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些匆匆前來示好的豫州世家代表,李基一一準予面見,但卻沒有開口承諾什么。
態度是態度,承諾是承諾…
盡管在后世看來,一名合格的政治家是需要做到將政治承諾當成廁紙那樣,該用用,該擦擦,該丟丟。
但在這個還相當重視政治承諾以及仁孝禮義信的時代,李基自然不會去做那等主動敗壞風氣之舉。
因而為了盡快平穩豫州局勢,瓦解支持袁術的力量,李基很是熱情親切地接見著諸多世家代表。
問對對各個世家的看法態度,李基自然是一副憧憬佩服,對于各個世家歷代先祖的光輝事跡那是一個如數家珍。
可一旦涉及到今后對豫州的舉措上,李基那便是盡數往劉備的身上推,自稱不敢自作主張,全憑主公安排。
主打一個熱情大方,一問三不知。
直至袁的出現,讓李基都相當的詫異。
顯名于世的袁家子是袁紹與袁術,實則袁氏作為大漢有數的世家,自然不可能僅有二三子。
僅僅是袁紹的祖父袁湯去世前,都有子十二人,可想而知到了袁紹這一代的同輩兄弟有多少。
袁,則是在李基的印象中死忠于袁術的從弟之一,也是袁氏尙存的諸子中除了袁紹、袁術外,能力還算出色的袁氏子之一。
手指摩挲著袁派人送到項縣縣衙的拜帖,李基琢磨了一番袁前來的用意后,同樣也準了袁的拜見請求。
在陪同的許褚一雙虎目的壓迫下,袁并無失態,反而始終保持著袁氏子該有的氣度風范向李基行禮。
“汝南袁,拜見國士侯。”
故作在處理文書的李基,在暗中打量了一陣袁后,方才開口道。
“足下此番到此,不知是以什么身份而來?”
面對著李基的刁難以及無禮,袁并無氣惱,反而是躬身謙遜地答道。
“以汝南袁氏的身份而來。”
李基聞言,眸光微微一閃。
這個回答,可是有意思得很。
袁一直在袁術的麾下掛職,協助袁術掌控豫州,協調與豫州各個世家的關系。
如今,袁現身此地,對袁術只字不提,僅僅是自稱汝南袁氏,實在是相當有意思。
李基面露不解之色,放下了手中的文書,追問道。
“可據吾所知,足下乃袁公路麾下一重臣,此番至此,莫不是暗含袁公路的授意?”
“自知才不足以挽逆勢,已向從兄請辭,今只是一白身,且被家中族老們推舉為汝南袁氏代族長。”
袁那低眉順眼的回答,令李基的眼神一動。
即便李基早就明白世家的本質就是個以血脈為系帶的利益共同體,但也沒想到汝南袁氏的選擇會如此的干脆。
袁的回答,無疑是在告訴著李基,汝南袁氏已經與袁術進行了分割。
又或者說,袁術這個向來以袁氏正統自稱的袁家子,反倒成了被獨立出去的支脈。
而袁,則是被汝南袁氏推舉出來向李基“滑跪”的代家主。
至此,李基已然徹底明白了袁的用意,本質上他與其余豫州世家代表沒有任何區別。
當即李基就熱情了起來,不僅僅是相當親近地跟袁交談了良久,還主動堅持挽留袁在項縣縣衙之內住上一段時間。
對此,袁陷入了頃刻的沉默。
作為被汝南袁氏推出來的“滑跪俠”,并不代表袁沒有能力。
恰恰相反,正是因為袁氏族老們明白袁的能力,這才會讓袁背負這個重擔前來與李基交好。
而袁也清楚李基挽留自己的舉動,為的便是在豫州世家面前豎起一桿大旗,讓一些依然不清醒的豫州世家認識到什么叫大勢所趨。
就連汝南袁氏都已經選擇了拋棄袁術,提前向李基滑跪,無異于由汝南袁氏親自向整個天下宣布袁術已成“冢中枯骨”。
袁對于自家那位從兄袁術也是有感情的,莫看袁術與袁紹的關系惡劣,但袁術對于投靠的自家人卻是未曾虧待過一分一毫。
這種等同于在袁術最為落魄的時候踩上一腳的行為,袁向來都是極度的不恥!
所以…
袁目光堅毅地抬起頭,躬身行禮道。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李基的臉上當即多出了幾分笑容,袁也是有些諂媚地跟著露出喜意地說道。
“國士侯之名,吾可謂是如雷貫耳,能得侯爺相邀在此地多留幾日,多出些許機會向侯爺請教,更勝于讀萬卷書也。”
“袁氏也不愧有四世三公之名,深諳大義。”
李基笑呵呵地應了一句,然后便伸手相邀袁出縣衙轉了轉。
不出去轉一轉,不讓一些世家代表親眼所見,豈不是浪費了汝南袁氏所下的決心?
而袁臉上滿是笑容之余,心中卻不免泛著幾分苦澀。
‘對不住了,公路兄長,如今所背負的是汝南袁氏的重擔,不得不屈身于侯爺,想必兄長也是能理解的是吧…’
可盡管心中再如何苦澀,但袁始終不敢表露分毫,兩人一路上出了縣衙轉了一圈,更是顯得相談甚歡的模樣。
而后,李基又當著無數被吸引的世家眼線,將袁安排在了縣衙之內居住。
與此同時,李基已經暗中派出人手在城中傳播著袁到訪的目的,無疑是在豫州世家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各家的世家心腹,幾乎是同一時間迅速離開項縣,將這個重要情報傳遞了回去。
袁術內部的情況如何,無疑是汝南袁氏本身最是了解。
如今隨著李基如神兵天降般出現在項縣后,在袁術封鎖汝陽城不準一干人等進出的同時,袁氏卻是主動前來項縣向著國士侯滑跪。
其中的隱喻,如何能不讓豫州世家為之大驚。
尤其是大量還在搖擺不定的豫州世家代表,幾乎是下意識就覺得自己滑跪得太晚太晚了,怎么還能讓汝南袁氏先一步滑跪?
隨著這個情報擴散開來,知悉的豫州世家幾乎是選擇了第一時間派出代表奔赴項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