭煉奢靡之氣的陣法,可以和玄天福尊的獻祭法陣合用,即看即用,倒是方便。
李炎隨后雙手并攏,輕輕一揖。
我祭我身,且收了此地的奢靡之氣。
下一個瞬間,一股難言的感受以這法陣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籠罩了整個怡春院。
立刻,這怡春院之中原本的珠光寶氣之中所藏有的一股浮華氣息,迅速向著這法陣之中聚攏,繼而徹底被獻祭到了幽冥之中的祭壇上。
奢靡之氣,收!
這與其說是一種氣息,不如說是一種感覺,一種紙醉金迷的放浪之氣!
緊接著就聽遠處傳來的那琵琶聲和歌聲,似乎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靡靡之意,而變得清冷、凄婉、性冷淡。
隨后一聲聲帶著埋怨的對話在這怡春院中響起:
“官人怎地突然就不行了?”
“哎,就是突然覺得好沒意思,搞不動了。”
“我現在只想好好讀書,喝花酒沒意思。”
“索然無味,這人世的本真,本該是一片虛無。”
“我為什么存在?存在又為什么存在?存在真的合理嗎?”
與此同時,幽冥之中的玄天福尊猛然睜開眼睛,就見那祭壇之上,一團彩色的光影,正在迅速變大!
幻彩寶珠瞬間在李炎的控制下落入那團奢靡之氣中,開始綻放出光輝!
李炎點點頭,神力涌動,那充能之后的幻彩寶珠立刻被祭起。
真實的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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