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何在?
就在此刻!
在一無所獲地領軍離開司隸,且一時不知接下來該何去何從之時,潁川荀氏荀彧的拜訪。
且荀彧于席中所談的一番話,卻是讓曹操大有一種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感覺,為曹操指明了容身之處該在何方。
眼下天下大亂,諸侯割據之勢已成。
北有劉虞、公孫瓚、袁紹、韓馥四人,南有劉備一家獨大,益、荊、徐三州亦有州牧經營。
交州遠離中原且被揚州所制,涼州戰亂不定又分別被司隸、益州堵住出路、豫州乃是袁氏大本營所在…
惟有兗州、青州可取之!
然,兗州西有呂布虎視眈眈,不日必將東出而攻之,又有大量郡守相互割據制衡;青州則是已被黃巾肆虐多年,民生破敗凋零,潛力大失。
若是說以上這些,曹操多日下來也已經大體捋清的話,那么荀彧最后所得的結論卻是讓曹操為之驚艷。
當暫棄兗州而取青州!
兗州,四戰之地,內憂外患,眼下取之,必將疲于奔命。
青州或民生破敗凋零,然可逐一降服青州百萬黃巾,或為兵,或為民,且荀彧還當場獻上了“屯田策”,以最大限度發揮青州眼下的優勢。
而在荀彧所描繪的藍圖之中,有了青州為根基之地,方能西進兗州與呂布相爭。
只要能擊敗呂布,那么兗州、司隸都將為曹操所有,坐擁三州橫據中原,解救天子,興扶大漢。
屆時再伺機而動,或北上,或南下…
荀彧所獻戰略并不算長遠,但卻是盡解了曹操當下的燃眉之急,讓曹操忍不住盛贊為“席中策”。
而此戰略最大的憂患之處,便是青、冀兩州離得太近了,且曹操的兵力本就極弱,一旦袁紹稍微隔著黃河沖青州瞪一下眼,都能直接把曹操給瞪死。
且袁紹倘若當真是極短時間內橫據冀州、并州,那么曹操便是在青州順利立足也將隨時面臨袁紹的兵鋒,難以抵御袁紹。
因此,這一“席中策”所能實現的先決條件,便是身處冀州威望極高且兵強馬壯的袁紹暫時深陷麻煩。
所以,曹操的兵馬一邊停留在潁川繼續招兵買馬,招募賢才之外,一邊則是極可能地動用關系,破壞袁紹與公孫瓚、韓馥之間的關系。
與荀彧所預料之中袁紹好大喜功的判斷幾乎一致,自詡為盟主的袁紹在返回冀州后,一時自恃身份得意忘形之下,居然狂妄得直接將公孫瓚的使者給伏殺了。
這讓原本還有機會通過種種政治手段,直接逼迫韓馥讓出冀州的袁紹,這一下子卻是直接將公孫瓚推到了韓馥的面前,促進了韓馥與公孫瓚之間的同盟。
這一消息,如何能不讓曹操大感振奮,深感未來可期?
便是荀彧看似從容平靜的臉龐下,略微有些許忐忑的內心,也徹底安定沉穩了下來。
旋即,荀彧在與曹操商議討論了一番前往青州鎮壓黃巾的大量行軍細節后,方才行禮退下。
目送著荀彧離開的背后,曹操臉上原本一直維持著的親近熱情神色緩緩散去,有些細長的眼眸之中流露的是冷峻之色。
以著曹操的多疑心性,怎么可能會輕易就盡信了荀彧。
停留在潁川的期間,曹操除了招兵買馬之外,更是全力派人探查與荀彧有關的消息。
且在每日的暗中試探下來,曹操已然徹底明白了荀彧投靠自己的原因。
永漢元年(189年),天子劉辯登基后,被舉為孝廉的荀彧升任“守宮令”,且多受天子劉辯恩寵信賴。
而后,董卓入京掌握大權后,廢劉辯而立劉協,不愿與董卓同流合污又無力改變的荀彧,只能尋了個由頭離開洛陽后就棄官歸鄉了。
以上也是歷史中荀彧的經歷,這也合理詮釋了為何荀彧為何一生都始終忠于漢室,且目標始終都是匡扶漢室,輔助曹操還政于天子的原因所在。)
且曹操打聽到了大量荀彧辭官返鄉后的言論,明白荀彧心中所懷的是大漢,所忠的是漢室,所欲以滿腹才華回報的是天子。
而從近段時間之中自荀彧口中試探他看待其余諸侯的態度,亦是清楚了為何忠于漢室的荀彧會選擇主動投靠自己。
在荀彧眼中:
反復無常的呂布與董卓乃是一丘之貉,挾持天子,架空天子,竊國之賊;
袁紹、袁術之心,荀彧更是看得清清楚楚,野心勃勃之徒,所圖的不過是更進一步,他們稱霸天下之日便將再無大漢;
至于劉焉、劉表、劉備、劉虞這些漢室宗親,同樣也是被荀彧所深深戒備警惕著。
其余的,則多是碌碌無為之徒,更是不值一提。
而與其說荀彧所忠的是漢室,不如說荀彧所忠的是天子劉辯。
如今天子劉辯被董賊弒殺之后,荀彧便將這一份忠誠轉移到了天子劉協的身上。
在荀彧看來,在天子劉辯已死的情況下,天子劉協便是毋庸置疑的正統所在。
可若是朝廷弱而地方宗親強,天子劉協最好的結果也便是退位讓賢,這同樣也是荀彧所不能接受的。
所以,在劉備早曹操一步前來潁川訪賢之時,荀彧甚至直接避而不見。
因此,曹操如何還不清楚荀彧會選擇自己的原因。
曾經的曹操設立五色棒、治理濟南、孤身刺董,對外的名聲那可是剛正不阿,愛民賢臣、忠漢義士的形象。
再兼之曹操被陳宮所報復,可謂是連一丁點“蛋糕”都沒有分到就被灰溜溜地趕出了司隸。
只是“禍兮福所倚”,這反倒讓荀彧覺得曹操乃是與一眾各懷野心的諸侯所截然不同的忠漢清流。
故以,在曹操抵達了潁川后,甚至不等曹操開始四處訪賢,荀彧便主動上門自薦提出了“席中策”,且為曹操推舉了大量好友。
可惜,曹操深知自己在洛陽的時候絕不是不想吃一口蛋糕,而是壓根就沒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