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下聽了許攸的一番分析,郭異也清楚自己并沒有太多退路可言。
當即,郭異除了按照許攸所說的積極聯系支援山越以及招募工匠打造船只之外,還不斷地在郡中大力征召勇力,甚至不惜用上強征的手段。
只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局勢卻似乎完全沒有按照郭異所預料的那般發展。
打造船只以及招募勇力還算進展順利,但是富春山那一邊的戰況,卻完全不像是郭異所想的那樣打得激烈無比。
面對著由關羽、徐盛所統領的萬余漢軍在富春山所布下的銅墻鐵壁,縱使山越精于叢林作戰,但并不代表山越就可以進行攻堅。
尤其是大規模作戰之中,尤重的便是配合,這一點無疑是山越的短板。
更何況山越從來都不是一個統一的群體,而是對大量特定部落的統稱。
一開始,那聚集在富春山附近的三萬余山越在郭異所派之人畫的大餅之中,還相信過攻下富春山進入吳郡之中予取予奪的幻想。
只是,每個部落都在關羽所布置的銅墻鐵壁碰壁之后,一個個山越部落漸漸也是回過味了。
對于每個獨立的山越部落而言,一旦部落損失過大,結果可是會被相鄰部落所吞并的,因此哪里愿意用命。
而類似于這種松散的聯合,李基早就看穿了其中的本質,只要稍有遇挫,那必然就是前瞻后顧,相互推托的結果。
相反,郭異屢屢以錢糧支援催促山越強攻富春山,反倒是讓這些山越體會到了另一條相對于攻入吳郡更容易發家致富的方式。
那就是與其用命強攻,又或者是平日里在山林之中艱難摘果狩獵為生,還不如就在富春山周邊躺平就行了,這樣何嘗不算是吃上了一份大漢皇糧?
因此,郭異催促山越的頻率以及用詞越急,富春山那一邊的戰場反而是越發的平靜,山越的主要目標甚至已經漸漸從攻下富春山轉移成騙郭異的錢糧。
這讓郭異既是惱火又是窩心,屢屢恨得干脆斷了山越那邊的錢糧支援,但又清楚那樣一來,那一群山越絕對會隨之一哄而散,甚至會干脆順勢沖入會稽郡劫掠一番。
而對于郭異而言,那一群山越又是絕對散不得。
沒有那群山越牢牢牽制著富春山那一萬余精銳,僅憑郭異如今麾下的兵力如何有機會攻入吳郡?
近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富春山那邊的戰局始終沒有半點變化,反而是郭異在會稽郡大量搜刮的錢糧如泄洪一般給填了進去,這如何能讓郭異不惱?
“氣煞我也!”
“豎子不足為謀!!!”
許攸看著在大帳之中又一次因山越錢糧照收,攻打富春山則完全是做做樣子而大發雷霆的郭異,心中也滿是無奈。
那一群山越,實在爛泥扶不上墻…
但凡山越內部出現一個稍有野心以及能力之人,也該趁機一統山越內部,然后全力攻入富春山進入吳郡奪取一塊地盤才是。
結果,那一群山越眼看富春山難攻,居然就滿足于每日被會稽郡的錢糧給養著躺平的日子。
實在是…讓許攸都有些繃不住了。
且許攸也同樣是嘗試過種種方式去刺激或驅趕山越,但始終是毫無作用,仿佛那群山越的人生追求就僅限于活著,最好是能躺平地活著。
因此,在郭異不敢斷了支援山越的錢糧前提下,那群山越可謂是油鹽不進。
‘真是不堪大用啊!’
許攸暗中嘆息了一聲,也明白那群山越被漢人趕到深山老林之中不是沒有原因的。
并且,這也難怪歷來都視山越之患為芥蘚之疾,實乃是這些山越始終難成氣候,可又經常惡心人,偶爾挨餓了又會從深山老林之中沖出來劫掠。
而郭異在大帳之中一通發泄,然后方才沖著許攸開口詢問了起來。
“子遠先生,現下該如何是好?”
許攸聞言,只得是硬著頭皮地開口道。“府君大人亦靜待天時。”
言下之意,那就是現在郭異也跟著躺平得了。
且不說許攸的原計劃是山越充當主力,會稽郡再趁機行事,結果眼下是那群山越不堪重用,反倒是讓原本想要充當漁翁的會稽郡凸顯在了前面。
只是歷經了此前一戰,郭異與許攸都不自覺地對于強渡錢塘江感到由衷的心虛。
盡管眼下郭異已經準備了大量船只,且將陳于錢塘江沿岸的兵力已經高達兩萬五千余。
但面對著這兩個月期間,就連百姓都似乎沒有受到干擾的錢唐縣,郭異與許攸都不約而同地覺得錢唐縣如今處于一種有詐與空城計之間徘徊不定的狀態。
明面上,這兩個月以來吳郡始終沒有向錢唐縣一帶增兵,就連李基都是每日如常進出縣衙處理公務,仿佛是視錢塘江對岸的兩萬余大軍有如無物。
空城計?!
許攸的理智幾乎篤定李基現在所用的就是那虛張聲勢的空城計,但上一次赫然已經在同樣的地方栽過一次跟斗,這卻是讓許攸如何都不敢完全肯定。
‘說不準,還是有詐…’
同樣陷入糾結的許攸,當下也只能是提出靜待天時的方案。
或許,天降隕石就砸死李基那個妖人了。
而事實上,當下的李基所用的還當真是“空城計”。
若是許攸當真建議郭異率領兩萬五千余的大軍強渡錢塘江,那么如今麾下可用士卒不過五千余步兵以及千余騎兵的李基,還當真只能暫且退守錢唐縣堅守。
不過,如若是這樣的話,李基后續也只能是暫且棄了富春山,然后令關羽與徐盛調富春山回援,與郭異打一場正面對決。
只是,如此一來在吳郡本土作戰所產生的損失定然不小。
且那郡山越的精神狀態搖擺不定,說不準李基想要從那郡山越的手中將富春山拿回來,那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
當然,這些僅僅只是后手罷了,李基所篤定的是只要自己坐鎮于錢唐縣之內,且每日在人前露臉,那么郭異定然不敢冒進錢唐縣。
而在此刻的縣衙之內,郭嘉已然是熟練無比地在處理著各種軍中事務,李基反倒是在優哉游哉地品茶。
郭嘉盡管沒有顧雍那么任勞任怨式的勤勉,但經過了李基的一番指導過后,區區數千兵馬的軍中雜務對于郭嘉而言,處理起來不過是頃刻之間且毫無紕漏。
好用!
愛用!!!
相對比天資不足的夏侯蘭,郭嘉可明顯強多了。
忽然,郭嘉的動作停了下來,手中捧著一卷竹簡向著李基走了過來,開口道。
“先生,主公來信。”
盡管郭嘉并無正式拜劉備為主,但作為李基的書童,郭嘉如今卻也同樣是隨著李基的立場稱呼劉備為主公以表尊敬。
李基聞言,略顯慵懶的神色一收,接過那份竹簡打開看了起來。
片刻之后,李基才略有些無奈地將竹簡收了起來,道。
“主公又在催促我返回吳縣了。”
郭嘉聞言,有些不解地問道。
“先生,主公為何會催促先生回去?如今會稽郡與山越不敢輕進,正是敬畏于先生之名也,一旦先生離開,局勢立變。”
李基幽幽地道了一句。“距離我大婚之日,已不足七日了。”
頓時,郭嘉整個人都有些懵了。
大婚??!!
七日?!
這兩個詞聯系到一起,再放到眼前還在不急不緩地泡茶的李基身上,郭嘉只覺得小腦都莫名地跳了跳。
一時間,原本郭嘉還以為是劉備不滿于李基遲遲未能解決吳郡南部所面臨的威脅,打算準備臨陣換將,所以心中大為不滿,還準備為李基叫苦…
而李基的這一句回答,愣是讓郭嘉硬生生將所有的話都給吞了回去,道。
“那先生確實宜速歸吳縣,再請主公再派人前來錢唐縣坐鎮。”
“確實,差不多該回吳縣了,主公原本也就只給了我兩個月半的期限,不知不覺期限已至。”
李基有些感慨地道了一句,甚至莫名地有些舍不得。
畢竟在真正進入到相持階段之后,身處錢唐縣的李基反倒是完全地閑了下來,軍務以“鍛煉”為名交由郭嘉代為處理。
每日李基基本就是在縣衙門口露露臉,隔江威懾一下郭異,其余時間基本在縣衙之內除了泡茶之外,也就是看書下棋了。
再者有著郭嘉這么一個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行軍韜略都能談論一番的書童,李基非但沒有覺得無聊,反而算得上生活頗有幾分怡然自得的味道。
甚至,如今李基為了今后可能存在的艱苦戰役做準備,還恢復了每日跟著趙云練習劍技,鍛煉一番身體的習慣。
看似出征在外,實則安逸養生…
不過安逸的時間過得終究會是特別快,以至于不是劉備來信催促,李基都忘了距離大婚之日僅剩七日了。
郭嘉不忘提醒道。
“先生,如若臨陣換將的話,還須請主公那邊先遣援軍,再換將。否則待先生一離開,恐怕苦等良機許久的郭異會立刻有所異動。”
“屆時替代先生之人,未必能御敵于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