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那他們為什么在磕頭?”
李奧利聞言,神色帶著幾分驚駭地朝著李基看去。
不是因為這個問題太過于刁鉆,而是子坤主人派人教給他的話語之中就有著這么一個答案。
就仿佛子坤主人早就在數日前預料到了這個名叫張昭的漢人會如此詢問,這讓李奧利本能地脫口而出道。
“倭人這是在以動作示范若是他們的領主攻了過來,那么你們就是這個下場。”
這幾乎不帶一絲猶豫的回答,令張昭的眉頭微皺。
以著那幾個倭人的神態,這個回答顯然不太對,但是李奧利這種不假思索的回答速度,又完全不像是臨時編造的謊言。
而此言一出,原本坐在大廳之中權當是看猴子笑話的武將們,臉色幾乎是紛紛地沉了下來,一雙雙銳利的目光在李奧利以及倭人的身上剮動。
尤其是性格最為暴躁的張飛,手中的筷子直接被捏斷,一雙虎目牢牢地鎖向李奧利。
那幾近形同實質的威勢,嚇得李奧利身體本能地有些顫顫巍巍起來。
李奧利連忙點了點頭,然后轉頭以著倭語開口道。
當即,李奧利將自己記住的回答說了出來。
頓時,那三個倭人磕頭不止的動作一頓,相互對視一眼,就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一刻,被驚得有些失態的張昭語氣急促地反問道。
‘就連武器都是金子做的?’
閣下,你看看是不是這個樣子。
正廳之中遑論是張昭還是張飛,那原本滿是鄙夷的表情都緩緩地收斂了下去,雙眼隱隱約約開始泛起綠光。
這樣夠不夠精神…
大漢的大人不喜歡卑躬屈膝的人,越是表現得有骨氣,越是表現得堅貞不屈,大漢的大人就越欣賞你們,越有可能放過你們。
至于李奧利此刻心中對于李基卻是驚若天人,這一切就仿佛是提前安排好似的,不管是張昭的問話,還是那三個倭人反應,都與李奧利牢牢記在心中的完全一致。
“怎么可能?當年倭國派來使節叩見光武先帝之時,所帶來的禮物也不過是陶器以及一些棉麻布罷了,倘若倭國當真是黃金遍地,甚至富裕得拿黃金打造武器,又怎敢向朝廷獻上那些東西?”
求閣下一定要幫我美言兩句。
“小…小人不敢!”李奧利有些結結巴巴地問道。
“稟大人,倭人說他們的領主是受神明庇護的,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就連武器都是金子做的,鋒利無比。”
旋即,三個倭人連忙便是抬頭挺胸,繃緊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仰著頭之余,語氣硬朗了起來接二連三地朝著李奧利問道。
這三個倭人似乎驟然強硬了起來的反應,驚得張昭一愣一愣的。
這一句話不斷地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回蕩。
“哼,那你且問問這三個倭人憑什么覺得他們的領主有資格到我大漢要人。”張昭滿是審視地問道。
“你沒有說假?”張昭質問道。
大漢的版本都已經進化到黃天當立了,僅僅是神明庇佑顯然是不夠看,并且就連代表黃天的張角都已經涼了,怎么可能嚇得住漢人?
然而,當聽到后半截之時。
一開始,李奧利所說的神明庇護自是讓在場之人嗤之以鼻,只覺得倭人愚昧不堪。
李奧利聞言,轉而朝著身后的三個倭人翻譯了起來,道。
漢人的大人們表示很欣賞你們表現的骨氣,并且問你們身上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換取性命?
三個倭人聞言,心中大喜,那堅定且有骨氣的神態更為出眾之余,相互對視了一眼,又搖了搖頭,回答了起來。
我身上的東西在那艘船上就被搜刮干凈了。
只要能放我回去,我一定會找出能讓漢人大人們滿意的東西的。
閣下,我們表現得更有骨氣一點,會不會不用給東西都能被釋放?
李奧利點了點頭,表示清楚,然后恭恭敬敬地朝著已經流露出幾分急迫的張昭答道。
“他們表現不清楚那種國主大人的事情,但是他們表示用金子做的武器只不過是稀松平常,有些領主大人甚至用黃金來打造鎧甲,并且其中有一個人曾經監督過金礦挖礦,每天都能看見數不盡的黃金被挖出來送給國主大人。”
黃金打造的鎧甲…
金礦挖礦…
數不盡的黃金被挖出來…
向來自詡名士的張昭呼吸也不自覺地變得急促起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那三個倭人。
若是李奧利巴拉巴拉地說一大堆倭國當年是因為什么原故沒有給光武帝送金子,那么張昭幾乎瞬間就明白李奧利在說謊。
不說那已經是近兩百年前的事情,并且這等大事也絕非尋常的倭人所該知曉緣由的。
更重要的是張昭已經被李奧利那一句話之中,足足摻雜著的四次“金”字給擊得頭暈目眩了起來。
大漢缺金,也缺銀!
就連天子都到了賣官鬻爵的地步,曹老板原軌跡為了撈金更是自創摸金校尉,可想而知如今的大漢到底有多缺那些俗物。
俗,太俗了!
這一刻,張昭腦海里所萌生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覺得這種金銀之物太俗了,倭國把握不住。
至于在場的其余文臣武將,亦是聽得目眩神馳。
尤其是負責財政的糜竺,就連臀部都不自覺地遠離了些許坐具,身體微微朝著李奧利以及三個倭人的方向傾去。
“有問題!”
下一刻,張昭臉色一沉,那本就顯得老相的五官微微一抖,轉身便是朝著劉備躬身道。
“主公,依吾愚見,其中大有問題!”
然而,就在李基的眉毛略微一挑之時,一臉正色的張昭語氣一轉,似有浩然正氣般開口道。
“其一,當年為我大漢附屬乃是倭國,而非此三人所自稱的邪馬臺國;其二,既然瀛洲內蘊金銀礦物,為何當年不見倭國貢于先帝;其三,史書所載,倭國當年所貢不過陶器麻布等物,或那倭國當真是暴秦遺民,故以此法子暗中辱我大漢猶未可知。”
“常言道:君辱臣死!那倭國不管是否尚存,我張昭為大漢臣民亦決計不能容忍這等事情發生,應當速速派人前往瀛洲徹查此事前后因果,看那倭國是否與暴秦遺民有所關聯,再查瀛洲是否有金銀遍地卻呈陶器麻布辱我大漢。”
不得不說,論變臉還得看我大漢文士。
李基看著那向來都是表現得嚴正沉穩的張昭,一臉正氣地說出這一番話,險些忍不住撫掌而贊。
看看張昭的這一番話,說得多么的大義凜然且邏輯完美。
大漢不是圖瀛洲的金銀礦物,而是去為了確認大漢附屬國倭國是否已被所謂的邪馬臺國所滅,再順便確認一下倭國當年是否與暴秦遺民有關,所以才會在金銀遍地的情況下獻上陶器麻布給朝廷暗中侮辱大漢。
可只要確認了瀛洲當真蘊藏著大量金銀礦物,那對于瀛洲來說可就當真是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首先一個倭國當年侮辱大漢以及先帝的罪名是鐵板釘釘了,再搭配一些暴秦遺民的鐵證,那就算大漢將倭國滅國,九泉之下也容不得喊冤了。
而緊隨在張昭之后,一眾文臣武將也是隨之反應了過來,紛紛開口贊同道。
“主公,子布所言極是,那倭國問題重重,遑論是為了維護附屬國,亦或者是徹查當年倭國是否故意辱我大漢,合該遣人調查此事。”
“沒錯,大哥,起碼那瀛洲有沒有金山銀山要弄清楚啊!”
“翼德將軍,你嘴瓢了,是要弄清楚倭國是否為暴秦遺民,故以包藏禍心,當年以陶器麻布辱我大漢。”
眼看著大廳之中一眾文臣武將可謂是群情洶涌,劉備伸手虛壓了下來,先是讓大廳都安靜了下來,然后又轉而看向李基問道。
“以子坤之見,該當如何?”
李基略微沉吟了一下,似乎是臨時在權衡思索利弊,然后才拱手道。
“我等既為漢臣,自不能視此事如未察,當速速查明而后稟報朝廷,以正視聽,使四方附屬之國不敢蔑我強漢。”
劉備點了點頭,先是朝著李奧利以及三個還在抬頭挺胸的倭人揮了揮手,讓士卒將此四人帶下去之余,開口道。
“既然如此,備亦贊同該速速查清此事稟報朝廷,但瀛洲遠在海外,如此探查,且容備細細斟酌。”
劉備的此言一出,幾乎是徹底地將這個論調給定了下來,徹底將此事放到了臺面之上。
而后,在其余文臣武將逐一離開后,劉備與李基同時起身往著正廳一角被屏風所擋的區域而去。
在這屏風之后,赫然跪坐著鄭玄、盧植、蔡邕三位當世大儒。
這三位大儒之所以會在這里,正是由于涉及到附屬國之民,處置起來容易引起非議,故以李基提議讓劉備請這三位大儒在一側旁聽見證。
在崇尚儒學的大漢,大儒可謂是德才皆備以及名聲極大的一個群體了。
在如今朝廷威望江河日下的情況下,大儒某種意義上就是權威的代名詞。(本章完)