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的功力定格在氣血九重。
大通鋪上,一眾學徒都已經沉沉睡去,只是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地流汗,只因這學徒宿舍之中實在是太熱了。
寒冬臘月,卻仿佛三伏天一樣燥熱。
李炎旁邊的那些學徒都下意識地向一旁挪動,在他周遭空出老大的地方來。
李炎雙目微閉,感受著氣血九重的功力,周身血液奔騰涌動,在他自己的耳中如同怒潮湧海。
血如汞漿!1
這烈陽拳法果然有些門道,整套的烈陽拳法配合心法之后,最高能夠達到的上限,就是氣血九重。
作為一門氣血境的功法,已經到頂了。
這大齊的功法,氣血境有氣血境的功法,筋骨境有筋骨境的功法,以此類推。3
想要修筋骨境的功法,要把氣血境修到九重方可。
武道一途,李炎也算是暫時到頂了,牛麻修了這烈陽拳,再想要修煉筋骨境功法,起碼要修到氣血九重才行。
李炎再想往上,除非牛麻到了氣血九重,然后筋骨境功法入門,又或者開一個新的信徒位,收一個筋骨境的信徒。
這全套的烈陽拳已經算是不傳之秘,想要得到筋骨境的功法,需要足夠的機緣。
小牛,加油啊…或者找個機會把那藥王參給煉化,讓牛麻吃下去?3
更靠譜的方法,還是找幾個邪教頭子賜福,讓他們滿天下傳教。
李炎一邊想著,一邊運轉斂息之法,將九重氣血境隱藏起來,再次恢復了一個根骨極差的普通少年的氣息。3
這凡軀畢竟是和神軀兩位一體,雖然由于天地法則的束縛,無法傳導神力過來,收斂氣息還是很簡單的。
就在這時,李炎耳朵一動,眉頭微蹙。
他突然聽到了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正緩緩從學徒宿舍外經過,朝著義莊內部而去。
這人的功力,起碼有氣血五重!
所去的方向,則是牛麻所在的房間!
李炎運轉斂息法,悄無聲息地走出學徒宿舍。
突然,一聲斷喝響起:
“什么人!?想對我兒做什么!?站住!”
是展玉鵬的聲音!1
隨后是一陣拳腳交擊!1
葦子鎮東邊,葦河邊的一座破廟。
這原本是萬靈主座下的一座狐仙廟,只不過有一日突然被雷劈了,從狐仙神像下找出來數十具尸骨,這廟也就荒廢了。
而此時的破廟之中,九支手指粗細的香在狐仙殿的各處點燃。
原本的狐仙殿中間立了一面綢緞屏風,一盞燭火忽明忽滅,將廟里照得昏暗。
那屏風之上,繡著一個個背生羽翼的仙人,如同一片仙境,和李炎在里正周博言家密室里看到的差不多。
一群赤身裸體的人正跪伏在地,地上堆滿了雪白的羽毛,而這些人的口中發出低沉的呻吟聲,正在自己的身上不斷抓撓。1
他們的指甲在身上抓出道道血痕,看起來鮮血淋漓,只是這些人的臉上卻滿是亢奮之色,喃喃自語,仿佛看到了最為瑰麗的景象。
里正周博言同樣在其中。
那屏風之后,詭異而低沉的誦經聲正在不斷響起。
突然,一名身形富態的中年男子猛地站起身來,發出一聲亢奮的低吼,手指狠狠插進自己的眼眶之中,竟然生生把自己的眼珠給扣了出來。
緊接著他爆發出難以言明的巨力,沿著眼眶生生將自己的面皮撕開,又以此為中界,直接撕開了自己的皮膚!1
撕裂痕從面部一直延伸到下身,他的臉上卻帶著幸福而詭異的笑容,口中喃喃道:1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羽化真君的真靈氣息…真神仍在…我將脫去凡體羽化登仙…我將羽化登仙!”
說話間,他猛然將自己的人皮徹底扯了下來,只剩下鮮血淋漓的肌肉軀干,帶著一雙血窟窿一樣的眼睛,面帶極樂笑容,向那屏風緩步走去。
就在即將接近那屏風的時候,這血淋淋的人軀驟然倒地,徹底失去了生息。
鮮血橫流。
周圍正在自殘的人發瘋一樣撲過來,貪婪地吮吸著地上的鮮血,口中喃喃:
“羽化登仙…羽化登仙…”
“其妙也哉…其妙也哉…”
過了好一會兒,那屏風之后傳來的誦經聲逐漸停歇下來,那具尸體竟然無火自燃,逐漸化為飛灰,就此消散。
喝到鮮血的人們都是滿面紅光,現出亢奮而滿足的神色,緩緩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有些人甚至還打了個飽嗝。
同修羽化登仙,他們痛飲了對方的血液,自然也能沾到仙氣。
盼的,不就是這個嗎?
里正周博言垂手站在屏風一側。
屏風上被燭火投出一個端坐的人影,雖然看不清面容,卻仿佛有無盡的威嚴。
周博言知道,那就是羽化會的祭酒!
羽化會之中,最高的是圣女,再往下,就是大祭酒和三名祭酒,祭酒之下,則是眾多的“羽師”,每一名羽師都分管著眾多的信眾。
里正周博言,就是這葦子鎮上的羽師。
圣女從不參與具體事務,由大祭酒和三名祭酒統管,可以說,祭酒在羽化會中,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羽師項東云蒙真君感召,已經羽化而去,可喜可賀。”祭酒的聲音傳來,聽不出老少,也難辨男女,分外怪異,“他能感受到真君的真靈所在,也是我等之幸!如此一來,等到三月同眸之日,圣女羽化成仙,我等也可隨之榮登仙境!羽化登仙,其妙也哉!”1
在場眾人立刻雙手一上一下捧在心口,臉上帶著無上欣喜,齊齊低呼:
“羽化登仙,其妙也哉!”
羽化祭酒再次問道:
“周博言,薪柴準備得如何了?”
周博言立刻上前行禮道:
“卑下今日將那兩名薪柴帶入密室,行羽化儀軌,已將羽化仙氣渡入兩名薪柴體內,隨時可用于獻祭。”
頓了一頓,他接著笑道:
“說來好笑,其中一名薪柴立刻入了羽化幻境,將自己身上撓出道道血痕,恨不得將身軀脫去,反倒是另一名薪柴,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絲毫反應,任由羽化仙氣入體,卑下都要以為這薪柴與真君無緣了…”
卻沒想到,他一句話還沒說完,那屏風如同被狂風撕扯一般驟然破碎。
周博言瞬間被一股大力拽過去,跪倒在一個身影面前。
那身影身穿道袍,頭戴由血紅翎羽扎成的羽冠和面罩,遮住了頭發和上半邊面容,正是羽化祭酒。
就聽那羽化祭酒急切道:
“你說什么?在儀軌之中沒有任何反應,任由仙氣入體!?”
周博言心中震驚,顫聲道:
“是…正是如此…可是卑下做錯了什么?”
羽化祭酒接著問道:
“你確定儀軌完全開啟,誦經聲也并未停歇?”
周博言連忙說道:
“卑下確定!那密室之中的儀軌還是由您親自布置,不可能有錯。”
就見羽化祭酒咧嘴一笑,現出滿口的尖牙,森然道:
“真君威儀之下,哪怕是再強的人都會有所反應,會發癲!此人竟然沒有絲毫反應,那只有一個解釋…”
“他是天生神選,眾神所鐘愛!今日,倒是雙喜臨門…立刻將他給本座帶過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