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皆是王土的盛世
“自是不假。”
李基應了一句，道。“早在中平三年，我主便找到了夷洲所在，且派遣漢壽亭侯率軍前往駐扎且探查當地情況…”
頓了頓，李基的目光往著顧雍投了過去，道。
“這一點，元嘆應是相當清楚。”
霎時間，原本坐在一眾世家代表之中一言不發的顧雍，頓時成了視線焦點。
“當時，元嘆本是前往會稽郡上任郡丞，而后元嘆在知曉漢壽亭侯所去乃是為了開拓夷洲，不惜向會稽郡郡守請辭，隨著漢壽亭侯前往夷洲數年之久。”
“因此對于夷洲的狀況，便是連我都是從元嘆的報告之中所知曉的。”
此言一出，一些本就心思復雜之人，頓時就明白了為何顧雍會由始自終地站在劉備的那一邊。
那一雙雙看向顧雍充滿了懷疑與探究的眼神，就仿佛是看穿了一切，覺得顧雍是提前知曉了夷洲的存在，也提前得知了李基的規劃。
一處堪比吳郡大小的肥沃之地，距離揚州近在咫尺的肥沃之地。
若是真的劃分給世家自治，這無疑是世家所難以抗拒的誘惑。
而顧雍張了張嘴，有心解釋，一時卻壓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夷洲，顧雍確實很了解！
只是，顧雍可壓根就不清楚李基居然準備將夷洲拿出來交給世家自治。
以至于在顧雍得知這個消息之時，腦子有些犯懵，但在犯懵之余，顧雍幾乎在腦海下意識浮現的夷洲地圖之中，準備為顧氏選定一處極好的區域。
然而，眼看著顧雍在一道道目光中發楞，終于是些迫不及待的世家代表干脆推了推顧雍，急迫地問道。
“元嘆兄，元嘆兄，你說句話啊，那夷洲到底如何？是否當真如國士侯所說那般土地肥沃，氣候宜人？”
回過神來的顧雍，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這一點…確實不假！
盡管夷洲如今遍布森林，但土地確實相當肥沃，且平原約莫占了三分之一以上，潛力不可謂不大。
只是夷洲本土人口有限，即便此前顧雍隨軍前往夷洲駐扎，也僅僅只是開辟出了一個駐軍港口，且與夷洲內不少本土居民聚集點建立聯系罷了。
至于想要真正將夷洲開發出來，在顧雍看來僅僅是人口不足這一點便是難以跨越的難點…
等等！
驟然，顧雍的瞳孔微微一縮。
憑借著對李基的了解，顧雍這一刻隱約明白了這其中的算計。
糧食是需要從地里長出來的，人口也是需要一代代繁衍增長的，這些都不是憑空就能出現的。
顧雍此前對于夷洲同樣不重視，便是因為夷洲人口有限。
眼界的限制，讓顧雍只覺得派軍駐扎于夷洲的作用，似乎也就是獲取一些吳郡所缺乏的資源罷了。
想要將夷洲真正開發為一片沃土，人口不足的硬傷，導致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然而，倘若以“自治”的名義，將夷洲劃給世家呢？
世家在大漢疆域內，即便再如何享有特權，也是存在一個上限的。
可若是在夷洲獨占一地的，那與稱王又有什么區別？
且世家在地方上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更是暗藏了不知道多少黑戶為自己耕種田地。
因此，世家前往夷洲同樣也面臨著人口不足的問題，他們會如何選擇？
毫無疑問，他們斷然會盡可能地選擇將一部分人口帶往夷洲…
只要李基在這個過程之中稍做干預或交易，有的是方法讓世家將揚州的土地交出來，再加上一部分牢牢依附世家的百姓也被轉移到了夷洲。
一念至此，顧雍整個人都不禁為之一顫，只覺得眼前似是鋪開了一盤大棋。
而李基則是捻起一子，在揚州中落子，恩威并施之間，便是準備將揚州世家盡數轉移到了夷洲去。
自揚州世家的角度看，這無疑是一條全新的道路，讓世家突破過往的限制獲得無數的土地、權勢以及名垂千古的機會。
可站在李基的角度，那卻是借助了世家所有的底蘊與影響力。
讓他們帶走了治下本就不納稅且可能會造成不穩定的人口前往夷洲，對夷洲進行開發的同時，也讓劉備實現對揚州全域的徹底掌控。
顧雍的反應，被李基盡收于眼底之中。
以顧雍之能，即便此刻還不能猜出全貌，但必然也能推測出一二分真相。
夷洲，對于劉備而言實則也形似雞肋，與其對耗費大量精力資源對夷洲進行開發，還不如將那些精力資源放在揚州本土上。
夷洲真正想要開發出宜居繁華之地，不說百年時間，但起碼也需要五十年以上的功夫。
可若是將夷洲交給世家去自行開發，說不得夷洲將會出現一個“百家”爭鳴的狀況，完全無須李基如何費心。
為了自家的利益，世家們都會全力對夷洲進行開發。
且在李基看來，夷洲…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罷了，一個初步改造世家的鉤子罷了。
漢人對于肥沃土地的渴望是不會滿足的，作為漢人精英匯聚的一個集合體，世家對于肥沃土地渴望更是永無止境。
當劉備的勢力從揚州往外擴張，將其余世家也以類似的方式引往海外，夷洲的地盤未必就足夠世家們分潤。
屆時，從夷洲繼續往著更遠的肥沃土地擴張，是一個人性的必然趨勢。
對于肥沃土地的無盡追求，這一點讓世家在大漢的土地之中宛如餓狼，不斷擠壓著底層百姓的生存空間。
可放到大漢之外的海外，對于肥沃土地的無盡追求無疑是一種優良品質，促使著世家們不禁往外擴張。
或許，屆時方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盛世。
只要有肥沃土地存在的地方，都將有漢人，有漢話，有漢字。
如是而已。
一想到這里，李基忍不住會心一笑，朝著顧雍點了點頭，然后開口宣布道。
“基亦知此事關聯甚大，絕非一時便能決定的，故以跟夷洲有關的諸多細節，諸位可自行向元嘆詢問。”
“且在二十日后，吳郡將有船隊前往夷洲運送物資，諸位屆時可隨行前往，親眼目睹后，再做決策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