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樁樁的事件,無疑是完全沒有給曹操一絲喘息的機會。
“哈哈哈哈…”
驟然,曹操發出著一連串的大笑,這讓夏侯淵懵逼之余,卻是不禁開始擔心曹操的精神狀況了。
“大兄,沒事吧?”夏侯淵有些緊張地關心道。
“吾這是高興呢!”
曹操依然是大笑不止地說道。
“吾與昭姬師妹相識多年,早前還在蹉跎于昭姬師妹紅顏多坎坷,嫁于河北衛家尚在途中,那衛仲道便先逝世了,以至于昭姬師妹多蒙不詳之名。”
“如今,昭姬師妹能嫁予李子坤為妻,以李子坤之才德品性,昭姬師妹余生無憂也。”
“此乃大喜事,吾為何不笑?”
曹操一頓捶胸頓足地喊著。
“啪!!”
盡管曹操似乎是難得的胃口大好,大口大口地吃著飯食,但夏侯淵還是隱隱覺得似乎氛圍有點不太對,埋頭用飯不敢吭聲。
“那…那大兄高興就好,要不先吃飯?”夏侯淵努力地嘗試著轉移話題,建議道。
對于小師妹蔡昭姬嫁予李基一事上,曹操心中有些復雜之余無疑也是相當支持的,認可李基無疑是絕對配得上蔡昭姬的。
然而,一想到蔡昭姬嫁給李基之后,那兩個人今后都是劉備麾下了。
因此,當仆從給曹操與夏侯淵各自送上飯食,分桌而用之時。
撿與不撿,是個難題!
不過,夏侯淵也是確確實實經歷過饑荒之人,甚至就連幼子都因此餓死了。
只是,還不等夏侯淵剛剛夾著一塊肉脯準備送入口中。
“糧食珍貴,不可浪費。”
曹操便有種自己還沒有去搶劉備所珍視的東西,反而是自己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被奪走了的感覺。
剛剛還是似乎在大口吃飯的曹操,猛地將手中的飯碗倒著往桌案重重一蓋。
“氣煞我也!劉大耳!劉大耳!!!”
這一下的動靜,嚇得夏侯淵夾著即將到嘴的肉脯都松了,直接掉到了地上。
曹操道了這么一句,卻是讓夏侯淵有些為難地看著自己面前掉到地上的肉脯。
夏侯淵聞言,當即便讓府中的仆從將按時準備好的飯食送上。
再加上自中原大災以來源源不斷積壓在曹操身上的壓力,兩相對比,無疑是成了曹操心態失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曹操說得灑脫暢快,可對于曹操頗為了解的夏侯淵,總覺得似乎那一番話之中隱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只是曹操在曹氏一族與夏侯氏一族中自有威嚴,夏侯淵與之親如兄弟,但卻是不敢有丁點不敬,自然不會與曹操同桌吃飯。
不過曹操在夏侯淵噤若寒蟬的表情下,那失態的模樣僅僅是持續了數息,曹操的神色便是完全恢復了平靜,甚至拿起那個倒蓋著的碗又一點點地將蓋在桌案上的飯重新扒回碗中。
“也好!處理政務許久,不覺已是這個時分,腹中可謂饑餓不堪,快快讓庖丁準備飯食。”曹操開口道。
因此,夏侯淵還是泰然自若地夾起掉在地上的肉脯塞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
沙粒與牙齒研磨著發出陣陣難受的聲音,夏侯淵卻還是慢慢地品嘗著那塊肉脯的美味。
畢竟,在如今的濟南國之中挨著餓的流民百姓不知多少,這塊肉脯丟到外面足以引起一陣哄搶。
而直至曹操完全將重新扒回碗里的飯都吃得干干凈凈后,才接著開口道。
“妙才,你到時候回譙郡一趟,好生多備禮物,到時候代吾去參加一下昭姬師妹的婚禮,再抄錄一份‘四渡紅水’回來。”
“是,大兄。”
夏侯淵悶聲地應了下來。
至于為什么曹操沒有讓夏侯淵直接在濟南國準備禮物,那自然是濟南國的府庫早就能跑老鼠了,甚至就連曹操帶來濟南國的私庫都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哪里還有余錢準備禮物。
而夏侯淵看著曹操似乎光坐著不再吭聲,也不再說話,而是招呼仆從上來收拾一下餐具,然后就一并退了下去。
夏侯淵深知曹操這段時間所承受的壓力是巨大的,明明想要在濟南國大展拳腳,結果由上到下俱是些與當地世家豪族勾連的貪官污吏。
可以說,曹操上任的前半年完全就是與濟南國當地世家相互角力,清除貪官污吏的過程,這也讓曹操見識到了當地世家的影響力之大以及能夠造成多少麻煩。
而后,曹操好不容易手腕盡出,勉強壓制了當地世家清除了大批貪官污吏,又恰逢天災,且朝廷絲毫沒有賑災的意思,任由百姓自生自滅。
離開之時,夏侯淵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坐著似乎在發呆的曹操,心中暗暗地想著。
‘大兄…似乎有些心灰意冷以及迷茫…’
‘昭姬小姐之事,只是一個誘因,實則這段時間大兄恐怕是一直逼迫著自己忙碌于穩定濟南國內部而不去多想,如今卻是…’
不過夏侯淵同樣也對當下的時局深感無奈以及失望,好不容易平定了黃巾之亂,沒想到迎來的依然不是大治。
那遍及七州之地的叛亂,依然沒能讓天子振奮乎?
想到這里,夏侯淵也忍不住長長地嘆息了一下,然后替曹操關上了大門,讓曹操也能有一個好好自我思考的空間。
“只是,大兄讓我代替前往吳郡慶祝?”
夏侯淵不禁撓了撓頭,覺得有些頭疼,猶豫著到時候是否返回譙郡的時候,順便將自家婆娘孩子們一并帶上似乎更為妥當,免得一個人去參加李基的大婚無所適從。
而在益州的治所雒縣。
劉璋一路上緊趕慢趕,總算是匆匆地回到了雒縣,甚至來回奔波于吳郡之間,讓劉璋整個人看著都黑瘦了不少。
原本返回到雒縣的劉璋,下意識便想去沐浴更衣一番再前去面見劉焉,但細想了一下,卻是主動將身上的錦袍扯得凌亂些許,然后就直接去面見劉焉。
相對比一個去吳郡日日聽萌姬表演,險些樂不思蜀的兒子,劉璋相信劉焉應該更愿意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而等劉焉看到那劉璋那一身風塵仆仆的模樣,眼中果然是多了幾分觸動。
只是劉焉顧不得關心劉璋的身體狀況,徑直便拉著劉璋走進府中一密室,然后開口詢問道。
“璋兒,如何?”
劉璋自然知道劉焉想問的是什么,當即沉聲道。“兒不負父親重望,已向子坤先生問得妙計,且知子坤先生如此相助于父親的用意何在。”
“當真?”
劉璋點了點頭,旋即說道。“只不過為了讓子坤先生滿意,兒自作主張答應了給吳郡送去六十萬擔糧食。”
“糧食,小事耳!”
坐擁天府之國的劉璋,對于糧食根本就不在乎。
可以說,自秦國置都江堰后,益州便是秦漢的大糧倉所在,年年皆有盈余,累積多年下來益州的多個糧倉幾乎都是滿的。
只是調運糧食出蜀,唯有兩條線路,一則便是走巴郡沿長江而下;二則便是靠人力從漢中而出入司隸之地。
這兩條路線對于朝廷而言都頗為麻煩,前者送至司隸已然是繞了一個大圈,后者則需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可。
因此,盡管益州年年糧食豐盈,但朝廷也少有直接調動益州糧倉。
故以,六十萬擔糧食足以讓劉焉重視,但卻還不至于拿不出來。
而看著向來養氣功夫十足的劉焉都似乎有些急不可耐的神色,劉璋絲毫不敢賣關子,連忙開口道。
“子坤先生所提建言,實則乃是九字:‘廣積糧,高筑墻,緩稱王’!”
這九字一出,當場便是將劉焉給鎮住了,可謂是將裂土封王的要點給完全總結了出來,一下子就讓劉焉的思路清晰了起來。
“僅是此九字,便值糧食六十萬擔矣!”
劉焉興奮之余,連忙追問道。“子坤先生可有細言之如何實行?”
“自是有的,否則孩兒安敢返回益州面見父親。”
劉璋先是往著自己的臉上貼金,心中竊喜之余,方才神色沉穩地接著開口道。
“由于此計關聯甚廣,因此子坤先生乃是與孩兒耳提面命,未曾落于筆墨,故以還需請父親聽孩子細細道來。”
“如此甚好,大事都慎密為上,那妖道張角事敗尙在昨日,璋兒能深諳此理甚好。”
劉焉夸贊了劉璋一句,然后便是順手地給劉璋倒了一杯茶,示意劉璋慢慢說。
這可讓劉璋有些受寵若驚了起來,這輩子那么長,這還是第一次讓劉焉親自倒茶。
當然,劉璋更清楚的是劉焉親自倒茶并非是因為自己勞苦功高,而是因為劉焉所想要知曉之事俱在自己腹中。
旋即,劉璋連忙擺出一副孝子的姿態之余,開口道。
“子坤先生言及于蜀中‘廣積糧、高筑墻’不難,重點在乎需‘緩稱王’!”
“今世人對朝廷多有不滿叛心,但天子在位多年,且對外征戰多有勝果,對內亦是一手壓服宦官、外戚、士人,又鎮壓黃巾亂賊于前,威望可謂是如日中天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